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基于对于贤者能力的了解,这样的选择的可行性之高,以及其中隐隐存在的使她“想要这么做”的正确性,让稍微深思了一下这个可能性的洛安少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老师没有这么选。
他没有成为海米尔宁一世,没有用自己的永生和强大的智慧带来一个绝对服从于他、他一人意志之下的强大帝国。而是成为了亨利·梅尔,一个以世俗标准来衡量甚至有些默默无闻的角色。
但如今的她感觉自己多多少少可以明白这个原因了。
那是只有渡过了漫长的人生,却并非真正如同精灵那样的长寿种,有着短寿种的思路而却又有漫长的寿命来思考的奇妙个体,才具备的。
远见、或许还带着些悲观主义的理念。
想去理解而去深究的话,老师大概又会以一如既往的方式含糊掉、转移掉吧。
他不想让她背负太多,最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过往的许多事物就像是一层浓郁带毒的迷雾。
为何如今大地上几乎只存在人类?其它几大种族的大撤退和避世是为了什么?
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亨利在与自己相遇之前,以及相遇以后的这些旅行,都是在为某种什么东西作着准备。
某种即便是他成为了拉曼人的皇帝。
成为了人类的皇帝,恐怕也难以匹敌的东西。
光凭人类一己之力不可能战胜的东西。
所以他不能选择那条道路。
孤独与不被理解,默默无闻,与荣华富贵不沾边。
若是她的存在能稍稍令这个人对未来有期望的话,那也或许是一直以来从他身上获益良多的自己这个弟子,所能做到的微小的回报了。
寒潮降临在新月洲的大地上。
就像它过去和今后的无数次降临一样。
渺小的人们生存下去的唯一选择是互相扶持互相温暖。
贤者与少女 第二百三十四节:寒潮(二)
与里加尔相似,新月洲的大部分城市区域其实也相较农村而言在应对灾难时会更为脆弱。
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很是简单:农村相对来说地广人稀,因为大片耕地存在的缘故与城市等同面积的区域内往往只有几十户人家;而城市不光人口密度更大消耗更多,自身还没有耕地,只能依赖周边农村的输入。
一位合格的里加尔市长或者镇长总是会每天计算来往人口的数量,以针对性地调节库存应急口粮的份额——存多了容易烂掉而且购买需要资金;存少了遇到危急时刻又可能不够用。
适时调节谷仓储备,把比较老旧的粮草售卖给有合作的大商会多少换回些资金是常有的做法。而至于买去这些老旧谷物的商会拿去是做些什么,大部分时间也离不开把发霉的老面粉掺到新面粉里头卖给平民,或者供应给某个乡村面包师,他用廉价的老面粉做面包再把村民给他的新面粉转手卖出去,赚两笔钱。
诚实一点的商人或许拿到货了会标明是老旧面粉拿出来用更低廉的价格售卖给那些贫民区的人,但诚实的商人本来就好像黑色的绵羊一样少见又受排挤。水至清则无鱼,如果无法盈利,商人就不会愿意干活。所以任何里加尔的城市高层为了保证大体上的正常运转,或多或少都会对此类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把事情闹大就不会管,毕竟为了整体上的运转有些事总得妥协。
新月洲在这点上与里加尔无大不同,人口统计和粮食储备部门都是存在的。只是如今毛田这边涌入的宛州难民人口已经超出本地居民和驻军人数一半以上,且还在陆陆续续有人到来。若要给他们也提供口粮,那对于毛田的储备来说显然压力巨大。
要从别地调来,那边要动用官府的预算;而要申请这笔预算,又得层层上报。于是乎啥也办不成,只能让难民们饿着肚子,在这儿等着上头的批复。
而讽刺之事在于,这种危机之下其他人挨饿受冻的局面,反而为亨利一行人购买粮草带来了巨大的优势。
因为手里握着这些物资的商人们都急于将沉重不便携带的给养换成银两,迅速离开毛田。
新月洲终归与里加尔有一点不同——里加尔的商人们可以组成行会,他们拥有话语权可以与贵族讨价还价,像南境城邦联盟那边甚至所有城市都是由大大小小的商人掌管。可新月洲的商人社会地位居于末位,而这个国家的贵族权力又远比里加尔国家更强大。直白点说:一旦毛田的里正不愿意分出来自己库中的口粮,要求商人们把自己手里掌握着的物资分出来给难民们,那么他们只能照办。
除此之外声势浩大的饥民们介于商人并不算高的地位,对于他们也没有对贵族的那种敬畏之心。对方不怕你,而你手里又拿着他们急需的东西,是个人都会产生危机感想尽快把它们甩掉。
成本价或者小有盈利即可,能把这些不便携带的东西迅速倾销然后溜之大吉,成了这几天内有能力的商人们得出的共识。卖给谁都不怎么重要,原先他们还会留意一下可疑人员之类的想着上报官府兴许能混点奖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也就不管这么多了。
而在确认了这一点以后,亨利他们一行人乔装打扮除了鬼族以外几乎是走得开的人员全军出动,打算一口气便把物资购买完毕。
他们没有运用马匹和拖车,而是所有人都步行。因为现在的毛田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拉着一辆载满物资的车是非常显眼的,但同样是因为寒冷而包的严严实实的人,手里拿着包裹的也不止他们。叶隐于林,这种手法虽然比起两三个人一辆车而言效率更低更耗费人力,却更隐秘。
混乱是他们的掩护却也是敌人的掩护,藩地的追踪者若是隐藏在难民之中的话,直到进攻之前他们这边都是难以察觉的。
如今这种处境,他们得把小心谨慎融入到日常生活之中。
所幸贤者深谙此道。
异乡人出身的亨利与米拉不适合购买大批量的食物,他们是旅人,是从遥远的另一块大陆远道而来的南蛮人。而最适合异乡来客出没的场所,往往是某种本地特产相关的店铺。
阿勇的伤情仍未完全好转。
来自精灵猎犬的可怖攻击造成的伤口深可见骨,毒素具有麻痹的能力同时还能减缓伤势愈合。年青武士的清醒不知算是算是幸运还是不幸——醒过来的他诚然可以进食获取更多营养帮助恢复,但已经过去这么久伤口却还是渗血,那种一动便裂、愈合的瘙痒与疼痛此长彼消此起彼伏的感觉,也使得他的心智饱受煎熬。
早前醒来的阿勇还会逞强想爬起来做些事,渐渐变得脾气愈发暴躁,而现在经常只是躺着一言不发。
除了久不愈合的伤口以外几乎变成废人需要事事为人所照料一事,也让高傲武士的自尊严重受挫。
但他们的旅途还得继续。而本就在之前因为战斗而损耗的药材,在迟迟好不了的伤情面前终于告竭。和食物一样,到了不补充的话接下来的旅途风险会因此急剧增大的程度。
坚爷和樱离不开,而其他人认不得药材,所以出行者便是亨利与米拉二人。
异乡来客,千里寻药。贤者用忽然变得蹩脚的和人语言向着老板解释的同时,洛安少女则注意警惕着周围是否有尾随者。
她没有像个典型的外行人一样站得跟木桩似的恶狠狠地盯着外面,那种站着不动的蠢货总是很容易在屋外用十字弓或者别的什么投掷武器直接打死。米拉以门口作为中轴点来回走动,聪明地利用了自己少女的外表演出了一副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的模样。
——虽然她也确实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
上了岁数的店长看着这一幕,眼神里闪过几分宠溺,多半是也想起了自己的孙子辈,所以并未阻止她。
就算言语不通外表不同,人却还是有很多东西是可以互相理解的。
动作自然,却又避免在门口和窗户过多停留,利用内部各种药柜和陈列架作为掩体。不论去到什么方向始终警惕着入口,有任何情况出现便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和人的商店里她认不得的药材很多,陈列架上除了各种草药以外还有壁虎、蜈蚣蝎子等各种小型生物的干尸。除此之外还有切片的羚羊和鹿的角,在那附近甚至还摆放着一些看起来像骨头却又散发着石头质感的东西。
它们虽然被切开了,却仍旧可以看出来某些端倪——这显然是某种比常见生物大上好几倍的生物的遗骸。
“那个是龙骨,可不要乱摸哦,南蛮人的小姑娘,它是男人喝的。”老药铺店长注意到这一幕,提醒了一句。
而我们的贤者先生在听闻这句话后转过头看了过来,米拉注意到他的双眼闪烁了一下灰蓝色的光芒。接着他从另一个腰包里取出了自己的资金。
“那个也要了。”
————
尾随的袭击者终归未有出现,二人购买的药材里有很大的部分是一种名为三七的植物研磨成的粉末。它和里加尔人常用的龙血脂是类似的用法,都是磨成极细的粉末后洒在伤口上止血。
亨利建议对阿勇的伤口采取里加尔式的缝合,但坚爷颤颤巍巍的又一辈子未曾做过女红,到头来也下不去手。反倒是樱更快地接受了这种新月洲不常见的做法,一言不发地盯着血淋淋的伤口完成了工作。
但闭合之后的伤口仍旧时不时会渗血,愈合得从内到外,而为了避免已经足够苍白虚弱的阿勇撑不到伤口恢复,他们得时刻注意止血。
研磨细致的三七粉末会由坚爷之手混合几种有益的药材作为敷料,其它的大多数药材也都是他们口头嘱咐的,因为各种缘由,矿物和植物研磨粉剂类的药材消耗最为严重。
使用的资金自然是青田家的储备金,尽管如今的世道物价狂涨这笔钱越来越不够看了。
但洛安少女却注意到,龙骨是亨利自己掏钱买的。
她对此理所当然地起了浓郁的好奇心。
“是久远过去生物的遗骸。”在米拉的发问下,亨利如是解答:“特定条件下形成的,有类似宝石的效果,就是存储有魔力。”
“研磨成粉末的话能用在魔法相关的事物上。”他说着,携带出来的符文石已经在之前消耗一空,他们所对付的敌人很显然掌握了超自然的力量,而仅以刀剑对付它们是有些吃力的。
因为先天性病症的缘故亨利从未有能力施放魔法,尽管他有相关的知识,但要像一名魔法师那样使用法术仍旧需要更多依赖外物和前期准备。
“这次做的是隐蔽用的药水,干扰食尸鬼的感官用的。”亨利这么说着,他们之前已经确认过食尸鬼有追踪自己的能力,但奈何手头缺乏材料也没什么办法可以做。
这种特殊感官是与魔力相关的,他们若是没法解决的话,即便常规手法上的隐蔽性做到了极致,也依然没法摆脱追兵。
“魔法师的魔力在特殊视野中很像是一束光,一团火,一颗发亮的心。”他用亚文内拉语向米拉解释着,而周围人来人往,却没人投来任何关注。
“最特殊的一种魔力视觉,是无法看到任何物理实体的。它只能感受到魔力散发出来的痕迹。”亨利说着:“就像火,你闭上眼睛看不到它的存在。”
“但可以感受到温暖。”米拉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而如果你不是一团火,没有那么热,周围的环境却又很暖和呢?”他的话总是这么简单明了,洛安少女立刻便听明白了。
“所以尽可能不要使用魔法,再把这些含有魔力的生物遗骸研磨成粉洒在马车附近,就可以隐蔽起来。”洛安少女如是说着,而贤者点了点头,却也摇了摇头。
“充其量也只是距离够远的时候扰乱它们的感官罢了,因为魔力的性质并不是单纯的温暖与寒冷这种两极化的。它还存在有个人特性。”他说道:“在靠近到足够距离的时候,它们便能辨别出人类和其它生物的魔力特征。”
“这种力量像是声音与温度的集合体,离远了有时风声听起来像人的哭嚎,但贴近了在可以面对面交谈的距离时,你就可以清晰地分清楚说话声和背景声。”亨利解释着的同时,他们已经从难民遍布人潮涌动的城门缓慢走了出去。
“所以继续赶路也仍是有必要的,这种东西没有强大到能让你在食尸鬼的面前隐形。”
地面从石板路变成了碎石路又变成了泥土路,而待到他们回归又略作等待了一阵过后,其它外出的人也带着大包小包的物资回到了车队。
天气仍旧寒冷,这种寒冷让米拉想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她安慰着自己眼下确实应当是接近冷天了,同时却也没有忘记那一系列显然并非毫无关联的事件。
若在这里也爆发食尸鬼危机,她不知道一切会走向什么样的地步。
在帕德罗西帝国时面对食尸鬼的战争,与如今月之国面对的完全是两种处境。
这是一个封闭了自己的国家。
与藩地军的几次战役,哪怕没有亲眼看到战场,光是听闻战果和看着这些个难民也已经能够体会到一点——恐怕即便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们的面前,这些人更在乎的也还是按部就班地过自己的生活,保住自己的官位。
因为。
伟大的月之国已经存在了四千余年。
而从今以后她也还会再存在另一个四千年。
贤者与少女 第二百三十五节:寒潮(三)
寒潮到来以后又过去四五日有余,此时已经正式步入了10月。而寒冷似乎也站稳了脚跟,夜里一行人若不生火哪怕层层包裹也仍旧感觉四肢末端相当冰凉。
尤其是和人武士们身上穿着的大多是棉麻混纺与蚕丝华服这类轻薄衣物。
当初出发时他们人数众多且全副武装层层裹裹加上一些外物帮衬还没什么问题,如今只穿着常服,没下雪的天气竟然有些难以忍受。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因为青田家一行是来自北部藩地的,但他们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恰当的防寒衣物。
这其中原因有二;
其一在于原料的缺少。新月洲并不原产棉花,少量由过去远洋航行带来的种子又因种植环境与粮食作物耕地有所重合的缘故,产量并不充裕到能用作填充保暖衣物的程度。它们多数被制成布帛,纯棉衣物都算档次较高的,就连武士们也大多穿着与产量更高的亚麻混纺的棉麻材质衣物——但亚麻材质透气性良好却不怎么保暖,作夏日衣物尚可,天稍微冷一些就凉飕飕的。
除此之外新月洲的地形也难以大规模饲养绵羊,因此如里加尔那样大规模运用羊毛作为保暖衣物的做法也不可行。
但比和人更早来到这片土地,并且如今主要在北部活动的夷人却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而这就与第二个原因,也是人类历史上出现过文明与文化的任何国度中都最常见的理由挂钩了——
“不符合身份”
和人社会有士农工商。士乃最上等,其次务农者,从事各行工作的工匠紧随其后,而传统地位里最下等的是商人。
可在这四种排名以外,还有名为“不可接触者”“部落民”的存在。
这些人即是从事毛皮狩猎、屠宰与刽子手等行业的人。
如果说渔民勉强还能规划到工农之中的话,正儿八经的全职猎人在月之国的社会当中就是属于这种“人之外”的存在的。
沾满血和野兽气息是肮脏的,虽尚武但亦要精通书法礼节的文雅武士们自不能与此类人同流合污。所以他们不能披着一身皮毛,不论它们有多暖和。顶破了天可以在刀鞘箭囊和弓之类武器或者铠甲上弄上一丁点皮毛以谋求野兽精神体现武勇,但是绝对不能打扮得像一个蛮族、像一个不入流的部落民。
——而这也是亨利他们之前所狩猎到的野猪皮好说歹说才被拿去铺在马车里当垫子的原因。
就算这样,青田家的家眷尤其是弥次郎的妹妹也经常抱怨车厢内有一股野兽的臭味。
亨利和米拉前几日去毛田的市场上在药店里就还多花了一笔钱买了好些熏香,来改善这位娇滴滴大小姐的心情。
每个国家、民族、宗教甚至是家族都会有一些特定的传统,它们在过去也许曾有实际意义,也有一些只是为了加强统治者的权威。
它们的存在并不一定是有益的,有一些甚至是有害的,比如一些地方会用器具禁锢自己的身体来使骨骼生长变形符合某种特定的审美。
并非源于实用主义,而是一种文化层面上的原因导致的抗拒心理,哪怕同行了这么久也仍旧时常造成青田家一行与里加尔一行以及像亨利等人多于新月洲同僚的夷人少女之间的冲突。
在文明愈是发达的地方,人与荒野之间的联系就愈是薄弱。
作为社会上流阶层的武士们不事生产,他们作为生物的日常饮食需求皆由他人供给。
文明社会和自然有些像是两个几乎完全不同、格格不入的生存环境。在文明社会中的成功标准有时候是写一篇有用的文稿或诗歌、能在一次万众期待的比武中获胜。而这些“成功”可以为你带来资金,用资金便能购买到生存下去所需要的食物之类物资。
可这些技能在自然之中却没有作用。
文明的人类是几乎把自己和自然隔开的,不捕食也不被捕食。
这或许也是大部分人对食尸鬼那种源自内心的厌恶感来源之一:因为相像而厌恶。
生存在自然界,与山野为伴的夷人。
更像一个生物,一个生态中占据一环的捕食者。
能不能吃到东西取决于狩猎或者采集的成功与否,而这两者能否成功又与自身的技能水平相关。
怎么判断哪里是兽道;多高的、什么样的痕迹是什么动物留下来的;什么动物喜欢吃什么样的食物;有毒但可以用在箭上的浆果和只有吃下去才会发作所以没什么用处的浆果怎么区分。
宛如习惯了水的鱼上了陆地就会很快消亡一般,不论是夷人长期生活在和人文明社会还是反过来,他们彼此都只会感觉到浓重的不适,想回到原先的生活。
因为他们磨练出来的技能、掌握的知识都是在自己所适应的环境中才能良好发挥的。
武士们还在忍受,巫女们所谓的习惯,其实都只是将这一切视为一种“过程”。
这对他们来说只是旅行,他们终究会回到文明社会之中,回到有人种田供给他们食物,有人烧柴取暖,有温水沐浴的日子里去。
也许过程会比较漫长,但终归会有一个终点。
可对璐璐来说,这就是她的生活。
做工精良的猎弓保养良好通体光滑,保留了锻造时的氧化黑色的箭头不会反射出过于明亮的光芒。
她从覆盖有野猪皮毛以防水的箭囊中缓慢抽出箭矢搭在弓上,对于身形小巧而臂长也有限的夷人少女来说,这样一把短弓是最佳的选择。
猎物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下风处让她身上人类的气息丝毫没有散发出去。
她耐心地等着,等待那头鹿放松警惕收回不停移动的耳朵,垂下头去开始安心啃食嫩叶。
而它也确实照做了,因为森林很平静,只有些许的沙沙声和风声,没有任何值得警惕的声响。
它垂下了头放松了警惕,而她缓慢地把大拇指绕过弓弦,左手向前推的同时将弓弦缓慢向后拉。
“咔嚓!”
大事不妙,夷人少女立刻注意到了这点。
清脆的树枝折断声从不远处传来,而那头鹿立刻机警地抬起了头,紧接着后腿一蹬,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箭根本来不及射出。
“唉——”璐璐小小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到的是青田家的足轻们正在不远处的林地间拾柴。
她略微有些烦躁地收起了箭矢,看了看天色,决定放弃追踪。
“又没有猎获吗?”而等到她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营地,听着和人武士们像是询问又像是质问的话,酝酿着的烦躁感愈发高涨。
“怎么了。”熟练地把弓松了弦的璐璐一屁股坐在了烤火的米拉旁边,而后者注意到了她动作里带着气,开口问道。
“老样子,碍事。”璐璐撇了撇嘴指着抱着柴火走过来的足轻,而白发的女孩儿想明白了原因,却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之前都不需要狩猎。”她试着调解,虽然猎民少女之前也曾好几次给他们讲在林间行动时要注意的地方,但这些人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猎人。
不属于他们的生活方式导致了屡教不改,而当他们的行为引致狩猎失败时,这些人却又说话里带着一股将原因归咎于璐璐能力有限的味道。
哪怕是青田家的人,他们也仍旧是武士、仍旧是高高在上瞧不起夷人也不屑于了解他们的文化和狩猎的和人。哪怕是同伴,也并不总是心意相通,互相之间的矛盾与摩擦也时常有之。
有时候只是缺乏一个契机去引发罢了。
而这一次就是这样的局面。
突如其来的寒潮加上之前就存在的各种原因,令他们一行人作出了今后要更多仰仗猎获,规划路线远离人口聚居区的方针改变。而身形庞大的鬼族只擅长狩猎野猪群之类的猎物,她们的猎获更像是一种偶尔为之的行为,虽然一次可以管饱很久。
更为稳定可靠的狩猎还得仰仗璐璐,而她也因为很长时间都是吃白饭的有些自我价值证明的倾向所以乐于接受。
只是行动上缺乏配合与协调导致了队伍中外出的其他人好几次对她的狩猎造成了干扰,这点让璐璐有些恼火,只是她不说,就靠在米拉身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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