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权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宇果他爸
“陛下精神真好,臣等……”
“杨先生不必多说,朕的身体朕最清楚,眼前不过回光返照而已,现在你们什么都不用说,听朕说,有些事情,朕要抓进时间安排一下。”
听朱厚照这么一说,除了张太后依旧端坐之外,包括夏氏在内,全都跪到了地上。
“第一点,”朱厚照没有再让众人起身,闭目少顷,迅速睁眼伸出一根手指:“先前朕本已升霞,皆赖白玉京施救,方能让朕回魂,得以从容安排后事,此乃大功,朕已命其署理东厂,先监张锐免去东厂提督职务,仍任司礼监秉笔不变。此本朕之家事,但东厂权重,天子又无家国之分,是以要告诉尔等知晓。”
虽然已然料到白玉京会得到封赏,但一下子就让其署理东厂却仍旧震的杨廷和等人目瞪口呆。
只是前头朱厚照有言在先,震惊归震惊,却无人说话。
“第二,”朱厚照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再次伸出一根手指:“厚熜吾弟远在安陆,路途遥远,未防小人作伐,朕死之后,由张永统领京营防务,东厂协助,直至新君继位,再由其另行安排。”
他没有说什么“宾天”“大行”之类,而是直接就用的“死”字,侃侃而谈,表现的十分豁达。
张永老泪纵横,以头抢地连连叩头,却强自控制着,不敢发出声音,显然他万万也没想到,被冷落了这么久之后,临别之际,朱厚照却将最重大的责任托付给了他,心情激荡之下,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白玉京控制的很好,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如同一个旁观者,默默的观看着朱厚照谢幕,而直至现在,这个素以荒唐著称的大明帝王显然丝毫没有让他失望。
“第三,朕死之后,外廷之事仍旧要靠诸位,杨先生,记得提醒新君,宸濠之乱守仁居功至伟,朝廷用人自当赏罚有度,莫要寒了天下人之心……朕知你与王琼素来有隙,但此事事关国体,依你为人,定不会徇私。”
这……
杨廷和等人暗自苦笑,这主儿还是那性子啊,想起一出是一出,前番争人功劳的是你,如今不想寒了天下人之心
第一百零七章 我就是我
自打宣宗皇帝设立内书堂,默许宦官涉政以来,内廷和外廷一直都是两个对立的阵营,这其中虽然免不了也有稍趋缓和的时期,或者某太监与某外臣关系不错的例子,但绝大多数时间,对立才是常态——历朝历代不外如是。
究其原因不过便是对权力的争夺——无论是王振刘瑾那样的权宦,还是三杨李东阳那样的权臣,究其根本,其手中的权利仍旧来自于皇权,皇权至高无上,其实不仅仅是明朝,上至秦汉,下至满清,起码名义上都是如此。
而若是追溯宦官乱政的历史,其实也十分的悠久,太远的就不说了,秦朝的赵高,东汉的十常侍,唐朝的李辅国,宋朝的童贯,及至大明的王振刘瑾,这些人或许是生理有缺陷的原因,心理也和正常人不同,所以每当他们掌权,往往搞的政治昏暗,民不聊生,对国家产生极大的危害,因此势必就成了那些以治国平天下为最高理想的士大夫们所最痛恨也最鄙视的人,极力避免,一旦出现,势必杀之而后快。
“陛下,臣有话要奏!”蒋冕最先反击,沉声开口。
魏斌尚沉浸在惊喜之中没有反应过来,白玉京却很冷静,一下就猜到了蒋冕出头的用意。
是的,他并未被巨大的惊喜冲昏头脑,因为早在他听到朱厚照提到东厂之时便已预见,此事殊无前例,势必会遭到反对,不仅仅是文臣,怕内廷的人除了魏斌以外也多有不服。
果然,不等他想清楚,蒋冕就冒了出来。
他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抬起手揉搓眉心,这是他每遇大事需要仔细思考时特有的习惯。
权利越大,话语权越重,这是他早就明白的道理,也是朱厚照让他署理东厂时他连谦虚都不谦虚一下的根本原因。朱厚照死定了,新君将立,手中掌握的资源越多,未来越能游刃有余,相比较高额的回报,出头椽子先烂的风险自然也就可以承担了。生意人嘛,做事往往遵循做生意的规律,胆子大,脸皮厚,敢冒风险,只要有利可图,杀人放火都可以考虑,何况掌握重权了。
他没想到朱厚照居然对自己如此信任,署理东厂不算,居然连托孤辅政的重任也给了一份,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有明一代获此殊荣者,好像就穆神时期的一个冯保冯大伴,后来他和张居正内外联合,果然权倾朝野,成为了继刘瑾之后又一位史有明载的巨宦,名声却能甩刘瑾十条街。
必须得把这一条写进遗诏,这一条太重要了,有了它,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对未来的嘉靖帝施加影响,他还年轻,还有非常大的可塑性。就算刨除这一条,单单只为夏氏考虑,有钱,有托孤儿辅政权宦效忠,哪怕朱厚熜当了皇帝,考虑夏氏待遇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相比较起来,署理不署理东厂反倒无足轻重了,不过就是个成为辅政的资格罢。
或许,朱厚照之所以强硬的让自己署理东厂,其根本目的原本就是冲着这一条来的吧
就在白玉京沉思的空当蒋居然已经说完了话,等他回过神来时,发言的已经换成了杨廷和:“老臣也赞同蒋大人所言,内宦辅政并无前例,太祖立国之初甚至定下严规,绝不允许内宦干政的,所以,请陛下收回成命,三思而行。”
白玉京皱了皱眉,看来杨廷和这是被逼急了,不但不惜得罪一众权监,甚至将朱元璋都搬了出来,可见朱厚照此举实在是触动了外廷文臣们核心的利益,朱厚照若是坚持,怕左顺门之事就要提前上演了吧
眼见梁储和毛纪纷纷附议,众人的视线不禁齐齐聚在朱厚照的身上。
朱厚照没说话,脸色有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犯了病。
“
第一百零八章 不一样的烟火
白玉京记不清是看《明朝那些事儿》还是其它什么书了,上边说朱厚照驾崩于豹房,临终前颇为懊悔,感觉这辈子做了许多错事,有点儿对不起列祖列宗云云,初时尚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坏的人临终之前也会有所醒悟,感慨之余,却总是觉得隐隐有些遗憾,只是想要具体想明白为什么遗憾时却又想不清楚。
这一刻他终于恍然大悟,“朕一时不死就仍旧是大明至尊,内宦托孤辅政由朕而始又当如何多不过下去给祖宗们赔罪便是,此事无须再议,若有不从,白玉京就当场给朕诛了他,让他先下去给祖宗们告状去吧!”
这才是朱厚照,一个实在不应该出身在帝王家,且还得继承祖业当皇帝的人。
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白玉京根本就不用去民间看,光从那些尽量往好里写的奏本就能知道,真正百姓的生活肯定比奏本上还要苦的多,不然不会那么多叛乱的,中国的老百姓是最朴实善良任劳任怨的一群人,除非真的吃不上饭了,不然说什么也不会起兵造反的。
但朱厚照又真的算不上一个昏君。
应州之战,他说他杀了一个人,白玉京相信他肯定不会撒谎,他是皇帝嘛,就算他说杀了十个杀了一百,甚至杀了一千,大臣们肯定也不会反驳他。但他就说自己杀了一个,不多也不少,他不欺骗自己。
王守仁平定了宸濠之乱,结果他还是要御驾亲征,中途到了山东后,居然又跑回京城接刘氏,只因他答应这个女人要带她出宫玩儿。当时的刘氏肯定是这个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估计想不到有一天死了之后,尸体居然会喂狗。
这件事情白玉京也是影影绰绰听别人说的,从未问过朱厚照,但是他相信,朱厚照肯定是知道刘妃背叛了他。
敢爱敢恨,这好像也算一个不错的品质。
至于抢夺王守仁的功劳这事儿朱厚照已经做过解释,对于一个一心想要恢复大明尚武之心的帝王来说,军功自然是越多越好的——虽然这事儿让那些文臣觉得很难接受——那又如何,我不是让人吩咐将五花大绑的宁王松绑亲自抓了他一次么
好色的事情好像就不用上纲上线了吧乾隆处处留情,后宫粉黛未必就比朱厚照少,玩的花样可能比朱厚照玩的还新鲜,跟和珅之间的绯闻也不一定全都是空穴来风,结果人家还不是被后人称为什么中兴令主十全老人
纵观朱厚照当皇帝的这么多年,好像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人作对,你们不是说皇帝必须住在乾清宫么那老子就一把火把乾清宫烧了。你们不是说皇帝必须得坐镇京师么那我就偏偏在宣府弄一个镇国公府,还自封一个威武大将军的头衔。
还有夏氏,只因是张太后挑选的,他就一直疏远,哪怕心里再喜欢。
他很荒唐,但是他从不滥杀,当年偷跑出京,御史张钦拦他,换成满清的皇帝,非得杀了不可,但他不,他躲着,瞅准机会偷跑就行,一点儿都不怪罪张钦。
他处处逗那些大臣们玩,但一旦大臣真的反对,他也不难为。
这就是朱厚照的风格,我知道好多事我做的可能不对,但我还是要做,因为我高兴。
他最大的不是就是太过善良太过宽容,所以容下了太多让他背负骂名的奸臣。
放荡不羁爱自由,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哪怕死神临头,也休想让我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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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挑拨离间
三月十三的早晨,仿佛老天爷也在为朱厚照的离去而伤感似的,居然下起了初春的第一场雨。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有点儿不合时宜。
等到把朱厚照的遗体抬入仁智殿装椁入殓,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天色已经蒙蒙发亮,夏氏早已褪下吉服换上了丧服,靠坐在棺椁旁边的毡子上发呆,至于张太后,则因伤心过度,被人送回了坤宁宫。
张永亲自带着让江彬等国姓义子来陪灵的懿旨去传旨,临行前命谷大用回御马监坐镇,他是得了朱厚照遗命的,新君登基之前总领京师防务,谷大用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却仍旧得乖乖的听命。
“老夫要替天下百姓谢谢白公公。”走在去往内阁的路上,杨廷和沉默了好久后忽然说道。
“谢我救了陛下,让他得以从容安排后事”白玉京其实知道杨廷和谢自己什么。
“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白公公聪明绝顶,自然明白老夫所指,你我同受大行皇帝信重,理当团结合作,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杨廷和十分感慨,曾几何时,身旁这位还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火者,这才半年的工夫吧,若非亲身经历,谁又能相信他居然能和魏彬与自己平起平坐了呢这其中,绝非一个“时也运也”那般简单。
蒙蒙细雨不湿身,却让整个紫禁城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从若隐若现的广厦重檐之间收回视线,白玉京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又扫了眼旁边一直沉默的魏斌,这才说道:“首辅大人愿意开诚布公,晚辈又感动又惶恐……好吧,江彬等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大行皇帝宾天,新君未立,正值动荡不安之际,晚辈累受皇恩,自然不愿大行皇帝身后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这才灵机一动,想出让那些国姓义子们入宫守灵的主意,只盼张公公马到成功,不然……”
“白公公不必担心,这天下到底还是太祖爷打下来的天下,民心所向,量他们也没胆子造反,除了乖乖领旨,别无它途。”杨廷和自信的接过话来说道,他的自信不是没道理的,朱厚照虽然不怎么得民心,但真正肯反抗大明的人却仍旧是少数,数次叛乱被很快平定便是明证——当初牛首山朱厚照失踪那么久,江彬最终不也没敢如何么
如今情势又与当日不同,张永总领京城防务,此人素来忠义,又在军中颇有影响,万不可能和江彬等人同流合污。
其次御马监谷大用,此人手中虽也掌握着不小的力量,但他和朱厚熜的贴身太监黄锦关系好,日后朱厚熜登基为帝,他前途无忧,更不可能和江彬他们沆瀣一气。
江彬虽也手握重兵,顶多也就和整个京营旗鼓相当,就算他真的造反,多不过也就是两厢僵持,绝无一鼓而下的可能,等到各地勤王军入京,等待他的只有败亡一途。
更何况,就是他自己的麾下,若他果真造反,究竟还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也是个未知数。
白玉京点了点头,他是知道历史走向的,若不是害怕历史的车轮拐弯的话,其实根本就一点儿都不用担心江彬会造反。
“如此说来,当务之急倒是先把大行皇帝的庙号和谥号定下来最为紧要。”
所谓大行皇帝,就是用来称呼刚刚死
第一百一十章 忌惮
庙号据说自商朝而始,要说庙号,就要先说庙,没有庙又怎么来庙号呐!这个庙不是和尚庙,更不是尼姑庙,也不是道士庙,是宗庙。宗庙,是供奉祭祀祖宗的建筑,古代讲究敬天法祖,讲究“国之大事,在祀在戎”,所以宗庙很重要。但这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有的,得是统治阶级的才能叫宗庙,按照最初的设计原则: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别看士只是一庙,那也是统治阶级身份地位的象征,万万不可小觑。
所谓七庙,父,祖,曾祖,高祖,高祖之父,高祖之祖,始祖,后泛指帝王宗庙。
至于庙号,就是类似普通人家的神主牌之类的东西,大概就是写上高祖曾祖祖父xxx之神位,但祖宗跟祖宗也是不同的,有的成就大有的成就小,特点也不一样,为了突出纪念一下,庙号便应运而生了。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每个天子都有庙号的,比如商朝三十一王,真正有庙号的好像就几个,西汉十来个皇帝,有庙号的也就六个,就连“文景之治”的汉景帝都没庙号,他的那个“景”是谥号,而非庙号。
谥号的历史又短一些,自周朝而始,也不仅仅局限于天子皇帝,诸侯,士大夫都可以有谥号,到了后期,就连民间一些有影响力的人也可以自己给自己起一个,当然了,那是得不到官方认可的。
前期的谥号都是一两个字,所以呢,汉朝以前大多都称谥号,比如周文王,商纣王,汉文帝,汉武帝之类。等到了唐宋,谥号向多字发展,而庙号呢,标准降低,人手一个,所以便称呼他们的庙号,比如唐太宗,宋徽宗等等。
等到了明清呢,因为都有庙号,辨识度还是不够高,好在这俩朝代的皇帝基本上都是一个年号,所以呢,人们习惯上便称呼他们的年号了。
这其中明朝还差点儿,人们可能还不习惯,所以庙号年号都称呼,比如明太祖就是庙号,指的是朱元璋,洪武皇帝是年号,指的也是他。
至于杨廷和所说的那一长串儿,则是朱厚照的谥号。
明朝皇帝的谥号字数都不少,到了清朝字数更多,记住一个算你博学,记清两个指定就是专家,而如杨廷和这般张口就来的,那就绝对是专门在这一方面钻研多年的超级高手了。
白玉京对谥法并无太深的研究,后世人对此有研究的还真不多。但他知道一点,“武”字用在谥号当中绝对算的上是美谥,但用在庙号当中,却绝对不是褒奖。另外,毅皇帝和肃皇帝的好坏他分不出来,但既然历史上记载的朱厚照最终是某某……毅皇帝,想来着个毅字应该最适合他才对,最起码在这些文臣的心目中最适合。
“肃皇帝用给大行皇帝好像有点不妥吧”反正离着内阁还远,他慢吞吞的开口道。
“刚德克就曰肃,执心决断曰肃,我倒觉得首辅大人将此字用在大行皇帝身上十分贴切。”蒋冕张口就来,其实还有点显摆的意思,最起码魏斌就听的满脸的茫然。
听他这么一解释,白玉京忽然明白了杨廷和的用意,合着就是说朱厚照一意孤行太过任性呗
“蒋大人说的有道理,不过嘛,晚辈倒是觉得毅字更贴切一些,毅力,毅然的‘毅’,不知几位老大人以为如何”白玉京小心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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