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共和国

    小女孩想了想，低下头。“我想……让他以后做骑士……”

    “做骑士也挺好的。”诺亚点头，“要现在从骑士侍从开始，到他成年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可以成骑士了。罗伊今年差不多有九岁了吧”

    “嗯。”金发的小女孩点着头，“他是冬天出生的，马上就九岁了呢……我都想好了，赚的钱也都好好存着的……要是一直能这样的话，到了罗伊成年的时候，也就够给他打造铠甲和买马的了……”

    这孩子计划得还真是长久啊，连弟弟十年后的铠甲和马匹都考虑好了。诺亚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微微的心酸和感动。小女孩身上的裙子还是刚来青岩堡时穿的那一套，破了的地方用针线仔细缝补好了，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衣服洗得很干净，小靴子也仔细修补过还涂了油，穿得整整齐齐。诺亚还注意到，小女孩袖口上还绣了几朵小花，针法有些粗糙，看起来是用这些刺绣来遮住破洞的。

    “马匹我不好说。不过铠甲，到时候一定会便宜很多的。说不定啊，到了罗伊成年的时候，骑士已经不再需要铠甲了呢。”

    小女孩不解地抬起头。

    “你看，一个东西有多贵，一般是和它花掉的人工有关的。”诺亚打算把小女孩往管理方向培养，平时也偶尔会说些相关的东西给她听。“铠甲之所以贵，是因为炼铁、炼钢、打造这些环节，都花了大量人工。从采矿开始，你也见过的吧……还有炉窑区那边堆的小炼铁炉子，还有铁匠铺里的叮叮当当，每天都在响起来。这些都花了很多人工。铠甲就贵在这里。”

    金发的小女孩点点头，眉毛又轻轻皱了起来。“您是说，以后铠甲都会花很少人工就可以做出来吗”

    “对啊。”小女孩的反应让诺亚挺满意，“现在我们有了钱，就可以尝试一些新的炼铁炼钢方式，以后钢铁就会便宜很多。加工方式也会有所改变，现在一锤一锤敲出来，以后可能一下子就压出来。这样下来，可能现在要用一个金镑才能买到的，几年后就只要一个银角就够了。”

    温妮想了想。“那，您说骑士不再需要铠甲……”

    “铠甲的作用，是用来抵挡伤害。其实就算现在的铠甲，在这方面做得也不算好。的确是能防住弩箭和单手剑，但是遇见使用锤子、连枷，或者双手大剑的对手，也就没什么太大用处了，不过聊胜于无而已。想想看，要是我们有了新的武器，让农民训练几个月，就能隔着几百码打穿骑士的铠甲，那人们还会用铠甲吗既然挡不住，那人们当然会优先考虑怎么活动起来更灵活，恨不得穿得越少越好了。”

    这番话可能还是深了一点，温妮皱着小眉毛想了好长时间才点点头。“可是，那样的话，还需要骑士吗”

    “不要皱眉毛，会长皱纹的……”诺亚伸手帮小女孩抚平眉间的皱纹




第五十二章 人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说得我好像总骗人似的。”诺亚伸手刮刮小女孩的鼻梁，小女孩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本来呢，要是给泰勒爵士做侍从，应该会更好一些……但是泰勒爵士要跟我父亲去王都，可能会去挺长时间。要是罗伊跟着鲍曼呢，能留在青岩堡，我想这样更好一些。”

    小女孩用力点着头。“嗯！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谢谢大人！”

    “好了，也快吃午饭了。去揍罗伊一顿吧，今天下午我就让他不要再去酿酒工坊了。侍从的事我还要跟我父亲谈一下，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小女孩答应着，笑着鞠了一躬就跑掉了，金黄的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连桌上的牛肉干都忘了拿。诺亚把牛肉干放进口袋，拿了一颗嚼起来，笑着往城堡里走去，打算和老子爵商量一下去王都的人事安排。

    ……结果却从饭前一直吵到饭后。

    按照诺亚的意思，老子爵去王都要搞得声势大一点，城堡里的侍卫最少要带上一半，乔治总管帮着管理些日常事务、学士帮着迎来送往、托尼帮着处理商业上的事情、兽栏主管照顾马匹、当然厨师也要带上几个，毕竟吃惯了他们的手艺。

    但是老子爵一个都不带，甚至连侍卫长泰勒爵士都不想带去，非说这些人留在青岩堡作用更大。

    “……城堡里的事细细碎碎的很多，乔治做起来更有经验。学士要训练渡鸦，还要帮城堡里的人和牲畜看病，也是走不开的。”

    老子爵一个一个数过去。“最近方舟计划正在铺开，托尼也走不了。要买来大批牲畜，兽栏主管留在这里才能看出牲畜好坏，要不然你非得把兽栏搞得一塌糊涂……厨师更带不走了，方舟计划那边还有许多人，厨师要去他们教做饭……”

    “最近会有不少人打青岩堡的主意，侍卫多留下一个就多一份力量……王都我也很熟，到那边找人什么的都很容易，不用操心……”

    老子爵固执起来，水泼不进。本来诺亚以为这次老子爵还是会说“按你的想法去做吧”，结果却迎面撞上铁板。

    诺亚暗自叹了不少气，一个一个跟老子爵争执，最终老子爵才同意带泰勒爵士和其他五名侍卫走。至于其他人，都留在青岩堡。“他们作为骑士，照顾自己的马匹是应该的。再说也都会做饭，饿不着。有这么些人，带着这些东西和钱也就够了，不会有人敢来打主意。就这些，不要再说了。”

    老子爵的言语平和，但是带着强大的威严和压力，倒让诺亚一时不好再说什么。这是老子爵的一番好心，诺亚自然是明白的；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觉得自己有些无能。

    “说起来。”老子爵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变得像是闲聊了。“还有几个人事安排，现在也可以跟你说说了。你托曼叔叔……”

    哦诺亚抬起头。他记得托曼叔叔，在诺亚小时候，托曼叔叔偶尔会来青岩堡，用胡茬扎诺亚的脸，还把他扛在肩上去海边疯跑。记得是个高大英俊的健壮男人，比老子爵小两岁，在卡琳王国南境一个伯爵手下做骑士。

    老子爵想起了什么，自顾自笑了起来。“你托曼叔叔……是个不安分的人哪。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十几年前，他把罗茨伯爵杀了……”

    “啊”诺亚吓了一跳。骑士把领主杀了……这是叛逆啊……会被追杀到死的吧怎么老子爵还能笑这么开心

    “他自己说是一时争执不下，激愤之中动手了。”老子爵摇摇头，“但是实际上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托曼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杀了罗茨伯爵以后，他还拉走了几个骑士，去做了一阵子土匪，又拉了些人做雇佣兵，西境北境到处跑。骑士变成了雇佣兵……罗茨伯爵的儿子成了伯爵后，倒是也没有怎么难为他。”

    诺亚想了一下。“您是说……小罗茨伯爵借托曼叔叔的手，杀了自己老爹”

    “这就不清楚了。”老子爵摇头，“我觉得可能是罗茨伯爵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你叔叔不过领了个头罢了。具体怎么回事，你可以自己问问他。”

    “他要来青岩堡”

    “嗯。前阵子我生病，你又发烧，我就找人给他带信过去，希望他能回来一趟。现在算起来，也应该快到了吧。哈哈，他现在号称‘铁手柯南’，自己的名字和姓都不用了。对外，我们就说雇了一队雇佣兵好了。”

    铁手柯南……诺亚有点无语。托曼叔叔好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靠谱呢

    “第二件，就是一些密探的事。”老子爵敛容坐正，“这是关系到我们家族的大事，现在我交给你。”

    诺亚有点呆住了。密探

    “每个家族都会在其他地方安插些密探，别这么吃惊。”老子爵好像很得意自己让诺亚吃了一惊，刚做出的严肃表情又带上了笑意。“我估计我们城堡里也有，多斯镇上还会更多。来自加里公爵的、来自东境其他家族的，甚至来自王都的。王座上那位老头子可是不会放松这些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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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蟒蛇
    有点郁闷又有点好笑地走了一会儿，诺亚发现自己走到了铁匠铺的门口。

    铁匠去新建的聚居地干活了，但是铺子还开着——反正铁匠铺本来也没有门。煅炉熄了，铁砧和锤子之类也搬走了，铺子里就显得有点空荡荡。没有其他的光源，整间铺子就那么灰暗着。墙上挂着些锄头、耙子之类的东西，一件胸甲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还有一把单手剑，配重球都没有焊上。

    诺亚信步走进去，摘下那柄剑来，挥舞了两下。没有配重的剑自然重心前倾，劈砍时倒是不错，但是就不怎么灵活。说起来自己也该把剑术重新捡起来了……从十五岁以后就没有怎么练过。荒废了这么久，再加上体力本来也不怎么样，哪怕对上青岩堡侍卫这种级别的对手，自保都做不到。老子爵过几天一走，城堡的力量就更空虚下来，要是到那时托曼叔叔还不来，城堡的防卫就会出现大空档。让鲍曼去找些人来训练，也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虽然老子爵在众人面前说得信心满满，但是诺亚也知道，老子爵自然也是担心城堡安全的。甚至连所有侍卫都要留下，就是老子爵能拿出来的全部武力了。但是王都也是必须要去的，这也没别的办法好想。怎么才能有更强的武力呢还得快，还得强。

    ……倒是……不知道现在造枪来不来得及……

    这个想法自然而然跳了出来，让诺亚有点懊恼起来。本来是很明显的事情啊，本来就打算等烧好了耐火砖、盖好了高炉平炉之后就开始炼钢造枪的……现在情况这么急迫，也许可以提前一点。

    诺亚把剑挂回墙上，坐在凳子上想了一会儿。

    要是现在让铁匠造燧发枪，是肯定来不及的。诺亚在陆俊成的记忆里，看过手工打造燧发枪的视频，一个铁匠要花半个月才能打造出一杆枪来。再说燧发枪太慢，碰到点危急情况根本来不及。现在要造的枪是作为个人防身武器使用的，需要反应够快、杀伤力够大，要拔枪就能打。

    还要有够大的容错性，不能卡壳，不能在糟糕的环境中就无法射击。

    这样算下来，能满足这些条件的手枪就只剩了一种:左轮手枪。

    柯尔特、史密斯-威森、鲁格。虽然陆俊成不算什么资深军迷，但是常见的枪械、弹药还是知道一点的，简单点的结构图也是曾经看过。现在这些记忆都在诺亚脑子里，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这种所有细节都能记得的记忆力还真是赞啊，诺亚在脑海里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以现在诺亚掌握的技术——主要是安妮的加工能力——制造用黑火药做发射药的双动扳机左轮手枪，应该问题不大。安妮可以制造精确的金属制品，连膛线都可以锈蚀出来，其他的小零件更是不在话下。

    给老子爵和他的侍卫们准备几把左轮手枪，应该可以应对些意外情况了，最少对付十几二十个人问题不大。要是给城堡里的侍卫也造几把左轮手枪，城堡的安全也能大大提升，最少土匪什么的能来一个灭一个。

    所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就造左轮手枪！

    诺亚把墨水牵出马厩，跑了一趟聚居区。路上盘算着柯尔特蟒蛇的造型和零件结构，到了聚居区的时候，心里就大概有了数，知道该需要什么形状的材料。飞快画了几笔，就给忙得热火朝天的铁匠们下了紧急订单。关于聚居区建设的工作可以先放放，先把这些形状奇怪的东西打出来——子爵继承人是这么说的。还指定了要用质量最好的钢，只是外形可以粗糙一点，不用打磨，有锤印也没有关系。但是一定要仔细检查，不能有空洞和砂眼，然后还要淬火和回火。

    铁匠们有点奇怪，但是还是照做了。诺亚进了指挥所，把刚才自己想到的设计画在了纸上，又做了些改动。现在还没有办法制造瞄准镜，所以柯尔特蟒蛇上的战术导轨也就没用了，要改掉。枪管上的字样自然也是不需要的……枪管嘛，就六英寸好了，这一款久经考验嘛。要刻上特纳家的纹章吗想想还是算了……低调低调。枪柄……还是得画个图找木匠去做，不知道能不能做这么精细，不行的话就做出来再手工打磨吧……当然同样使用.357麦格农子弹……啊呀糟了，现在没有精确的公制度量衡……

    这可麻烦了。给铁匠们的尺寸不需要太精确，毕竟只是敲出大致的形状来；但是给安妮再做进一步加工时，就需要精确的尺寸了。要不然子弹和枪搭配不了……这种精确度是在百分之一毫米级别上的啊。

    这还只是一个问题。还有更多的问题。麦格农子弹里填充颗粒黑火药的话，要填充多少才够射程、威力会如何没人知道。现在没法造双基发射药，问题不少。虽然造肥皂时顺便在造甘油了，但是硝化甘油那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拿在手里玩的，一不小心哪怕震荡一下都会爆炸。硝化纤维现在也做不了，棉花还没采购回来呢。

    还有个更麻烦的问题，是子弹的底火。现在没法考虑什么叠氮化铅、斯蒂芬酸铅之类的高级玩意，唯一能做出来的只是雷酸汞。可是这也是脾气暴烈的东西，一碰就炸，搞不好就要人命。

    军工不好搞啊……诺亚挠着头叹着气，看着纸上的设计图，觉得自己可能要英年早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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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食物
    “从哪里来的”珍的脸冷得要结冰。

    “从……那边的一个洞里……”小刀子低下头嚅嗫着，不敢看这位家族的首领。

    “有没有人跟踪你”

    “没……没有。”小刀子举手保证，“我停下了好几次，听了好几次，没有人在后面。”

    珍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维拉，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小刀子拎着的篮子里，装的是食物没有错。虽然没有见过，但是闻到气味，就会本能地知道。只是，那不是地底下曾见过的食物。

    而且……那香气还很诱人……

    人们围了上来，沉默不语。珍听见肚子里的咕咕声此起彼伏地响，还有人在咽着口水。

    维拉走上前去，沉默地从小刀子手里接下那个篮子，放在地下，在里面翻找着。

    “小心……”

    “没关系的。”维拉对珍笑了一下，“要是碰一下就会中毒的话，小刀子就回不来了。”

    珍点点头，转向还站在一边眼巴巴看着的小刀子。“你吃了吗”

    小刀子先摇摇头，又在珍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吃了……一个。很好吃……真的！”

    珍叹了口气。

    “看起来应该是地面人的食物。”维拉低头翻找着，“也许是传说里说过的什么东西……”

    “只是……”珍的脑袋里有几个问题一直在碰撞，不知道先问出哪个来。“我们……离地面这么近了吗”

    “嗯。”维拉点头，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面包，放在鼻子下仔细闻着，问出了珍没有问的问题。“我们要搬家吗……简还没有回来……”

    珍自然也是不知道答案的。她转身望过去，看着这片小小的居住地。这只是一个不大的空洞而已，还没有全收拾好。大多数发光蘑菇只是刚刚长出来，柔弱地发着微光。本来以为在这个居住地能多住些日子呢……花了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又要全部白费了吗……

    她突然觉得好累。大部分东西自然是带不走的，能带走的只不过是发光蘑菇，和尽量从河里多捞出一些小鱼罢了。现在大家的身体都很虚弱，没有从上次的迁徙中恢复过来，吃的也不够多。要是现在搬家的话，可能有几个人会死在路上。

    珍是过惯了这种日子的。从小时候开始，就不时地从一个居住地搬到另一个。长的能住两三年，短的只能住几个月。身后总是有更大的家族在追过来，像自己这样的小家族就不得不搬走，把花了心血经营的地方让给他们。

    也不是没有打过。只是越打人越少，以后就不敢再打了。家族里没有再出现过有魔力的人，一路上虽然也在收留落单的人，但是除了维拉、安妮和黛西以外，也没有捡到过有魔力的。而安妮和黛西的魔力还没有什么用，于是只能靠妈妈、自己和简一路撑下来。

    妈妈去世以后，有时候也觉得撑不住，觉得干脆找个角落躺下一睡不醒，或者干脆用冰把自己封起来算了。可是不行啊，身后还有几十个人等着吃饭。老的面无表情，但眼神里的失望痛苦是明明白白的。小的只知道哭，吃不饱会哭，冷了会哭，被大孩子推搡一把也会哭。大多数人只是默默的，按部就班地做着他们认为该做的事情，肚子一直在咕咕叫，人活得都像是一把骨头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