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西木子
甄柔自幼被曲阳翁主养的娇性,苦夏又畏寒,中午还未没到就让人将细密的湘妃竹帘放下,隔绝了外面强烈的阳光。
当室内一片阴凉,甄柔才觉这伏天的日子能过下去。
既然如此受不住外面的日头,甄柔这个时候自是留在室内,又趁着满满午睡尚未清醒的当头,和姜媪她们先聊起满满四岁生辰的事,不知怎地就说起外面的那些流言了。
甄柔看着姜媪如此大反应,颇为无奈,不过也知姜媪这样都是为了自己,她只好劝道:“嘴长在他人身上,别人要说,我们也没办法不是反正他们说他们的,我也不会为此少一根头发。”说着眉眼弯弯,讨好地从案上舀了一耳杯梅子
第三百九十四章 病重
甄柔是这个时候的人,又经历过了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她对怪力乱神之类是怀有敬畏心的。m.x
就像现在,当初在甄氏祠堂得来的佛像,她至今都还摆在室内,每日诵经念佛不缀。
常年的檀香佛经的熏陶之下,她的心也渐渐变得越发虔诚和笃信这些。
如薛钦今生的结局不就像一种因果循环么
当然这也很可能是巧合罢了,但事关女儿满满,甄柔难免更为小心谨慎,是斟酌了又斟酌。
是以,甄柔是真担心福泽太大,满满太小,二者不相匹。
不过虽无奈曹劲太过宠满满了,但也高兴曹劲视满满为掌上明珠,抱怨起曹劲的话听上去就带了那么一分不自觉地嗔笑意味。
甄柔犹自不知,姜媪和阿丽作为常伺候甄柔的人,一听就听出来甄柔虽担心满满承受不住太多的福泽,却也高兴曹劲对满满的重视。
姜媪是见过甄柔这段婚姻走到今天多么不易,她最是盼着甄柔和曹劲能夫妻恩爱,她听了甄柔的话,除了也担心满满福泽太过,余下就只剩高兴了。
阿丽是个嘴甜的,所以平日虽是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话不少,但说出的话十句有九句惹人爱听,她这就专挑顺耳的道:“世子将小翁主的生辰宴办得天下皆知,这说明世子可在乎小翁主了!世子夫人您该高兴才是!”说着骤然想起曹劲那日当着她们这些侍女面说的话,不由又道:“奴婢还记得世子那日的话,小翁主是他和世子夫人您的第一个孩子,该享受天下最好的,当得起文武百官及内眷的恭贺……奴婢真还没见过像世子这样不仅对世子夫人专一,还对孩子这般宠爱的男子。”
大概少女怀情,总是对美好的感情充满了向往,阿丽说到后来,不觉怔怔地对曹劲感慨了起来。
姜媪是从下邳王宫出来的,见惯了宫女对下邳王、世子以及各位王子的倾慕,她一见阿丽说着话就对曹劲发怔感慨起来,当下就是眉头一皱,厉声训道:“对我们侍女而言,主人就是主人,没有男子这个称谓的形容在。记住了没!世子永远世子,我们做奴婢的绝对不可以觊觎!”
犹在发怔间,不防姜媪突然发难,还是这种让她不要痴心妄想之言,阿丽只觉脸上又红又臊,好似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剥光了一样,她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初入曹府的第一天,被训斥的又委屈又难堪,她却无力反驳,只能屈辱得承受这一切。
不过到底经过五年的历练,她已经不是当初从边境小县城出来的下女了,她黑白分明的杏眸里还是和那时一样,一霎那盈满委屈的泪水,尔后望了甄柔一眼,便深深地匍匐下去,为自己辩解道:“世子夫人,请您相信阿丽,阿丽只想一直服侍您和小翁主,再无其他想法!”声音微颤,犹带哭腔。
甄柔深知姜媪为何会如此斥责阿丽,其实并不是觉得阿丽对曹劲有不该存在的想法,而是出自下邳王宫深入骨子里的教诲宫女的方式,让那些小宫女在有想法萌芽之前先警告预防一番。
正所谓各司其职,姜媪担负的就是管理侍女之责,甄柔即便觉得姜媪过于严厉,也不会插手多言。但人到底是有感情的,阿丽在自己身边也五年了,甄柔还是心软了一下,于是道:“好了,禁言,满满还在睡。以后记住多听姜媪的话,现在就先下去洗个脸,你这个样子让人看到也不好。”
阿丽再不敢有任何不听吩咐
第三百九十五章 喜脉
母亲病重
甄柔一下子愣了。
可……这怎么会呢
母亲今年也才四十五岁,身体一向康泰,而且十分注重养生,怎么会突然就病重了
闻言怔愣了一霎,甄柔才反应过来曹劲说的,脑子里也在这一刹那飞速转动,却怎么也难以相信母亲病重的事实。
“我母亲病重三个月前我收到母亲的家书还说一切安好,怎么就突然病重了到底怎么回事”甄柔反应很快,也几乎同一时,她就脱口问出了。
还大概心里着急,甄柔问得又快又急,一口气连问了三个问题。
见状,曹劲浓眉皱得更紧了,下意识地就想劝甄柔不要急,却一转念又想起甄柔对曲阳翁主的依赖,且安慰起不到任何实际作用,不如直接相告,于是道:“阿柔,你听我说,曲阳翁主确实病重。”见甄柔实在惶急,曹劲还是先肯定了确实是曲阳翁主病重,让甄柔先接受这个事实,方接着详细道:“四月底,季节交替,下邳太后感染风寒,一直缠绵病榻,曲阳翁主得知后赶去侍疾。夏日雷阵雨多,曲阳翁主还未出彭城境内,就遇山体滑坡,拉车的马匹受惊,曲阳翁主因此摔折了腿。”
听到母亲摔折了腿,甄柔心中一紧,脸上已出现惶然担心之色,不过到底忍住没打断曹劲的话。
然,曹劲一看甄柔的神色,就知道她担心得没法,故丝毫不差地就甄明廷的信中所言,尽量详细道:“曲阳翁主腿伤严重,通往下邳的路又被毁,于是折返,送曲阳翁主返回彭城治疗。但不知是曲阳翁主腿伤过重,还是折返路上耽误了治疗,等回彭城后伤情进一步恶化,还出现发烧症状,到浩然兄来信之前,曲阳翁主腿伤已好转,但却不知又得了何种怪病,几乎不分昼夜的昏睡,一天少有清醒。也找了不少名医为曲阳翁主医治,都探不出是何病,只说曲阳翁主身体极其虚弱,若再找不出病因对症下药,极有可能——”
说到这里,曹劲突然一默,深深地看了甄柔一眼。
都已当了五六年的夫妻,哪怕聚少离多,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再熟悉不过了的。
能有什么让曹劲难以说下去,还满目凝重又担心得看着自己,只有是她母亲的噩耗了。
这一刻,甄柔只想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曹劲,一点也不懂曹劲。
是的,肯定是她猜错了。
她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巍峨的高山,从来都是屹立不倒的,让她仰望,让她依靠,又怎么会不好呢
“极有可能怎么样”心里坚信着母亲一定没事,但甄柔还是忍不住着急,接着曹劲的话问出口。然而声音才出口,已是带着极力隐忍的颤抖。
曹劲听在耳里,他薄唇紧抿,终是一字一顿清晰地告知道:“若再找不出病因,任其衰弱下去,曲阳翁主极有可能活不过这个夏天。”
“你说什么”曹劲的话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贯成一句话,甄柔只觉自己怎么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她也不隐瞒,就直接说道:“夫君,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
甄柔说时,就抬头望着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曹劲太高了,她眼睛望得有些干涩,然后就感觉脸颊上湿湿的。
下意识地抹了抹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竟已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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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隐瞒
不知昏厥了多久,隐约有几许意识,只感整个人很疲惫,就想这样继续睡下去。
混沌之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了,那时她大概只有满满这么大,却没有满满这么听话懂事,从来不肯自己睡觉,非要母亲守在她的榻边,一遍又一遍唱着好听的小调,在母亲的温柔爱怜的歌声中,她这才放心地安睡。
真是好听呀……
梦中,响起母亲曾经哄她睡觉的歌声,甄柔听着,在枕边泛起甜甜的笑意,不由就要随着梦里的歌声又昏睡过去。
但一见听不到母亲的声音,甄柔心中就是骤然一紧。
不要!她不要母亲离开!
甄柔极力挣扎起来,昏沉的神智随之清醒,她缓缓睁开眼来。
绡帐低垂,人影幢幢。
隔着绡帐望出去,依稀可见除了曹劲和姜媪她们,还有两三位御医的样子。
她应该是为母亲病危的事一时气急攻心才晕厥吧,请好几位御医过来,也太兴师动众了,她又没什么大碍。
正想说声自己没事,不妨听到御医说她是喜脉,甄柔一怔。
想到自己昏迷前小腹接连痛了两次,甄柔惊恐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也在这时,曹劲的声音在绡帐外惊喜道:“喜脉”
在外人面前,曹劲一贯喜怒不形于色,这一刻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声音是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的惊喜。
然而,曹劲鲜有在人前露出的喜色,却听得为甄柔主治的御医神色一惶。
他毕竟是曹劲,即便十分期待甄柔再次怀孕,也不会被惊喜冲昏头脑,看到御医隐晦的神色,他薄唇微抿,喜色随之一敛,道:“有什么话直言,可是有什么不妥”
御医一直在犹豫如何开口,这才半晌只道了一句“喜脉”,现下听到曹劲直接点破问可有不妥,他心下一叹,也不再斟酌如何说才好,就道:“小的为夫人看诊也有二三回了,也问过夫人曾经的病史,才得知夫人曾有宫寒之症,原来应是有高人給调理过,本该已经大好了。但不知为何,第一次为夫人看诊,就发现夫人妇疾并不轻,还导致月事经常紊乱,且来时常伴随疼痛。”本是顾及曹劲的权势,想着将甄柔的情况从头到尾说清楚,却不知可是对曹劲畏惧,一说起来就将一直隐藏心中的疑惑道了出来,反而还没将甄柔现在的情况说明。
曹劲却并未怪罪,只黑眸闪过一丝冷冽的机锋,语气也陡然沉了下来,“这几次来,可有发现异常”
御医已经五十开外了,历经了永安帝后宫三千佳丽最混乱的时期,一听就明白曹劲的意思。
姜媪是从下邳王宫出来的,也懂这些,事关甄柔安危,她也顾不得僭越道:“世子夫人的一切饮食起居,都是老奴仔细过目过,就是为防有宵小之辈有可乘之机。若有没注意到的地方,还请大人提点。”说着就俯身一礼。
御医知道姜媪的身份,又见曹劲都对姜媪多有礼遇,他自不敢受礼,忙作揖回了一礼,道:“小的问过世子夫人的一些饮食作息,都无可疑之处。另外,小的每次来请脉,也都暗自注意过,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是以,虽纳罕世子夫人平时也是重养生之人,怎会有宫寒不易孕之症,也只能将此归为病症变化之故。”
曹劲点头,未在过多留意此事,当务之急还是甄柔及腹中胎儿的安好,遂只道:“你说宫寒不易孕,是不易怀上,还是怀上也难以保住才会致其昏厥”
闻言,知道曹劲最关注的还是甄柔当下情况,御医不由懊悔自己怎么说话也不看时机,这便忙道:“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既不易孕,
第三百九十八章 同行
甄柔在曹劲面前从来未任性而为过。
大概是自相识之初起,就形势比人强,所以在曹劲的面前,她多半是顺从曹劲的意思。
至于如今,大抵是被偏爱的人都能有恃无恐吧。
即便强势如曹劲,更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可以阻止甄柔,但到底还是在和甄柔的僵持中败下阵来。
当众人相继退下,室内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曹劲用一种拿甄柔没办法的目光看着她,无奈道:“你就是笃定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竟当着我的面,直接下命令。说来我曹某戎马十余载,经历大小战役不计其数,却还从未吃过败战。如今倒在和你对峙上,妥协了。”说着他兀自摇头一笑,有些嘲讽,又有些有趣,半晌才重新郑重的看着甄柔,黑眸里还有未消的怒火以及犹豫,“还有我迄今为止,我最后悔的就是答应给你一个许诺,让你趁机要挟。”
相处久了,对彼此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看出曹劲至今还在犹豫,甄柔生恐曹劲真的反对,她忙不迭从榻上坐起来,主动投入曹劲的怀抱,头枕在曹劲的肩上,温声道:“夫君,我身体早在罗神医在世时,就将养好了。即便近一年来,因为罗神医离世疏于调养身体,但也不至于败坏至此。”
听到这里,念及自己府邸竟然有伤害甄柔的暗手在,还累甄柔及他们的孩儿陷入如此凶险中,若再晚一步发现——
曹劲眸光杀机一闪而逝,他猛地紧紧拥住甄柔,让甄柔不及将话说完,只听他哑声道:“阿柔,是我没保护好你和孩子,让你再度陷入危险中。”
这一刻,甄柔觉得有些奇妙,说出去可能都没人相信,她感到曹劲似乎在后怕。
甄柔回抱住曹劲,下颌依旧放在曹劲的肩上,温声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要说疏忽,也当是我招人暗手还不自知。夫君,如今暗手还未查出来,其实我此时回彭城看望母亲,那人必然无法将暗手伸到彭城,这对我和孩子都是最好。若真依夫君放弃这个孩子,我月子里本就虚弱,不是更容易招那人暗害么”
言及此处,感觉曹劲抱着自己的手又添了一分力气,甄柔长吁了一口,接着说道:“所以,留下这个孩子,任我去彭城看望母亲,其实也没想象的那样糟。总之夫君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
甄柔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饶是知道甄柔只是想安他的心,曹劲也只有认了。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而且既然知道甄柔身边有暗手,又暂对此毫无头绪,倒不如将甄柔怀孕的事公之于众,也正好顺理成章的为甄柔安排防卫。
如此,没有曹劲下令隐瞒的情况下,众人又见曹劲快入夜时连召三名擅长妇疾的御医紧急入府,便很快都知道甄柔终于怀孕了,就连静养在城外上林苑的曹郑也都知道了。
一时间,众人无论心里如何想,前来道贺的人却是络绎不绝,几乎都快要踏断府邸的大门槛了。
曹劲本就震怒甄柔招了暗手,如何会再让其他人靠近甄柔,谁能保证登门拜访之人没有保藏祸心的
于是曹劲下了一道命令,有人欲以暗害甄柔及腹中胎儿,故接下来三日,一律谢绝任何人拜访,也就是道贺之礼可以接受,但人一概不见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哭
第四百章 看望
第四百零一章 母亲
这里不是母亲常住的院子,而是位于府邸深处的一座一进小院。
院子很小,却很清幽,一个方砖百步都不到的小庭院,正北和左右都有面阔两间的屋室。在室外的墙上爬了不少攀墙植物,大片大片的绿很是阴凉,显得小院更为寂静幽密了。
记忆中的母亲,有着皇室宗姬的矜贵,亦有当下名士的洒脱,但更像一朵名贵的人间富贵花,食人间烟火味,喜欢生活在热闹之中,享受着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精致生活。
是以,从薛钦口中得知母亲上一世,竟然在乡下的庄园了却余生,她才伤心愧疚到了极点。
如今穿过这座幽静的小院,走入弥漫着一股浓烈药味的室内,甄柔再次有了那样的感受。
若不是极其病重,一贯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的母亲,怎会住到这里来,又怎么甫一踏进室内,就有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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