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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耗费了最后的机动冲击力量,却是把自己送进去几百头食尸鬼的包围圈之中。龙之介在一瞬间想出来的这个作战方案,若是拿给那些自认对军事十分了解的人进行评判,大抵是会被讥讽得体无完肤的。
但在场的人心里却是雪亮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
带着一大帮非战斗人员和伤员,缺乏足够多的马匹,他们逃不过脚力非凡的食尸鬼。
待在旅馆当中看起来好像可以依靠建筑物进行更长时间的抗争,却也是把自己逼入了死局只能活活耗死。
像这样以全部的浪人骑兵部队作为代价冲过来,在被食尸鬼包围的同时却也包围了作为首脑的三郎,反而是一个最有取胜机会的决策。
不再有什么意外之喜,像火药这样的底牌在几天时间内充其量也只能准备出一张。
所以剩下的就纯粹是力量与速度上的比拼——是食尸鬼先突破外围重装浪人的防守圈击溃他们,还是他们先突破三郎部下的保护击杀他这个首脑。
哪怕他死了食尸鬼也仍旧存在,但缺乏指挥的野兽不可能再像这样协调统一,他们会更有机会突围。
大剑克莱默尔,出鞘。
约书亚也抽出了太刀。
重装浪人以及拿着大盾牌但不善战斗的愣头青与民兵们一起组成了外围的防线,他们的身后是没有战斗能力躲在旅店内的女人老人和小孩——这些人必须跟着他们一起进入包围圈,因为单独被留在旅店内的话他们极有可能会被食尸鬼杀死或者俘获作为人质。
在场的顶尖单兵战力出列,包括亨利、约书亚和我们的洛安少女在内的里加尔人与青田家的阿勇、弥次郎和大神还有龙之介与他的副官一同向前——为了维持防线他们分不出更多的兵力。
三郎慢悠悠又一颤一颤地抽出了胸口的箭矢,而他那几名同样受污染严重的重装浪人部下面无表情地也举起了武器。
他们是否还保有人类的心智无人知晓,眼下也并不是计较这些的好时候。
以速度最快的约书亚为首,这八人直接向着阵中的三郎杀了过去。
“当锵——”火花四溅,赤发的盲剑客一个俯身用刀擦着对方枪杆向着他的持械手劈去,速度极高的太刀直接劈在了对方手甲保护手背的部分,铁制的护手凹陷变形。若仍是人的话这一击足以击断掌骨使他松开持械手空门大开进而发动下一次攻击——但他没有松手。
“呼——”仿佛不知痛楚的木偶,这名浪人直接横过枪杆扫了过来,约书亚速度极快因此这一击落了空,但本该能解决一个敌人的他也因此被逼得退了回来。
与约书亚同样属于灵巧型剑士的还有我们的洛安少女,她的攻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红发剑士取得了更高的成果——因为熟练度不如他高的缘故,米拉直接采用了“同时”的技巧,没有试图废掉对方持械手再进行攻击而是格挡了对手太刀的劈砍同时命中了对手的喉咙——这一招之前在对付和人剑客的时候百试不爽,这一次却也碰了壁。
菖蒲造的刀尖确凿无疑地击穿了对手防御薄弱的喉咙,但紧接着对方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腰刀并且想趁她被暂时停止行动的时间进行攻击。
洛安少女只能匆忙地抽回了腰刀并且一个侧身连蹬带跳地拉开了距离。
里加尔一行三人之中有两人未能取得战果,另一侧的武士与龙之介等人亦是碰了壁。尽管他们具有人数上的优势,弥次郎和阿勇甚至是两人夹击一名三郎的部下,但因为这些浪人全都身着重甲并且被污染因此具有与食尸鬼等同的生命力缘由,他们的攻击未能奏效甚至于还失去了一把短枪。
小少爷拔出了随身的太刀继续战斗,但所有这些碰了壁的人,眼光却不由得都投向了那唯一一个。
确确实实地完成了击杀的存在。
克莱默尔的挥舞方式朴实无华。
亨利以一贯低垂剑尖的方式用一记斜撩发起攻击——第一剑看起来好像他失误了,因为对手完美地避开了这一剑,但这么认为的人显然便不够了解这个男人。
由右下方向着左上方以大角度斜撩起来的这一剑在末尾时擦中了对手头盔右侧——亨利面对着左侧——低垂的护颈部分,和人头盔的护颈是多层甲片用柔软的绳系固定,因此可以在不影响颈部活动的情况下达成防护。
但缺点就是。
会在攻击下活动位移。
被撩起来的护颈因为自重而落下的空当不过一秒,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平直得像是最顶尖工匠花费数周用木工刨精心处理的柱子,斜撩末尾转变成了一记横斩。举世无双的剑刃准确地命中了因为护颈被撩起而露出的脖颈,而直到它将皮肉与颈椎一并斩断,头盔的护颈部分才姗姗来迟地落下。
一照面,生命力顽强并且身着重甲的污秽浪人便被一剑枭首。
失去头部的身体无力地倒下,而贤者本就高于常人的身体也显露在三郎面前。
“是你这家伙。”脸上血管内充斥着黑色液体的前沼泽村之主恶狠狠地盯着贤者,但周边的那些污秽浪人也像是受到他意志感染一样都背过身朝着亨利扑了过来。
这是三郎犯的第二个错。
他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
亨利对着米拉打了个眼色,立刻会意的洛安少女没有朝着自己老师所在的地方冲来掩护而是转变了方向。
其他人注意到了她的行动,这些同样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在没有花时间进行语言沟通交流的情况下在一瞬间便明白了战斗方案。
贤者后退,而其它七人一并发起了冲锋。
“当锵——”他格挡住了左侧污秽浪人大太刀的劈砍,偏斜了克莱默尔的剑锋把对方过于势大力沉的攻击向着地面引导。
“啪咚——”紧接着因为克莱默尔的剑锋朝下,便顺手用配重球利用身高臂长优势砸中了持腰刀冲来的又一名污秽浪人的面部。
面甲凹陷,混着黑色液体的鲜血溢出,而亨利抓着那名把大太刀深深砍入泥地之中的污秽浪人背甲的领子,将他的身体作为支点跨越过去规避了另外数人的攻击。
仅仅几步的距离。
就是转移目标朝着贤者发起集中攻击,被拉开的这仅仅几步的距离。
“噗嗤——”一左一右,一斩一刺。
三郎的右手被约书亚劈飞,而左手则在肩膀位置被洛安少女手里的菖蒲造长腰刀击穿了肩胛骨。
“咚——”大神手中的硬木金棒命中了这个瘦弱的男人的胸腔,他倒在了地上。
龙之介完成了最后一击,他屏住了呼吸抿着嘴一言不发紧握着手里过去作为县令时满载荣耀如今就连柄卷都已经在11年流浪之中褪色的太刀——
捅穿了三郎的左侧胸腔。
这是亨利之前解剖总结出来的弱点。
浓郁的黑色体液顺着破开的核心流到了胃里又满溢而出,溢出的液体呛到三郎的气管使得他咳嗽连连。
亨利抓住那几名很明显与三郎有某种联系的浪人在三郎受到重创时失神的机会将他们全部斩杀。
“呵呵呵呵。”龙之介垂着头,满面怒容,披头散发。
但发出笑声的人却是三郎。
他一边咳嗽一边笑,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回过头看着的是熊熊燃烧的房屋与稻田,背景里是仍旧在被食尸鬼围攻的浪人与村民。
“你真可怜。”
“咔嚓——”他扭转了手中的太刀,粉碎了三郎的核心。过去妻女为他挂在刀柄末端上的挂饰被喷溅出来的鲜血所污染。
三郎睁着眼睛带着张狂的笑容变得一动不动。
龙之介松开了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食尸鬼混乱起来了!”
“好耶!”
“别冒然追击,稳住阵线,稳住阵线,不能再有牺牲了。”火光滔天下喊声此起彼伏,温泉村几乎全毁。
数百头食尸鬼在三郎被击杀以后不再有那种整齐划一的行动,一部分胡乱地跑开而另一部分甚至在长时间活动的饥饿促使下开始对同类进行撕咬。
尽管它们仍旧渴望人类的血肉,失去了协同的这些纯粹的野兽威胁性却开始降低了。
“可怜,吗。”龙之介看着那些已经所剩无几的部下和大火熊熊燃烧的温泉村。村里的女人抱着小孩躲在防线内啜泣着。
三郎死了。
但他也没有赢。
在刀插进胸口,同时也是对上视线的一瞬间,那个蛇一样的男人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悲愤,仇恨,充满了负面情绪的面容,再也无法维持那副高高在上优雅模样的龙之介。
他不在乎龙之介死不死。
他只是想看到这个人受伤。
被拖到复仇的泥潭之中,变得遍体鳞伤。
正因为曾是挚友,所以在对上眼神的一瞬间,三郎便明白了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带着满足而张狂的笑容,蛇一样的男人死了。
而冠以龙的名字的男人,瘫坐在地上。
心中只余下空虚。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七十七节:躁动清晨的告别
在三郎死后失去了指挥的食尸鬼,在黎明的第一缕光投下来之前似乎受到什么召唤或者驱逐而离开了温泉村。
遍体鳞伤的人们就连清点死伤的余力都没有,就这样大口大口地吸着充斥大火焚烧后的灰烬味道与尸体和鲜血气味的空气。就像所有历经过血战的人,他们仿佛刚刚出生在这个世界一样拼命地呼吸着空气。
身心皆疲惫到极致的人们止不住地颤抖,有的人面色惨白后知后觉地终于注意到了周围环境有多令人作呕,但却因为长达数小时的高强度消耗而腹中空无一物,干呕了半天也只吐出来一些酸水。
待到终于回归过来时,村人们徒劳地试图从井里打水灭火,却发现在战斗中木桶的绳子已经断掉。而又花了时间找到另一个木桶系上绳索捞起来的第一桶水里面还泡着半只食尸鬼的小臂。
水桶洒了,提水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被水浸湿,然后大声地哭了起来。
就像扩散开来的涟漪,不论是男女老少,尚且幸存的温泉村村民们大多都受此影响。
有的放声大哭,有的小声啜泣。
时间持续了一小会儿之后,他们继续尝试灭火。尚有余力伤势不重的人如里加尔一行也多数加入了这一行为,然而放任大火烧了这么长时间,哪怕是铁器也基本上都被烧出毛病了。
家没了。
家具全毁,仅有的金钱财物毁于一旦——但农民们本就没有多少钱币。
所以单纯实际钱币上的损失看起来并不是很多。
真正的问题是谋生工具。
种子没了,稻田也没了。屋里的存粮全烧了,养在田里的鱼也全都死了。
农具也没了,甚至就连捕鱼用的船都被那批逃亡的流寇偷走了。什么都没有了,活了下来,但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焦黑框架的房子泼上去的水在清晨第一缕光下升腾起雾气,夹杂着远处天际线群山的景色美不胜收。但农民们站不起来,他们瘫坐在地上,发着呆。
“如果”一开始不让青壮年逃跑,这一切是不是会有所改变。
“如果”站岗的人打起精神来更专心地防守自己的所在区域,这一切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有很多的“如果”环绕在一部分人的心中,还有一部分人因为无力改变失去的现实而转为仇恨这次战斗的主导者——也即是龙之介——但更多的人。
只是变得空荡荡的。
和人的农民是很能承受得住压榨的。
只要还有口饭吃,被压在底层他们也能过得甘之若饴。
这个4000年古国的阶级固化远比里加尔那些超过300年便可称为老牌的小王国要更为严重,农民们几乎不会追求上进或者冒险,他们只要好好种田然后偶尔有一顿大鱼大肉吃便心满意足。
所以和人的农民是麻木的。
不论对士族那套对主子忠心耿耿追求个人武勇的信条,还是华族口中所谓的民族大事国家大事,他们都顶多只会在口头上应付两声表一下态。
有口饭吃就行,国家大事让大人物们操心。
视而不见,漠不关心。认为这些事与自己无关,离自己很远,只需要好好地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一切就都会永远像现在这样持续下去。
然后一把火,一场战争。
什么都没了。
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是小事,都是小事。
围墙立了起来,浪人们掌控了村子里的管理权,武士和雅之店长再三召集了村民强调事态的严重性。亨利甚至宰了一头食尸鬼拖着从大道走回来。
一行人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要向这些温泉村的村民传达事态的严重性,但他们却几乎无一例外都还想着:
“明天一切就都会过去,都会回到过去那样。”
他们没想过自己会死,没想过屋子会被烧掉。
就连送出去的青壮年,都只是“暂时避避风头”,回头事情过了再回来村子里,继续过着过去的生活。
但回不去了。
由于能战斗的青壮年全都出逃加上围墙失守,整个温泉村的村民牺牲了超过一半。
大半个村子焚烧殆尽,就连雅之店长的旅馆也因为食尸鬼的围攻而残破不堪——在三郎死后这些嗜血的野兽仍旧对他们持续进攻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只是失去了统一指挥并且会遵循食欲对同类进行撕咬的它们不再具有之前那样的威胁。
房子可以重建,田地可以重新耕作,牲畜可以重新放养。
但死了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旅店门口的空地上用草席盖着的尸体铺了一地,其中有很多还是小孩。
他们没有被送走的原因和那些青壮年被送走的原因相同,都是爱与关心。
“年纪小,远行不安全。”
不光远行不安全,就连按照亨利最初的计划将老幼妇孺集体安置到旅店进行集中保护在他们看来也是不安全的——‘孩子还是跟父母待在一起最好’。
同理的还有口粮和其它很多物资。
武士们的威望和权力能要求农民们把这些上交进行集中管制,但农民们也有的是办法拖时间或者藏匿,就像他们送走青壮年劳力一样。
“温泉村”听起来像一个整体,可所有这些被迫参与战斗的村民考虑的却都只是自己,以及或许一部分熟悉的邻居朋友与亲戚。
他们定下的布防与警戒计划算得上优秀,却高估了执行计划者的素养。
一环接着一环的缺斤少两,共同导致了必定会发生的崩塌。
所谓贤者,所谓引路人,若是别人不愿追随的话。
终归也是如此无力。
太阳正式升起了。
望着满地的疮痍,龙之介下达了队伍解散的命令。
他的复仇结束了。
仅剩的那些浪人许多都带着伤,他们变得和村民一样怅然若失不知何去何从。
他们期待着的复仇结束后龙之介回归成为华族,他们也再次拥有武士身份的光景,没有出现。忠心克制着他们仍旧尊敬着这个男人,但自己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龙之介选择留在温泉村。
这件事还没结束。
坪山县那边必然会收到消息派出人员,而拥有丰富华族生涯经验的他明白。
这些人不是来救援或者收拾后事的。
他们需要一个人对这桩惨剧负责,需要一个能交给上面的答案。而若是他这个浪人领袖、前任华族离开了。那么雅之店长就会成为这个对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亨利一行人打点状态,接收了来自龙之介最后的馈赠,在清晨也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本就是流浪之身的约书亚跟上了亨利他们。因为新月洲不存在佣兵工会这种组织的缘故,他身为一介异乡人会跟龙之介在一起除了意气相投以外也有朴素的生活所需这一原因。
红发的剑士拥有的谋生技艺仅有剑术,所以若不跟着那些有战斗需求的团体他便无处容身。
见识过他技巧的青田家一行很乐于接纳他作为门客。约书亚几乎是无欲无求,只需要管饭他便愿意同行,不过弥次郎以教学费用为由还是给他也提供了一笔薪酬。
所有的人再不需要步行。
龙之介把残余的马车都送给了他们,这些里加尔血统的马匹因为没有鞍具的缘故与独角兽米提雅一同被保护在了旅店的马厩之中。没有参与浪人骑兵最后的冲刺,因此反而是仅剩的马匹。包括水车在内现如今一共有3台马车的一行人行进速度大为提高,出发不久回头望去便已经看不到温泉村缭绕的余烟。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还想留下来见证后续,但作为参与者再不抽身离开等坪山县的正规军部队到来时,恐怕立场会十分尴尬。
尤其是亨利在与博士小姐商讨后终于决定把那封投名状相关的事情告知青田家的高级武士们以后。
青田家主最初碰面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有一些什么隐情,而他认为与他们一起前进会在将来有益于自己家族的延续。这一路上的低调行事和避开风头、以及一些袭击者等诸多遭遇令鸣海等人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什么。
但任谁都还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这么大。
而贤者选择隐瞒至今的根本原因,只用一句话便足以令所有武士沉默:
“换作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前,你们恐怕会基于对新京毫无保留的信赖而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吧。”
就像麻木的农民一样,在经历山村与巫女部队鬼族遭遇战之前;在这一路上的战斗和互相了解之前;在这一次沼泽村所遇到的三郎掌握的这份足以撼动4000年武士社会的力量之前。
他们是坚信着现如今的这一切会永远地持续下去的。
可向来如此的东西并不一定是对的,冠冕堂皇的话语放出口,现实却不一定总是能如愿。
循规蹈矩,武士社会几千年的传统,真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它确实给予了人们一个可以依靠的信条,但是否有时也会成为枷锁。
以盲目的信心束缚了心灵与视野。
“统一皇室永久长存。”
可作为新京之剑的巫女部队已然伤痕累累。
“四千年月之国和平安康。”
波澜已现,足以挑战社会根基的力量甚至于被一个藩地的地方流氓头子给掌握。
口中说着“信心”,对那些缺乏“信心”的人破口大骂认为是“忠心不足”。
但他们在做的,是在实际上选择了视而不见。
该走了。
得知了这个重磅消息的一行人理所当然地得出来这个结论——他们不能跟坪山县的主力部队见面,因为这种场合人多嘴杂,一旦调查留下太过详细的记录总有什么情报会从不知道的地方泄露。
“不能,就交给坪山县的人吗?”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阿勇,历经血战他也终于磨去了一些棱角。最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是基于对这份投名状的分量认知,认为对于一个小小的青田家而言担子太重了才提出的这个建议。
但一如既往,亨利摇了摇头。
“一份可以影响藩地和新京两边的重要情报。”
“对于两边来说都很重要的话,就意味着取得它的人可以任意选择一边站。”
“这就是要命的地方,我们无法确定拿到手的人会怎么想。”
“地位越高的人对这种东西就越敏感,越是能注意到这份情报的价值。”
“只能亲手把它送到新京去。”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七十八节:应行之道
里加尔的老练冒险者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所有愣头青都觉得自己很懂战争,尤其是那些从未参与过战争的。”
这听起来像是常有的老一辈和新生代之间惯例的互相鄙夷——就像那些新生代军人与冒险者会认为过时的经验已经派不上用处一样,老人也常常轻蔑那些经验不足的晚辈异想天开的观点。
但就像我们以前说过的,任何偏见与谣言往往都存在一定的事实根基。
——温泉村的战事传开了。
由于以里加尔式的大型马车为主要代步工具,一行人的行程实际上远比当初设想更花时间。帝国产的大型四轮马车运载能力优越却对道路有较高要求。虽然提供了遮风避雨的移动屏障并且具有极高的载重能力,他们却被限制在国道上无法轻易离开。
因此当脚程相对缓慢的一行人步入章州西南方向边境之时,他们略有惊讶细思一下却又好理解地发现这里几乎人人都在讨论温泉村的战事。
而且没有多少意外地,大部分人对于战局中人类的表现是予以了极低的评价。
队伍构成相当复杂的一行人在镇口的茶馆落了脚,由于还得安置马车,先进门的是亨利等里加尔一行。尽管有许多异乡人面孔,但因为已经接近中部的缘故这里的人却也没有投来太多的关注。或许在他们离开之后会成为新的话题,但眼下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却更热衷于纸上谈兵讨论已成定局的温泉村战事。
大白天便一身酒气的中年人用亲身经历过的语气痛心疾首地说着那些惨痛的牺牲,马后炮地讲着如果是自己的话会如何做,仿佛只要他在的话这一切便不会发生。而旁边又有年轻人附和着也表达了质疑,认为尽是那些农民与浪人低劣的战斗素养导致了温泉村的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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