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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话语之间,只见他抽出宝剑手起案落,精美漆彩的雕案顿时就轰然断做了两截。而帐中诸将亦是噤若寒蝉一般的大气不敢出,遂又变成齐声应和:
“唯以大帅死战却贼!!”
只是当众将都退下,留下王重荣一个人端在空荡荡的正堂当中时,他却是微不可见的长叹了一声,却是望着天顶上彩绘《舜都》历史典故的雕梁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如今的局面虽然不是最糟糕,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以河中府又晋、绛、慈、隰五州之地,再加上额外兼领陕虢二州的商道,安邑、解县的大小盐池之利,让他可以饶有余力的轻易征发和调集起五万大军,屡屡向外东征西讨。
但是现如今的情况是,他已经失去了陕虢观察使名下的两州田土财赋丁口;又不得不将近两万人马部署在新夺得的汾、沁二州;以防备和阻挡来自太原府方面的了可用所部的乘势反攻。
而这两州饱受战火荼毒而人口凋敝,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田赋财税的产出。所以只能依靠来自后方的输供和维持。然后,在晋州一带他又不得不分出万余人马,来防备可能出轵关陉的河阳军和镇压地方的骚变。
而在黄河北岸王屋山南麓的大阳桥一带,他同样也要维持一支人马,来阻挡来自对岸河南境内的都畿道兵马,和来自东面河北境内河阳军的双重威胁。
最后在渡河失利反被突袭、流窜于后方之后,他又为了确保安邑、解县盐池的周全,又再度分兵前往维持和守备。这样的话,在他所亲自坐镇的蒲坂城内,可用之兵已然不过两万余。
就算他以及紧急从河中府境内,又征发来同样数量的新卒,以及一万多民夫;但是依旧感觉是不敷所用的。因为,现如今何中正可谓是四面皆敌而处处用兵不止;
而仅仅是与太平军隔河对峙的日夜靡费,对于尚且保全完好的河中镇各州,同样是一个尤为可观的负担和压力。尤其是近些年的河中池盐也开始滞销,又失去了输转塞外和关西的途径之后。
而相对坐吃山空的预期,对于任何一个节镇蕃帅而言,都是尤为可怕的前景。因为那将意味着入不敷出之下,不仅仅是无法在维持体面而奢侈的排场,还有来自粮饷和犒赏不足的军队反噬,乃至是易帅的传统。
要知道,当年他就是利用在老家起兵叛乱,而割占了安邑、解县盐池,把持了河中镇最大财院的既成事实,来逼迫身为朝廷委派的正任节度使李都低头,最终才得以完成取而代之的。
所以,他掌权之后就一直小心谨慎的努力维持着地方割据的事实,而不惜向草贼出身的大齐新朝称臣纳贡;又在西军反攻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之,而支持自己的兄长夺取和截断了关内与中原往来的孔道。
另一方面,他也一次次兴兵攻打已经露出颓势的河东镇,就是为了消耗掉那些对自己家族长久统治河中镇,可能造成威胁的不安定因素;也是通过新夺取州县土地上的财帛人口,来喂饱自己麾下虎狼之师而令其愈发归心。
若不是从代北之地杀出来那个朱邪氏的沙陀小儿给横插了一手,让他的大军不得不饮恨与北都晋阳城下,只怕他早已经一统河东而坐拥表里山河之富美壮丽了。
然而更让人挠心的是黄王的大齐新朝固然是覆灭了,但是郑堂老的偌大西军联合也败了;最后能够入主关中的居然是那在南方风生水起,而今亦是羽翼丰满之势的太平贼了。
要知道古往今来,就久未闻有以南伐北,最终还能取得成功并站稳脚跟下来的例子呢?无论是刘牢之还是陈庆之,最终都要难免功败垂成饮恨在外的。
因此在南方能够成事的势力,在先天格局和根基上就要弱过北地群雄一筹,而基本都是留待日后一统的南朝偏安局面;就算偶有一些豪杰强项,那也多不被人放在了眼中。
但就是这个崛起于岭外蛮瘴之地的太平贼。让他一次次出乎意料的受到了挫败和损失。所以说在军事冒险的利益和收获当中逐渐冷静下来,而竭力求稳占据上风的王重荣心中,有代价的谋和并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
毕竟,他这个节帅的位置是在河中镇危难之际乘势发难夺来的。所以,他也不能确保在河中镇再度遇到危难之际,是否有人回想着乘势而起抛弃他这个领头人,或是取而代之的可能性呢?
而被迫屡屡分兵在外而四面迎战的现状,却又变相的加剧了这种忧虑和趋势了。因为单独引兵在外的机会,也意味着更多接触和笼络到士卒的机会。
因此这些关键性位置和要任,都是掌握在王氏一门及其相关人等手中的。当年王氏三兄弟具在的时候,身为老二的王重荣坐镇河中、兄长王重盈监守陕虢(观察使),还有另一位弟弟王重简则是同州防御使。。
由此形成三足鼎立的呼应之势,几乎是游刃有余的对应着来自各方的挑战和威胁;就算其中王重荣出征在外,剩下来的另外两位自然而然也会互为抵角的稳住后方局面。
但是现在,在早年王重简奉命支援长安却不幸战死在同州,如今的王重盈和形同羽翼的陕虢二州一同失去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以威望和资历都相对逊色的诸儿、诸侄儿,来作为替代。
但是除了养子王珂等少数几个还算弓马娴熟的人选之外,其他就只能作为领军监阵所属了。这就让他对于军中的掌控力难免下降了不止一个层次。
所以,他必须小心保全和亲自掌握住河中军最为精锐的部分,才有可能对于其他方面的形成足够的威慑和制衡之势;更不能令其在与太平贼的战斗中遭到过大的损失。
所以,在亲眼见识过那些太平贼战船,轻易轰碎营垒和桥渡的威势之后。他除了下定决心全力夺回已经被太平军所夺站的大禹东渡(关)之外,却并不想与之再起更大的冲突和扩大战端了。
哪怕有攻杀兄长王重盈的血仇在前;但是,相对于王氏一门的长久富贵和举族安危,暂时的低头和忍耐,却又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代价了。
但是这一切的前蹄,还是得将大禹东渡的太平贼拿下,才有一场足够称道的胜利来对内服众;同时对外作为足以隔河共存的筹码和凭据,与对方重开交涉之门。
依照他目前所获的消息和见闻,这太平贼乃是自蜀地一路转战而来,又入关中与西军力战催之,自然也是要难免损伤甚众的,又要经略和弹压四方,防备河陇的反扑。
更兼关内历经大战不止,而数年未得休养生息过,地方残破而人口凋敝;太平贼在当地得不到多少协力,反而要靠南方远途竭力奉应和输供以为维持。
因此,就算是太平贼之前暗中出奇行险,出其不意的夺去了函谷道和陕虢二州,那也势要分兵守备的弹压的,断然没有多少余力久持于河中方面的。
而彼辈的战船火器固然犀利,但是却是无法上岸或是深入威胁的;因此,在三方威胁的敌势当中,最为优先的就要与隔河相望的太平军罢战。
只要太平贼有所收缩,那河阳诸葛爽只是乘火打劫的枯冢老狗,在独力难支下自然就会知难而退。而在王重荣眼中,河中军最大的威胁,始终还是那居于河东高屋建瓴地形胜势的沙陀军。
或者说是那手握代北藩骑和各族健儿,形同芒刺在背的朱邪氏小儿;光是相互攻杀这几年下来,早就结下了弄得化不开的血仇与宿怨了。
若能够与太平贼一盒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籍以共同对付河东的沙陀军为由,交换到到对方的援力;而获得足以对付沙陀藩骑的火器军械呢?
想到这里,王重荣突然开口对外询问道:“近日可有汾州境内的消息?”
随后就有人回复道:
“回禀节上,除了例行的军情通报之外,汾州近三日内就再没有其他消息送还了。。”
“不对,快派人北上去探明。。”
王重荣闻言做了回去,随即又猛然站了起来:因为他当初把自己的亲侄子(王重简之子)王连,留在汾阳城作为粮料转运判官的时候,就一再要求每天都要有信使往来呈递,哪怕没有任何事情只是通报平安也好的。
因此,哪怕是王连有所懈怠了也好,但是负责经手之人却是王重荣指定的。或又是在路上有所意外耽搁了也罢,那延迟当不至于超过两天以内的。所以,王重荣只能有备无患的按照最坏的接过去考虑了。





唐残 第1056章 箫鼓流汉思(续二)
最终王重荣还是下定决心,暂时放下不断增兵的大禹渡东关,就此引兵北上以备万一。而将他的长子王瑶委任为蒲州防御使,留在蒲坂城中坚守以备来自蒲津桥对岸的太平军突袭和攻击。
毕竟对于他这个河中节度使来说,就算丢掉了作为理所的河中府/蒲州全境;也不过是损失掉相应土地人口而已;但是却不能接受自己作为起家根本的安邑、解县盐池有失。
因为那也意味着他丢掉了,可以用来收买人心和维持军队上下凝聚力的根本性财源;那对于本非正常上位也没有朝廷所代表大义名分的河中将门王氏而言,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灾难和倾覆之祸了。
君不见最好的例子,就是那在已经魏博镇沿袭了三代人的韩简;他只是在往河南扩张时在天平镇吃了一场大败战,结果回头就被那些魏博将门世兵们给抛弃了,落得有家不能回的身死族灭下场。
只能一直取胜而不能轻易言败,也不能稍微降低和减少对于部下的犒赏和监视压制;就是奠定了藩镇割据之势的贞元以来,他们这些身为方镇武人集团的首领;所要面对的一致问题和通病所在。
但也没有人能够改变,或者说悖逆这个既成格局的趋势。因为历代下来的累累例子证明,无论是朝中的宰相还是威震一方的名将,但凡想要有所改变或是试图这么做的人,怕不早已经坟头草长得数尺高了。
作为盐帮团伙出身的新兴将门世家之一,王重荣当然也不会去犯这个天下之大不韪。所以他也只能选择在虎狼之间割肉以饲一方,而为喘息和转机所在了。
于是依旧在京畿境内巡游路上的周淮安,也再度接到了河中王重荣派来使者的消息,不由轻描淡写的笑道:
“这一次他又能拿出身么条件来么?不会又是那些财帛子女的老调重弹吧?”
“包括河中府/蒲州全境(今山西省永济市)在内,太岳山和峨嵋岭以南的河西、临晋、猗氏、虞乡、宝、解、永乐诸县,”
外联主事李师成微微一凛道:
“他倒是落的轻巧,拿着这些明显守不住的地方做筹码?”
周淮安微微一笑道:
“如今我军已在大禹东渡打开了局面,而河中始终莫能奈何之,如果真要的话,我不会自己派人去取么,又何须他的慷慨?应该还有什么说法吧?”
“这厮又称若得罢战,愿为关内屏障河东,乃至征讨那窃据北都的沙陀藩胡。。”
李师成连忙恭声道:
“不若的话,他就唯有与那沙陀胡谋和联手么?。。”
周淮安却是再度笑了笑,将下文给脑补了出来。
“主上明鉴万里!便是如此了。。”
李师成低眉顺眼道:
“好啊,那正好一举两得,将彼此一并收拾了,还省的我军再一路打过去。。”
周淮安却是不以为意的笑起来:
如今的关内各路要冲接在太平军掌握当中,而堪称是四通八达的往来顺畅;因此只要稍待时日积累起更多的力量和资源;从长远时间上看优势只会越来越明显。
所以不管他怎么作妖,足够积累足够力量到时候a过去好了。相比河中正在进行这场不大不小的攻略和战事,周淮安这段时间的注意力,其实更多是在大后方的治理和问题对策上。
比如,在这段时间下来,无论是镇反会、社调部还是敌工部,乃至是内部保卫处,都是硕果累累而成就显著;这当然不是他们一下子人品爆发或是业绩效率爆发式的缘故。
而更多是太平军平蜀和入主长安/关内,所带来的诸多连锁反应之一;再次之前就算太平军席卷了整个南方半壁山河,但是依旧有人在表面上无力反抗。却在私底下视而不见坚持以旧朝遗民自居。
但是当西川小朝廷被连根拔起,曾经的天子都沦为了四处巡游展览的活例证之后,就算是最顽固不化和最铁了心的人也不得不要承认,昔日威赫煌煌的大唐是真得乙烷。
再加上太平军北上成功击败了大唐最后残余的河陇联军,入主有唐三百年的故都上京城之后;所代表巨大象征意义和心理冲击。关于太平军迟早要一统天下没可能存在最后一点质疑和自欺欺人的侥幸心思,也随之荡然无存。
所以,体现为现实当中的直接征兆和连锁反应;就是有很多各方势力的眼线和探子,乃至是由此产生的关系人等,就此自愿或是不自愿的,在身不由己之下相继被揭举出来。
因为,这种大势已去的绝望和自暴自弃心态之下,相继有不同背景的人,纷纷从暗中站出来向相应部门自行出首,而将过往的人际关系和事物,给卖上一个好价钱,以换取在新朝存活下去的机会。
因此,在这种相互揭举和多多攀咬的瓜蔓抄之下,常常会闹出来诸如好几个的部门同时盯上和抓获同一伙团体,结果发现大家都相互被对方给告发了,而出了诸如“我们之中出了一个不是叛徒”之类的笑话和闹剧。
而其中又难免牵涉到一些不是那么要紧的干系,或只是私下立场不够坚定,却没有任何实质行动和危害结果的存在;所以,在镇反会和社调部等几个部门之间的处理意见,其实并不统一而需要周淮安的裁决
此外,他还刚刚签署了一份新出炉的系统性严打处置方案,以及加急处决和流放名单。道理也很简单,在相对承平日久有年的大后方,比如距离较远的两岭、湖南地方,再度冒出来了一些幺蛾子之类的瞎几把玩意。
比如在灾荒中利用信息不对等的优势囤积居奇,想要牟取暴利和大肆收买人身契约;或是试图勾结和拉拢、腐蚀基层人员,来为他们所进行变相土地兼并之事,大开方便之门;
乃至是原本被推举出来的代理人,这些年籍以宗族结社为由,打算重新回复建立起来新得豪强大户雏形;而将太平军派到乡镇、村邑当中的经办人员,给变相的架空和孤立起来。
这才过去多少年,新一代人还未完全成长起来,而童子营和少兵队里的成员也堪堪长大了四五期而已;怎么就这么快就有人遗忘掉了太平军当年的行事作风和态度立场呢?
或者说,这是在新朝时代即将建立和完全奠定之前,对于太平军政权的执政基础和心思底线,又一波潜移默化式的私下试探和触碰么?
难道这些人是嫌脖子不够硬,没法膏润了太平军的大刀,还是格外渴望着边境蛮荒地区的种芭蕉和鳄鱼养殖事业添砖加瓦呢?
但是杀人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震慑潜在的趋向和体现违法的代价;但是还有一些有所倾向但是却没有实际行动的存在,就不好毫无差别的一刀切了。
他们主要是那些在太平军崛起过程当中,因为受益匪浅的新兴地域商人团体;其中不不是所有人都有紧跟时代的眼光和魄力,或者说是相应体制内舍弃旧事物的进取之心。
因此,其中一些人在有了足够积累之后,自然而然的会想要走回到老路上去。比如:想要通过在大量置业(主要是收买田土)来留下一份稳定传世的家业。
但是对于他们放任不管的话,将来又是新一批乡绅、豪强的雏形和土壤了。对弈,周淮安总结了后世经验教训和得失之后,也毫不犹豫的在批示上做了相应的决定。
眼下太平军政权大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和选择;要么带着全部身家迁移到长安来,作为一个远离熟悉乡土的普通富户,在这里安置下来,以未来都城居民身份重新生活下去。
或者亲自参加和投资,太平军对于外域的征拓活动,这样他们在番邦异域的土地上能够战友多少土地人口,那都是个人自家的本事和能耐,除了整体上的行事步调和利益协调之外,太平军自然不会做太多的具体干涉。
事实上,作为一个被从原本封建社会顶峰时期的王朝末世,大踏步快进到初级工业体系的太平军政权;未来迟早要面对国内市场和需求饱和化之后;转入对华夏文明圈以外的征拓和开辟,获得新倾销地和原料来源的长远预期和潜在需要。
因此这些受到引导的国内民间力量,也不过是某种意义上投石问路的先驱(炮灰)和试水而已。
当然了,如果你明明有所余力添置家产,却不肯为了华夏的对外开拓出力,也不肯来新都城做一个富裕有余的顺民得话;那肯定就是包藏祸心而图谋不轨的潜在反抗分子和异己势力。
那自然有镇反会的一系列组合拳等着你;同时安南的甘蔗田和烟草种植园,或是海南诸岛的盐场和鸟粪石矿、夷州编管地的山林伐木场和矿山,同样热烈欢迎着你余生的发光发热。




唐残 第1057章 旌甲被胡霜
空碛无边,万里阳关道路。马萧萧,人去去,陇云愁。
香貂旧制戎衣窄,胡霜千里白。绮罗心,魂梦隔,上高楼。
《酒泉子·空碛无边》
五代:孙光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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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西北凉州治所武威城内,也刚刚历经了一场几乎兵不血刃的政变。由相继逃回来的归义军残余以协防为由,骤起发难压制了本来就是人心涣散而六神无主,隶属于垂老奕奕的翁浩旧部。
然而作为此次变乱的最大受益者,被变相软禁在当地的名义上归义军之主,又被事后迎出来主持城内局面的0节度使留后张淮鼎,却是毫无重新掌握实权的得色和欣然;
因为,作为这场变乱发起人之一的归义军衙前兵马都指挥使曹议金之从弟,前张掖守捉使曹仁礼,却正在苦口婆心、动之以情的努力劝说着他,主动放弃这场已然唾手可得的权势和名分。
“鼎公,恕在下说些不大恭敬的话儿,难道您现如今,却还有什么事物可以失去,或又是舍不出的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早年在京华生活的经历,已经年过四旬而依旧显得有些富态风流的张淮鼎,却是微做动容道:
“便就是想要保全鼎公,周全大家伙,于当下艰难局面,求一条生路和退路的意思;太平军已然在数十里外须臾将至,城内却是这幅模样,难道还不许让人求变得活么?”
曹仁礼却是面不改色的沉声道:
“说得真好,可是我有为何要信你?”
张淮鼎却是不为所动的谓然道:
“鼎公若不能信得过在下的话,却又还有何人可信?。难道去信那些留下来监守您的索氏残党?还是去信翁尚书那些自古无暇的朝廷中人?。。”
曹仁礼却是正色反问道:
“那也不能轻言放弃,我堂堂河西张氏家门。。。”
张淮鼎却是转而他顾道:
“这要看鼎公你放弃的是什么啊!”
曹仁礼却是有些气结起来道:
“那张氏家门经略西北的体面和威仪,自从索氏篡乱之后就还能剩下几分?朝廷更是视张氏为患难,而屡屡不授旌节所请!”
“当初太尉(张议潮)克难定乱与河陇,安邦经纬于各方,所仰赖的不过是久苦丑狛的广大人心所聚,以及始终尊奉朝廷不缀的名分大义。。”
“现如今可以尊奉的朝廷都没有了,河陇子弟大批随索氏没于关内,西北各家难言哀声四起;所谓旌节名分与鼎公又有何益?难道鼎公想要站出来承受这个众怨所望?”
说到这里,曹仁礼重重叹了一口气:
“至少相比我辈这些余兴之辈,鼎公还是有所身后退路和富贵可期的。。”
“此话怎讲?”
张淮鼎闻言却是脸色数变之后,皱起了眉头道:
“难道鼎公还不知晓么?那些人也太过分了!!竟然如此欺瞒和提防您么?”
曹仁礼却是一下子变得愤愤不平起来了。
“唯今之势,课还有什么是我不晓得情形么?”
张淮鼎却是有些自嘲和自暴自弃道到:
“自入关之后,大伙儿就众所周知啊,鼎公还有一位骨肉至亲的幼妹,如今正当在那太平军之主身侧侍奉,并已然诞下了长男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张淮鼎不由有些愕然,却又变得愤愤不平起来了。
身为张议潮的长子,他自然知道这个身份所代表的意义。所以他才能够以长年生活在长安的陌生资历;自然而然聚拢了归义军中一批旧部元老为之张目,而令曾经执掌归义军三十余载的张淮深,莫能奈何之。
但是朝廷和索氏、李氏这些人明显在隐瞒和提防着他,而始终不为所知。这就让人有些诛心和不忿了。他张淮鼎岂又是靠一个几乎素未蒙面的幼妹恩泽,来聊以苟全的人物么?
然后曹仁礼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满心杯葛和愤愤不平顿然全消,而越发有些不淡定起来了:
“需知晓,那廊州都督李明振所部,已然在兰州狄道城向太平军俯首了,其所凭也不过是妻妹之故尔尔。。。”
曹仁礼说到这里,就见张淮鼎不由以手锤案厉声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鼎公?”
曹仁礼闻言略微一惊,难道是自己矫枉过正了么?
“他李氏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取了个养在膝下的庶支姐妹,亲缘再近难道还能有我家更近么?”
张淮鼎勃然作色到:
“来人,派出使者去交涉,就说我身为张氏如今的当主,身为思念这个流落在外的幺妹,还望又重新相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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