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精彩。”虽然被团团包围,但鸣海等人仍旧为这场外人眼里平平无奇的战斗目不转睛。
“此人实战经验不在先生之下。”大神点了点头:“剑技与时机的判断,对于对手剑长与攻击距离都把握得炉火纯青。但最重要的是其对于自身体力的掌控。”
“起先无防备的诱导姿态,使对手抢攻,之后的躲闪是凭借丰富经验在最小范围内进行的。”
“这样一来没有退出太多保证对手一直在自己的攻击距离以内随时可以反击,二来可以温存体力。”
“如果是我们上的话,大概会被像戏弄新人一样随意躲闪格挡弄得气喘吁吁,最后在体力减半剑越来越重挥舞也越来越慢的时候,轻松落败吧。”老乔摇了摇头,语气里有些不甘心。
“这就是,实战与比武的区别吗......”弥次郎如是感叹着,这一路一来看着亨利的战斗与自己的体验,如今再看着这两名剑师之间的对决,他才终于发觉了这一点。
比武是可以中场休息的,在一场决斗之中投入所有尽情战斗方是武士们向来高歌的美德,亦是对于对手的尊重。
但实战不同。
真正的战场胜者为王,没人跟你讲那些规矩细节。弓矢会消耗,刀剑会崩刃、卷刃、折断变弯或者变钝。一个敌人击倒以后可能立刻就要面对另一个敌人,如果不懂得温存体力保护装备,用最小的代价胜利,一口气在第一个敌人上面就投入所有,那你也很快会追随他的脚步变成尸体。
这不是在练习场空挥刀剑或者在比武场礼貌地进行一对一决斗击倒对手就可以学会的技巧,这是只有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练剑士才会具备的。
斗士的精打细算。
——亨利直接识破了对方的打算。温存体力只是闪躲消耗自己的体能是个正确决定,想必是判断出了克莱默尔的尺寸和重量才决定闪避多于交锋。越大的武器破坏力越强但使用的消耗也越大,面对这种对手时倘若没有正面交锋的信心那么消耗其体能也是一种削弱的方法。
——既然如此。
那你就躲闪个够吧。
大剑举起,位于肩上。
“是铁蝴蝶。”标准的起手式,但洛安少女说出这个词汇时对面的斗笠剑客似乎动了一下,只是在他有任何其它的反应之前贤者就落下了手中的剑。
八十四式剑技,能够从头到尾全部演练完毕是一位苏奥米尔大剑士的最低标准。
而在八十四招里挑选出合适的技巧随机应变组合来应对不同的情况,则是其中的大师才能具备的水准。
以下劈起步,但紧接着的却是更多横向与倾斜的斩击。
亨利打的算盘米拉一眼就看了出来——因为双方都是站着的,克莱默尔的斩击可以视为一条线一样的攻击,若是竖劈的话只需朝着侧面稍微躲闪便可以最小范畴的程度躲开,但横斩不同,除非下蹲或者直接退出攻击距离,根本无法完美避开。
而由于蹲下会影响后续的动作,对方能采取的只有大步后退。
在一秒不到的极短片刻中,贤者判断出了对方的意图,并且改编了铁蝴蝶的连招,以此将计就计地让对方躲闪个够。
战斗陷入了他的节奏之中,高效简洁斩击一下接着一下逼迫对手做出十分耗费体力的大幅度跳跃躲闪。而因为铁蝴蝶的攻速缘故,他甚至没有思考其它行动的余地。
“当——锵!!”所以理所当然地,为了突破僵局,斗笠剑士只得竖起太刀强行格挡亨利的斩击。
“嗡嗡——”品质优良的和人长刀在克莱默尔的剑击下发出哀鸣,而对手在拦下了贤者的攻击之后立刻开始了凌厉的反击。他并未采取和人惯用的后退拉开距离再冲步攻击这种常有的做法,因为他深知对于大剑这种武器拉开距离反而更容易发挥。
斗笠剑客运用了咬剑的技巧将手中长刀擦着克莱默尔像亨利刺来,而贤者不退反进在让开身体向前迈进的同时抬起了大臂用腋下夹住了对方的长刀。
意识到武器受制的对手立刻扭转手中太刀意图用刀刃剜肉造成伤害,而亨利的举动是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立刻反握克莱默尔用倒v型的护手由上而下像叉子一样卡住了对方的刀。
“锵——!”斗笠剑客立刻抽出了长刀,火花四溅,而两人再度分开。
“好!”浪人群体当中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叫好声,尽管持续的时间极短,如此高水平的剑斗却是他们这一生都难能一见的。
领头者沉默地打量着这边,而在激战之中一直都没有摘下斗笠的刀客亦沉默了颇长的时间。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贤者却也并未乘胜追击,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
“你这武器,不似月之国的。”他开口,这样说道。
“你的剑法,也不是和式的。”而亨利耸了耸肩。
“我认识一个人用的是和你差不多的大剑。”
“我也认识一个人眼睛不好,剑的速度还特别快。”
“啪。”洛安少女忽然拍了一下自己额头。
亨利耸了耸肩,把克莱默尔垂了下去。
而斗笠剑客解开了下巴的棉绳,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怪不得叫赤鬼,当真是一头红发——”老乔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
“南蛮人啊。”弥次郎愣愣地望着,半天只挤出这几个字。
而贤者看着这位故人,轻声开口。
“好久不见,看来你顺着海去了很远的地方啊。”
“约书亚。”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三十八节:故人故事
方向是一致的话,终有哪天会再相见。
只是再见之时又是否还能像以前那样谈笑风生。
时间流逝,在道别之后各自经历了许多,心境与立场或许都已经有所不同。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害怕着的。
记忆总是会给很多事情润色,珍贵的回忆正因为是回忆才会珍贵。剑技有所长进,战斗相关的经验更为丰富了,体能远比以前更强。但经历的愈多获得的愈多,她就反而不敢回头望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是怎么做到的,也许他当初在到达东海岸以后便把克莱默尔藏起,变得沉默寡言也是这样的原因?
熟悉的地方,却不再有等着你回去的人。曾一起旅行无所不谈一并欢笑的同伴,明明重逢了,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种有些微妙而僵硬的气氛,即便是对乐天派的我们的洛安少女而言,也有些想要转身逃离。
她从来不怕困难重重的未来,只是害怕过去的美好荡然无存。
因为这个女孩本来就没有拥有过多少称得上美好的事物,所以她比一般人更加珍重那些邂逅。
于是在咖莱瓦和璐璐还有小少爷的眼里,我们的米拉变得沉默而畏畏缩缩了。不像他们一路以来陪同的那个自信而又坚强的里加尔挂牌正规冒险者,而是展露出某种意义上反而符合她现今年龄的一面。
但她恐惧的事情终归没有发生。
尽管自道别以后双方之间都经历了许多,不光是过去那个只能跟在亨利背后的小女孩如今也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剑士,当初便已经技艺非凡的红发剑士似乎也有了更长足的长进。
他的脸变得愈发瘦削,下巴上原先不存在的伤痕代表约书亚在那之后也未曾停过战斗。漫漫长路,最初只是因为她的遗愿是看一看海,终于却来到了位于远东的大洋彼端。
这是一场即便拥有贤者之名,亨利亦不曾料想到的重逢。
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最终都埋在心底。
因为彼此都早已不是事无巨细皆向友人倾诉的孩童,在大人的世界里,想知道过去情谊是否已经改变,只需一句简简单单的。
“好久不见。”
————
久别重逢,只因为是故人便停下争斗。这样的情景天真得像是冒险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光景,但却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约书亚似乎在这个浪人集团当中拥有相当高的声望,在和亨利等人打听了一下前因后果之后,返回阵营之中的他不光成功说服了领头的人收缩阵型放下刀剑,甚至邀请亨利等人前去拜见他们的领袖进行详谈。
鸣海与老乔还有大神三人面面相视,显得十分迟疑。同为南蛮同为剑士与亨利相识,基于对于贤者的信赖,他们也将约书亚当成了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但人或许信得过,他所属的集团却在和人社会当中是属于十分微妙的存在。
忠臣不事二主,在将对于主公的忠诚视为根骨的武士文化当中,背叛者是可唾弃的。最理想的君臣关系便是臣子将一生投入侍奉一位君主。这也因此,一旦武士沦落为浪人成为无主的存在,其地位便会一落千丈。
武士成年的象征有二,一是除去乳名,二则是找到一位侍奉的君主。而沦落为浪人的一般是自己所侍奉的华族身死或是被上级剥夺了身份地位,抑或自身被所侍奉的华族除名,踢出武士行列。
不论哪一种都是十分不名誉的行为。在一切行动皆建立于荣誉文化的武士阶级当中,成为浪人的武士。
是几乎不可能再恢复到原来的地位的。
即便理智控制着鸣海等人不会直接作出排挤与唾弃的举动,但内心多年接受的教育仍旧使得他们对这个浪人集团存有偏见。而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我们的贤者先生以要留取部分人照顾倒地的阿勇等人和马匹为由,提出只由他、弥次郎、鸣海以及洛安少女四人前去,余下的人则留在原地,指挥权暂且交予大神这样的方案。
鸣海没有迟疑太久便同意了贤者的这一提案。因为对方目前人多势众,而不接受这样的好意是落了浪人集团领袖的面子,可能会导致斗争再起又一次必须刀剑相向。
四个人已经是最低人数,但这个人选刚刚好。在保留最大人数在原地的同时也展现出了对对方足够的尊重:亨利和米拉是过去便认识约书亚的熟人,而鸣海作为队伍的实质性领导者算是地位最高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作为青田少主的弥次郎。尽管在青田家主退位之前他即便成年都只能算是侍奉自己父亲这个华族的武士,得从这一步做起,但作为少主依然拥有相对其它武士更为尊崇的地位。
浪人集团就近驻扎了起来,他们不光武器装备就连一些行军用品和辎重也都带着。这一点使得亨利以外的三人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成规模的军队调动起来都需要相当时间,即便是纪律严明的正经武士与足轻部队,一百多人的规模准备工作也需要相当时间才能完成。
月之国的甲胄穿戴不似里加尔那般繁重,但仍旧需要相当时间才能完成。
一套完整的武士盔甲若是独自穿戴大约需要7-8分钟的时间,有人协助的话能将这个时间压到更低。
整个过程与里加尔骑士的全身板甲一般无二,都是从内到外从下到上的。先从称作臑当的小腿甲开始穿,这个部分一般由多根固定在布绑腿上的铁条或者铁板构成。通过脚踝和腓肠肌顶部分别设置一根长绳系紧固定。
紧束的臑当能在行军过程中起到给小腿加压的作用,缓解疲劳更加有利于长途行军。
而穿完臑当,接下来来再系上保护大腿和人称作“佩楯”的部件,这个部位是两块下垂的长方形布上面缀有铁甲片。通过一条横的长布带系在腰间自然下垂就可以保护大腿正面,再将两侧系带绑上的话便能弯曲成半圆形,一方面保护好大腿侧面另一方面也缩小了体积方便步行。
这两者迅速穿戴完毕之后,不同于里加尔骑士将肩臂手三个部件分开,月之国的上肢护具是一整个从肩膀连到手背的袖套——称作笼手。将其直接穿上以后在另一侧手臂的腋下系好带子。两边都穿好以后再将称作胴甲的胸甲套在上面,将系带隐藏于胸甲保护之下,便形成了基础的躯干与四肢防护。
这个基础上再加上步战用的小袖或者骑射用的大袖这种增强的肩甲部件,戴上头盔,便组成了一位完整的武士一身铁甲。
足轻的甲胄大抵也是这个路数,只是他们的四肢甲都是简化过的,金属覆盖的面积远不如武士。
而穿戴盔甲的过程已是如此繁复,却还仅仅只是第一步。
着甲完毕之后互相确认各种绑带都捆紧免得在行军过程中松开,再带上随身的腰刀和手中的大枪,末了再带上个人的兵粮袋与水壶,之后还得整列阵型携行寝具。
可以说不同于一身布衣武器拿起就走的流寇,正经的武士光是行军的准备工作就少说要花个把小时。而考虑到人数规模和道路状况,需要思考需要计划的东西还只会更多。
——所以这就令鸣海、弥次郎还有我们的洛安少女心中不由得冒出了这样的一个疑问:
“这群人到底是朝着谁进军的?”
早前处于战斗状态,这些忽然冒出来而且很显然和流寇是一伙的浪人也被他们下意识地判断为是冲着己方来的。但如今冷静下来解除了战斗状态看着他们风尘仆仆戎装待发的模样,联系到这样规模的武装部队行军准备需要的时间,显然不可能是贤者跑去抢了水,井边流寇回去报告两个小时内就能出现的。
前面那批被亨利一顿老拳揍倒的流寇还能用是回去搬的援军这一说法解释过去,但这些武装更为完备的浪人还携带着长途行军的辎重,虽然这样说有些妄自菲薄,要对付他们这一支如今只剩下这点人数的队伍,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虽然对方不一定知道他们的人数规模,但愈是观察这些人所作的准备,他们是打算进军去攻击某个目标恰好和己方撞上的假设就越是坐实。而这也许正是浪人集团可以如此轻易同意放下武器解除戒备的原因之一。
并非主要目标,那么就应尽可能避免节外生枝在和目标交手之前折损有生力量。
另一个原因,自然就是万幸地没有见血死人。
小少爷的善心终究得到了善果,虽说亨利一顿老拳把来者都揍倒在地,但毕竟终归没有下死手。鼻青脸肿头晕眼黑始终是可以愈合的,要是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全都斩成两截,那即便与约书亚是旧识,眼下却也有些尴尬不好下台。
凡事留一手,日后好相见。
面对死敌时优柔寡断诚然是不可取的,但若不分轻重在可以留手的情况下也频频下死手,多半回过神来就会有哪天发现自己已经众叛亲离孤立无援。
如何判断什么时候应该收手而什么时候不能犹豫,这一直是个难题,即便是老练的冒险者也常有日后后悔的情况。但眼下来说,一行人算是庆幸小少爷之前的犹豫换来了一个相对较好的结果。
周围的浪人们都开始就地扎营三三两两地坐下喝酒谈天起来,一系列的事情下来到这会儿一行人才注意到时间已接近傍晚。
步入6月盛夏时节漫长的日照即便到晚上7点都还是一片通明,充足的光照给了人时间仍早的错觉,仿佛白昼永无止境。但这种视觉感官是很有欺骗性的,当昏黄的第一缕夕阳落下,整片天空都会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迅速地黯淡起来。
快到你难以想象。
所以外出旅行的老手大多不会过于相信光照,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物色扎营低点,免得以为天色尚早继续前行到头来得摸黑找营地。
这便是所谓的当局者迷。置身其中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注意得到,就仿佛那些号称万古千秋的繁荣王朝,却在眨眼之间就崩塌离析。
大部分人对灾难的到来一无所知,甚至直至临死之前心中所想的都是:
“怎么这么快?”和“这一切怎么发生的”
穿着草鞋和皮靴的脚步依次停了下来,约书亚领着四人来到已然完成驻扎的浪人集团面前,而那领队的浪人一头乱糟糟的卷曲长发,身形在和人当中算得上高大的,抬起眼不经意地瞥了他们这边一下。
“藩地,来的吗。”
“还真是稀客。”
他一眼便从鸣海和弥次郎身上的纹饰与衣料辨别出了出身,这并非普通士族或者华族能够做到的——这位浪人领袖接着摆了摆手:“鄙人龙之介,请就坐,有不少事情想向各位打听。”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三十九节:拉曼剧变
常年研究历史的人多半都听过这样“地理与历史不可分割”这一句话。
世间没有任何事物是孤立存在的,将任何事情推展开来,总能找到牵扯联系在一起的蛛丝马迹。互相联系,互相影响,因果循环。
基于这样的观念。若是将里加尔大陆的地图在长桌上平铺,细细去找寻这块弹弓样式的大陆右侧那枝的底端,仔细查阅地形的话,拉曼文明的崛起似乎从古早时期便是注定的。
虽然帕德罗西人总是号称自己是伟大拉曼传承,相较西迁的那一支族裔他们也确实更接近原先的版图。但古拉曼文明的起源地,最初的“拉曼母城”,其实存在于如今南方那些分裂的小国境内。
莫比加斯内海沿岸的气候总是温和的,南方地区更是如此。临近如今南境城邦联盟所在的地区存在的岛屿至今都是许多哲学家思想家的隐居之地。
资源恰到好处,气候不甚恶劣。温和又充满生机的浅海与沿岸肥沃的土壤提供了足够多的食物来源,哪怕不事耕种光靠捕捞和采摘野果与滩涂上的贝壳螃蟹也能维持小部分人的存活。
这种先天条件自然而然地吸引着人们来到这里定居,而低地便利的水道在拥有船舶之前成为了一种阻隔,某种程度上却也使得在本地定居的人们形成了相对孤立的环境。
不是统一的大部落,而是分割成好几个小型聚落。分别发展壮大之后当地的资源开始捉襟见肘,各种矛盾自然也因为这样的情形激化。
正如白色教会比起异教徒更加憎恶自己宗教内部的异端一样,互相之间存在共通点但在一些意见上却分离得不共戴天的早期拉曼文明,几乎在发展起一定规模之后便陷入了永无止境的相互战争之中。
道不同不相为谋,对那些一眼便能辨识出拥有迥异价值观的对象,少有人会起冲突甚至辩驳的心。但如果对方有9成和你相似,只剩下1成不同,那大多数人都会试图让对方连这最后1成也变得与自己一样。
所以人们争吵最多的对象往往是说着相同语言的身边人,而不是连语言都不通达的外族。
强烈的自我证明欲使得辩论学在当代史学家称作前-拉曼时代的古早年间疯狂生根发芽,讽刺文学与各种哲学大行其道。所有人都试图证明自己是这个大同小异的文化大家庭里最优越的,以图让其他人都全盘接受自己的价值观与生存方式。
而当争吵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最终人们便会拿起刀剑诉诸武力。
在平原地带,这种情景最终就会演变为一个优势文化征服了周边其它文化,在一定地区内形成的民族大统一。
但这也正是拉曼文明的独特之处——由于南部多水路与岛屿,这里极其便于逃离与藏匿。因此在平原地区水到渠成的民族大统一,在这里却始终处于一种纠缠不定的状态。
强势的部族试图征服其它部族,但即便攻陷了人家的城邦,碍于可躲藏的岛屿众多水路又极其发达,他们很难真正做到斩草除根。
所以前拉曼时代的统治者根基总是不稳定的,最长的一任君主也仅仅掌权不足9年便被推翻。
只拥有和平原地区统治者相同的实力,在这里是不够的。
想要统一这样复杂而又多变的地区,就必须融合演变出一种独特的文化。这种文化必须具备极强感染性和包容力,能够将被征服者的文化都吸纳融入自身,却又始终保持令人向往的优越性。
是了。
就像毒药一样的文化。
但仅有文化是不够的。
它还需要一个掌舵者,一个拥有极强个人魅力与野心,手腕与自身实力亦匹配得上的强势人物。
一位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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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底临近7月初,对于南方地区的拉曼人民而言总是一段相对而言较为轻松的日子。
4月初到中旬播种,5月插秧这两个农忙时节都已经过去,接下来需要的就是悉心照料等到7月底8月初收割即可。在供水和光照都十分充足的南方,早稻只需百来日便可成熟。6月时节河流与湖泊旁密密麻麻尚未抽穗的稻谷和8月初农民们此起彼伏的收割过程,已经成为这附近日常的光景。
南方的拉曼农民们同样喜欢帕德罗西帝国和苏奥米尔那边的风尚,但即便是散热性相对较好的羊毛七分裤在这边也依然闷得不行。所以他们往往将其作为参加亲朋好友聚会的正装,而在下田干活的时候就只穿着宽松的亚麻制衬裤——这一般与亚麻衬衫配套,充当睡衣也作为一套服装的打底。
大部分财力有限的农民们都是卷起裤管干活,而少部分较为富裕者则会用一条带有精致黄铜皮带扣的小皮带竖着将裤管末端挂在腰带上。
皮带与皮包通常是农民们身上唯一可以和装饰沾上边的东西,而在拉曼起源之地的南方地区,皮制品也与这里的稻米差不多闻名。
帕德罗西帝国东面的帕罗西亚高原上属于帝国的寒冷土地被大批量地种植黑麦,这些谷物不光可以充当廉价的面包原料,硕大的叶子收割作为牧草也是绝佳的资源。
依托帕尔尼拉强大的水运能力,来自北部的各种资源可以源源不断地到达南方。廉价的牧草、毛皮与生皮使得本地的制皮业更进一步蓬勃发展,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农民们也可以用更低的价格买到皮制品。但与其它事物相同,这种经济往来上的便利带来的却并不只有好处。
“8条黑麦面包就要1个艾拉银币?”难以置信的话语从面前的年青男人口中吐出,对方很明显情绪激动,但面包坊的老板只是无精打采地晒着太阳有气无力地搭了一声:“是啊”——因为这种情况这几天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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