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等我三十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丁丫
秋云听见大门合上,就像听见梦碎的声音。
她的眼角无声溢出一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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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十一月底的时候,东湖郦苑交房了。
这是a市第一个商品房项目,自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新闻关注。交房这天,梁禾很早就等在了巷子口。他好几天前就写信告诉秋云,问她病情如何,是否有空去一同去看他们的新房。秋云没回信,他怕同城的邮递员偷了懒,前一天专程抽空来到四合院。邱正宏说秋云在午睡,不过她病情已经好了很多,应该没问题。梁禾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说明天早上十点来接她。
其实第二天梁禾上午本来是有课的,他硬着头皮和陈教授请假,希望能改时间。陈静韬颇有意味地看了他两秒,悠悠然笑了笑,也没有问原因就表示了默许。
翌日。
梁禾靠着他的二八自行车等在四合院门口,清晨阳光正好。他微微闭上眼睛,那道光覆盖在他眼皮上,让他感受到温热。当那道光从眼皮升到眉骨上的时候,秋云从四合院出来了。可她戴着一副大大的口罩,人还至,咳嗽声先一步传出来。
“怎么了,小云?感冒了?”梁禾从车上跳下来,正欲拉她的手,秋云这时用手理了理头发。
梁禾抓了个空。
“咳咳,”秋云干咳两声,低声说道,“我被我爷爷传染了,感冒有点严重。你离我远点。”
梁禾愣了愣,他刚好站在墙角的阴影里,忽然觉得清晨没有阳光的地方还是有些阴冷。自从秋云患上水痘之后,他们没有正面好好相处过,邱晓云和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离我远点”。
他抿了抿唇,想触摸下她的额头。但她偏过头去,梁禾只好问,“很严重吗,要不今天不去了。”
“那怎么行,”秋云立马抬起头来,四目交错,又很快换了眼神角度,“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一定得去。感冒又不会死人,我捂严实一点就好了。”
可就在刚刚对视的那一瞬间,梁禾看见秋云的双眼又肿又红,眼角还带着血丝。
“你眼睛怎么了?”
“啊?哦,”明明知道不可能遮住眼睛,可秋云还是把口罩又往上扯了扯,“感冒打喷嚏打不出来,总是从眼睛里流泪,烦死了。”
梁禾还想说话,秋云却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车上,“别磨蹭了,快点。早去早回,我吃了感冒药犯困。”
“……好吧。”
梁禾伸手把秋云的衣领口子收了收紧。秋云本不让,但梁禾一个眼神飘过去,意思是你再躲我看看?秋云只好别扭地让他弄完衣裳,然后俩人前往东湖郦苑。
这时的东湖郦苑周围还是荒芜一片,连公交车站都没有。到了小区门口,除了停放的自行车,还稀奇地停了几辆桑塔纳,看来买这房的都是有钱人。
梁禾让秋云在小区门口的接待处稍等,他去办理交接手续。等他回来,见着秋云盯着门口的桑塔纳出神。
“怎么,羡慕啦?”他打趣她,“现在只能委屈你坐自行车。”
“不是,”秋云说道,“我只是好奇看看……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毕竟是买了房的人啊,口气这么大。”
“你以后开的是奔驰。”秋云认真地说道,那眼神真的不能再真。
梁禾哈哈笑起来,却是没来由地说道:“我现在放心了。”
“放心什么?”
“前段时间我总觉得你怪怪的,面也不肯见,见了也总是要和我保持距离,我都疑心你是不是在故意躲我。不过现在我放心了,因为刚刚你认真的那副表情,我看到了熟悉的神情。”
秋云知道刚说的那句话又被梁禾当做玩笑话了,可梁禾的话却提醒了她。她微微侧过脸,看向外面的草坪,问道,“手续都办好了吗?房子在哪儿?”
“办好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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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等我三十年 77-总感觉这次我走了,就再见不到你了。
梁禾买的这一栋,在小区中间最中间的片区,坐北朝南,临湖而居。这位置是选房之日秋云帮着挑的。她想这房子以后有市无价,现在总价差别不大,但三十年后就是几十万甚至百万的差价,她要选一个性价比最高的。当然,这个年代的户型是不能和三十年后比,但别墅不是刚需盘,它面积大,有的是空间,就像很多民国时期的别墅和现在比也丝毫不差。小区里面的别墅都是两层,一层起居室,二层卧室,前后还各带一个院子。虽然还是清水的毛坯,但进了门,梁禾就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样子,头头是道地跟秋云介绍起来:这里是玄关,以后会做一排柜子;这里是客厅,朝南能看湖景,很不错;这里是餐厅,到时候去我某某亲戚的木工厂里搬一个红木的大圆桌;这里……这堵墙很好,正好可以挂每年我们写的《金刚经》……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女主人的思路并没有跟上他——秋云看上去并没有很兴奋,相反,她平静地出乎意料,正望着窗外那片闪着波光的湖面发呆。
“小云,小云?”梁禾连叫了她两声。
“什么?”秋云回神,转过身,看见梁禾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你怎么了?”梁禾问道。
“没什么啊。”
“你没听我说话?”
“听见了。我只是……”秋云这才慢慢环顾四周,从地板到墙壁再到天花板。她寻找着理由,“我只是有点呆了,因为我没住过别墅,也没想到这一切……会这么好……”
梁禾笑了,走过来自然而然地将她拥进怀里:“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好。”
梁禾的拥抱来得太自然,以至于秋云大脑潜意识里传达的指令是接受。她忘掉了她应该第一时间推开这个拥抱,可当她反应过来时候,梁禾已经把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头顶。他的气息带着深秋阳光的味道将她包围。她感受到梁禾胸腔发出的共鸣,他在她头顶带着笑意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装修风格,我的女主人?”
梁禾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秋云的回答。他把怀中人推开一点,却看见秋云双眼通红,来不及抹掉的眼泪消无声息地流进了口罩。
“我……就是这样……感冒打不出来喷嚏,就会不停地流泪……”秋云瓮声瓮气地解释,忙从兜里掏出手绢擦掉泪水,“装修……装修你定吧……我都还好。”
梁禾仔细打量了秋云两秒,半是审视半是说笑,“我怎么感觉你是真哭了?不是被我感动的吧?”
秋云背过身去,惺了惺鼻子,装作不肯承认的样子,“哪有,”又说道:“二楼什么样子,我们去二楼看看?”
梁禾见好就收,牵起她的手往二楼走去。朝南有三间房,一间起居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朝北还有一间书房和次卧。
“这间房挺合适做画室。”梁禾站在一间房间门口说道,“我们可以在这里画画。”
这是一间朝北的房间,方正空旷,窗户大而明亮。
秋云乖巧地点点头。梁禾又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来到朝南的主卧。这里是落地门窗,可以直接走到外面的露台上。
今天阳光恰如其分的明媚,这个场景很容易就让人想到一个种满花花草草的露台,上面支着一边太阳伞,主人懒懒散散地躺在休闲椅上,悠然地看着一本书。
远处,是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不错。”梁禾不由赞叹道。
秋云侧头看着梁禾。他的发型是再路人不过的运动头,发际线恰当好处地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眉骨很高,长眉浓而立体。他的鼻梁有一条优美英挺的线条,他的睫毛又长又直,有一种戳人的感觉。他站在太阳下,微微虚着眼睛,瞳孔是饱满的琥珀色。他看着前面空旷的景观,有一种君王睥睨天下的气势。
秋云久久地盯着梁禾。
“我们以后可以养一条狗,”梁禾的语气好像沾染了太阳的明媚温度,轻快而愉悦,“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条狗,很喜欢,但那时候都是放养,后来被人下毒害死了,我难受了很久。你喜欢狗吗?”他转过来头问她。
“喜欢。”秋云顺从地点点头。
“我们可以养一条金毛或者阿拉斯加。”
“……嗯。”
这一刻,秋云几乎要放弃这些天来的艰难坚持。
“进去吧,”梁禾满足地欣赏了一会儿风景,摸了摸秋云的额头,还算正常,“别再加重感冒了。”
秋云收回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任由他拉着走进室内。
“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秋云忽然问。
“嗯?”梁禾愣了愣,反应过来,“收拾好了。”
“后天的飞机?”
“是的。”
“几点?”
“晚上一点。夜班飞机。”
“我来送你。”
“不了。太晚了。太安全。”梁禾拒绝了她,“机场又远。”
“大不了在机场睡一晚。”
“不了,”梁禾坚决地说道,在她额头上亲亲一吻,低声哄劝,“乖。”
秋云的心理防线被这一吻一击即溃,她忽然一下抱住梁禾,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她终于流露出不舍的表情,问道:“梁禾,你会等我吗?”
梁禾抬起她的下巴,笑问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会等我吗?”
秋云微微侧头,又埋下去,声音带了鼻音:“我舍不得走。”
梁禾摸了摸她的头,竟有些开心:“原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近段时间总觉得你哪里怪怪的。”
“怎么怪了?”秋云一顿。
“说不好,”梁禾抱紧她,“总感觉这次我走了,就再见不到你了。”
“……”秋云没说话。
梁禾察觉有异,怀中之人似乎在微微抽搐。他抬起她的脸,只见到秋云睫毛上沾满了泪珠,她在压抑而无声地哭泣,口罩的上边缘已经完全被泪水打湿。
“怎么了……”梁禾急忙拉开她一点,“我刚刚就是胡诌一口,你别听我胡说。”
秋云错开他的目光,一声不吭,只微微摇头。
“我不该胡说的。我收回刚刚的话……我也很舍不得你……我会给你写信,每周都给你写,哦不,每天都给你写。中间我争取回来一趟。一年的时间……很快的。”
“不,中间你不要回来。”秋云听到最后一句,忙打断他,隔了一秒,又补充,“机会难得,你就好好在那里学习。回来一趟机票又贵,人又累……”
“可我想你。”
“……”我也很想你。非常非常想。刻到骨子里的那种想。
眼泪又这样突兀地流下来了。秋云的口罩里面已经兜住了很多咸咸的泪水,她脸颊下面的皮肤感到一种火辣辣地疼痛。这种痛随着神经末梢传递到心上,沿途被放到了一千倍一万倍,她的心痛得几乎颤抖起来。
她想,邱正宏是不是在骗她,她是不是应该赌上一把。
“梁禾,”秋云再次仰起脸,深深地看着他。这一眼很长,长过了他们曾经所有的对视,那里面有秋云以往从未有过的情感和话语。梁禾等着她说出来,可秋云还未开口,梁禾鼻尖忽的一热,一抹红顺着人中边流到唇上。
秋云刹那离开了他的怀抱。
在她匆忙给他止血的慌乱中,他听见她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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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12月1号,秋云清楚的记得,这一天是戊辰龙年、癸亥月、庚寅日,天气晴,最低温度3摄氏度,最高温度13摄氏度。
这一天,梁禾登上前往法国巴黎美术学院进修的旅程,开始长达一年的学习。飞机会先飞往深圳,然后到香港,中途休息三个小时,再转机飞往法国。这一天,梁禾没让秋云来送他,也没有让何成燕来送。他独自一人乘坐机场的大巴到了市郊,然后办理手续准备登机。在就将要登上摆渡车的时候,他好像在十二月的寒风中听见了一声微弱的“梁禾”。他转身看了看,夜深了,灯火通明的候机厅里人员稀疏,并没有他的熟人。他想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他将包从左手换到右手。换手的时候,他看到手腕上的表显示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二十。
这个时候,小云已经酣然入睡了吧。
他转身登上了摆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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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王晨收到一封来自邱晓云的信。信中说,已经遗弃邱晓云快二十年的母亲,忽然良心发现,打算把邱晓云和爷爷邱正宏,都一起接到英国去。邱晓云前几次来学校已经办好了退学手续。当她收到这封信的时候,邱晓云已经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了。她很抱歉无法当面与大家道别,因为她舍不得大家,害怕见面会情绪失控。她也万分珍惜这段时间和王晨以及宿舍各位同学的朝夕相处,这是她一辈子的幸运。她感谢王晨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她祝福她和司马峰能永远相爱、走向幸福的婚姻殿堂。
深深地祝福。秋云在文末最后写道。
王晨看完这封信,呆了很久都无法回神。她无法相信邱晓云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她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可她要走,之前却一点消息都未曾透露。王晨跑到学校教务处探寻真假,却被告知大二油画班的邱晓云同学确实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她又去了凤凰街89号,这个院子大门紧锁。有位买菜路过的大婶问她是找这家人吗?王晨说是的。大婶又是鄙夷又是羡慕地说道,人家苦了半辈子,终于熬了出来,被接到资本主义国家去了。
桌上空了、衣柜空了、水房的洗漱用品也空了。邱晓云消失得干净利落、彻彻底底,只有王晨上铺尚未落灰的空荡床板提示着,这里不久前还有人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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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等我三十年 78-她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
司马秋云是在2020年2月上旬的某一天醒来的。这个昏睡了一年多的植物人居然自己醒了过来,这是a事医院从建院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奇迹。秋云的案例不但惊动了医院,也惊动了媒体——媒体称此事为“爱的呼唤让植物人重获新生”——因为在秋云昏迷的这一年多年,没有亲属照顾,只有一个林少华对她不离不弃,大家都说秋云在冥冥中一定是听见了林少华的呼唤才醒过来。在这一年中,司马秋云的家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陈丽萍和司马峰离了婚,奔向了新的家庭,并在司马秋云醒来的前几个月顺产诞下了一枚健康的男婴;秋云的爷爷司马腾在养老院心脏病发作,不幸去世,还是林少华帮忙料理的后事;司马峰在监中听闻了家里的变故,申请保外探视被拒绝,连连打击让他性格变得暴躁,和狱友发生冲突,法官正在考虑是否要取消他的减刑。肇事者吴柳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被检查出患有精神疾病,免于刑罚;秋云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遇到肇事的家属态度恳切、配合良好,愿意支付大量物质补偿。
但补偿仅限于金钱,家属一次医院都没有来探望过。
倒是那位无辜的美院老师——林少华记得他姓梁——这位梁老师,每个月都会来医院探望,虽然这件事他也是受害者。可也许终究只是毕业后的师生关系,近来几个月,林少华没有见到他来医院。
当然,这都是秋云醒来一个月后来陆陆续续知道的消息。当她知道这些消息时候,脸上并无太大的表情,只有听到那位梁老师曾经来看过她时,她的眼珠子慢慢转了转。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平静得毫无反应,默然对着医院外面的窗台坐了整整一天。
由于睡了一年,秋云的身体十分虚弱。林少华在秋云昏睡期间请了护工帮她擦拭身子、运动肢体,但她的肌肉还是有不同程度的萎缩,秋云需要大量的康复训练才能站起来。
她每天坐在轮椅上,觉得这个世界十分陌生。
林少华下了班会来推着她在医院的花园里走走,护工也会跟她说话,跟她说这个信息化社会每分每秒都发生的变化。可是她的反应都有些木木的,几乎很少讲话。医院病房有电视,偶尔大家看综艺会笑得前仰后合,但秋云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灵魂根本不在这里。医生说,这是病人的正常反应,植物人即便是醒来,大脑恢复到之前的正常水平也是有些困难的,或者需要比身体康复更久的时间。
醒来两个月后,秋云基本上可以从轮椅上站起来,借助拐杖的力量行走。再过了两个星期,医生说,她可以回家康复,定期复检。于是林少华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把她抱上副驾的后,林少华坐到驾驶室,发动车,就要起步的时候,秋云忽然转过头,问他:“去哪儿?”
秋云醒来后极少说话,无论是对谁。所以当她开口时候,林少华愣了一愣,意识到秋云是在问他,才笑道:“我们回家了。”
秋云垂下睫毛,两秒后抬起头来,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为什么?”
林少华又是一愣,他想说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可以回家了,可当他对上秋云的眼睛时,他发现秋云问的“为什么”并不是针对这个问题。
于是他又笑了一下,说道:“没有为什么。”
秋云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终于转过头去,看向了前方。
“谢谢。”她说,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公路,五百米处的红绿灯正好是绿灯,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回你家吧。”
林少华对秋云的这个决定意外又惊喜。他原本是打算把秋云送回她自己的家,他连康复用品的下单地址都是写的秋云家地址,但秋云主动提起去他家,这层含义已经不言而喻。汽车里的广播应景地放着周杰伦的《告白球》,他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在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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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华在a市自己有一套公寓。他回家便把客房收拾出来,然后又忙不迭地去厨房忙活晚餐。忙到一半,他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秋云呆呆地看着电视,面无表情。他走到书房,从抽屉里翻出一部退休了的手机,坐到秋云身边,递给她:“不想看电视,要不玩玩儿手机?”
秋云接过来。
他摸摸秋云的头:“乖一点,晚饭马上就好了。”
秋云盯着手机半天没动。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接触到这些高科技了,她已经习惯了没有手机,靠承诺定时间、靠书信做通讯的日子。即便是梁禾——这个名字让她的心抽搐了一下——是啊,那个时候梁禾有过一个bp机,还给她写过号码,但是她也一次没用过,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几乎天天见面,哪里需要这些东西?
那个时候,谁又能想到未来会出现如此人工智能化的手机呢?
原来三十年的时间可以让科技的发展如此迅猛。可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毕竟是三十年啊,是10950天,是262800小时,是15768000分钟,比她现在生命的总和还长,世间翻天覆地都不足为怪,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iphone5s开机自动连上了无线,广告新闻争先恐后地跳出来,什么“恭喜!xx明星成功求婚xxx”“xx狂撩xxx,还用抽奖当借口?”“xx老公夜店会名模,婚姻亮红灯”……
秋云有些生疏地把广告关掉。她的手因为长期的不运动,如今做一些细微的事情手指会不受控制地颤抖。旧手机显然被林少华清理过,桌面上只有几个常用的应用,她又看了一两分钟,才注意到有个绿色的图标,下面写着“微信”。
她犹豫半天,哆哆嗦嗦地戳开了图标。
用户和密码她都记得。登陆之后,一连串的999+信息几乎把这部旧手机搞死机。
她一条都不想看,她直接从通讯录里找到“l”——没有;她想了一下,想起来也许自己没改备注,翻到字母“d”,果然,排第一位的是“刀与木”。
一年了,他的头像未曾改变。
或者说,他的头像一直没变。当初加他微信时候,秋云只注意到他的头像是个方方正正的印,现在才发现,那是一枚章。
上面刻着小篆体,要仔细辨认才能认出四个字:“刀与木印”。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她开始后悔自己登录微信这个操作,可她又情不自禁地点开了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更新于好几个月前,他写到:“何英,周年祭。”
何英。
何英!
她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
前尘往事忽然泛起滔天巨浪。她甚至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她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好像一只被巨浪怕打在沙滩上濒临死亡的鱼。
“吃饭了,”林少华愉快地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他一手端着一盘菜,中间还夹着一盘菜,嘴里还吹着《告白气球》。他把桌椅摆好,过来搀扶秋云,细心地问道,“饿了吗?尝尝我的手艺。医生说尽量吃清淡易消化的,我把肉搅碎煮了丸子汤,炒了两盘素菜,你看合不合口味?”
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秋云木木地看着他,很慢很慢地挤出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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