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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弥次郎却仍旧还是没有在俸禄的问题上亏待同行的其他人。
确定尊亨利为师以后他开出了相当于上士年俸的报酬,但贤者考虑到很多问题并没有要。他只是要了跟足轻一样的薪酬——也即是一年3两金,而弥次郎便一次付清了这笔钱,因为他们谁都不知道教学能持续多长时间。
再算上传教士一行给的护送费用,总的来说即便这边没有佣兵公会,亨利和我们的洛安少女暂时也算得上是吃喝不愁。
同样领这种薪水的还有老药师坚爷与成为了学徒的樱,甚至有由于接连立功被弥次郎安上了向导身份的璐璐。不过他们是将这3两银分开,以月薪形式领取,每月2500文铜钱。
相较平民而言这已经是相当可观的收入了,存下来的话等这趟路途结束他们也可以在某些地方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余下算是青田家一行以外的还有不少人,像是传教士一行与咖莱瓦还有约书亚甚至是博士小姐,但这些人就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收获俸禄了。
传教士一行的原因很是简单,他们本身也是站在雇佣亨利一行护卫的角度,暂时来说青田家也对他们没有什么需求。介于身份尴尬他们不能抛头露面上街去采购,互相照顾,青田家管个饭就够了。
约书亚虽然有技艺,但他本人并没有太多的追求所以有饭吃便可,而剑术方面上在过去与亨利等人分别之后他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但这基于本身视力缘故而演化出的高速剑技并不是普通人能学来的,所以像贤者那样成为导师的做法也行不通。
但他多多少少还是会向青田家的一行人提一些意见与建议就是了。
咖莱瓦有传教士们给的护卫费用,和亨利还有米拉一起算的。两人也自然不会克扣他。但这个年轻人自从与博士小姐碰面以后就变得更加注重于书面的世界了,他有时候甚至专心到废寝忘食,仿佛只要保证了他能将这一路的见闻全都记在书本上,那么就连呼吸都不是必要的。
这种专注让我们的洛安少女在旁边看着,分明她是年纪更小的一方,却有一种莫名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找到了自己热心事业的欣慰感。
——而最后,博士小姐。
青田家未能给她任何俸禄而只能保证餐饮与安全的原因非常简单。
他们不配。
绫平易近人的性格加上行动派的特点总是会让你忘记她身份的高贵,但博士这个身份真的是只要摆出来就可以让识货的人五体投地。
作为新月洲顶尖智囊团的一员,能请得起一名博士的只有一州州牧——这不光是薪酬问题,还有身份问题。
大书院的博士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成为的,他们身份高贵并且拥有充沛的知识。这些知识不可能是拿来解决某个人的家庭纠纷的,通常这得是领地上有涉及到成千上万人生活的大问题。
稀少而珍贵的头脑应该被用在更重要的问题上——越是从他人口中了解新月洲的博士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米拉就越是觉得绫真是个奇葩。
只身一人跨越千里来到北地只是为了自己的一个猜想,但或许也正是这种着魔了一样对真相探寻的态度,才能让她以女子之身年纪轻轻就成为博士。
——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拥有充沛的知识却为人低调不拘小节的人,这也不是她身边第一个了。
绫对金钱不是很敏感,出身高贵对生活方面却没有太高要求算是万幸。因为如果她是个娇生惯养的人,这么高贵的身份要求青田家的人花钱伺候自己他们还真没办法违抗。
总而言之,给予随行者们的俸禄弥次郎不愿意也不会削减。而考虑到接下来的问题需要节俭,他们除了从日常生活方面下手了,还做了另一个在常人看来也许有些过头了的决策。
——前往典当行。
弥次郎和自己的妹妹作为华族家的子女都是有许多财宝的,包括名贵的衣物在内,他们值钱的东西有很多。
但除了一些具备纪念价值的东西,小少爷决定把它们全都换成行动资金。
家园都已不复存在,穿金戴银又有什么意义。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八十六节:镂空支柱
和人社会中的典当行在民间有一个流传颇广的称呼叫“长生库”,这一称呼与本地的风俗息息相关——由于灾害多发而小孩时常早夭,稍微有些金钱的人便会用仪式化的将小孩典当给当铺再赎回的一套方式,祈求平安长生顺利长大。
相信万物有灵的和人在许多细节上都有讲究,贵族家的小孩通常要成年才会用正式的名号,取乳名的时候分明是长子却命名为次郎也是为了乞求平安。而平民还会给小孩取“贱名”,因为这个数千年历史的国家文化中认为越被看重的事物越容易遗失或者损坏,所以乞求一个人健康成长的方式就是宣称他“并非重要的长子”甚至是“曾经被典当过的”。
以这种形式上的作践,来让冥冥之中妒忌英才、总让英雄短命的神明看漏他们的子嗣。
除了这种在里加尔一行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习俗以外,新月的典当行或者说长生库,就跟里加尔的放贷机构性质相似——需要大量现金的人将值钱物品抵押在此,并签下契约兑换成一笔资金。在契约日期以内归还本金与利息即可赎回物品。
弥次郎之所以选择长生库来换取资金,有好几个原因。
首先,这样的放贷机构都具有自己的鉴定师。他们懂得物品的价值,也往往具备有充足的资金能够一次性支付典当兑换的现金。即便同为和人,他们终究也是外地人。来到水俣这种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想去售卖东西换行动资金也不一定能找到买家,还有可能被坑骗或者因为财富惹来祸端。
像这种地方不仅效率更有保障,也不容易节外生枝。
其次,许多长生库背后其实都有着官方的支援,所以典当其中的物品会得到较好的保存。万一将来有可能的话,他还希望能将这些东西赎回来。
水俣的长生库占地不大但装修精良,店内有不少家具使用的木材是产自中部的金丝楠,这是新月洲特产的名贵树种。质地细密且对环境的抵御能力也很高,本身还自带香气。
能大规模使用这些木材的仅有皇室与部分历史悠久的寺庙,而这间典当行尽管并不全是,也有相当一部分的木器是这种材质。
华贵到让人有些相形见绌,是这间长生库给人的第一印象。
并不是所有成员都参与了这次典当行之行。队伍以极小的编制进发,成员仅有弥次郎、老乔、坚爷、鸣海以及我们的贤者先生与洛安少女几人。
青田家的武士们是此次交谈签订契约的主要构成,亨利和米拉算是护卫的同时也想看看典当行里边都有些什么。
而坚爷则主要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想来见见世面。
但这显然冲击还是有些过大了。
一踏入店门,坚爷就不停地在整理自己的衣角生怕有些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尽管店员和其他人都没说什么甚至没有投来注意力,但他仍旧怎么都觉得不自在。深入骨髓卑躬屈膝的一生,跟随的又是弥次郎这样相对不那么仗势欺人的贵族,导致他进入这种富丽堂皇的大雅之堂便感到呼吸困难——而这也侧面证明了大部分和人典当行所面向的目标客户并不是普通平民。
店员们对进入店铺的一干人等维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既不对着贵族一行卑躬屈膝,也没有对平民乃至异乡人一行表露鄙夷。
弥次郎将自己的饰品一类取放拿去估价。老乔跟鸣海原本也陪着他走了过去,但小少爷决定自行承担这种沟通交流,他渴望成长,因而两人也便识趣地退了回来站在柜台以外。
因为选了清晨这个避人耳目的时间点到来,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任何其它客人。无所适从的坚爷呆立在原地不敢出去却也不敢乱走,而胆大的洛安少女则闲逛着看起了店内的东西。
正如我们前面所提,这里的面积并不大,因此一些很显然是被谁人当掉的东西也被摆放在了店铺之中。
典当行的贷款不是无期限的。
专门的估价师在评估出物品的价值,比方说某物值10两银以后,他们会扣除手续费只发放9两。而这9两会有几个月或者长达一年时间的期限——时间越长自然利息越高——若是超出了期限,东西便任由长生库自行处置,可以被拿去拍卖或者售予其它买家。
当初当掉的人若是超过了期限回来要赎回,那么他可以选择支付巨额利息或者是参与拍卖,总之不可能像是按期赎回那么简单。
这毕竟是一门生意,而且是还不错的生意。
——只是。
洛安少女看着那些已经超过了期限所以摆在外面架子上任由典当行出售的物品——她读得懂木板上的说明所以明白这一点——若是迷迷糊糊走进来的话,她会以为自己在一间武器店。
鎏金并有莳绘的太刀和鱼皮珍珠短刀摆满了整整3个每个18层的武器架。
旁边还有立式的枪架放着精致的而且很明显很有年月的武士大枪、薙刀与大弓。
这些珍贵的高品质武器之外还有两个大号木桶,放的是相对低端一些的打刀等武器,也堆得满满当当。
但这还不算最过分的——更里边还放了一整排完整的武士甲胄,也全是待售的。
“他们不是,平民不能私藏甲胄的吗。”好奇的洛安少女向着贤者发问,而亨利耸了耸肩:“法律还规定不能杀人呢。”
“总是有无穷多的空洞可以钻的,比方说典当行只是代为保管,然后售卖也只是卖给另一名武士,所以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拥有’,只是‘经手’而已。”
“而且背后也总是有贵族影子的。”贤者如是说着。而旁边闲着没事干的老乔和鸣海也走了过来,但老乔看了一眼这些甲胄就皱起了眉毛。
“咋回事这是。”
“结构是步战用的具足,可又用了骑射的大袖。这么沉重的护甲挥刀时只会成为阻碍,而且铜的装饰件未免也用得太多了。”从武士的专业角度评判这些摆放在店里的甲胄,他给出的评价可以说是相当低。
“是饰具足吧。”回答他的人又一次是我们的贤者先生:“过去在这个国家流行的一种基调,模仿武勇传中数百年前的老式甲胄华丽的风格,堆砌元素的。”
他顿了一顿:“装饰甲。”
“这么多年过去,似乎变得更流行了。”他一眼看过去,一整排的盔甲全都是这种有各种浮雕装饰,将头部和肩甲放大并且堆了好几层铜雕的样式。
“这还怎么用啊。”老乔感到有些无语,旁边的洛安少女也连连点头。和人的盔甲虽然以里加尔的标准而言有点轻薄,但这是因为战场地形环境更为复杂为追求轻量化而进行的——在新月洲的环境之下,骑士的全身板甲还真就不一定表现得比武士的胴丸更强——可这是不一样的。
冒险者的眼光让她可以轻易鉴别出什么东西实用什么东西徒有其表——不论是里加尔人还是新月洲人,只要仍是人,就会有人体结构上的缺陷。
就像老乔所说的,在肩膀用上沉重的大袖设计只适合骑射。若是步战要挥刀的话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肩甲只会让人很快疲惫——可大袖看着更有精神,更醒目。
所以他们用了。
亨利在很久很久以前来过这片土地,那个时候这种调调才刚开始冒头,而如今似乎在章州往南已是成为了一种颇具实力的潮流。
原因。
自然是和平使然。
甲胄与刀剑武器一般,是武家的精神象征。
许多武士都会在自家大堂摆上一套战甲,那些有光荣又漫长历史的武家摆放的通常是祖先参加某场著名战役所着的甲,但普通武士就只能追求外观了。甚至于如同婚葬之类红白之事重要场合,也偶尔会戎装上阵以表敬意。所以甲胄实际上也兼具了礼服的作用,它是军人的礼服,一定程度上的装饰是需要的。
里加尔的骑士其实也是如此。但在战争频发的年代里,甲胄的基本功能——保命——要远比装饰性更重要。所以装饰品往往是以可以取下来的盔饰这样的形式存在,比如里加尔骑士插在头盔上的彩色羽毛,和新月洲武士的兜前立——一种用薄黄铜片或者其它轻质材料做成的盔饰。
那么如果没有实际的战场需求,唯独剩下审美需求,天平越来越倾向于将甲胄当做一种特别的华贵礼服而非实际护具的话。
很多事情就都会变味。
这并不是单单一个人或者一件甲胄那么简单——当一个有影响力的贵族开始追求某种潮流时,他通常会带动其他贵族也跟风这么做;而当这些贵族们需求的甲胄都倾向于华贵装饰而不考虑实用性时,制甲师傅们的技术专精倾向也会随之改变。
擅长敲出坚固甲片的制甲师傅不一定能做得出华丽的镂空雕刻。
擅长制作贴合人体活动角度的制甲师傅或许会严词拒绝华而不实过大以至于会影响行动的盔甲部件。
所以他们会在这两百年时间里被淘汰,他们的技艺也或许也已经流失。新入行的制甲师傅只懂得制作这种更具装饰性的盔甲,而因为市面上充斥着这样的盔甲,新生的武士们甚至不清楚具备实用性的甲胄应该是什么样的。
一行人在这间典当行中,是第一次见到藩地以外的武士的铠甲。
而这些铠甲就是这种走歪了的取向最终导致的结果。
——这是一个大问题。
很大的问题。
即便不考虑有许多的武士把自己家可以算作传家宝级的太刀和其它武器给典当换成金钱去做些什么,光是被当掉的东西本身也已经足以引人深思。
稍作思考,鸣海等人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们是藩地出身,藩地和直辖州还是有区别的。
而且也缺乏与其他武家的沟通交流——或者换句话说,当今的新月洲根本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武装交流与练兵。
因为新月洲太大了。
他们有什么?
紫云的武家子弟花天酒地,沉溺于酒色之中忘却武艺——从这些堆满了一侧墙壁的武器铠甲来看水俣的也是一个熊样。
武家精神恐怕早已被物欲享受所腐蚀。
剑技大会虽然存在而且规模庞大,但一味追求竹刀木刀的技法,或许早已忘却利器应当如何使用。
技术也已经形变,更追求胜负而非生死。
而就连甲胄也从坚固的实用护具,变成了这样堆满了镂空装饰品,沉重却脆弱的礼服。
精神、技艺、器具。以更加原始守旧的藩地武人双目来看,直辖州武士的这三者都已经变得不堪入目。
武侍者阶层,是新月洲的支柱。
但这根支柱,或许已经被他们自己啃得到处都是裂痕与空洞。
这很不妙,非常不妙——可即便意识到这点,他们又能怎么做?
就像当初全副武装进入紫云便被嘲笑是乡巴佬一样。
作为北方藩地的武士,缺乏与各州武士们沟通与交流的他们就像一座孤岛。
发出的声音只会被淹没。
从难以置信、不可理喻,再到因此引发的危机感与不安,最终这一切全都化为一声包含深切与无奈的“唉——”。
大男人们沉默了。
多年的武士教育使得鸣海等人至多只能叹气而无法再进行任何程度的示弱。
将自己内心的悲哀与无奈、所有的那些无力感都藏起来,用别的记忆覆盖过去,不去思考。
他们依然维持着坚强的外表,但这些事情很显然已经超过了区区一介藩地武士的能力范畴。
这一路的见闻——尤其是与我们的贤者先生的来往——改变了他们的思考方式,这并不直接意味着他们彻底变成某种不再是新月洲武士的存在,只是说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了。
单纯地盲信着某种东西的人是幸福的。
即便他们的一生可能狂热而短暂,但他们极少感到无力与迷惘。
可若无法看清问题根源,无法真正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么解决事情也无从谈起。
毁灭的到来是有征兆的。
自己将自己双目蒙蔽无法看清危机的人,死到临头也只能发出“为什么会这样?”的质问。
武士们沉默了,但洛安少女并不如此。
“老师!”在一堆暗沉沉的新月洲武器里,米拉忽然瞥见了反光的什么东西:“那个是!”
或许是哪个武士从里加尔人手里买来的长剑被摆放在那堆打刀之中,显然只是作为藏品的它不知在这里沉睡了多少年。
“我要!”抓着亨利的手,她这样说着。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八十七节:乱象之始
“一切都会变好的。”
不论在里加尔还是新月洲,当生活无望的时候,人们总会用这句话彼此安慰。
即便不是切切实实拥有魔力的古语,这些话语也在另一种意义上具备魔力——过去与当下都是悲惨的,那么至少未来,至少经历过这一切以后,事情会变得更好——如此简单的话语,却具备让你暂且忽略现实继续埋头前进的力量。
可人真的会变吗,一切真的总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吗。
如果你是一位历史学者或者知晓历史的贵族抑或商人,而又碰巧拥有充足的资金能入手那些昂贵的书本,阅读了那些数千年以来的风土人情各种大事件大灾害。
听到这样的言论时,恐怕只能苦笑。
力是相互作用的,当你打出一拳命中别人的时候你自己的手也会感受到冲击力——而人性亦是如此。
人会变好吗?
会,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人也会变坏。
这听起来像一句无比正确的废话,但它却解释了无数多令人匪夷所思的现象——为什么明明经历过那样的灾害了,再次发生的时候这些人仍旧毫无预备?
为什么人类总是重复犯同样的错误?
因为惯性,因为环境,因为他人。
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与理解几乎总是会在25岁左右就彻底定型,在那之后便很难再被人彻底改变。若非本人有改变的意图,一时迫于时势或被他人强加上去的所谓“变好”,一旦外在因素消失回归到原本的生活当中,就又会原形毕露——这就是所谓的惯性。
而环境与他人两者互相独立却也息息相关。
苦难的时刻铸就强者,而强者会带来安稳与和平,和平岁月若是持久又难免会滋生弱者。
对弱者予以宽容令其也得以生存这点。
便被称作“文明”。
这固然是值得自豪的,但许多人往往会将因为“弱小”“无力”而无害的人误会成“善良”。
这正是所谓“文明”最脆弱的地方。
当文明达到顶峰,没有能力看清问题本质或是解决问题的弱者也可以安然无恙地繁衍生息并且累积起足够庞大的基数时。
灾害就会以几乎所有人都难以预知的规模和速度爆发。
——8月10日,恐慌席卷了整个水俣附近的领地。
泰州失联的消息姗姗来迟,而在听闻这个北部重要产粮地区出事的一瞬间,水俣居民们的第一反应便是抢购生活物资。
邻近章州的他们对于这么近的地方发生的事变有着极高的敏感性,民间的谣言在一夜之间满天飞,发酵速度和扩散范围远超预料,以至于当水俣的统治者在白天对这些平民的抢购狂热摇头叹气安然入睡,半夜却-被家属摇醒时,还以为是被海盗进攻了。
近海以捕鱼为生的水俣汉子大部分都有着黝黑的皮肤和健康的体魄,因为港口也会被海盗骚扰需要自我防卫的缘故他们有远比其他地区和人更加直率且好斗的性格——而这种个性在恐慌时成为了添加的油料。
民众的思维很直接也很单纯——泰州是产粮地,产粮地出事了粮食要没了,趁现在立刻去抢购。
尽管泰州的主产是稻米,稻米更多是供给华族与士族食用的。平民所吃的更多的章州和本地乡下农田所产的杂粮。可上了头被谣言蛊惑的平民们哪里听得进去,讲这种话的人也只会被怀疑是为了自己能买到更多粮食而欺骗他人。
加上确确实实有些商人利用了这种狂热打出了“粮食即将断货”之类的口号渲染恐慌情绪,疯狂抢购粮食在一天之内成为了正确的选择,而不这么做的反而被认为是没有危机感。
你情我愿的推波助澜,恐慌下的购物狂潮一开始令所有售卖食品的老板喜笑颜开,但他们很快发现事态超乎想象——在一整个白天的疯狂抢购过后,入夜了即便关门贴上告知已经售罄也仍旧有人不停地敲门要求出售——并且很快从敲演变成了砸。
紧接着白天出海夜里才回归因此错过了采购期的部分渔夫们,在四处敲门买不到东西又被家里人催促埋怨的压力之下,拿出了分解大鱼用的斧头,破开了他们觉得里面还有粮食的商店的门。
一个先例开启,就像解开了某种限制。
事态就这样迅速地恶化,成群结队想要囤积物资的人从老老实实花钱买演变成了直接打砸抢。凑成了团的这部分水俣居民们以亲朋好友熟人三五成群作为单位四处洗刷那些他们认为有物资的地方,而忍无可忍的商铺老板们终于奋起反击之后,流血事件也发生了。
因为是夜里开展的,打斗中提着的灯笼落在地上点燃了木质和纸质结构。鲜血和燃起的火焰更加刺激了双方的神经,回过神来的时候许多人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邻居或者往日熟识的店铺老板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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