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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而有幸参与到其中而目睹着一切的新补工程兵王墩儿,亦是有些目眩神移一般感受着如此开山移石的多天地造化之奥妙的伟力使然,而恨不得在下一刻就顶礼膜拜着。
虽然随着大江南北一路征战过来,他早已经不是杭州天目山下茶园里,那个啥都不懂的童仆;但是也偶然间会回味起那个庄主家儿媳妇,所展露出来的雪白胸怀和哀婉神情。
然而他在已经大大开拓了眼界之后,是决计再也不想回到原本天目山下,那个单调枯寂而又乏味繁重的生活日常中;哪怕是那个据说出身官家小姐的庄子儿媳,再度剃毛白羊似的躺在他面前也不行了。
因为他已然是一名太平兵,正在进行着为世间大多数穷苦人谋求活路的大业中一员。更有未来分得田地、安养余生的指望和更多发达风光的前程,见识天下大好风物的机会在等着他。
因此背着特制藤箱的王墩儿,毫不犹豫踩着沙沙作响的树枝,而率先冲上了硝烟尚未完全弥散的新开出谷道豁口当中;挥动起双头镐来继续加固地面和扩大相应的缺口。
然而仅仅在下一刻,谷道缺口背后被染得灰白一片的繁茂山林中,突然就窜出许多的灰头土脸的身影来,又声嘶力竭的嘶吼叫嚣着向着王墩儿扑杀而来;显然是潼关方面还是在这谷口横断处留下了些许看守兵马。
然而俨然是见厉战阵甚多的王墩儿,却是毫不犹豫的挥投出手中的短镐,迎面嵌在了最近一名攀爬而上的敌兵肩膀上;又拔出腰上挂着的羊角锤,呼的一声捣在另一名敌兵手臂上;顿时砸成下凹的v形滚落下去。
就在这片刻之间,以王墩儿为首这些抄起家伙的战斗工兵,已然毫不示弱的将仓促杀出的敌人,给在土坡上相继击倒、砸翻,滚落下去了。
就在他们所制造出这瞬息缓冲之间,后续跟进的铳手也挺着加装上党恶尖刺冲上了缺口,而对着坡下前后挤成一团的敌兵,烟火四溅的抵近攒射,又在一声尖锐哨子声中呼啸着突杀而下。
因此仅仅是不多久之后,这支负责驻守在横断处,原本作为出其不意埋伏的数百河中兵,除了极少数逃入山林深处之外,却都已然尽数覆灭当场了。
随后,更多远远鱼俪而来的长长队伍,相继牵挽着驮载沉甸甸物资和器械的畜马,毫不犹豫的翻阅过了这处新开出来的谷道豁口,而消失在远处谷道幽深的苍翠林木之中。
而在潼关西城当中,王重盈也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从大河上不断绽放的烟团,以及破空而过的呼啸声;击坠在关城墙上所迸溅而起的碎块,或是正中关内坊区建筑,所激起的一阵接一阵惊呼、哭喊等喧闹声。
至于之前那些推上墙头,打算与之对抗和威慑的车弩、石砲和抛竿;大都已然随着输送和操使人员不可辨识的血肉残骸,而淹没在了残断碎片间。
虽然,这些河上而来的炮船轮番轰击下来,对于关内守军具体造成的伤亡,其实还不过百十之数;其中还有好些是惊慌失足之下摔下城垣或是相互践踏造成的。
但是这种命中率并不算高,而更多是从毫无遮掩的河面上,随机从天而降的杀伤和有限的损毁概率;对于关内的士气军心的打击和削弱,却是肉眼可见的结果。
因为他们根本无法阻挡也无法反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排成一字长蛇的河船,在相继轰平了岸边的可能的妨碍和威胁之后,从容有余的重新拔锚一点点的靠上前来;
然后将灼热的炮子,更加准确的轰击进那些营舍,马厩、坊市和仓房之间;然后又变成关内建筑群落,被打破、引燃起来的点点烟火之间,争相往来扑救的身影。
至于在岸边埋伏下弓弩手,带到这些敌船一靠近就密集攒射火箭以为阻击的打算,从一开始就随着被无意间击中又轰得支离破碎的士卒,而导致的惊声大骇和争相退逃中彻底破产了。
然而这时候西关城下的太平军阵垒,却是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继续输运来物资和打造着器械;就仿若是根本没有被来自河面上的炮击轰击所牵动和惊扰一般的。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若干具数丈高的庞然大物正在期间拔地而起,眼看就要高高俯瞰下西关城头而一览无遗了。王重盈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只要熬到天黑就组织敢死之士予以反袭。
他不就不信邪了,难道这些太平军的河上战船,还能在目不能远视的漆黑夜里,继续发炮轰击他的城防么?然而到了夜色昏沉而朦胧月色开始透出云稍之际,关内的守军却是再度骚动起来。
而正在伙房中亲尝将士们的饮食,而以示同甘共苦的王重盈,也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喧哗声中再度来到了城头上,却见到在将士们充满畏惧之色的视野方向,赫然凭空升悬着两具庞然大物。
其中还有点点的明亮火光闪烁,就像是隐身在黑暗中而居高临下俯瞰着关城的无形巨兽双目,让人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要不寒而栗,忍不禁要两股战战起来。
只是在下一刻王重盈就很快回过神来,因为他在长安城内追随黄王的大齐新朝麾下作战时,同样也听说过太平军中有一种能够让轻舟载人,高悬空中而俯瞰无遗的秘术,却不想在这处见到了实物。
然而,其他的士卒却没有王重盈的这般见识和眼力,当场就是惊慌失措而哗然大作的跪倒就拜不已,或又是丢下刀枪而逃离城堞和哨楼而去。
王重盈不得不急忙招来亲卫都和牙兵具列城下,当场捉杀了数十人;又搬来大堆的财帛铺陈以为犒赏和激励才遏制住了城墙上下的逃亡和惊慌溃乱之势。
然而河面上通过络绎往来的划子完成补给的战船,却又冷不禁重新开始发炮了。刹那间河面齐射乱飞的炮子,在城外悬空的火光和灯色指引下,却是足足又数枚正中严阵以待的牙兵队列。
刹那间就将十数人轰击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的,就连王重盈也被溅了满头满脸,而再也顾不上整肃队伍,而在左右的搀扶之下急忙躲进了更内侧的城门楼中以为暂避。
然而就在断断续续的炮响不止了大半夜,城外营地中的太平军依旧是无动于衷似的,根本没有任何乘机发动攻打和强袭的征兆。
这也让手书了城头上的守兵只留下基本哨位,却是与关内建筑中聚集了大部人马枕戈待旦,只等贼军来攻就迎头痛击的的王重盈,未免有些大失所望又不明所以。
因此,眼见得折腾了一整夜也不得安生,而月落西沉天色即将迎来放光的大多数人极度困倦之际;期待已久的喊杀终于响彻了起来;眼睛通红的王重盈也不由惊醒振作起来。
然而这一次的敌袭和进攻,却是来自潼关南面的黄土塬上;只见在黑暗中山沿不知道有多少甲光硕硕的身影,从高处成群结队的飞身滑落而下;
随又在树木和营帐的阴影当中,炒豆似的放射出点点的火光,或又是挥投出一大团升腾而起的赤亮火焰;转眼之间就将相对防备空虚的关城中部,给烧成了一片烟尘直上的火海。
而城下的太平军也紧鼓大作的开出了营盘来,又扛着长梯、推着挡车,化作了数条粗大的火龙直驱城楼而来。这一刻,就算是王重盈也难免满心悲愤决然的高举起宝剑怒吼道:
“众儿郎速随我来,当与贼不两立。。。”
下一刻,就有一枚从黄土塬上高处射来的炮子,轰在了他身边不远处将擎旗的拦腰打成两段,也打掉了他身边一种亲军的勇气和血性,而不由分说的架起他就向着原理敌势的东关城退逃而去。





唐残 第1051章 鱼贯度飞梁(续二
因此,当王重荣率领的河中军先头,终于抵达了黄河东岸的风陵渡(今山西芮城县县城境西南隅),而想要开始自从关要渡河支援对岸虢州境内的潼关战事;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烧成废墟的残断关垣和渡头,更有来自河上的发炮冷不防将他们轰击的人仰马翻,而不得不暂退处里半外。
至于远方的潼关所在方向,最后一股袅袅的烟火也被扑灭当场了。虽然王重盈逃进了潼关硕果仅存的东城想要负隅顽抗下去,然而关内剩下的其他守军,却已然没有陪着他死战到最后的决意和硬气了。
因此,他们毫不犹豫的在天色发白之际,打开了东关城的城门,带着一身露水而头也不回的逃进了官城外的依稀晨靄之中;而将充满惶然与绝望的王重盈,留给了紧随而至的太平选锋。
心中有所不甘的王重盈固然是竭力鼓舞和呼喝着,身边仅剩的亲卫和牙兵,反向冲向那些正在越过东关城内墙的敌兵,而想要为自己争取到片刻突围的机会来。
然而很快在墙头上密集响起的排射,就在接二连三冒血倒地的惨叫声中,打破了他最后的一点想念和希望。随着一枚从身后击中他后股而飙血不止的铅丸,剩下十数名聚拢在他身边的亲兵,也一轰做了鸟兽散。
因此,当朝阳照常升起而蒸腾透了晨间最后一点露水和阴凉,潼关东西两面的城楼上都依旧升起了代表太平军的青色鲲鹏旗。而摔得鼻青脸肿满身污泥的王重盈,也在东关门外丈宽深的壕堑中被拉了出来。
他虽然在后股受伤的情况下竭力跑出了无人值守的东关门,却是因为最后一点晨雾的缘故,冷不防就一头失足栽落进了门前作为防御工事的深堑中,当场摔的昏死过去。
但是唯一幸运的是,原本守军对于沟中的布置并不怎么用心,只有稀稀拉拉一些应付了事的尖木桩存在,而让他恰巧避让了过去;因此待到训着血迹找来的辅卒,将他从沟底泥浆里拖曳出来,才逃过了被闷死其中的结果。
然而,当满身满脸土垢的王重盈,在俘虏当中因为脚下太过明显的牛皮靴子,而被人给挑拣出来之后,却是完全换了一副姿态高声喊道:
“我乃陕虢观察使是也,还不快速速引我去见你们的将主!”
正所谓是他既然已然战败了,那屈从与对方而想办法谋求一条活路,也自然是应有之理。在他想来,既然他在黄王和郑畋手下都得以活过来了,那对于占据关内的太平同样也是大有用处的。
比如,作为与河中进行后续交涉和议和的重要筹码(人质),他完全可以谋求到一些相应的优待和礼遇才是。然而他下一刻就被人给按倒在地五花大绑起来了,哪怕他竭力大声叫嚣着:
“我乃陕虢观察使王重盈,你们怎敢无理慢待。。。”
“捆得就是你这个观察使啊!”
在旁指使的那名年轻将校,却是露齿一笑道:
“待会儿还要绑在车前,送去那(虢州)弘农城(今河南灵宝市)叫城呢,就算你不想活着,一个死得的尸首也行啊!”
听到这句话,王重盈不由像是前身一下子被抽掉了骨头和精神,而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目若死灰的任人绑起来架上了一辆大车,就此送出了关门而去了。
因此,仅仅是一天之后。位于潼关西南的虢州州城弘农,就在被押送过来的王重盈本人面前,毫不犹豫的开城出降了;然后是虢州所属的卢氏,阌乡,玉城,朱阳,湖城五县,也相继望风而下。
而后当缘着黄河岸边狭长平地所构成的桃林塞——函谷道,一路继续推进到了陕州境内比邻大河的陕县城下,才重新遇到了正在坚守城中的王重盈之子王乾,率领相应军民的像样抵抗姿态。
然而,在见到绑在车上长杆而显得半死不活的王重盈本人;王乾却是毫不犹豫嚎啕大哭的当场叫喊起来道:“我家大人已为贼军所害、以身相殉,彼辈竟然还敢来诈我呼。。”
然后就亲手搭弓放箭对着王重盈所在的大车射过来;而在他的带动之下,城头上亦是一阵箭雨纷纷的乱射过来;虽然大都在射程之外就落地入土了;但是还是有好几支顺风轻飘飘的飞到了王重盈所在大车近前。
却又被连忙抢出的几名太平军士给持牌挡下了,然而这个结果却是吓得王重盈一激灵的,却是在杆子上流淌下温热的湿痕来,而忍不禁破口大骂起城头上那个悖逆人伦的“不孝子”来。
然而正居城头上的王乾,却是铁了心一般的仿若未闻,而转身对这一众满脸惊慌、惶惑之色的城内军将道:“叔父大人的河中兵马已然抵临北岸了,就带我等坚守片刻,众位的富贵身家便都得保了;怕不还有额外的升迁和犒赏呼?”
“衙内所言甚是。。”
“但听衙内吩咐。。。”
余下众将也不由纷纷应和表态道:不管他们是否有多少是真心实意,但是都在此刻形成了某种同仇敌忾的一致气势。
这时候就像是在呼应着他的话语,在城北方向也传来告警的敲板声,却是遥远的大河彼岸,也肉眼可见的升起了点点的烟火和风中隐约送来的喊杀声。
于是,陕县城头也不由士气大为振奋的敲锣擂鼓,仿若是在这样之下就能将城外那些太平军给惊走,或是知难而退了一般。
然而,随着城头上做出汹汹然的抵抗之势,城下的太平军却也不见得如何的意外;而有条不紊的继续引兵阵列;而将沿着河畔大道搭建的临时渡头,将船运而来的炮车、子药逐一送上岸,对着城门楼一字排开来。
然后,就在城内开始轮番进食的正午时分,伴随着震天作响的发炮轰鸣,和夯土城头、墙面上迸溅而起碎片如雨,突然就发动了强攻之势。
只见的许多推着大牌挡车和轻巧云梯,还有四轮屋型覆顶轒轀车的太平士卒,伴随着头顶呼啸飞掠的炮子轰鸣,以及迎面攒射而来的箭雨和抛石,毫不犹豫的顺着铲平铺垫过的地面而逼近城下来。
这时候墙头上也早已经准备好了沸水、热油、火炭、灰瓶和檑木滚石;当先集中交投在了直驱门楼下的轒轀车上,顿时将其淹没在了滚滚烟尘、热气与火焰之中。
然后,他们也被重新校准了射界的土垒内炮车,给将更多灼热的炮子延伸轰击在了城堞和门楼之上,而在碎块肢体迸溅而尘烟滚滚之间,同样是死伤累累哀鸣呼喝成一片。
但是这还只是一个开端,下一刻那些大牌和挡车背后,也再度相继升腾而起了一条条的烟龙,带着曲折飘荡的弧线而相继击坠在了城堞背后的过道之中,顿时就在惨嚎声中引燃、炸翻了更多的人和物件。
而城下被交集投掷所打停下来的轒轀车也再度动了起来,而在被烧灼剥裂的残缺不全的蒙皮之下,赫然是被砸得坑坑洼洼略微变形,却依旧巍然不动的整片铁板;
片刻之后,成群拥塞在城门内侧的甲兵们,就听到了来自门栓和横杠上明显的撞击声,震动而下的噗噗沙土,而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大斧,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然而随着头顶上城门楼的喊杀声愈发的激烈,来自城门外侧的动静一下子就消失了;这让许多绷紧身体的甲兵不由垂下了手中沉重的兵器,心道难道敌军就这么放弃了么。
刹那间就见整片突然在四下缝隙迸溅而出的尘烟当中,轰然拦腰折断又四分五裂的仰面倾倒下来,顿时就在拿堆集在门后的甲兵给惨叫连天的压倒了一片。
然后滚滚烟尘当中又迸溅出点点火花,在剩下还能站立的甲兵身上贯穿出一个个喷血的小洞来;又有冒着青烟的球弹抛滚到他们的脚下,炸开一片黑烟滚滚,让甲兵们缺乏防护的腿脚变得血粼粼的栽倒一地。
然后从烟尘里相继探伸出来的尖刺,就毫不犹豫的戳穿犹自在地上还能动弹的一切人体,又在汨汨血水淡开之后踩踏而过;呼啸回荡着涌向了陕县城内。。。
不久之后,已然退守到了牙城之中的王乾,也不由绝望亦然的看着那些眷属姬妾,被亲兵们驱赶进房舍当中又封死在内,然后在房檐下堆起了柴草泼上了油脂,只等火把投下了。
然而这时候,王重盈那破口大骂的嘶声怒吼,却响彻在了牙城之外;又变成了由外而内一片哗然大乱、争相奔走的喧闹声;
而当气急败坏又心急如焚的王乾,抢过火把投投下房前的那一刹那;封堵起来的院门也再度被撞开,而好几支火铳齐齐击中了他的身体,而径直扑倒在了升腾而起的火焰当中。
与此同时的大河北岸的平陆县(今山西平陆)境内。作为由河中军衙内左都指挥王珂所带领,越过王屋山中险陉而来的另一路先头人马,也再度杀退了占据当地的河阳军,而来到了贯通两岸的大阳桥桥头。。。




唐残 第1052章 箫鼓流汉思
洛城一别四千里,胡骑长驱五六年。
草木变衰行剑外,兵戈阻绝老江边。
思家步月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
闻道河阳近乘胜,司徒急为破幽燕。
《恨别》
唐代:杜甫
——我是分割线——
潼关易手和南岸陕虢两州之地相继被太平军攻占的消息,很快也顺着大河水道滚滚奔流直下,而风一般的传到了位于黄河下游地区的两岸地方。
而在距离潼关百余里外的怀州境内,王屋县城内。一身锦绣大氅却难掩满头白发苍苍之下,形容愈发消瘦干枯的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却是不厌其烦的仔仔细细的询问着,负责带兵出战以为佯攻和策应之势的部下,关于所见所闻的额每一个细节:
“你是说,仅仅就用了一夜之间,上万人据守的潼关就被打下来了?”
“首当其冲的虢州也就罢了,那陕县空有坚城和储集,在王乾率领之下,却也没能坚持得一天光景么?”
“这么说,太平军已经能够把火器装船,而沿河轰击岸上了?哪怕不是大河上下都要横行无忌了。。”
“那他们又是怎么安然度过,那中流砥柱的三门水道的?难道不靠运夫拖曳还能无风自走么?”
“那如今的太平军势,岂不是已经推进到了渑池,与那东都朱氏的兵马正式联成一线了?”
“这可是大帅的交代,小人怎敢有丝毫懈怠和轻忽啊,但有丝毫虚言,定教晓得死无葬身之地”
被问的满头大汗而口舌生泡的这名部将,亦是连声垂手顿足的当场赌咒和发誓道:
“属下可是亲眼所见,那剧烈阵前火器声若雷动,齐发就是山摇地裂、漫天星坠如雨,而城头根本无可阻挡就死伤累累,尸横枕籍了。。”
“而太平军士似有异术护身,屡屡悍然奔行烟火砲石之间,却毫发无伤的从容趋得城下;须臾之间就相继攀城、破门而入了。。”
“彼辈又有法术令那飞舟鼓风直上,悬于中天而四野皆为一览无遗;旗号所致之处,无论甲马、草木、城壕营垒,莫不是击如齑粉啊!!”
“太平军的战船,据说更是得了昔日诸葛武侯遗书之中的‘木马流牛’秘法,是以无风无纤、勿须人畜,亦能吞吐烟云而视大河波涛如入平湖啊!”
“若斯如此,这世上又谁人能挡得了,那大伙儿还打个鸟战?不若都乘早各奔前程回家耕田去了?。。”
然而在旁的衙内都兵马使诸葛仲方,却是越听越不是滋味,而忍不住开口打断道:
“少帅明鉴,此乃小人亲身所历,不敢相瞒丝毫啊。。”
这名军将连声抱屈道:
“我只担心那些人用了虚张声势的诈唬手段,就连你也给瞒过去了。。”
然而诸葛仲方却是有些气不顺反佶道:
“不瞒少帅,小得乃是亲眼所见那王(重盈)连帅那拿住的当面,更是籍故查看过那被打破的陕县城门啊;后来又经历了大阳桥头与驰援而来的河中军接战。。”
这名部将却是满脸惶然与心有余悸忙不迭解释道:
“若不是那太平军战船的火器迸发,打得河中军先头人马具乱,只怕小得也没有机会站在您面前,给说下这些话了。。”
眼见得诸葛仲方有些不甘心的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诸葛爽再度开口道:
“好了,你辛苦了,下去领五十匹绢,好好的歇息吧。。”
待到这名部将拜谢而去之后,诸葛爽又招来了另外几名参战和在场的部将,以各自的角度和立场一一在诸葛仲方面前,参差不齐的轮流陈词了一番之后;他也不得不变得沉默下来而又变成一句反问:
“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兼听则明,而不是光靠身边那些人的一时趋奉,就觉得世间人物也莫不过如此啊!”
诸葛爽却是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唯一成年,却是表现得资质有限的儿子道:
“那难不成大人着么多年经营的基业,就要这么拱手屈从他人了?就没有其他变通的。。”
诸葛仲方犹自有些不情愿到:
“你觉得老夫还有的选择么?之前或许还有首鼠两端的余地,可是现如今彼辈已在卧榻之侧了,难道反要自寻是非么?”
然而就见诸葛爽眼中闪过失望,却又重重叹息道:
“老夫剩下的光景,已经时日无多了,唯一挂念的就是我儿日后何以自处自全啊!”
“大人!未免太过小觑了儿子罢!”
诸葛仲方闻言却是隐隐的难以服气道:
“这可不是小觑我儿啊!河中历来地处四战之要,左近皆为强邻悍镇所窥视当下,老夫亦是竭力周旋、权衡于四方,方才守住这一方的基业苟安,不至于为人所乘。。”
诸葛爽却是重重摇头道:
“可是老夫之力终有穷尽啊,更忧心身后合家老小、举族人等的存亡;无论是魏博、还是成德,或又是那河中王氏,那个有事简单应对的人物?”
“大人未免太过悲观了吧!我河中尚有带甲数万,而户口数十万余,难道就不能。。”
诸葛仲方不由动容,却又反宽慰道
“不能!如今关内既然与河洛联成一线,本镇就已然没有更多周旋的余地了。。”
诸葛爽却是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断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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