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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物产丰厚,文化底蕴丰厚,历史悠久的大月国人民眼中的里加尔人,明明生活的区域加起来还没有他们一个领省大,却分成了好几个所谓的“国家”,有时候还互相敌对。
那些不过几百上千人规模的“国家战役”大多被知情的和人贵族嘲讽为“村庄斗争”,尽管这些嘲讽者自己大多未曾经过大规模的战役甚至是任何战役。
而在内部生存压力很大而又相当混乱的里加尔人眼里,和人的条条框框和过多的他们引以为傲的繁文缛节都是不切实际的证明。那些可歌可泣的书法、国画、作为一段刻骨铭心历史证明的文字在拉曼商人眼里毫无价值,只有白花花的银子、绸缎、茶叶和各种各样的物品产出,只有财富才是值得信赖的。
从个人层面讲,里加尔人与和人其实没有太多的不同。会因为相似的事情而愤怒,也会因为相似的事情而感动。但从国家和民族的角度来看,他们却又有着如此诸多的不同。
里加尔人的务实主义被视为“没有荣誉的,野蛮的”,而和人重视的文化与社会条规又被里加尔人认为“多余而过度繁杂”。从根本理念上就存在的矛盾造就了亨利等人即便说着和人的语言在这片土地上行动很长时间,也始终还是会被排斥的事实。
而这一点在来到扶桑过了关口以后变得更加严峻。
穿过关门之后他们受到的警戒并未有任何衰减,沿途时不时穿行的武士部队中时常有人投来不甚友善的目光。而本地的居民绝大多数对于他们也是爱答不理。
曾经作为旧都的扶桑本地居民似乎有一股骨子里的傲气,即便是新京发放的名誉贵族令牌他们也并不如何买账。
数千年光阴之中曾几度作为都城,最早历史可以追溯到建国元年的扶桑境内大大小小的城镇鳞次栉比。除开大规模居住的区域以外还有一些隼人是与和人混居的,他们风格略有区分的服装在行进的道路上偶尔可以瞧见。
但比这些民族服饰上的区别更引人注目的,恐怕还是国道和更为老旧的石板街道两侧林立着数不胜数看起来十分醒目的洁白石柱。
那眼熟的风格令洛安少女回想起来之前在巨树林曾经见过的精灵建筑。
一行人入关之时已近黄昏,加上门口的排查花了一些时间,稍微走上一小段路天色便迅速地暗了下去。
而正好就在太阳光消逝的一瞬间,那些沿着道路均匀摆放的洁白石柱上优美的花体字逐一亮起,泛起了柔和的白色光芒照得道路两侧清晰可见。
风格迥异的光照石柱与远处纸木结构的和人民房上挂着的灯笼构筑了一副宛如漫天星光一般的独特液晶,据说若是攀爬到扶桑关门附近金刚山上的山城神社上向下看去,这一幕会与天上的银河遥相呼应。
这也因此,山城关往内的这一段道路。
于国土局的“大月国都内图”上被记载为“星河路”。
远方的山峦在即将入夜的深蓝色背景下呈现出深色但边缘已经逐渐模糊的轮廓,异域风情的石柱与和人风格的纸木建筑物配上道路上行走的鬼族庞大的体格与隼人族特别的服饰,一入扶桑境内,尽管仍在月之国,却比起新京的南蛮街都还像是一处异乡。
比起四通八达崭新鲜亮的新京那种作为南北中枢的地带,凝聚了更加漫长历史的扶桑,尽管尚未去到都城,却也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独特韵味。
洁白而柔和的光照亮了周遭的夜色,使得扶桑境内有别于新月洲的其它地方,人们夜里休息的时间实际上要更晚一些。
本地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无需人工点燃,一入夜便常亮的光辉。
“精灵魔法,保存得还挺好的。”即便漫步于如此的奇景之下,贤者的语调依然平静。但洛安少女看着这一幕却没忍装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而周围路过的平民当中有人立刻便投来了鄙夷的眼光,小声念叨着:“南蛮的乡巴佬。”
米拉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这句话,这让她立刻有一些不爽,于是反唇相讥:“那你甚至知道这些石柱是什么存在吗?”
她用流利的和人语言反驳,而那人显然是不知道洛安少女听得懂也会说他们的语言,神色立刻有些慌张而语调也有些结巴地说道:“这、这可是神代的遗迹,是诸神的恩赐。”
“诶,也就是说并不是你建造的咯?”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对方。
“咄、咄咄逼人,南蛮的女人果然都是。”男人继续嘴硬,但又看了眼一行人之中博士小姐深蓝的发色:“我还有急事,大人大量不与你们计较1转过身提起宽大的裤裙快步地便离开了。
这样的一幕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瞩目,其中有人小声地笑了起来但也有不少人试图离他们更远一些。
“心情都给搞坏了。”洛安少女嘟哝着,她不太能理解这人为什么对着自己并未参与建设也不是真正了解的东西还能这么盛气凌人,但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不讲理的。
“我给气饿了。”气鼓鼓的白发女孩儿这样大声地说着,而还未等其他人回应,人群当中小声笑着的其中一人便走了过来。
身高与博士小姐相近、穿着隼人服饰的这一位女士对着他们略微鞠了一躬,这是自步入扶桑境内包括足轻和平民在内第一次有相遇的对象把他们的名誉贵族身份当真。
“诸位若是不嫌弃,不妨来小店下榻如何。”她用不疾不徐的语调这样说着。
“哦?邀请我们这些多数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南蛮人?”贤者挑了挑眉毛,如是反问。
“只是觉得,诸位着实有趣,想畅谈一番,被俗事所困错过了着实可惜。”她抬起了头,和亨利对上双眼的一瞬间贤者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眼睛是翠绿的颜色,而面容上也与和人略有不同。
“毕竟老身。”
“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的女子,却用仿佛历经诸多岁月的语调开口说道。





贤者与少女 第二百七十一节:雾之国的旧血脉
光阴似箭。
在新年伊始之时自新京出发,度过不算短的旅途,中间发生了些许事情又失去了一位旅伴后,来到扶桑这一仿若与世隔绝的国中之国,眨眼之间原本在新月洲中部起就不再明显的冬天便悄然离去了。
但春天的到来却并不一直意味着美好, 随着升温如影随形的水汽自群山之间蔓延开来,形成了弥漫于城镇小径之间令行人视野范围无法逾越20米范畴的浓浓雾气。
行走于扶桑境内4000年岁月的古老街道上,被浓雾覆盖的行人形似鬼魅,从不知何处来,擦肩而过便再度隐去行踪。
延绵不断时大时小的雨水自一行人到来次日起已经持续了有一周以上,这处位于关门附近的老城镇排水渠几乎都要满溢出来,而远在身后数公里外山城关附近的金刚山高耸硕大的轮廓也在鹅毛细雨和浓雾之中不见踪影。
身处于这持续不断的中部春日水汽包裹之下的扶桑, 似乎即便没有那些严苛看管的关门守卫,也如一片陆上孤岛, 被白蒙蒙的水汽所阻挠,难以想象在那延绵不绝的地平线之外有自己以外的生灵存在。
而似乎也正是为了应对浓雾天气,即便未到夜晚,那些精灵建造的石柱也散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它们似乎针对于浓雾天气散发的光芒与夜间照明还有些许不同:到达此地当晚亮起的光芒柔和而不刺眼,但这样的光难以穿透浓雾。因此在雾天的时候光柱散发的光芒更加明亮,靠近看几乎像是直视太阳一般炫目。
近乎永恒的存在,无需人力维护和补给,没有任何成本投入,却为人们的生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类似的石柱据说遍布整个扶桑境内,蔓延的道路最长可以延续几十公里之远,是一项若去细思会觉得十分浩大的工程。
这里的人们信赖这种存在,依托于这些发光石柱极大地丰富了夜间和恶劣天气下的出行与工作能力。它早已是本地文化的一环,甚至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可尽管如此信赖甚至于依赖它们,绝大多数人却都对它们的存在一问三不知。
要么只会重复“这是神迹”这样的说辞,要么拒绝回答且态度极度抗拒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幻梦一旦试图深究便会戳破导致“神迹消失”。
精灵魔法从人类的角度来看确实是一种非常高等的技术,可这些民间普通人对它的态度和里加尔人对魔法的态度完全不是一回事。
如果说里加尔人的态度是:“哦你会魔法啊,厉害,而我会后空翻1这样局限于赞叹对方拥有的某种自己并不拥有的才能的话, 和人的态度几乎就是到了一种不应该去探究和学习,极度敬畏的程度。
米拉甚至都有点蠢蠢欲动想丢个魔法看看这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这里没有佣兵公会,也没有魔法师学院。并且这一切似乎是有意为之的。
即便是队伍中作为月之国最富有学识的博士这一存在的绫,也是直到与一行人接触来往,再亲自来到扶桑以后才意识到这一切有多么奇怪。
在新月洲生活二十余载接触的是最顶级的智慧结晶,她在此之前却未曾注意过这些石柱。
魔法并非不存在于新月洲,他们尚未面见过的所谓阴阳师派系的技法;巫女们使用的符咒;鬼族身上的强化战纹,以及这些石柱。从里加尔人的角度来看这些都可以被归咎于魔法的范畴。可和人却将其解释为神迹,且只有特定阶级可以允许接触。
而对于这些不属于技术而是某种建筑物大多数人都可以接触到的存在,按照绫的说法,则根本不存在于天阁大书院那理论上包含了整个新月洲智慧的书库之中——当然,我们谨慎的博士小姐还补充说尽管她查阅过许多,但书院的藏书也还是有很多她没看过的。
但从常识来说,规模这么庞大又是存在于新月洲旧都的这种石柱没有被当成某种值得大书特书的奇迹,确实是十分奇特的一点。
本地人对待它们的态度似乎对于这一切有一个大致的解答:它就像是日光和月光,就像是山川和湖泊一样,虽然宏伟但理所当然。
绝大多数的芸芸众生只会觉得阳光刺眼而不会思考为什么太阳会发光,许多人知道月亮和潮汐的关系却又认为这一切无需深究只是自然而然。
习惯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
它能让你违背直觉和常识, 去顺从于某种东西。
明显是人造的东西却被当成了如同山峦大海一样的背景, 出生成长与此的人们习惯于它的存在,甚至认为它不值得大书特书也不值得去深究探讨到底是谁建造的。
若以我们的贤者先生的眼光来看,这种“不计较”这种“习惯”显然是出自新月洲统治者的手笔。
4000年的光阴累积下来的秘密不计其数,而若是有意人为一代一代地努力抹消,那么即便是再坚不可摧的事物也会消弭。
和人或许是基于实用性的原因又或许是其它什么理由没有把石柱的实体给毁坏掉,但有关它们建造者的一切却早已被忘却。
即便对于那些仍旧流淌着先民血脉的后裔们也是如此。
那天晚上在关门入口不远处相遇,进而接待一行人的旅店老板娘是隼人部族之中被称作八百比一族的分支。他们的体格在新月洲原住民当中都算是较为矮小的,但寿命却十分漫长,年过50仍旧看起来如同少年少女者比比皆是。
这一称呼来源于一族的初代族长活到了八百岁的传言。
平均寿命最少可达180岁的这一族在隼人当中人数稀少,却占据了隼人社会当中较为重要的位置。
而他们显著的特征就是在和人之中独树一帜的翠绿色瞳孔——而这实际上是几大种族之中最善于工程技术的侏儒一族血统之证明。
这个称呼很容易和矮人混淆,很多里加尔国家的语言里它们甚至是同义词。理由也很简单——这个古灵精怪的种族讨厌一切比自己蠢的人和无趣的人,这意味着他们讨厌绝大多数的人类。
加之这一种族的皮肤对于其它生物较为敏感的缘故,他们大部分时间与人接触时都穿着厚厚的长袍。
神秘的不露脸的矮小工匠,由于大部分人接触的只不过是他们出产的物品并且未能面见真容的缘故,这个种族甚至被里加尔学者描写为矮人的一个旁支。
但他们之间的区别是很显著的。
与侏儒族接触较多的帕德罗西帝国皇室用语称之为“伊里希阿萨”族,这个词源自古拉曼语当中对于世外桃源“伊利西姆”的称呼,又结合了工匠的含义。意为“天国的工匠”。
而也有人称呼他们为“矮精灵”“小精灵”一类——如此称呼的人多半是见过侏儒族的真容的。
就好像矮人更像是身高较矮的人类,拥有和人类近似的各种特征一样。侏儒族更像是缩小版的精灵,拥有更加光滑姣好的面容以及尖尖的小耳朵——除了他们的皮肤是绿色的以外。
奇特的肤色很容易让里加尔人联想起另一种矮小的人形生物,但一旦你胆敢在侏儒面前提起哥布林的存在将二者进行类比,你恐怕就会体会到一连串夹杂了各种你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生物瞬间都变成了你的亲戚的辱骂体验。
——虽然这个前提是得有一个侏儒族愿意放下高傲的身段听你说话——但让我们话归原处。
隼人部族之中的八百比一族血脉已经淡到难以看见尖耳朵和绿色肤色这样的特点了,尽管他们还拥有较长的寿命和翠绿之瞳和其它一系列特征,但已经几乎只是比较特别的一种人类了。
尽管如此,他们却仍旧是只存在于扶桑境内的族裔。
不仅如此,在听闻老板娘的介绍以后,一行人还知晓隼人这一个部族当中实际上有许多个小分支,他们当中存在有许多细微的文化和面容上的差异,部分部族之间还是禁止通婚甚至有世仇的。
互相沟通交流,一方将里加尔的有趣见闻讲出,另一方则介绍扶桑的风土人情。这种算得上“有趣”跟“新鲜”的事情能吸引到这位流着古老血脉的老板娘的注意,或许也是血统本身仍在作祟。
但愈是听闻,新京对于如今扶桑的规划便愈是明晰。
旧都扶桑,都城临东南海,境内盛产优质铁矿,前往南部可藉由发达水系进行运输。
它听起来很像某个从莫比加斯内海海岸发展起来,同样具有河道水利优势的国家。而这种地理特征也确实是某一文明能够蓬勃发展的重要因素。
许多国家的语言当中都有“母亲河”这个词汇,这点不光是因为水源能用以浇灌农田养育人民,还因为水路运输拥有远超陆路的运载能力,用作铁矿和金属制品这样沉重的物品运输,也能用作大规模兵员出征的座驾。
这里会成为月之国的龙兴之地不无理由,但扶桑近水近海的优点作为首都却是有缺陷的——因为一个庞大帝国的首都若是被放在这种缺乏纵深的地带,被敌军轻易靠近并且攻陷的话便会对国民造成巨大的士气打击,以及造成指挥链的错乱群龙无首。
扶桑是月之国的心脏,而新京则是月之国的头脑。
尽管这块土地上富饶的领地有许许多多,但这两个领省明显重要性是大于其它地方的。
如此重要的心脏地带,被层层保护严格筛选也就不出意外了。
面容模糊的斑驳石像随处可见,古老的异域风格石柱此起彼伏。
雨停了,逐渐变薄的雾气中山上陡峭的石质台阶上深红色的鸟居和前方拉起来的注文绳隐约可见。
已经忘却自己血脉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如今名讳的隼人族有超过7成是在扶桑从事工匠类行业的。
在被书写成建国神话的征服故事里,作为新神的和人神灵曾击败过旧神,又吸收了他们的力量获取了他们的土地。
神话故事里总是藏着过去的历史。
如今这些被集中起来兢兢业业地为大月国之兴盛付出劳动的隼人族,或许在当初曾是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力争天下的存在。
几度星河流转,眨眼之间新星便升起。
无限繁华的黄昏过后,又会有新的黎明替代它。
而失败者就连铭记自己祖先名讳的资格都被剥夺,他们被连同和人自身当中不同派系的存在一起合并成一个民族,却又有意地被分级对待,不让他们凝结成一股团结的力量。
隼人族是生造出来的民族。
这片大陆,是由其它几大种族联合的名为德鲁伊的组织第一次从人类手中品尝到失败的地方。
如今它仍是他们的禁地。
但这场胜利似乎就连新京皇室都不认为是高贵的。
他们有意地弱化了各种影响,将国家与其他大陆的沟通断绝,改写了历史模糊化最初的存在。
而其原因。
贤者停下了脚步。
“老师?”米拉叫了他一声,其它几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有一根看似坚不可摧的精灵石柱出现了极其严重的破坏,不知是否是岁月风化影响,它的边缘像是被融化了一样,内部还布满裂痕。
而在它的根部,一朵洁白的小花傲然绽放。
藩王们是被流放的月之国皇室。
是当初那一批人类当中的胜利者,或许是人类有记载的历史上最早的贵族的后裔。
那么,他们有关于黑暗的知识。
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答案似乎并不难猜。
四千年的禁忌,就连还流着先民血液的子嗣都已经忘却了,被有选择地排除在了历史之外只留下那些光辉感人的部分。
可最核心的皇室成员内部依然传承着他们当初曾用过这份力量。
再度被启用时,它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内战的助力。




贤者与少女 第二百七十二节:理应传承之物
自山城关入扶桑境内后,于关口处的边陲小镇略作整修,一行人便踏上了一路向东,于广义的扶桑境内向着狭义的“扶桑”前进的路途上。
因为并无很急迫的使命需要完成,他们放缓了脚步花了两天半的时间, 在依稀可以闻到咸腥海风的傍晚时分来到了扶桑城的附近。
历经数千年岁月的扶桑,按照绫的说法是令国土博士们感到头痛不已的一片土地。
因为这里着实不像其它许多领土那般井然有序。
新京本身有许多地方都经过了改建与重整,直辖州境内的地域即便是州府也可以在下达过指令后推倒重来。可扶桑不行,因为它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漫长的岁月加上历史上的重要地位使得别的地方可以被誉为纪念碑和传家宝的古老传承在这片土地上随处可见。
水道旁被船夫用来拴绳子已经面容模糊的石质神像或许能追溯到建国元年,而道桥上被千年风吹雨打与行走摩擦弄得光滑无比的石头也有传闻曾是初代皇帝亲自铺下的。
若要大改,则必须尽数推倒重来。
那么这些古老的极具纪念意义的建筑物又该怎么处理?即便全都拆毁只留一砖一瓦权当纪念, 它们也能堆满整个库房。在扶桑境内存在, 数千年光阴保留下来的古迹实在过多, 以至于如果要动这片领地,如何取舍保留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除了文化传承上的问题,扶桑境内的整改还不得不面对民族冲突。和人、隼人和鬼神族三足鼎立,要改又不能只改一片领地,和人的部分沿用其它领地的经验即可。但隼人内部分好几个部族生活方式都略有差异,强行要求他们按照和人的方式来只会引发抵触心理。鬼神族则因为体格原因必须生活在专门的建筑物内。
如此复杂又容易得罪人的整改,也无怪乎历来国土局的博士们都不愿意接手事关扶桑的工作。即便是那些在华族集团政治斗争中被强塞了这份工作的倒霉蛋们,也会想尽办法尽作锦上添花,绝对不肯触碰那些容易出岔子的部分。
数千年光阴之中反复如此,不知不觉间却反而创造出了一种独特的美感。
从石砌的建筑到舶来的砖瓦,从纸木结构到夯土墙壁。方的圆的、花鸟风月的镂空院墙鳞次栉比。各个时期的建筑风格林立于四千年光阴的古老基底之上,构成了一副和而不同的壮观景象。
倘若说新京所呈现出来的城池规划好比整齐划一并且规模惊人的农田果园,一切都是那么地井然有序整齐罗列,却又因为其规模之庞大而足以令任何观望者屏息驻足久久不前。
那么扶桑就更像是一片自然生长的园林。
乱中有序,不单一不整齐,却又有着丰富的层次感。
潮湿的小巷之中铺着的是光滑的石头,而一旦踏出它外面便是用青色砖块铺就的大道。没有任何两条相邻的道路是用同一种材料制作的,宛如大树底下的灌木灌木底下的青草一样一眼看去层次丰富而鲜明。
这种独特的美感多多少少有些像里加尔的城市,那些更缺乏统一机构整理规划的地方, 在漫长时光中自己形成了原始的平衡的地方。
所以到了扶桑,虽然说不清原因但米拉与咖莱瓦都觉得自己呼吸变得顺畅了起来。
庞大而规划整齐的新京,像是这个国家秩序一面的终极体现。一切都需要按照规划来进行,没有任何事情能违反——或许除了规划者自己以外。
它是一种极权的体现,一种极度的秩序和规矩下的井然有序。
对于初次外来者来说诚然令人刮目相看,但同时也会感到喘不过气来。因为这庞大的体量和满目繁杂的规规矩矩有太多需要学习,但一旦犯错就会像是这座城本身压在了你身上一样。
而扶桑所体现的则是月之国历史沉淀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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