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权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宇果他爸
癸亥,钦天监卜是日郊祀,以上不豫乃改卜。
大学士杨廷和等大臣上书,:伏惟圣体违和已逾旬月,臣等犬马微诚,殊切瞻恋,昨司礼监官传谕,圣意欲令臣等拟旨,博访精通医药者,臣等窃惟天下名医皆聚于太医院,又选其尤者入御药房,但当专任而信用之,自收万全之效,又何待诸草泽未试之人哉况治疾之术调摄为上,医次之,若调摄少有不节,则医药亦无速效,伏愿皇上慎重启处,勿使劳逸之失,宜调节饮膳,勿使滋味太过,但凡一应玩好,有可以惑乱聪明伤损元气者,皆不使少干,圣虑自然百体康豫,万福骈臻,上可以慰九庙在天之灵,下可以慰天下臣民之望矣。
庚午,英宗睿皇帝忌辰,上以疾,奉先殿不能行礼,遣驸马都尉崔元祭裕陵。
命兵部尚书王宪提督团营。
二月,乙卯。
命指挥佥事赵纲守备浮图峪以都指挥体统行事。
加太监谷大用,张永,魏彬,张忠禄米岁各二十四石,赏右都督朱彬银五十两紵丝四表里。
……
白玉京居然可以得窥《实录》,其宠可见一斑,其交结人心的本事也可见一斑——能被选为记录皇帝言行的文臣可都是品性靠的住的人,别说一般内珰(刚知道,前文用的大档都写错了,应该是“珰”字才对,原指武宦官帽子上的饰物,后用来代指宦官,从此改过,前边错处太多,就不一一另改了),就是皇帝本人都不能看。这方面大明朝的皇帝还是很有素养的,不像后边的蛮清,非但肆意命令“不记档”,甚至随意撤档篡改。
其实皇帝实录没啥看头,尤其是明朝的皇帝,大多数都是记载的某某日举行某某仪式,间或记载一些什么星冲什么星,何处地震,何人升职务,何人问罪等等,盖因礼乃国家首重之事,其次天象地象,在时人心中都代表天意,最后才是人事。
抛开初见的激动之后,白玉京对这些东西其实真没啥兴趣,草草观看,不过记住了几条。
其中关于指挥佥事赵纲的那条,其实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赵纲其人,不过是因为后世时他的老家就离着浮图峪不远,这才一见之下就记到了脑子里罢。
两个
第九十三章 日进斗金
后世有个叫黄仁宇的学者对明史十分精通,风靡一时的《万历十五年》便是由他所著,白玉京十分喜欢。
可惜那只是万历时期的历史。
三月十三这一天无疑是整个正德十六年最值得记述的一天,但在那之前,得先把时间往回稍微推上一推。
三月初十,抛开朱厚照病重这件事情,于整个紫荆城来说,这实在是太过平凡的一天,成千上万名内宫都人,不可能每一个都捞到驾前伺候的机会,如此紧要关头,连那些上得台面的太监都未必都能上前。所以,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并未受到影响,收夜香的照旧收夜香,洗马桶的照旧洗马桶,浣衣局的照旧浆洗衣物,惜薪司的照旧收碳卖煤。
是了,于惜薪司来说,这一天毕竟还是有些不同的,打从前两个多月白玉京和杨廷和打赌胜了之后,买煤的人便忽然多了起来,随着采暖设备的运用,果然并无中碳毒的事件发生,交易量出现了井喷的趋势,其中不乏瞅准商机的大商人过来进货,而这些人往往掌握着更多的资源,平民百姓自然是竞争不过的,所以,渐渐的便没了他们的踪迹,取而代之的,便都是一个个身穿长袍,戴着平巾的管家模样的人了。
还是人满为患,加之有不少商贾以铜钱结算,大量的铜钱清点工作占用了太多的时间,成交的速度太过缓慢,为了缓解这种情况,高忠向张锐建议,每日只出票记账,不过银钱,商贾凭票领煤,旬日再去惜薪司衙门算账,张锐同意了。
而今天,正该是结算银钱的日子。
安富坊东边的长街上聚满了各色车辆,从西安门一直排到惜薪司衙门口,再向南延伸而去,无需细数,怎么也在百辆开外,而这个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一天不过刚刚开始罢。
各家的小厮们吭哧吭哧的不停将沉重的箱子抬入惜薪司的大门,门口自有东厂的番子守卫指挥,这当然是借了张锐厂公的便利,换成旁人担任惜薪司司正,估计还享不到这种待遇。
高忠早早就到了,快晌午时,张锐也在一众番子的簇拥下赶到,有从东厂借来的人手帮忙数钱,进展速度很快,饶是如此,也一直忙道快天黑时,才算送走了最后一位来送银钱的商人。
靠坐在热乎乎的炕头,听外间算盘声告一段落,张锐便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果然,很快高忠便挑帘儿走了进来。
“怎么样廷显,都算清了么”
“算清了义父,由于天气渐渐变暖,咱们的销量有所降低,比之上次少了些,共收银两万九千七百四十三两七钱,收钱七万三千八百二十九贯又三百九十四文,其中坤宁宫的收入是八千九百二十三两一钱银,两万两千一百四十八贯又八百一十八文钱。”
张锐接过账本翻看了一下,又递给旁边的孙秀,皱皱眉头说道:“这不也没少多少嘛!”
“主要是这个月咱们收了十多家私窑,两相抹平了一些。”
“唔,”张锐点点头,冲孙秀笑道:“待会儿跟廷显结算清楚便将银钱解走吧,代咱家给皇后娘娘问个好,这些日子陛下有病,娘娘衣不解带,平日里虽也常见,到底人多眼杂,也不好多说什么,你是她的腹心之人,一定要多劝劝她,多多保重凤体才好。”
孙秀道谢,施礼之后跟着高忠出了屋子,很快张锐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一名番子挑帘儿进来:“厂公,安边
第九十四章 戏肉
“厂公误会了,当日陆訚之举,实乃自作聪明,绝非大都督本意,只不过是念在他忠心为主的份儿上,大都督也不能让他没了下场,让底下人寒心,这才不得不把他送走吧。按说此事早就该当面跟厂公说清楚,不过厂公也看到了,自从咱们回京之后,便一件事儿跟着一件事儿的瞎忙乎,居然直到今日才算抽出了点儿空闲……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厂公务必收下。”
许泰不慌不忙的说道,说着话已经解开了手边的包袱,拿出厚厚的一叠银票递到了张锐的手里,随手一翻,每张面值都是千两,全都是出自汇丰钱庄。
张锐知道这家新开的钱庄,背后的靠山不是别家,正是坤宁宫,孙秀每次来解银钱,大多都是送往了那里,实力可谓雄厚,手中银票粗略一数,怕不下两万两,若是别家钱庄还真得考虑一下能否到场兑换,汇丰的话,却绝对没有问题。
明英宗正统年间,大明宝钞贬值,政府放松用银禁令,银钱公开流通。此后几代,由于私钱庞杂,铜钱轻重不一,成色各异,制钱、私钱、白钱三者之间的比价差异大,变动多,兑换业更为发达,乃出现若干专营铜钱兑换的金融组织,称为钱店,又叫钱铺、钱庄、兑店、钱肆、钱桌或钱摊。
嘉靖八年,私贩铜钱猖獗,朝廷下令禁止贩卖铜钱。导致经营货币兑换业务的钱桌、钱铺等“私相结约,各闭钱市,以致物价翔踊“。明万历五年,庞尚鹏奏准设立钱铺,是为钱铺法定之始,以市镇中殷实户充任,随其资金多寡,向官府买进制钱,以通交易。
扯的有点远了。
太监大多贪财,张锐也不例外,如此巨款忽然落到手里,饶是他见过世面,仍旧有些心跳加速——惜薪司司正虽也是肥差,收入却大多要归内帑,就是最近烟煤热卖,每个月到他手里的银子也绝对超不过万数——这年头,谁嫌钱多了扎手啊
“这个……爵帅,太客气了吧”他矜持的说道,手里却紧紧攥着银票,毫无撒手的意思。
许泰暗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不多不多,廷显昔日险些送命,以他之才,可不止这个数。话再说回来了,厂公日进斗金,还怕看不上这点小钱儿呢吧”
“爵帅说笑了,惜薪司再富,所入也归内帑,咱家不过是个过路财神罢,要说还是您们这些带兵的有钱,随手一拿便是巨款,咱家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带兵的有钱天下皆知,许泰此来另有目的,也懒得跟张锐在这种事儿上分扯,遂笑道:“既然如此,厂公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尽管收下便是,若能再帮咱们一个小忙,来日另有重谢。”
张锐至此才知原来前番都是铺垫,这个“小忙”才是真正的戏肉,忙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收入怀中,问道:“不知爵帅所言何事先说好了,咱家胆子素来胆小,可没共谋大事的胆量。”
他特意在“共谋大事”四字上加重了语气,意思十分明显,别的好说,谋反之类的事儿可别找他。
“督公说笑了,不是大事,确实不是大事……”
“那就好,爵帅不妨说来听听!”反正银票已
第九十五章 蝇营狗苟
张锐确实被许泰说的心动了,他是东厂提督,眼线密布,知道如今朝中的不少大员都在秘密的和湖广方面取得联系,这其中甚至包括内阁首辅杨廷和以及江彬和眼前的这个安边伯许泰。
从前他觉得自己的靠山是太后,再加上个有了钱的皇后夏氏,只要不和新皇帝对着干,琢磨着就算新皇登基,应该也不会有事。
但许泰的话提醒了他,人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一开始新皇帝地位不稳,需要照顾太后和皇后的面子,日后等他地位稳固了呢
皇后固然要靠边站,便是太后,也未必对他还有多少约束力了吧
说白了,这是大明,不是汉唐,天下是皇帝的,不是太后的,也不可能是皇后的,假如后宫只能有一个主人,那只能是朱厚熜,想要找靠山,最稳妥的也是找他。
至于白玉京,就算他再得宠,只要从他的住处搜到刻有当今皇帝名讳的针刺木偶,等待他的只能是一条路。
确实有点儿可惜,不过若是能够籍此交好魏斌和谷大用,进而得到和黄锦缓和的机会,也就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了。
不过他毕竟在内廷混了多年,自然不可能光凭许泰一番话就下决断:“爵帅说的有道理,只是,空口无凭……”
“这个好说,”许泰暗吁一口长气:“只要厂公下定决心,一纸凭证还不简单”
“那就等凭证到手再说吧!”
“好,厂公莫急,最迟明日,本督必当再次拜访,告辞!”许泰起身抱拳,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张锐将包袱收起,小心翼翼的递给许泰:“这东西太烫手,还是等着凭证到了再给咱家吧!”
许泰略怔一下,哈哈一笑,探手接了过来,道:“确实烫手,这样吧,反正时间还早,不若麻烦厂公和本督走上一遭,今晚咱们就将此事落实了,你我二人也能安心睡个好觉。”
张锐略作犹豫,点点头:“也好!”
张锐担心被栽赃,许泰又何曾不怕呢双方其实互不信任,不过表面上谈笑晏晏,并不愿意点透吧。
当下张锐吩咐一声,领了一队番子傍身,和许泰联袂出了惜薪司衙署,从义子府到东安门,来回跑了一大遭,等拿到江彬魏斌谷大用亲笔写下的保证书后已是后半夜——主要是等待魏斌和谷大用用去了太多的时间,朱厚照病重,这两人这段时间几乎吃住都在乾清宫,若非是为了杀白玉京,还真不愿意离开。
保证书到手张锐的心便算彻底放了下来,收下包袱,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知道这三个人为何一定要杀白玉京,也知道为何要找上自己,所以一觉醒来,直接便命人将高忠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义父什么时候回来的陛下没事儿吧”高忠还以为张锐昨晚去了乾清宫,是以才有此问。
“老样子,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张锐随口应付了一句,转而道:“对了,听说你那白兄弟最爱的就是搜集古籍善本”
听张锐提到白玉京,高忠神情顿时一松,笑道:“那小子啊,也不怪他学问好,确实爱书成痴,闲着无事,时间倒有大半消磨在看书上了,可惜最近一段时间没日没夜的伺候陛下,估计没时间看书喽。”
“唉,也怪不得皇爷爷喜欢他,他对皇爷爷是真没得说
第九十六章 巧遇
于喜是内宫监的掌印,头天晚上在坤宁宫伺候了大半宿,等到四更天时见没什么动静,便觉再也熬不下去,索性回府睡了一觉。他已经连续熬了好几宿,虽然没怎么摸着在朱厚照榻前露脸,不过没日没夜的在乾清宫晃悠,其忠心耿耿,太后和皇后娘娘想来还是能够看在眼里的吧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四周静悄悄的,他便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一边穿衣一边吆喝,很快便有两名小火者进屋伺候。
“乾清宫没什么事儿吧怎么这么安静,人都到哪儿去了”
“老祖宗关心则乱,听张府的小路说厂公还没入宫呢,想来没出啥事儿。”回事儿的小火者也是个人精,很会抓重点,知道于喜最担心的是乾清宫,是以后边那一问压根就没提。
“没事儿就好,赶紧伺候咱家更衣,关键时刻,咱家可不能让别的太监们比下去。”于喜提着的心放了下去,一叠声的催促,待穿戴整齐,青盐漱口,草草抹了把脸,饭都顾不上吃,只吩咐人去取点心带着,急匆匆的便出了府。
他走的前门儿,凳杌到东华门时,恰好魏宝贵手捧木盒,领着两个年岁不大的小火者沿着护城河河堤过来,老远儿见是于喜,匆忙拜倒见礼。
宦官大多见风使舵,便做到太监也不例外,于喜虽然着急,见是高忠的义子倒也没端架子,笑眯眯的吩咐他不必多礼,同时吩咐抬凳杌的慢些,瞥眼木盒笑道:“手上这盒子倒是精致,装的什么好东西啊”
魏宝贵跟在凳杌旁边边行边道:“我家老祖新得了一部奇书,知道白玉京公公喜欢,命小的送过去……”
“白公公如今分身乏术,怕是没工夫看书吧”于喜不无酸意的说道。
魏宝贵微微一笑:“我家老祖也知道白大哥太忙,让小的送到坤宁宫就好,等他有了空时自然就能看了。”
“厂公倒是替小白公公想的周全……你义父最近忙什么呢有日子没见他了,还真有点儿想他。”
“沾白大哥的光,惜薪司那边忙的不可开交,义父倒有大半的时间泡在那边。”
“忙点儿好啊……你小子也是个有福的,先拜了廷显为父,又和小白公公兄弟论交,这两位可都是咱内廷年轻一代的翘楚,有他们照拂,日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于喜酸溜溜的说道,心里却在不忿,也不知道张锐那老家伙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内宦大多蝇营狗苟,人才本就难寻,他倒好,一个高忠义薄云天,宁死不违孝道,另一个白玉京虽是孙忠的义子,归根结底却也算出自他的门下,再看看咱自己手底下……特娘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多谢印公夸奖,小的替义父和白大哥谢谢您老了,借您吉言,日后小的但有出头之日,定忘不了印公抬举。”魏宝贵大眼睛亮晶晶的,眨巴两下,心里头开心无比,却强自装出一副谦虚的模样,胸脯却不知不觉的愈发挺拔起来。
端宁殿就在不远,又走几步到了龙光门,于喜便不再就此话题和魏宝贵扯下去,只叮嘱他转告高忠,让他抽空去看自己,这才摆手作别,迤逦向乾清宫方向而去。
“这于公公人还不错嘛。”新来的小火者比魏宝贵还小一岁,望着于喜一行人的背影小声评价。
“你懂什么,不过是看人下菜碟儿吧,是吧宝贵哥”另外一个个子高高的,瞧着
第九十七章 此纹名之绝运
“谢娘娘怜惜,还是等伺候陛下用完药吧。”朱厚照怕吵,一众巨珰们都在外边守着,暖阁内只有薛己和吴杰两名御医,谈允闲撑不住下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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