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西木子
曲阳翁主便是性子再好强,这一番看下来,眼眶还是忍不住一红。但到底见甄柔没有受伤之类,心下的大石算是落下来了,理智也跟着回笼了,忙松开拉甄柔胳膊的手,以扇遮面掩去自己的哭意。
一时,母女俩都平复了情绪。
甄柔看着曲阳翁主以扇遮面的样子,露在扇外的眼睛已不见往日的凌厉,只是泛着红,眼角隐有泪光闪烁。
她忙仰头望天,止住泪意,持着纨扇在腰间深深拜下,“母亲,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曲阳翁主深吸口气,双唇在扇下微微嚅动,半晌才拿开纨扇,语气平缓下来道:“你自来孝顺,我很放心你。只是你和三公子一路舟车劳顿,确实幸苦了。”说时,目光似不经意地瞥向了一旁。
府外的广场上一片安静,只有她们母女在叙着情,曲阳翁主的声音虽不大,却不妨一众人听见。
曹劲眼睛微眯,侧目看了一眼似乎母女情深的两人,他沉默了一下,方及上前,腰间的配件和甲胄上的鳞片发出沉沉的摩擦声。
“翁主,无需客气,你唤我仲策即可。”曹劲在曲阳翁主一步之外停下,抱拳一礼道。
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当着麾下众将领的面,其中还有不少并非其亲信,乃是曹郑任用的将领,曹劲都愿意执晚辈之礼,既是对曲阳翁主的尊重,也是对这门亲事的认可,自然也是对甄柔的重视。
众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各有掂量。
甄柔只看见曹劲对母亲的尊敬,不由目含感激的递了一眼。
世人常说重皮相者浅薄,但佳人美目含情地望来,对于男人而言,犹如三伏天饮下冰凉的井水,透心的舒爽。
曹劲即使没有这般深的感触,眼底却也闪过一丝极浅的满意。只是常年的行军打仗,面对环伺的敌人,他已经习惯隐藏情绪。经年累月下来,几乎再不见情绪外露了。
甄柔从曹劲刚毅的脸上无法察言观色,却也不在意,她只是做她该做的。
曲阳翁主一直注意着二人,虽感概女儿的弱势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迷夜
一声“周公子”客气冷淡,并没有任何不同,却听得甄柔不由讶然。
阿姐认识周煜
在最信任的至亲面前,甄柔没有掩饰情绪。
见状,曲阳翁主和甄明廷却是一默,不着痕迹地错开了目光。
倒是甄姚素来善解人意的解疑道:“前段日子,徐州有些乱,我和母亲去乡下庄园小住的路上,遇到一支战败潜逃的陶军,幸亏周公子出手相救。”说时望向了周煜,目含感谢。
没想到周煜竟还救了阿姐,甄柔下意识顺着甄姚感谢的目光看去。
只在这时,周煜听到自己的名讳被提及,他正好抬头。
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不经意望入对方眼里。
太过猝不及防,不由双双一怔。
周煜率先低头,抱拳一揖道:“这是末将应该做的。”言罢,又向甄明廷请示道:“公子,属下先将马牵下去。”
甄明廷也觉周煜和甄柔两人还是尽可能避免接触好,且多少知道周煜的心思,当下点头允了。
周煜抱拳转身,牵着他与甄明廷的马随仆人离开。
甄姚的目光随周煜转身移开,落在甄柔的身上,她露出了久违的开心笑容道:“阿柔,见到你真好。”似血的残阳斜斜照在她身上,她的笑容在余晖下有些模糊,那好像还是两年前记忆中的笑容了,温温柔柔,笑从心里溢出来,溢至眉梢眼角。
这才是她的阿姐……
刚才那样冷肃,那样清心寡欲的样子,怎会是她温柔的阿姐呢
甄柔眼眶一红,再是忍不住心里的难受,上前一把抱住了甄姚,强抑着哽咽的声音,泣不成声道:“阿姐,我在,我们都好好的……”许是太强抑着哭声了,她的声音很低,语声也就断断续续听不大清。
夕阳余晖下,这对曾美貌远播的姐妹紧紧相拥在一起。
压抑的哭声,或是劫后余生的哭声,时不时从唇齿间溢出。
看得曲阳翁主心里发酸。
两姊妹生得这样好,从小锦衣玉食的娇养着,怎么嫁人后生活就这般艰难……
甄姚虽不是她的孩子,她却看着甄姚从小长大,还有这爱屋及乌,她也将甄姚当作了半个女儿。以为甄姚嫁到一个家风清正的人家,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也好,却没想到竟落得这番田地。而自己的女儿,从小娇蛮的性子,却攀到曹家,她便是再看不起曹家,也知道甄家差他们太远了,腰板不硬,如何不受气
他们甄家如花似玉的一对姐妹花,那是掌上的珍珠,可一旦嫁了人却只能含着泪往肚子里咽,这女人呀……
曲阳翁主连连打扇,好似这能把眼中的酸涩一扇而尽。
甄明廷一个大男人看着也眼睛泛红,却又不由自主看向跟前的母亲和两个妹妹,只觉肩上沉沉似有千斤重担,眉宇间温润儒雅的文气不觉一减,取而代之的是一分坚毅之色。
余光看见众将领已被仆人引进府参加接风宴了,曹劲也在不远处等着,甄明廷敛下心中五味杂陈,神色如常地笑道:“知道你们姐妹两个感情好,可你们也可怜可怜我,一路骑马回来有多累好了!有什么说不完的话,后面有的时间给你们聊。”
一番故意扮可怜的话,逗得甄柔一下“扑哧”笑了,甄姚也低头含蓄的笑了。
甄明廷跟着一笑,眼底的沉沉暗色不觉一淡。
曹劲静静看着夕阳下兄妹三人的互动,目光有些深,也有些远。
甄柔一时瞥见不远处负手凝立的曹劲,知道他应该是在等她们,忙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一笑。
两人的目光隔着夕阳相望……
那一天晚上,彭城甄府灯火惶惶,丝竹管弦之声延绵不绝。
直至深夜的欢庆,既是为了给众将领们接风洗尘,更是
第一百四十章 分开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甄柔倏然睁眼,天已亮了。
青灰色的天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绢绡床幔照进来。
人才转醒,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就觉得腰间很是发沉,她迷糊了一瞬,猛地睁大眼睛,往外侧偏头一看,一张骤然放大的睡颜近在咫尺。
实在毫无防备,甄柔被唬了一跳,大脑一下子清醒了。
曹劲素来少眠,意识十分警觉,甄柔睁眼醒来的时候,他也警惕的醒了,只是尚未睁眼,已忆起当下的情况,遂又沉缓了意识,享受难得有一个早晨的闲适。
正闭目假寐,手臂下细软的纤腰却一下移开,曹劲大手一捞,温软的身子顺势又回了过来,他旋即一个翻身,平躺了上去,头埋在了甄柔如蝤蛴的白皙颈间,磨蹭了几下,方才开口问道:“怎么了”声音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沙哑。
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压在床上,每一寸肌肤都贴合着,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亲密。
到底才有夫妻之实没多久,这样没有一丝缝隙的肌肤之亲,让甄柔很不习惯,尤其是昨夜太晚了,直接疲乏睡下,两个人身上都有粘腻的汗,实在不舒服得很,不解风情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
话一出口,喷在耳边的灼热呼吸一滞,帐内有短暂的沉默。
半晌,甄柔望着床顶,转圜道:“我以为夫君去晨练了。”
语毕,依然一室寂静,曹劲仍未说话。
甄柔睁着的眼睛闪过一抹无奈,想了一下,语态好奇的问道:“夫君不是每日都要晨练么今日为何……”说着已是关心的语气了,“可是有何处不舒服”
尾音未落,甄柔呃了一声——她腰间被稍用力捏了一把。
曹劲闻声松缓手劲,却不移开手,就摩挲着腰际的线条,一动不动地埋首在甄柔的颈边,道:“酒后头痛,你让我安静躺一会儿。”
酒后头疼
甄柔不由想起小沛大婚那日,曹劲一身浓重的酒味,显然比昨晚喝得多太多,第二天却依然精神奕奕的早起……
可今早却头疼了……
甄柔这次学乖觉了,没有追根究底曹劲的话,只是顺从地静静躺着。
可身体的亲密无间和一身的汗湿粘腻,让甄柔躺得十分不自在,她干脆望着床顶呆想。
张伯的话,还有他们为数不多的相处,可知曹劲分明就是每日晨练,但为何今日没有而且显然不会是酒后头疼……那么,究竟何故
思索不出,甄柔百无聊赖的莞尔一想,难道是曹劲怠于温柔乡
甫一想到此处,甄柔只觉荒唐好笑,就从两人有交集以来,她再不注意,也知曹劲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怎会让自己有松殆的时候
一念闪过,甄柔不再多想,任由曹劲半压在自己的身上,她只计划着一会儿起来去找阿姐。
帐内一片宁静,身下是温香软玉的当世佳人,手及之处无一不是细腻柔软,俯瞰之间也是粉颈无暇。曹劲捏着那一团温腻的凝脂,不禁溢出一声餍足的喟叹,兄长的仇算暂告一段落,未完成的战役也已了,他紧绷了两年之久的心弦终于可以暂时缓解,偷得这浮生半日闲。
正享受着人生难得的闲适放松,隔着一扇屏风的门扉,传来“咚咚”两下叩门声。
“禀三公子,熊将军在院外求见。”阿丽在外禀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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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震惊
曹劲盔甲一换,他就径直走了。
甄柔没有一点分开住的不舍,赶紧叫了阿丽准备热水沐浴。
虽然姜媪和阿玉不在身边,但她出嫁前住的地方一直留了侍女当差,她们多少知道自己一些生活习惯,阿丽领着话一去对接,很快一应准备妥当。
甄家的侍女都知道甄柔素爱洁净,尤其一到夏日,沐浴最为频繁。
得知女儿要回来了,曲阳翁主更早吩咐了侍女用兰泽煎好汤水,以供沐浴。
是以,几乎一吩咐下去,便有芬芳的兰汤备好。
一瓢兰汤浇在肌肤上,洗去那一身酸乏粘腻,甄柔这才觉得轻松一截,忍不住感慨还是家里好。
农历七月的天,除了早晚稍有几分凉意,其余时候还是一样的燠热。
不过天热湿发才干得快,又有熏笼干布弄着,不过小半个时辰头发一干,忙随手挽了一个发髻,就去寻曲阳翁主。
昨日有接风洗尘宴,又有曹劲同行,根本没机会与母亲说会儿话,甄柔不免急切。
才走到曲阳翁主的院子,就撞见母亲身边的一个侍女,对方高兴地欠身一礼道:“翁主一听说三公子去南郊住了,就把早饭推后了,让婢请娘子过来一起用。可巧娘子正好过来了,真是母女连心来着。”
如此,甄柔被迎到厅堂,随曲阳翁主用早饭。
没有外人在场,嫡亲的母女俩,直接同案而食。
一时食毕,母女二人见外面日头已升起来,歇了外面散步消食的念头,就留在了室内说话。
夏日甄府最惬意的地方,自然是曲阳翁主在院子里开辟的那一处水榭石桥。
母女围坐水榭当中,案上梅汁果珍糕点不一而足。却谁也顾不得用上一口,一上午的时间,尽是曲阳翁主一个接一个问题的抛向甄柔。
第一个问题自是劈头盖脸的质问甄柔为何不顾安危救曹昕。接下来便甄柔的这一年的近况,在曹府过的如何妯娌婆媳相处如何当然更多的还是曹劲待她怎样。
甄柔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在曲阳翁主面前瞒不过,便隐去她和曹劲最近才圆房的事,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曲阳翁主仔细听完,忍不住从倚着的凭几上坐直身子,在甄柔额头上用力一点,恨铁不成钢道:“便是要救阿瑶,也该想其他办法!夫妻成婚头一年,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你倒好!一个人住到那山上庄园去!生生分薄了夫妻情!”
甄柔放下纨扇,揉了揉被曲阳翁主指过的地方,忽觉庆幸,幸亏没说她和曹劲近来才圆房的事,不然看母亲这反应,只怕今晚就要被打包送到南郊去。
到底母女连心,对于一年不见的女儿,曲阳翁主没法狠心,一看甄柔在揉额头,就后悔刚才太过用力了,不由一叹道:“算了,也不怪你,毕竟你和阿瑶的感情摆在那里!便是我,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何况是你。”
甄柔心里一直惦记甄姚,见终于谈到甄姚上了,忙问道:“母亲,阿姐回来也有三四个月了,她这段时间心情可好些了”
一句话问得曲阳翁主眉头直竖。
甄柔看得心中一紧。
忍不住正要催促,好在曲阳翁主终于开口道:“她到底和我隔了一层,如今大郎又抢了她父亲的位子,你大伯母自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下药
彼时还未见到甄姚,甄柔正以扇遮额,顶着午后的日头来到大伯母陆氏处。
和当初出嫁前一样,大中午的院门都紧闭着。
阿丽初到她跟前服侍,还不知道甄府的这些事,但见院门未开,已很机灵的察觉不对,口中却只是迟疑道:“少夫人,莫不是您阿姐正在午睡”
甄柔一愣,是了,天热人疲,免得要小憩一下,未嫁之前她和阿姐都有夏日午睡的习惯。
来时急于见阿姐,竟忘了这一茬。
甄柔心下一叹,道:“算了,等一个时辰后再过来。”
说罢,正欲转身离开,忽听“吱嘎”一声,厚重的院门打开,甄姚的贴身侍女阿簪走出来。
她们姐妹自幼感情就好似一个人般,当初曲阳翁主为她买了阿玉回来做侍女,甄姚便将身边的侍女取名为阿簪,阿玉和阿簪的名字合在一起便是“玉簪”,取字玉簪花之意。
阿簪对甄柔自是相当熟悉,陡然看到两年未见的甄柔,又惊又喜,叫出了声,“三娘子!”说着眼眶儿竟是一红,含泪道:“您和娘子感情最好了,您来了就好了。”说时,就要迎甄柔入院。
阿簪身边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侍女,这时小声提醒道:“阿簪姐,我们不是还要去拿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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