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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打蜡上油,修补缝线,皮具便能重新焕发新生。
优质的牛皮制品能顶上百年的岁月,亨利已经替换掉的上一个大剑剑挂便是这样的存在。北地的冰霜给它留下了裂纹,而南方的潮湿又使得肩带出现了黑色的霉斑。结构一致的崭新剑挂经过这一路风霜也开始呈现出深邃的褐色,在气候湿度相对较高的新月洲它不至于开裂,但这一路上缺乏合适保养材料仍旧导致有些僵硬老化,缺乏韧性。
打磨用的浮石、保养皮具用的油与蜂蜡,坚固的缝纫线与针,这些东西都在面向海员的杂货店里有所销售。冒险者出身的我们的贤者先生与洛安少女带上璐璐与绫还有咖莱瓦负责的是这些用品的购入,而武士一行则前去购入大宗物资诸如主副食品,并且负责想办法处理掉一部分马车与马匹。
余下的花魁小姐与坚爷一同去往了附近的药店。
在三郎已死的现如今,曾一度失去目标的樱没有消沉多久便走了出来。她最终决定将自己本就略懂的医术进一步挖掘,拜了坚爷为师,打算成为医女将医术作为自己今后谋生的手段。
除了只能窝在旅店中的传教士一行以外,其他人都各自有各自的任务要去完成。
贤者与洛安少女购入了足量却又不超量的维护用品,冒险者都需要精于对自身负重和资金支出的计算。不能看啥啥都要,因为一方面买不起另一方面背不动。
能够满足“节省并且小心使用的话便够用”这个指标就够了。非常充足无需担忧的物资补给跟维护用品听起来很美,因为你的容错率变高了,哪怕遗失一部分也仍旧有剩下的。
但买了、又带上太多用不上的东西,实际上只会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新月洲的蜂蜡一如皮革,不如养蜂与畜牧业盛行的里加尔那般多,因此价格是里加尔的三倍有余——这让洛安少女有些肉疼,但他们还是买了。除此以外为马车避震系统做防锈处理的油漆他们也买了一些——选的是原材料,因为这样能只花8成的钱。
武士们的盔甲和打刀刀鞘、薙刀与大枪还有大弓上涂的是大漆,是从天然漆树上割下来的树液再调兑颜料制成。
这是高档次的名贵物品,涂装一套甲胄所需的大漆便已是平民两个月的生活费用。所以自然不会是最常见的耗材。
亨利一行所买的是亚麻籽油。亚麻在新月洲种植相当普遍,其中油用的品种榨出来的植物油用途广泛价格也相对低廉。
用亚麻籽油勾兑如同朱砂之类的矿物粉末增加粘稠度,再用猪毛抑或马毛刷子均匀涂抹在帆布上,便可做成防水帆布。只要搅拌比例合适,这种自制油漆具有不错的遮盖力。在用火山浮石为马车减震进行除锈过后再涂上油漆,便可较好地保护钢制的部分不那么容易受潮湿的环境影响。
要做的事情尚且有许多,但眼下,在购物完毕之后。
他们想先去好好吃一顿饭。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八十二节:不知火海的无根草(二)
临海的城市总是在饮食上与其他地方有较大区分,尤其是像水俣附近这样物产丰富的海域更是如此。
从贝类到鱼虾蟹再到乌贼章鱼,海边的食材实在五花八门。但这里的菜肴不光海鲜用料所占的比例很高,菜系和烹饪风格也与新月洲其它地方有较大区分——而究其原因,却还要与这些来来往往的南蛮异乡人有关。
正统的和人料理里加尔人都是吃不惯的。
讲究淡口、小而精,萝卜清汤豆腐丝。不光以素菜为主,且对于调味极其苛刻。和人除了一些特殊吃法以外几乎都只会用上盐和发酵的豆酱、酱油一类进行调理,生怕用的作料太多会使得原有的味道被遮盖。
而里加尔各地的烹饪方式却基本都是相反的——里加尔人更追求丰富的口感,以多种调料的混合为佳。
和人认为里加尔人的口味过重,而里加尔人则又认为新月洲的吃法太淡。这种对于饮食的不同需求此消彼长,随着来到新月洲的南蛮人数量增加与影响范围扩散,意料之中的一幕——许多更倾向于里加尔式口味的餐馆——也便由此诞生。
在有大批南方商人活动的水俣海港,数量不少口味与传统和人餐馆差距甚大的店铺林立。而亨利一行人在完成购物并将物品寄存之后,循着似是而非有些熟悉的香气进入的,便是这样的一家餐馆。
这显然曾是一家和人的旅店,但拉曼厨师们按照自己习惯的方式改建了——过去曾经封闭起来与餐厅隔开的厨房附近被拆空,坐在门口附近的桌椅便可直接往里看到走动的厨师和帮佣们。
虽然仍旧谈不上是如同回家一般的感觉,但看着临时改建的厨房挂着的香肠与熏肉还有架子上摆放的奶酪,这已经熟悉起来的月之国建筑风格中格格不入的异乡人厨师与食材,还是有些令人恍惚。
这间餐馆中的食材海鲜占比并不是很高,可它却仍旧是一间只有在海滨才能建起的餐馆。
沿海便利的交通使得一些更具里加尔风格的食品也可以藉由船舶运输,所以即便不是产地他们却也能设法弄到一些原汁原味的里加尔式食材供应——虽说因为产量问题价格必然是比本地家常菜要贵一些的,但却也还在接受范围内。
这些在亨利他们之前便已经来到月之国的拉曼人是以什么作为契机开始售卖里加尔式料理的,他们不得而知。但当那分明看到他们一副异乡人面孔却仍旧操着一口流利和人语言的拉曼裔少年帮佣上来问要些什么的时候,洛安少女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那边的炖菜看起来不错,来一些?”因为不清楚和人语言中拉曼式炖菜这个词该如何发音,贤者用拉曼语向着这个矮小的少年说着。而对方愣了一下:“是的,好。”他有些结巴,带着些口音的拉曼语反倒不如和人语言流利。
“抱歉,不知道您是那边的。因为东边的客人也会来。”少年这样说着,用木笔在蜡板上记下了一行人要的东西,然后以和人的礼仪鞠了一躬便小跑着回到了厨房。
“东边?”洛安少女好奇地发问。
“奥托洛呗。”贤者耸了耸肩:“以前坐船来的时候不是恶补过地理知识吗,虽然很多东西模糊不清也有些差距。”
“但奥托洛不是在里加尔的西边。”旁边的愣头青有些迷糊,而也跟着他们的博士小姐两眼放光:“是圆球理论吗,在腊墨这已经是公认的正解?新月对此还有一些争执。”
“原来如此,怪不得腊墨的船舶可以这样远航。”她自言自语着点了点头,咖莱瓦不太跟得上绫的思路,旁边的米拉则是把整个侧脸贴在了冰凉的木桌子上叫嚷着:“好饿,老师你为什么要点炖菜。”
显然饥饿已经让白发的女孩儿失去了思考和探索的能力,她捂着肚子把脸贴在桌子上小眉毛皱到了一块儿,而亨利则是再次耸了耸肩:“你嫌慢就不要跟着我点啊。”
“我又不知道哪个好吃啊。”她嘟哝着,所幸像是炖菜这样耗时很长的菜肴通常都是大锅煮的,他们也没有等上太长的时间。
热腾腾的南方拉曼风炖菜很快被端了上来,用和式的陶盘装着的里加尔炖菜看起来就像这间店铺内其他东西一样格格不入。番茄汤鲜红鲜红的颜色让从未见过这一切的博士小姐咽了咽口水相当迟疑,而同样第一次见这种料理的璐璐倒是凑过去闻了一闻便直接拿起了勺子。
有啥吃啥的猎民和养尊处优的学者大小姐在面对新食品时表现出的态度天差地别。
充沛的知识有时候不一定会带来自信。有道是不知者无畏,正因为所知的东西很多乃至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固定观念,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才会慢上一拍,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鲜红又带着酸味的番茄,对守旧的和人而言或许是一种从未见过的事物。
虽然从这间店铺能随意运用来看应当是已经带来了种子在本地也有所种植的,但它特殊的风味要在新月洲推广开来大抵还是有些难度。
南方的拉曼料理总是离不开番茄这种存在,鲜红色的炖菜和各种汤面是一间拉曼餐馆血统纯正的证明。
一行人品尝的炖菜属于家常料理,它的汤汁虽然也可以配上面包或是面食吃,但取决于添加进去的食材,也有本身作为一道主食这样的吃法。
他们这次吃的这道炖菜便是这样的做法。
切块的肉和洋葱先用小火加油翻炒提出香味,之后加入锅中先行炖煮。随后再添入土豆、番茄以及胡萝卜。调味用海边产的粗盐,在里加尔大陆的原版还会加上一些胡椒,但众人所吃的新月洲版本却用的是本地产的豆蔻与丁香——这种香料和人只在少数料理会用。
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慢慢炖煮直到所有东西都浸透了汤汁,让坚韧的肉类变得软烂容易下口。
“应该是羊腿肉。”长时间炖煮的肉用木勺子轻微摆弄一下便会散开,里面的肉丝透着红色饱满多汁。香气引诱着人动起勺子,而入口之后它也并未让人失望。
丰富的口味和不同食材时而爽脆时而柔嫩的口感让人很是着迷,即便一开始有所迟疑,最终就连相对来说算得上是本地人的两位也吃得下去了。
这也在某种程度上源于,这种炖菜已经按照本地人的口味进行调整过。
餐馆内和人面孔的人并不少见,虽说深蓝发色的武士贵胄并不多,但也可以看出来当地人对其有一定的接受程度。
炖菜的味道相对里加尔的原版较淡,刺激性强烈的洋葱没有放许多,而番茄或许是由于品种不同,和人喜好的鲜味要远比酸味更重。
独到,令人熟悉却又不尽相同。
就像所有去到异国他乡的菜肴一样,这道南方拉曼炖菜也因为本地的风土人情而产生了变化。
只是明明身在海边,吃的却是这样与海鲜无关的炖菜有些好笑。
这间餐馆显然仍是相对平民的,尽管含有肉类的菜肴价格较高,但几人却也光是一道炖菜就能吃得心满意足。亨利在走之前还过去厨房跟厨师打招呼想知道是否可以买一些携带用的食材,除了作为己方开小灶的消耗以外也有给不能出门的传教士们以及负责看护他们的约书亚带点慰问品的意思。
可怜巴巴的传教士一行分明来到了有许多拉曼风格餐饮的地方却不能出门,所以多少给他们带点面包面饼之类,算是安抚一下。
亨利与厨师的交谈,吃得饱饱的洛安少女在一旁也听到了。
这间店的历史比想象的要长,已经开了有两代人的时间。之前来问他们要什么的帮佣少年是在新月洲土地上出生的第二代拉曼人。
背井离乡来到这边开店的理由若是铺开来讲或许讲到晚上也不会结束因此贤者也没有打听,但看着他们在这里忙进忙出的模样,再联想到少年有些结巴的拉曼语,恐怕对他来说祖辈故乡已经成为童话故事里的概念。
新京限制南蛮的商船不让他们乱跑,但却并不限制陆路前进或是在什么地方安居。
这是一片里加尔有许多人甚至都不曾知晓其存在的土地,也正因如此,它也成为了一些想要逃避过去的人绝佳的开始崭新人生的地方。
虽然从这家历经几代人却仍旧显得格格不入的店铺便可看出,彻底融入月之国,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永远都是异乡人。
本地的和人会图一时新奇来品尝,也许有人会喜欢上更经常地到来。
但他们永远都只是南蛮。
新月洲的一切是一个完美的闭环,完美到容不下任何多余的枝节。
背井离乡,远渡重洋。像这个帮佣少年一样在异国土地上出生的二代,既不识得祖辈的故土,又难以彻底融入当地。他们就像是无根草,哪里都找不到真正的归宿。
在这片土地上的南蛮人,到底还有多少是像这样的呢。
从交谈里透露出的些微思绪触动了米拉作为洛安人敏感的地方——洛安是个流亡的民族,尽管在老师的帮助下西海岸已经找到了肯接纳洛安的人,这却仍旧是深埋在他们这个民族灵魂深处的记忆。
店里的厨师和少年还有其它帮佣们的故土在南境,即便他们或许因为某些原因回不去了。
但最少他们知道在那儿。
可洛安人的故土又在哪里。
她想起那些自己民族中的传说,又看向了旁边吃饱了闭目养神的璐璐——冥冥之中,米拉感觉自己也许能在这趟新月洲之旅里找到答案。
一出店门口,咸腥的海风便再度扑面而来。
旁边有家和人的路边摊叫卖着“海老烧!”,米拉有些好奇,细看之后又向绫发问,才知道所谓海老便是里加尔称作“虾”的存在——因为长着长须,所以和人管它叫海老。
所谓的海老烧就是渔家不要卖相不好的小虾,配上葱和面粉摊开来煎的东西。
因为是廉价的食品所以连油水都没有多少,但在走出门之后本来觉得炖菜吃的挺饱的洛安少女看着看着。
馋虫又动了。
“你啊。”贤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新月洲并没有佣兵公会这种便利的组织,没能承接任务保持金钱收入的情况下他们的消费也变得相对节省。过去洛安少女经常在书本上花大价钱的情况在新月洲也尴尬地碰壁了——因为廉价的知识是学堂免费讲解,而高深的知识又被书院把控。
她一介异乡人之身,总不能放弃迄今为止的生活跑去寒窗苦读考个学者身份吧。
因为这一系列的原因,钱也就只能更多地花在吃东西上面了。
捧着用荷叶包裹的煎虾饼,不文雅地一边走路一边吃东西的洛安少女和旁边对她的胃口有些感叹的其他人一同踏上了返回下榻旅馆的道路。
亨利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东西,其中还有几个和人风格的陶罐,即便密封着,属于腌制品的浓郁气味仍旧飘散而出。
熏制的肉类和奶酪还有里加尔风味的面食只要保持干燥都可以存放挺长时间,除此之外贤者还买了一些香辛料——数量不多,因为大宗食品是弥次郎他们那边负责采购,他充其量只是弄点里加尔口味的东西偶尔开开小灶罢了。
人流量密集的渔港内部来来往往,他们这一行人也没有吸引来多少注意。
回到旅馆时从门口的马车上装满的物资和少了一台马车看来武士这边也已经解决了问题。但里头的空气有些安静得诡异,贤者与洛安少女对了一眼,都暗自做好了拔出武器的准备。
但料想中的危险并没有到来。
只是这却一点都没有让人轻松起来。
门后的青田家武士们几乎都是阴沉着脸的。
本来已经和亨利关系缓和的阿勇一行人在见到推门而入的贤者的一瞬间恶狠狠地瞪了过来,而弥次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又立刻撇开了视线。
原因,或许便出在他们环绕中的,那一老一少,一主一仆。
那是青田家的仆从与弥次郎的妹妹。
而他们带来的。
是青田家覆灭的消息。




贤者与少女 第一百八十三节:不知火海的无根草(三)
步入7月,天气虽然仍旧燥热,但和人传统意义上的夏日却已接近于结束。
吵闹的蝉鸣声变得稀稀拉拉。
只有雄蝉会发出恼人的蝉鸣,那是它们求偶的歌声。而那初夏盛夏时原本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的声响,如今却只剩下几个鸣了一夏却仍未找到伴儿的,还在有气无力一抽一搭断断续续地努力着。
但这终归是徒劳的。
十数年埋藏在土中隐忍的光阴换来的短短一夏的光明,却并不见得对所有个体而言都会迎来一个美满的结局。
机会从不是公平给予的,它不会因为看见你有多努力便予以怜悯。所谓的努力便能得到回报是人世间最大的谎言——运气有时候远比这更重要。
最强而有力最优秀的雄蝉可能刚刚褪壳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鸣叫便被天敌吞食,而不见得那么强的雄蝉恰好在雌性很多的区域出现于是留下了大量的后代。
这种无序甚至于可谓“混乱”与“不公”的性质一直存在于自然之中。而人类厌恶这种无序与混乱,因此建立起牧场、农田,乃至社会制度都追求高效率的优选优育。力图将所有资源都集结在所谓‘精英个体’之上——可‘精英’是谁定夺的?
血脉更为高贵者,便拥有更高的生存权吗。
血脉更为高贵者,便可肆意夺取他人的生存权吗。
仅剩的青田家系成员们,在收到的消息冲击下引发的思考各不相同。
阿勇和那其余三名武士精神深刻入骨的人因为无力解决已经发生的事情,却又满怀愤慨,因此将敌意投向了里加尔一行——认定是他们的到来引发了这一事件。
面对这些又变得充满敌意的目光洛安少女有些气愤,但贤者按住了她。
挑起矛盾引发不必要的争端有害无益。阿勇等人是纯粹的武者,即便同为武士他们也与鸣海还有弥次郎这样现任与未来的领导者有别——他们只会按武者的想法思考。而在眼下,他们需要一个敌人,一个引发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去憎恨。
他们得立起一个标靶,来将自己悲愤而又怨怼充斥着的无力感释放出去。
不必去跟他们计较,情况有变的话自然敌意也会抹消。
包括弥次郎在内的人显然都将原因与之前亨利向他们挑明了的投名状联系在了一起,认为正是因为经手了这样危险的东西青田家才会迎来覆灭。
唯一或许抱有不同意见的就只有鸣海,除了手微微有些发抖脸色泛白以外武士领队表现得相当冷静。他在和亨利对上眼光的时候贤者也看出来那双眼睛之中并不带有它意——鸣海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走向了存放于屋内的行李。
这间并不大的客栈已经被他们整间租下,就连老板和帮佣也暂且离开,屋内日常起居由足轻代劳。
像这样的模式于出行的贵族而言并不少见,因为贵族总得忧心被人毒杀,因此将客栈整间租下让自己随从把控饮食更为安全——但让我们话归原处。
作为继承人的弥次郎若是成年的话,在青知会拥有代镇长的印玺,一如之前在温泉村虎太郎所拥有的坪山县代县令印玺。
这是职务上作为一镇之长辅佐的权力证明。它相当重要,但却还不是最为重要的。
一个贵族家系最重要的物品,是家谱。
以特殊纸张书写,记载了成员与血脉溯源的这一纸文书,就是他们在新月洲的身份证明——诚然那与庶民截然不同的发色也可以从肉眼上便瞧出区分,但武士与武士之间也是不平等的。
暂且失去侍奉君主的武士会成为浪人,但这只是一时的。只要家谱尚在能证明自己出身高贵,他日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但遗失了家谱,便再无回归主流社会的可能性。
这种东西一般都保存在一个家族最安全的地方,莫说是带出门了,连借阅都需要经过层层考验与监视——因为家谱中还会藏有一些秘密。
所以当鸣海从那一直被悉心保管着的行李中取出青田家的家谱时,不少人刹那间便明白了这实际上与亨利他们来访青知并无直接关联。
“老爷,其实早就。”鸣海欲言又止,他将家谱连着一封信递给了弥次郎。
阿勇几人呆住了,他们来回看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场结伴旅行从一开始就是你情我愿的,只是以和人的含蓄他们从来不会挑明了说。青田家的家主在遇到了亨利一行,知晓他们也背负着某种任务要踏上旅途时便决定让弥次郎一同前进。
背后的诸多考量以及这一切的结果实际上早已注定。
尽管在场很多人不愿看见这样的结果,包括知情的鸣海在内实际上还期待着事情结束后回到青知将家谱归还。
但这一切还是走向了最坏的打算。
新京和藩地之间的明争暗斗,孑然一身的浪人如同龙之介尚且可以选择那边都不站;而像已逝的三郎那样的狂徒甚至号称要成为第三方势力——可有家有业武士们没得这种选择。
尤其是以青知作为根基的青田家。
他们跑不掉。
这点从青知的地理位置便可看出——它四通八达的水道用于商业可以将竹器贩卖至遥远南方,那么若是用来运兵呢?
军事上有个概念叫做“扼要点”,指的是只要把控住便可以将自己的军队输送向各个方向,又或者是阻止敌军行军的战略要地。而青知好巧不巧便正是完美符合这种扼要点概念的藩地战略要地。
新月洲有个古老的寓言叫怀璧其罪。
而青田家便是这个故事中的匹夫。
弥次郎揭开了蜡封,安静地读着他的父亲留下来的最后的话语。
家主看得很透。
他们是如此地卑微又渺小。
尽管拥有的地盘算得上富庶,但这只有在和平年代算得上是一项优势。
遵循传统武士教育又与南方通商的他们在情感上都倾向于新京,可地域上却位于藩地。
藩地与新京之间的不和是古来便有之的,细微摩擦也从未停歇。但在送走他们之前,他却很明显地读到了某些不一样的气氛——这次有些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情感与立场上倾向于新京的青田家必然已经被排挤在藩地的圈子以外,而介于青知镇的重要地理位置,一旦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们却也是首当其冲的。
可他们离新京也太远了。
即便表明忠心告知威胁,新京也极大可能只会予以一些口头上的安慰——藩地的王终究是降格的皇族,新京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介忠诚于自己的末流华族就跟藩王们撕破面皮出兵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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