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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西木子

    张御医取下红丝线,从床榻旁起身,向曹郑和甄柔各行一礼道:“甄大人的那位妾室所言非虚,她确实未对翁主娘




第四百零六章 恢复
    米汤是用粳米熬的,奶白色的米汤,上面一层凝结成的粳米油。

    姜媪将端米汤的漆盘放在榻前的地砖上,当揭开盛米汤的食盖,就有一阵浓郁的米香飘来。

    大概已是华灯初上时分,早该用暮食了,或是曲阳翁主实在是被矜娘短口粮太久,米香味才一飘散开来,曲阳翁主就倏然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眼睛刹那便一瞬不瞬地盯着榻边的米汤,目光中满是碌碌的渴望。

    甄柔一直守在曲阳翁主的榻边,见曲阳翁主对米汤流露出这般渴望,她眼里一酸,忙仰了仰头,逼回欲流的泪意,道:“姜媪,让我来吧。”说时,已经俯下身,执起长柄杓,舀了大半碗米汤端起来。

    姜媪是服侍曲阳翁主惯了的,见状忙从榻上找了锦裘叠好,以便曲阳翁主能靠坐着,却甫一抚上曲阳翁主的手臂,只感手下尽是硌人的一把骨头,心下顿时一酸,只是紧咬牙关不表现出来,却不想才扶着曲阳翁主靠上锦裘,她人还没退开,曲阳翁主竟连坐稳的力气也没有,人直往床榻外栽。

    “翁主,还是奴婢扶着您。”姜媪忙扶住直往外栽的曲阳翁主,让曲阳翁主靠在自己身上坐稳,眼睛却终是忍不住一红,但知道自己相伴大半辈子的翁主最是好强,心里见不得人同情她,又忙偷偷把脸撇到一边,强颜欢笑道。

    曲阳翁主没有说话,任姜媪半扶着自己坐起,眼睛却直溜溜地盯着甄柔手里的米汤。

    甄柔知道曲阳翁主是真得极饿了,神色和眼里的渴望,与自己四年前所见的灾民如出一辙,但她不敢立马给母亲喂食,米汤还正烫着,她只能拿着汤勺不断地翻搅着,让米汤赶紧凉下来。

    小孩子最是不经饿,满满站在甄柔跟前,看着不停翻搅的米汤,再闻着飘来的阵阵米香,不由吞了吞唾液,又忍了一会儿,还是将黑黢黢地眼睛直望向甄柔道:“母亲,满满也饿了。”

    甄柔一听,这才反应过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满满却还没进食,今天为了赶路,午食本就没用好,满满估计早就饥肠辘辘了,她看着满满,又看着手里的米汤,一时想在陌生的坏境先陪陪女儿,可又实在放心不下母亲。

    心里略一犹豫,显然还是母亲现在的情况更为严重,甄柔于是吩咐道:“阿玉,你带满满下去用食。”

    正如甄柔所想,满满即使胆子再大,也还是一个才满四岁的小女孩,来到陌生的环境下意识地更依赖甄柔。这是人在孩童时期,母子之间不可替代的亲子关系导致,使得即便是一直照顾自己的阿玉也不行,满满一听就满眼失望的望着甄柔,可怜兮兮地样子着实惹人心疼。

    曹郑一直远远立在屏风处的位置,见到孙女这样,再一念及曲阳翁主逞强的性子,自己在这里怕是会让曲阳翁主不喜,遂压下一直守下去的念头,接口道:“老夫也觉得腹饿,就由老夫带满满去进食吧。”

    满满对曹郑是极为熟悉的,小小的人儿也已经懂得谁的话语权大,一听是家里最大的祖父带自己进食,当下转忧为喜,蹦蹦跳跳地跑到曹郑跟前,还主动牵上曹郑的手,嘴甜道:“祖父饿了,满满陪祖父进食。”

    明明是自己陪她,到这小人儿口里,竟变成她陪自己了,曹郑听得摇头直笑,却也不多言,只看着一众侍立



第四百零七章 调查
    矜娘再仗着诞下甄家唯一的血脉,并且主持甄家中馈,可到底也还只是一个妾室,何况曲阳翁主在甄家乃至整个彭城都积威甚重,矜娘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做的太过。 m.x

    原来一切的导火索都是曲阳翁主赶去下邳侍疾而起。

    当时曲阳翁主心急生母下邳太后的病况,匆忙赶去下邳,确实路遇暴雨,导致山体滑坡,车队马匹受惊,曲阳翁主也因此摔折了腿,不得已只有急忙返回甄府医治,又加之耽误了医治,曲阳翁主的腿伤十分严重,而甄明廷又正在建邺和薛钦交战,这就给了矜娘的可乘之机。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曲阳翁主只能躺在室内养伤,一个好好的人在室内待久了都会烦闷,何况那时曲阳翁主一来忧心第一次上战场的儿子,一来又担心缠绵病榻的下邳太后,毕竟人生七十古来稀,下邳太后早已过了七十,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难保没有一个万一,曲阳翁主实在生恐不能陪伴下邳太后最后一程。

    如此之下,曲阳翁主也就无心理会府中大小事了,加之她身边伺候的侍女也是近一年才新提拔上来的,对府里的很多人事物情况都不甚清楚,渐渐地曲阳翁主一切饮食起居都落在矜娘手中。

    大概曲阳翁主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矜娘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接管了她的一应饮食起居后,竟胆敢给她下药,起初药量不大,只偶有嗜睡感,那时也只以为成日在室内待久了,人懒了也就困乏的紧,随之胃口也渐渐变少了,当时也只以为时序入夏,人的胃口自然会相应减少。

    然而,正是又嗜睡又食量大减,才使得曲阳翁主腿上的伤是渐渐痊愈了,可人却虚弱了起来,几乎出现整个白天都在昏睡的情况。

    这时,整个甄家都是矜娘做主,矜娘便以救治无能将甄府原来的医工罢免,又大张旗鼓地在整个彭城寻找名医,自然最后选取的名医为矜娘马首是瞻,紧接着衿娘又将曲阳翁主身边人微言轻的侍女调开,安排上自己的人。

    这样一来,想如何让曲阳翁主整日昏睡或不给食物,也就是矜娘的一句话而已。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怀疑矜娘,但一来鉴于她一个侍妾怎会有这样的胆子,而且矜娘也没有动机,毕竟曲阳翁主这么多年都顺着甄明廷,并没有逼甄明廷娶门当户对的续弦,也没有反对甄明廷这么多年只宠爱矜娘一人。另一则就是矜娘做得太好了,先是大张旗鼓地为曲阳翁主找名医,然后又让人告诉甄明廷曲阳翁主病危,而这类很容易被揭穿的人,众人自然也就不会相信矜娘在中捣鬼。

    于是,矜娘也才瞒天过海的苛待曲阳翁主至此,并连甄明廷也跟着受骗,加急信函让甄柔回来为曲阳翁主侍疾。

    想到母亲曲阳翁主这几个月来就是这样遭了矜娘的暗害,甄柔只觉愤怒难忍,不过更多的还是愧疚,如果她不嫁得那么远,就在曲阳翁主的身边,又怎会让矜娘这样一个一无出身二无身份的小小侍妾如此对待母亲。

    前世的遗憾,今生的愧疚,让甄柔格外珍惜在彭城的这段日子,每日都带着满满一起陪伴在曲阳翁主的身边,为曲阳翁主梳头、净面、烹饪……生活起居的方方面面都不假他人之手,好似要将出嫁这些年不能侍奉曲阳翁主左右的亏欠全部弥补过来。

    腹中的孩子也真是一个拥有顽强生命力的宝宝,在披星戴月地赶路下,又时时将心神用在照料母亲曲阳翁主的事情上,可腹中的孩子依旧顽强的生长着。每日御医为她请平安脉,都是一次次惊讶地告诉她,孩子和母体都十分康泰。不过虽是如此,到底身体情况摆在那里,隔三差五还是需要服用一剂安胎的汤药,但甄柔已经太满意了,只觉冒险离开洛阳是



第四百零八章 暴毙
    其实对于矜娘如今到底受何人指使,甄柔心里已经隐约有一个人选了,也是这些年一直让她深深忌惮的人——陶忌。

    矜娘成为阿兄甄明廷的妾室时,陶忌正依附于薛钦,极有可能知道矜娘的底细。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她可谓一直生活在陶忌的阴影下,陶忌至今都三番五次有劫持她的意图。

    所以柔思来想去,陶忌都是最大嫌疑人。

    不过在阿兄甄明廷彻底看清楚矜娘之前,甄柔暂不欲透露任何消息,只是随甄明廷来到关押矜娘的院子里。

    是了,即使再痛恨矜娘苛待母亲曲阳翁主至此,但念及阿兄甄明廷一贯的性情,以及矜娘到底是小侄儿的生母,与阿兄甄明廷毕竟有五年的感情,甄柔决定还是将矜娘交给甄明廷处置。是以,在甄明廷回来之前,矜娘并未被任何苛待,只是一直被关押在府邸深处的空置院子里,谢绝所有人再与矜娘接触,包括哭哭闹闹要母亲的小侄儿,甄柔也狠心不让母子二人见面。对于小侄儿为此恨上自己,她也只作不知,尽量少出现在小侄儿面前,只每日过问小侄儿的饮食起居便罢。

    “世子夫人!”、“甄大人!”甫一走到关押矜娘的院子里,把守在室外的一众曹军护卫,立马抱拳一礼。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军人,行礼的动作整齐划一,声音洪亮有底气,十数人齐齐同声,顿时响遍整个庭院。

    一个意志坚韧的人,被隔绝外界地关押上数天,都会产生一定的情绪崩溃。何况矜娘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坚韧意志的人,这半个月来被关押在此,无论她怎么大吵大闹,都没有一个人回应她,除了透窗而入的些许天光,她能分辨出日夜交替,其余只剩她一个人面对空空如野的室内,此时听得“甄大人”三字,矜娘好似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她拼命地摇动紧闭的门扉,哭喊道:“夫君!您终于回来了!您快来救救妾身!世子夫人想害死妾身啊!”

    甄柔并不愿意太多介入兄长的个人感情,再一听矜娘在室内的哭喊声,她就想起母亲曲阳翁主的话,再亲厚的兄弟姐妹,一旦各自有了一家人,兄弟姐妹就成了外人,所以兄妹之情需要维护,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了。

    而显然矜娘再是一个无名分的妾室,可是这些年估计早已被阿兄视为妻子了。

    如此一想,甄柔拾阶而上的步子一顿,道:“阿兄,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吧。”

    听到矜娘至今还在诋毁甄柔,甄明廷为矜娘哭喊的那一声“夫君”而软下的心肠又强硬了起来,再见甄柔的回避,只觉更为愧对在母亲榻边立下的誓言,当即摇头道:“阿柔,你随我一起进去。这些年我待她不薄,更甚至已经打算扶她……”声音一顿,喉结滚动,到底未说出想扶正矜娘的话,只痛恨道:“我要看看,她到底为了谁,竟然不顾与我多年的情分,甚至连儿子也不顾,害我的母亲和胞妹!”说罢,见守卫打开门外的铁锁,他只让自己冷下心肠,一把推开门扉。

    甄柔看着甄明廷决绝的背影,心知甄明廷是想赎罪,也是为了让她在一旁,甄明廷才好提醒自己不要心软。

    想到这些,甄柔心里一叹,到底不再多言,随甄明廷走进了进去。

    室内,矜娘早就听见外面解锁的声音,她兴奋地忙退到一边,见熟悉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再忍不住这些日子来受的委屈害怕,哭喊了一声“夫君”,就直向甄明廷扑了过去。

    甄明廷是一个怜香惜玉地人,做不出动手打女人的事来,虽是痛恨矜娘为何要背叛自己,他也没有推矜娘一下,只是一个箭步,避开扑来的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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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交代
    “安内侍”甄柔闻声回头,见真是安内侍,她不由讶然。

    自大人公和她一起来彭城也已经有二个来月了,除了到来的第一天来看过母亲,这段时间却仿佛当日格外紧张母亲安危的人不是他一样,这之后再未露过面了。

    诚然,母亲也只当不知道她的大人公也来了,不曾提及过大人公一句。

    两位长辈既然都默契地当不知道彼此,她身为小辈,而且还一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大人公,若真有什么牵扯那就太匪夷所思了,她自然也装作不知。

    至于一贯心细的阿兄甄明廷,到底还是让矜娘的背叛和离世伤了,虽然面上看上去是早已释怀了,实则常心不在焉,对于母亲为何连提也不曾提大人公一句未有任何怀疑。

    那么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这么久了,现在大人公突然让安内侍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难道是大人公的头痛顽疾又发作了

    还是和她的母亲有关……

    看到安内侍的瞬间,甄柔脑海在一刹那闪过诸多念头,待走近见素来面带笑容的安内侍竟然愁眉不展,还略带几分焦急,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只以为是大人公不好,忙又迭声问道:“安内侍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君候他的头痛顽疾又发作了”

    大概依稀知道曹郑这些年待甄柔十分不错,即使是对最宠爱的亲生女儿也就那样了,遂这时见甄柔对曹郑又是关切又是焦急,曲阳翁主不觉一默,终是没有再是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只平静地看向安内侍,等待安内侍的回答。

    安内侍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人,亦擅于察言观色,当前却无心思注意到曲阳翁主的变化,只长揖一礼后,就忙对甄柔解释道:“世子夫人勿忧,非君候顽疾发作,而是吴名,不对,应该是化名为吴名的陶忌,于十日前突然举太平教全部兵力,发兵司州。”说到后来,大抵是形势十分不好,语气也不觉跟着沉了下来。

    甄柔却只听得满是不可思议。

    非她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而是陶忌这人,虽然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偏执的疯子,更是灭绝人性,但同时也不能否认陶忌此人极为智勇双全。是以,他又怎会举全部兵力攻打司州

    难道不怕好不容易从薛家人手中夺得的豫、交二州,因此后防空虚,被趁虚而入,直接痛失两州么那到时才真的是自找死路。

    这一步棋,陶忌走得实在太险了,分明可以趁着曹劲才出兵抵御外寇之后,在短时间内无法再对太平教出兵,这样至少还要一两年才会与曹劲正面对上,再等待分出胜负怕是三年不止。

    而时间就是契机,毕竟局势是瞬息万变的,谁知这几年下来曹劲和陶忌的实力会不会来个大逆转。

    如此一来,当下陶忌应该想尽办法寻求喘息之机,而不是这样孤注一掷地……

    思绪到此,脑中灵光骤然一闪,甄柔猜到了陶忌此举动机——即使孤注一掷,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是了,陶忌这样做,虽是太过冒险,乍一听只觉不可思议,实则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洛阳作为天下权势的中心,亦一直是各方势力角逐的中心。曹家从曹劲四年前入主洛阳之后,虽以绝对实力按压住洛阳当地的世家望族,可那些存在了上百年的世家,他们又岂会真正忠于曹家,他们只会忠于掌权者,更只忠于一切能让家族长久屹立不倒的人事物。

    陶忌一旦攻破



第四百一十二章 重任
    从安内侍说大人公有要事交代她,甄柔就已经猜到了,曹郑这是要留下她,独自返回洛阳主持大局。菠$萝$小说

    但是她从没有想过,曹郑会向她委以重任,将曹家大本营冀州的兵马调动权交给她。

    自古以来,就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说,故之后有虎符的出现。

    虎符,兵甲之符。拥有虎符,即拥有了兵权和调兵遣将的权利。

    甄柔手握这块长不过两寸、通体全黑、身描金文的伏虎形状令牌,只觉此物似有千斤重,让她从曹郑处走出来的每一步,都变得格外沉重。

    姜媪带着满满在陪曲阳翁主,阿玉随侍在她的身侧。

    也不知道在曹郑处待了有多久,走出来时外面已是夜深人静,月亮深得很高了。

    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深秋的夜风也有了些许冬日的寒冷,广袖长裙在夜风中猎猎翻飞之下,身上也隐约寒风刺骨了之感。

    大概是觉得冷了,甄柔垂在身侧的右手不由紧攥了攥虎符,手心一片粘腻的汗。

    “世子夫人,夜风凉,仔细受寒了,您如今可不是一个人,小世子可还在您肚子里呢!”阿玉见一袭藕荷色广袖长袍下的甄柔,在呼呼刮来的夜风中,仿佛有种不甚寒凉之感,她忙将手臂上的披风掸开,为甄柔披上。

    腹中的胎儿是她的软肋,饶是心思已为手中的虎符所牵住心绪,听到阿玉一提及腹中的小宝宝,甄柔还是闻声止步,任阿玉为她将披风披上。

    但她没有与阿玉多言,只手紧攥着虎符,尔后继续不发一言地往回走。

    夜风从耳旁呼啸而过,呼呼地声音,在这一刻她却恍若未闻,耳畔只不断地回响着曹郑交代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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