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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等我三十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丁丫

    “检讨信”梁禾终于抬起头来。

    “是的。”

    “检讨什么”梁禾半笑不笑。

    “周六出去写生,我早上迟到,下午还弄坏了您的墨镜……”秋云悄悄抬眼偷瞄他。

    梁禾不为所动,默不作声地将信拿过来,打开,目光飞速地浏览,两秒后合上,“收下了。”

    就这样

    然后呢

    秋云迷瞪瞪地看着梁禾:“那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梁禾停下来,一只手撑在讲台边,身体闲闲地歪着,开口:“你自己写的吗”

    秋云愣了下,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硬答:“是的。”

    梁禾轻笑一下,又问,“你知道这个墨镜的来历吗”

    秋云心里“咯噔”一下,大叫不好,梁禾难道

    还跟她玩儿真的于是态度赶紧又低了三分,装糊涂:“不知道……应该很贵……吧”

    “确实很贵,香港带回来的。”

    秋云有点慌了。改革开放初期香港带回来的……

    “我记得当初你跟我借,是想用作画画”

    “……啊,是的。”

    “那行,”梁禾把一摞作业立起来,捋了捋,说道,“如果你这次的写生作业上了首刊,我就不和你计较。”

    “那要是没上呢”

    “赔。”梁禾只说了一个字。

    “赔……”秋云深吸一口气,又问,“……谁来评选作品”

    梁禾狡黠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

    《野风》这本杂志创刊的念头实际上是陈静韬教授提出来的。学院恢复办学几年后,陆陆续续培养了一些中坚力量,陈教授就提出了创立美院自己杂志社的想法,也得到了校级领导的支持。但是具体操办还是院里的年轻老师,梁禾便是核心力量。第一期杂志他格外用心,不但召集了主要的几个年轻老师,还邀请了院里、系里的一些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一同来评稿。就在大家一同选稿的时候,角落里传来一声低呼:“这张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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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她脑海里瞬间涌现出一个词:套路。
    原来梁禾的父亲是物理学界大名鼎鼎的教授,怪不得看他的谈吐很像出自书香门第。不过这段时间秋云也略有耳闻,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前些年中国的知识分子过得挺惨的,不知道梁禾的父亲怎么样。不过,这些也不关秋云的事儿,她说想看物理的书不过是胡诌的,她一个文科生,早就把仅有的一点物理知识还给老师了。

    秋云在路口和高志飞分别,还未到宿舍,远远有吉他的声音传来。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也可以这么浪漫。秋云莞尔一笑,听见那歌声唱道: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简简单单的曲调,朗朗上口的歌词,悠扬的吉他和清亮的嗓音在安静的夜空中弥漫开来,秋云迷住了。

    ——原来这个年代,也有这么动听的歌曲,秋云心里的愁绪一扫而空。她抬头看向天空,一首诗无来由地涌上心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她是1994年生的,那她的父亲和母亲,正好也就是这个年代的人。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吗年轻时候的妈妈,有没有在窗前静静地为某首歌驻足年轻时候的爸爸,有没有在女生寝室的窗下弹过一首吉他

    甚至——她想,这里有没有可能遇到,年轻时候的父亲母亲

    秋云正在神游,忽然一束强光扫到她脸上:

    “谁在哪里,在干什么”

    秋云吓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抬起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挡住眼睛,她感觉自己直直地做了小段自由落体运动,落地平稳果断,举起的手,好像就是在和奥委会评委致谢示意!

    “哈哈哈哈哈!所以你真的是掉进井盖里了”王晨瞪大眼睛,强力憋着笑。

    秋云左边眼睛白她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衰啊!”常欢笑得拍桌子。

    秋云右边眼睛白她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用手电照你的人是谁掉了然后呢”刘玉锦跟接力一样,在王晨和常欢笑完后接着问。

    “后来啊……”秋云看着这帮损友,长叹一口气。

    后来是这样的。

    秋云晚上走的那条路是条人烟稀少的近路,最近有个管道在修理,井盖没盖上,本来是有护栏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护栏被人移走了。晚上黑漆漆的,她也没看见,当那束强光照来时候,她一个没站稳,就掉了下去。

    不过庆幸的是,井道并不深,下面还有很多淤泥,秋云掉下去上身还矗在外面。她惊魂未定,瞧见前面黑黢黢走过来一人,光束晃动,看不清是谁,心生害怕,大喝一声:“你……你谁啊!”

    “是我。”来人说道。

    “谁……谁呀报上名来。”秋云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但没想起来是谁。

    来人将手电直接往自己脸上一照,漆黑的夜里出现了一张白到渗人的脸,秋云发出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鬼啊——!救命啊——!”

    “喂喂喂,是我,”来人快步走上来,刚刚蹲下想秋云看清面孔,“我是梁——”

    “啪!”秋云一个反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扇了过去。

    “……我是梁禾。”

    电筒落地,一张年轻俊美、但毫无情绪的脸出现在眼前。

    “什么!你真的扇了梁老师一巴掌”宿舍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啊。”

    “哇……小云……你真是……”三个人的表情异彩纷呈,溢于言表。

    “你们是不知道,用手电照人的脸有多恐怖,不管你是黄景瑜还是蔡徐坤,通通都是鬼,”秋云解释,“如果手里有个板砖,我肯定直接扔过去了。”

    王晨哑口无言。

    常欢竖了一个大拇指。

    “黄景瑜是谁蔡徐坤又是谁”刘玉锦忽然问。

    秋云愣了一下,道:“这个……我小学同学。不过不重要了,反正就是很吓人。”

    “好吧,那然后呢”常欢继续吃瓜。

    “然后……”

    梁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秋云拉上来。

    “你说你一个女同学,半夜三更走这么偏僻的小路干什么”梁禾皱着眉。

    “梁老师,首先,现在是晚上十点,不是半夜三更;另外,我走这条路犯法了么”秋云没好气地回道,“倒是你,装什么不好,非要装鬼。建国后不允许成精不知道啊”

    “今天我值班,晚上

    例行巡逻校园。”梁禾指了指左臂,上面果然有个红袖章。

    秋云哭笑不得,都什么年代了,还红袖章,她甚至可以想象,刚刚梁禾说那句话时,臂上的红袖章肯定更红了。

    “你总是有道理,”秋云才不怕什么红袖章呢,心中余悸还在,抱怨道,“你刚才直接把我吓到了井里,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跑得掉吗……不过我刚刚误打误撞……“打了”……你一下,咱俩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梁禾脸色更黑了,他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扇过耳光呢,今天晚上算是平生第一次了。但他只是嘴唇动了下,没说出口。

    “疼不疼还好吧。”秋云瞧着梁禾的神色,毕竟一耳光扇过去,声音还挺响,“我下手也不重的,没有留下五指印。”

    梁禾冷脸没理她,听见秋云又说:“要是肿了,抹点酱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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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白,长,直。
    秋云把电筒关掉,立在原地,看着他,也并不说话。

    十月的蝉鸣已经很少了,晚风吹过,撩起她耳边的头发。

    梁禾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立体又模糊。

    秋云觉得,两个人在拉锯,谁先说话,谁就破功。

    终于,梁禾远远说道:“跟我走。”

    然后他也不管秋云是否跟上,径直转身走去。

    秋云瞧着他的背影,漫不经心地笑了。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隔了两三个步子,秋云的手电照着前面的路,到路灯明亮的校园主路时,她把手电灭了。梁禾说完那句话后就一直没有回头,好像毫不在乎秋云是否跟上,或者是笃定秋云一定会跟上。秋云虽走在后面,但是心里有一种胜利者的喜悦,目光在梁禾的背影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今天其实穿的也挺随意,白色的短袖t恤,洗的有些旧了,领口处都出现了荷叶边的卷边。裤子也是深色的短裤,到膝盖,宽松肥大。脚上穿了一双拖鞋。全身上下,除了左臂上那个红袖章,说他随意出来遛弯儿也并不未过——也许他本来也是遛弯儿,顺带值班巡逻。他的头发很短,是很干净利落的圆寸,据说这是最考验头型的发型,但梁禾显然完美的经受住了考验。秋云想起后来的梁禾,大二时候任教她们时他头发偏长,快到耳朵,毕业再见又减掉,但也比现在长一些,可无论怎么样的发型,梁禾都可以恰到好处的掌握,也许正应了那句美学真言——主要还是看脸。

    梁禾带她来到教职工的家属院。

    “我说——”秋云慢吞吞地问道,“梁老师,您带我来这里干嘛”

    梁禾瞧她一眼,不着急说话,去门卫房间里拿登记了个名字,秋云一看,龙飞凤舞三个字:“陆夏兰。”

    诶……秋云觉得八卦的氛围“嘭”一声在周围炸开了。

    “陆夏兰……”秋云一幅很天真好奇的样子,装傻:“这是谁啊 ”

    梁禾没回答。

    “是朋友吗”秋云面露无辜,“看上去是女生的名字,是老师吗为什么要写她的名字”

    梁禾掀起眼皮瞧着秋云,慢条斯理地问:“你想洗澡吗”

    秋云狐疑:“这里可以洗澡”

    梁禾:“洗澡要登记。”

    这是学校青年员工的宿舍,木结构,坡屋顶,只有三层,像办公司一样划分了房间,楼梯间在建筑平面的两侧。一层利用楼梯间下面的空间做了一个狭小的洗浴室,算是教师福利。但是没有集中热水,得自带热水壶和脸盆进去。

    秋云伸长脖子瞥了眼登记册,上面果然有登记的有姓名学院,不过都是老师的名字。最下面一行是梁禾才写的,墨迹未干,“陆夏兰”那三个字有些刺眼,但是莫名的,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扫过秋云的心房。

    梁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瓶热水和一个银色的铁盆。

    “你住这里吗”秋云好奇,她记得梁禾曾经跟他说过,他住研究生的男生宿舍。

    “不,我住宿舍。”他果然说。

    “那你怎么可以进来”

    “借用一下。”

    “那这盆子、水壶和毛巾……是陆夏兰的”

    “不是。我朋友的。”

    “男的女的”

    梁禾白她一眼:“男的。”

    秋云下意识地摸了一圈塑料盆,还好还好,没有油腻腻滑溜溜的感觉。

    “陆夏兰是谁呀,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她也住这里”秋云抓住刚刚的话题,又开始八卦。

    梁禾只顾领着秋云往前走。

    “说下嘛……”

    秋云还未说完,梁禾直接打断她:“我在外面等你,5分钟。”

    “5分钟”秋云大声叫起来,“5分钟怎么可能你见过哪个女生洗澡只用5分钟的”

    “我没见过女生洗澡,”梁禾平平淡淡地说道,“我只需要3分钟。”

    “大哥……”秋云觉得无语,她无法向一个一根筋的纯直男解释男女洗澡的差别以及她今天到底有多脏,刚刚心里的那点柔软顿时像被一把扫帚粗鲁地一扫而光,她竖起两根指头,“20分钟,你在走廊的凳子上等我。”

    梁禾低头看水壶,不争辩,只陈述事实:“你只有一瓶热水。”

    秋云:“……”

    “外面等你。”说完梁禾便转身走了。

    秋云气不过,“嘭”一声关上了门。

    门上震下来一只壁虎。

    有时候我们总是对现实生活感觉不满,比如工资不涨、比如物价狂飚、比如新买的衣服马上降了价、比如新装修的房子漏了水。我们总是不停地在和好的、新的攀比,却忘了自己曾经也过过那些“差”的生活,以及当时也曾“苦中作乐”。

    这是秋云在10分钟快速解决了洗澡问题后,悟出的道理。

    她从生下来就已经习惯了淋浴,后来搬了新房家里还装了浴缸。用脸盆洗澡是什么鬼用热水瓶洗澡又是什么鬼她都没有想象过这两个东西可以组合起来洗澡。可是就是今晚,她不但用这两样洗了澡,甚至还半凉不热地洗了个头。当第一束水冲走身上的污泥时,她还不自觉地哼出了歌。

    “今天是个好日子……”

    不过她唱出第一句时就住嘴了。可是这首歌就跟魔障了一样,在脑海里无限循环。

    秋云没有换洗的衣物,但是好在她是下半身掉到井里,下裙摆遭殃的地方多,上面




15-那双眼睛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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