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医难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南晴空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官场女性可盐可甜,演什么像什么;短短十几分钟,什么恶毒上司欺压下官,下官忍辱负重不敢吭声……都演了个遍。
赵箭笑得趴在矮几上,就差捶两下了。
陈虎昨晚被揍得鼻青脸肿,再怎么神经大条,也知道这种时候,别人笑可以,他笑绝对不行!
坐在角落的钟云疏,表面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心想着沈芩哪来这么多鬼点子作为一个决意复仇的女子,她总能超出他的想象。
“开饭啦,”陈娘在后厨里一声喊,“今儿天太冷,我就做了面鱼儿汤,预备了肉末、葱花、大酱还有炸小鱼干,大家喜欢什么搁什么,管够。”
经历过掖庭最艰苦的“按体形分吃食”的日子,陈娘的每次“管够”,都能让每个人心生雀跃,今天也是一样。
每个人都捧着大海碗,给里面搁了各种爱吃的料,喝一口软滑的热汤,就能把外面的寒意驱得干干净净,暖到心里去。
毓儿捧着大海碗,再次硬挤到了沈芩和钟云疏中间,锁儿满眼羡慕,却只敢怯生生地蹲在陈娘身旁。
吃着吃着,沈芩突然开口“钟大人,这么大的掖庭,这么多人,只有我一个光杆儿医监,会活活累死的。”
第157章 掖庭医舍
众人全都停顿一下,然后齐刷刷地看向钟云疏。
钟云疏早有准备,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纸卷“掖庭医舍按规制,设有医监一人,统管男女监,各监可各设郎中三人,药材仓禀各两人。若疫病爆发,可向惠民药局和太医院求援。”
“哦,”沈芩低头,“请钟大人给人。”
“永安城仍在重建中,郎中不足,不可派发,掖庭自谋,”钟云疏把邺明帝的旨意说得一清二楚,“另,需节俭。”
通俗点说,现在郎中缺得厉害,永安城都顾不过来,向掖庭派郎中是不可能的,你们自己想办法,而且要记得省钱。
再直白一点,要人没有,要钱也没有。
沈芩瞥了钟云疏一眼,动作极小,但很确定他能发现她的吐槽,这不是明摆着坑人么邺明帝那个老人家,真是坑人没商量。
钟云疏不假思索“掖庭之内,尽可挑选。”
沈芩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这是掖庭!每个人都是犯了事才进来的!她根本没人可用!
陈娘自告奋勇“沈姑娘,如果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打个下手。”
花桃对沈芩可大方了“女皂吏里,你随便挑。”
工匠们也表态“沈姑娘,有什么想做的,尽管提。”
沈芩立刻站起来,对着大家深深一揖“沈某在此谢谢大家。”
大家微笑表示,不用谢。
“那……我就不客气啦。”沈芩在天牢待着无聊,除了萧瑾的治疗方案,还想做很多现代的医疗器械,画了草图。
“钟大人,是您说,人让我随便挑的。”
“是。”
“之前在女监熬药的那个奇女子,我要用。”
“准了。”
“我要收女弟子,教她们一些常识和常用的外伤处理方法。”
“准了。”
“掖庭各囚室通风不良,卫生极差,以预防为主,我要对囚室层区稍做改动。”
“准了。”
“……”
食堂每个人都吃惊不小,除了钟云疏。
赵箭惊呼“沈大人,您是不是昨晚没睡就光想这些了”
沈芩喝下最后一口面鱼儿汤,心满意足,才丢个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不啊,我刚想到的。”
赵箭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把“骗人”二字咽回肚子里。
沈芩忽然又补充“之前疫病时,我就想过。以后新进犯人,要像之前那样先清洗身体、更换衣物,隔离日,确定没有生病再关入囚区。这样要防住了外来的。”
“囚室内每日清扫,吃煮透的食物和熟水,通风良好,定期放出来晒太阳……就可以预防绝大部分的疫病。”
“还有……”不好意思的很,沈芩有一分心虚,基本照搬了现代的监狱卫生安全制度。
一下子,食堂里所有的人,包括钟云疏,对沈芩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然后,沈芩从双肩包里取出两撂图纸,一份给工匠们,另一份给陈娘。
“钟大人,工匠们和陈娘都这么辛苦,您不考虑让他们领些薪俸什么的他们也有家人要照顾,陈娘以后也有点小钱钱可以安度晚年啊。”沈芩觉得有必要提一下。
钟云疏笑而不语。
工匠们立刻站起来“沈大人,钟大人有给,而且给的不少,还照顾着我们的家人,我们都感激不尽。”
陈娘红着眼圈站起来“沈大人,钟大人很照顾我,你们都是很好的人,能跟着你们,能做些事情,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钟云疏搁了碗筷“我还上书一份,以后隔离衣这些物什,都由掖庭女囚制作,按件卖给太医院和惠民药局,所得利润还可以分担掖庭开销。”
“女囚们按制作量领报酬,等出狱那日也不至于身无分文。男囚们可以抽去做徭役,供饭食即可,出狱时同样可以有一些微薄的收入。”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节省掖庭开销,魏大人,花大人,你们意下如何”
“听钟大人安排!”
这些决定说起来,也就是十多分钟的事情,实施到位,却需要不少时间和人力。尤其是沈芩的主意,落实下去,更有难度。
于是,午饭时间过后,大家重新回到日常忙碌的状态。
正在这时,又有口谕传来“封陈虎为掖庭男监主事,统理男监事务。”
陈虎既开心又难过,接了官印和官袍以后,更是哭笑不得。原因无他,上任的新官鼻青脸肿、只有一条胳膊,自大邺开国以来也是独一无二的。
沈芩给钟云疏提了一堆不小的难题,回到医舍的她也没闲着,立刻把双肩包里的那些纸页全部取出,按照可能的时间顺序,一张张挂在木板上。
钟云疏说得对,想要报仇,就必须自己强大;如果仇家很强大,就必须联合其他人一起,变得更加强大。
沈芩现在的目标有二,一是找到沈家诊箱和秘方;二是破解这些奇怪纸页,到底挟带着什么样的信息,才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沈芩窝在医舍,埋头解谜的时候。
钟云疏又来敲门。
“钟大人”沈芩有些惊讶,他在掖庭因为人多嘴杂,非常顾及男女之防,怎么会这样找过来。
钟云疏进了医舍,关门,给了沈芩一个小字条。
沈芩看到字条上的爆炸消息“废晋王萧瑾,子夜亡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前对自己的恶行恶状很是后悔,愿意向邺明帝请罪。”
钟云疏等沈芩看完,就把纸条扔进火盆里,神情凝重。
沈芩目瞪口呆“萧瑾死了!怎么可能”
“另一封雷鸟信说,萧瑾是伤重不治而死的。”
“不对!”沈芩仔细回忆了离开时萧瑾的样子。
“萧瑾的伤虽然重,但是未伤及重要脏腑,以天牢那间房子的干净程度,伤口感染到感染性休克死亡,需要不短的时间。”
“感染性休克的时候,人是昏迷的,哪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钟云疏拧了眉心“你确定”
沈芩郑重其事地点头“他死得太快了。”
第158章 老狐狸精
“陛下深夜得知消息,吐了一口污血,”钟云疏的眼神暗藏鄙夷,“刘太医仍然束手无策。”
沈芩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这群太医算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束手无策行不行啊不行赶紧换人吧。”
钟云疏笑而不语,不知道刘太医听了这话,有何感想。
沈芩看他笑容微妙,立时背后发凉,存着一丝侥幸,歪着头扮可爱,问“不会又要我进宫吧这种情况,我进宫也没什么用啊……”
“不,陛下的身体正在好转。”钟云疏又一次被沈芩精湛的医术折服。
“什么”沈芩傻眼,“这种重大打击,陛下怎么扛得住的”
“自你离开以后,陛下命令内侍官,床榻上所有的锦被垫褥全部更换,凡进入长生殿的物品不再使用任何薰香,每日开窗通风,每隔几日就换一枝腊梅插瓶。”
“长生殿内的所有器皿全都换成素白瓷,女使每日按你所教帮助陛下做操……陛下按时早起、午休……动静有度。”
“长生殿旁的偏殿,辟为临时厨房,取未落地的雨水或雪水备用。内侍官掌厨,按你给萧瑾订制的膳食单准备一日三餐,三菜一汤,食材只吃当时新鲜,不论贵贱。”
沈芩有些懵,帝王之家最讲究饮食起居和衣饰薰香,不然怎么彰显权利和地位邺明帝过这样简朴的生活,从内侍到满朝文武肯定会反对。
钟云疏继续“陛下第一次早朝,就颁布罪己诏,誓与百姓甘苦与共,度过难挨的冬日。满朝文武立刻跪下,愿以陛下马首是瞻,一起同甘共苦。”
“皇后身体力行,拔簪退镯,拿出私库内的封赏,后宫嫔妃、才人、贵人誓与皇后一起,攒裁节俭,为陛下分忧。”
沈芩听着听着,立刻想到宫庭剧和帝王剧里的桥段,不知道满朝文武和后宫嫔妃们背地里要心疼到什么地步,实在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来。
“怎么了你笑什么”钟云疏拧了眉心,她到底有没有在听
“雁过拔毛,陛下英明,”沈芩眨了眨眼睛(根本就是老狐狸成精),“结果呢”
“结果,永安城再建款项已全部落实到位,户部出钱、工部出建造、兵部出人,少则两年,多则五年,永安城会焕然一新。”
“暂居在寺庙道观里的百姓,都得到了救济,过冬没有问题。”
“疫死的百姓全都火化,并在城外建了大片墓地,供清明时祭奠。”
“刑部抓了一批聚众闹事的地头蛇,震后囤积药材米粮的店家掌柜全部批捕……”
“囤积药材的药铺涉及太医院院判的亲信多名,大理寺正在全力追查。”
“……”
沈芩连连点头“不错。”
钟云疏不太满意“就不错二字对于陛下,你不再说些什么”
沈芩装傻,直到被他盯着心跳加速“想说什么直说呗,钟大人,您这么光明磊落的人……”
“你怎么知道陛下是中毒”钟云疏不再掩饰蓝黑眼瞳,就这样注视着沈芩。
“……”沈芩沉默片刻,双手一摊,“我猜的,哎,不对,所以陛下才用罪己诏,把长生殿用这样的方法严密保护果然是个成精的老狐狸。”
“陛下擅长权谋,一箭双雕都入不了他的眼,”钟云疏欣赏沈芩毫不掩饰的脸色变化,“常伴左右者,不能有半点松懈。”
“等一下,钟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芩被他突然的拐弯怔住了。
“接你入宫的马车就在掖庭外,内侍官亲自来迎接,”钟云疏的双眼盈满笑意,“更衣吧。”
“啊……我真是太难了!”沈芩抱头哀嚎一声,就转入里间,打开柜子找衣服。
换上掖庭医监的全套皂色衣服,束腰带,再把超长头发编成麻花辫又盘了两道,总算把造型奇特的黑色官帽顺利顶在头上。
掖庭医监在大邺的官场里,通俗说法就是九品芝麻官儿,五品以上的官袍分官常袍和面君袍。
自大邺开国以来,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机会面见君主,机会有多大呢多则一年一次,少则十年一次。
五品以下的官员呢,基本没有。
谁能想到,小小九品官儿,哪有机会面见君主呢
所以,掖庭医监没有面君袍,全套行头都是素灰色,没有任何珠玉点缀,连盘扣都是素色布缠的,远看就像套了个灰麻袋,谁穿谁丧气。
更何况,谁还指望掖庭能出个神医白日做梦还差不多。
所以,不管愿不愿意,都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挑。
好在,沈芩天生身材高挑、举止端庄,这套行头上身,非但不难看,反而显得英姿飒爽。
钟云疏看得一时移不开眼睛。
沈芩深吸一品气,背上双肩包,没有忽视钟云疏的异样,转了转眼睛,秉持生活苦闷,需要乐子,笑眯眯地问“钟大人,这身怎么样”
“……”钟云疏迅速移开视线,“嗯。”
“钟大人,您的耳朵红了,”沈芩笑得温婉,他果然很好逗,“为什么不回答”
钟云疏走得飞快,“挺好。”
然而,等沈芩看到掖庭外的车驾时,傻眼转向钟云疏“钟大人,我这么低微的官职,坐这种规制的马车,还没到永安就会被言官们拿奏本砸死吧”
“是。”钟云疏的眼中尽是赞赏。
于是,沈芩恭敬低头“钟大人,请上车,卑职骑马随行。”
“此车是专程来接你的,不是我。”钟云疏一声唿哨唤来大黑马墨云,翻身上马。
“……”沈芩暗自庆幸,幸亏有原主的记忆,还有钟云疏的提醒,不然就这么进了马车,还不知道有多少惊涛骇浪等着自己呢。
内侍官的脸上堆满笑容“沈医监,请上车。”
“不了,”沈芩深深一揖,“下官骑马即可。”并且再三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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