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驾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观长河
这一夜在如文坊中最热闹的去处,还是。这是明州城内,唯一一座有着四层高的建筑,在今夜便是诸多文人的向往之处。一行人放完河灯之后,行走间也到了此地。前,挤满了一堆人,都在往里面看。
不一会儿,里面走出来一个伙计,将挂在外面的一则对子取了下来,换上了一副新的对子。这是今夜的特色,寻常日子里,进出此处是没有这么些讲究的,不过今日正值灯节,全城涌动,它却是容纳不了许多人,只能如此了。
挂出一则对子,算是上联,若是有人能够对出下联,即可入内。这样一来,能进去的人,可就不多了。用如此做法,不但不会得罪客人,反而是一桩美谈。此时门前围观的一群人,看的就是这精彩的对对子。
“这里面我是进不去了,你若是有兴趣,不妨去试一试。看到那第四层了没,上面可是坐了不少的名人,你若能上去,过不了几日,怕是要名动明州城了,到时候就连普通的老百姓,都有可能念叨你的名字。”
李文山指着的最高层,言语间能听得出,对那里的向往。不过他有自知之明,也只能是想想罢了。不过张承延却是有些心动了,显然今晚的,无疑是整个明州城的焦点,若是能在这里崭露头角,是有可能得到学问大家的提点,无疑对他日后的科举,大有益处。
张承延虽然对官场的心思,不是很重。但是对于科举,却还是很重视的。科举中榜,就相当于拿到了一张万能的证书,即便日后不做官,以他的手段,也能活的很滋润。而实际上,科举每年的录取人数并不多,如果能有前辈的提携,那把握自然大一些。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得过去瞧瞧,名动整个明州城,很吸引人啊。”
两人推开人群,带着女眷,挤到了人群前面,看着新挂出来的对子。上联是‘静泉山上山泉静’,这是一个回文联,无论从那一边读出来,最后都是一样的。这种对子是比较难对的,在场的许多人,都在沉思。这对联不是对出来就行,还要交给文书楼里面的人评判,看对得是否好,是否精彩。
李文山也在苦思,虽然知道自己的斤两,但总还是要试一试。张承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问道:“想进去吗”
李文山下意识点点头,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我进去就是滥竽充数,多半还是要被里面的那些人嘲笑,就不自找这个无趣了,你若有好的下联,还是赶紧写上去吧,免得被别人抢去了。”
既然李文山不想进去,张承延也不勉强,便从人群中走出。门口,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张承延提笔写下‘清水塘里塘水清’。写完之后,便有人过来,将这下联拿起,向着众人展示一遍,开口大声念道:“这位公子的下联是‘清水塘里塘水清’……”随后又转过身来对张承延说道,“公子还请稍待,这还需要里面的大人评判一番。”
张承延点点头,那人便快步走进了,方才片刻,那人去又复回,邀请张承延进入。随同进入的还有秦韵和琴儿她们两位女眷,可以在一楼的厅堂里,找一个位置休憩,张承延自可进入二楼。进去之前,和李文山挥了挥手,今日便在这里分开。
按照规矩,张承延也留下了一副上联,是‘十口心思,思国思家思社稷’,这是一个合字联,十、口、心三个字,正好组成一个思字。留下这则对子之后,秦韵也已经带着琴儿找到了位子,笑着向他摇了摇手。
上了第二层,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文人,但总的来说还算宽敞,还是有些位子可以入座的。张承延找了一遍,竟然没有一个熟识的面孔。这其实就是他的短处,虽然和文人圈子建立起了交流,但他所认识的多半都是才学一般的士子,像今天这样的局面,所来的都是一些有好才学、高才学的文人,他就不认识了。
他独身一人,找不到朋友,而别人都是三五成群,他在此处略显有些尴尬。他没想着往三层继续走,那里文人士子的水平,显然又会高出一筹,他在那群人当中,就更没朋友了。本着山不就我我就山的想法,便打算主动去结交一些新朋友。打定主意之后,便走向了一个只有三人的小群体,不过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
“兄台,可是一人独自前来”
张承延不识此人,但还是点点头,回应道:“却是一人,见此处大家都有朋友,正打算结交几人,也不至于一人枯坐。”
“既如此,兄台不妨就加入我们吧。大家都是一样,独身前来,何不凑在一起”
张承延往旁边看了一下,此处
第二十四章 那一掷的风采
,明州城有名的建筑,有着四层高。平日里,这第四层也是不常开放的,除了重大节日,比如元夕、中秋等,此外还有就是花得起大价钱,这第四层也会打开。
今夜元夕,这第四层坐着的都是明州城的大文人,即便以范正之的才学来说,也是排不得第一,不过他有官身在身,乃明州一地之父母,所以此间聚会,他仍是其中为首之人。
不过虽是此间的主心骨,但凡事范正之总会与身边的几个大儒商量,从来不冒然下定论,一定要听了这些人的意思之后,方才决定。现如今虽然已经不是魏晋时期的门阀政治,但这些地方上有名望的人,其背后还是蕴藏着不小的力量,能与这些人交好,对他的为政之策,还是很有必要的。
张承延的《青玉案》已经让侍女送了上来,那侍女手捧着桌盘,低着头,脚下的步伐走的有些快,想来可能是第一次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出现,有些紧张而已。在做的诸位大文人,没人关心一个侍女如何,直到这名侍女拿出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刺向范正之的时候,方才引起一阵惊呼。
范正之今日出现在这,外面的人都称赞他好胆色,这自是有的,不过他却不是有胆无谋之辈,多年的官场沉浮,岂会将自己至于险地
那侍女的功夫不错,出手极快。范正之身子被一只大手拉了过去,那侍女的杀招落空,一柄泛着寒光的钢刀,自上而下,欲要将她劈杀在当场。身子后仰,脚下用力,那侍女的身子滑了出去,钢刀将桌案劈得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四层里的场面很混乱,年轻一些手脚利落的,早就躲到柱子后面去了,或是聚拢在一起,背靠着窗户,若是情势不得已,从这里跳出去,说不定也是一条活路。至于年岁大的,行动不便的,则是直接躲到了桌案低下,以求刺客看不见他们,躲过此劫。当然也有几人运气很好的,离楼梯口很近,这个眨眼功夫,已经跑了出去。
范正之被几个随从围在中间,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慌张。与那侍女对峙的,是一个脸上有着青色胎记的汉子,目光如猎人一般,似是将那女子刺客,当做了猎物。大汉两步朝前,钢刀‘咻’的一声,劈了出去,又急又狠。
“杨志,刀下留活口。”
范正之在后面开口,那叫杨志的汉子,手中钢刀却没有丝毫停顿,依旧是欲杀之而后快的样子。
“大人,此刻还是不要打扰杨志,此人有分寸的,而且这边出了动乱,事先埋伏好的士卒也应该过来了,刺客跑不掉的,还请大人放心。”
那女刺客的功夫,比之大汉杨志,显然差了一筹,两人交手不过十余招,已然到了要被擒拿的边缘。那女子不甘心被捉拿,硬拼了一下,借力翻身一跃,从窗户那里,跳下了。
四层里面发生的事情,三层和二层这里的人,已经知晓了,侥幸从四层跑出来的几个文人,大声呼喊着捉拿刺客的言语,一路没有停歇,冲到了楼下。这里的文人,一听见这些话语,虽未亲眼看见,但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怕是范正之又遇到刺客了。
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许多文人纷纷往楼下跑,一时间场面失去了控制,杂乱无章。这种你推我挡的局面,最是容易出现踩踏意外,张承延便落后了一些,没有跟着人群挤楼梯。张承延没有慌乱,无形中也影响了他这一小伙人。这二、三层的文人士子,加起来也有不少人,等到人影稀疏了之后,几人也不敢托大,准备离去。
一道人影从他们所在的窗户外面落了下去,眨眼之间,紧跟着第二道人影也落了下去。欲要走的几人,纷纷止住脚步,趴着窗户往外看。只见街面上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缠斗在一起。
忽然间那女子手里撒出了一把粉末,那男子惧怕粉末有毒,身形往后退了三两步,给了女子逃脱的机会。就在此时,张承延一手抄起桌子上的砚台,瞅准了那反身逃走的女子,用力扔了出去。
砰!
砚台砸中了那女子的后脑勺,身子摇晃了两下,向前扑倒在地上。
手上沾染了墨汁,而且刚才扔出去的时候,砚台里的墨汁不仅溅到了他的衣服上,其余几人身上也都沾到了一些。
“张兄……你……”
几人是有些目瞪口呆的,张承延刚才掷出砚台的举动,他们是万没想到的,若是如此,那也就罢了,可这一砚台下去,竟然把刺客给砸晕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给砸死了,毕竟砸的是后脑勺,这个可能还是很大的。
“几位勿要声张,权当做没看见,如何”
张承延不希望此事张扬出去,万一这刺客有同党,难保不会把这件事情算到他的头上,来找他报仇。范正之有高手护卫,可他张承延没有,到时候可就麻烦了。几人都点点头,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们也想得清楚,这可是攸关性命的大事,可不能信口胡说。
之后几人结伴下了楼,刚到楼下,张承延就看见秦韵和琴儿焦急的样子,顾不上和他们辞别,便匆匆走到了两人跟前。
“上面有刺客,伤着你了吗”秦韵把他拉到身前来,拍拍打打一番后,没发
第二十五章 厚礼
花灯佳节,的刺杀事件,女刺客被人用砚台砸晕而被捕,说出去倒也多了几分诙谐的趣味。这件事情影响最大的还是,毕竟刺客是化妆成侍女潜入的,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不能不详查一番。
至于明州城别的地方,好似影响不大,甚至还不知道如文坊这边发生的事情,依旧沉浸在节日的氛围当中。这与范正之是有关系的,刺客被捉拿之后,他并未下令进行全城戒严,大肆搜捕同伙,想来也是不愿意破话这普天同庆的夜晚。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回往府衙的马车上,范正之低声沉吟着刚才张承延所写的词作,而其中这最后几个字,却与他的心意相通。灯火阑珊处的孤独人影,他自是知道那一份凄凉。
现如今虽然大家都在传他不久之后,就要被调往西北,出任军政要职,但终究只是一种猜测,圣旨一日未下,便都是空谈。从京城朝堂上可随时见皇帝的重臣,被贬到这明州之地,可谓是天壤之别。即便宦海沉浮已经习惯了,可心里还是有些波澜的,不受重用的悲愤,无人可说。
“这一句却是一语双关啊,只是这一层深意,怕是能看出来的人不多,难为此人了。”范正之却是猜出了一些张承延的心思,这词的最后一句,怕是也有写给他看的想法,能够猜透他范正之的心思,这一点儿已经不易了,比前些日子上京的周世安还要能够洞察人心,是个可以塑造的年轻后辈。
范正之没有吝啬,找了个由头,说是感谢张承延出手相助,捉拿刺客,也算是于他有救命之恩,日后闲暇之时,学问上有什么疑惑,可去向他询问。这对张承延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范正之不仅学问上指导他绰绰有余,而且若是能够再传授一些官场经验给他,那自是更好的。
现如今距离南下的日子,还有近一个月,这段时间张承延计算着要利用好,毕竟从言州回来之后,范正之还在不在明州,可就不好说了。
回去的路上,秦韵一直在他身边安静的走着,没怎么说话,就连琴儿她一路上也没怎么关心过,好似心事很重的样子。
“怎么了,从如文坊那里,你就一直这样,眼看着就要到家了,有什么话要是再不问,我可就不回答了啊。”
张承延轻弹了秦韵有些紧皱的额头,把她从一个人的沉思当中,给拉了出来。秦韵放缓脚步,看着他,轻声问道:“那《青玉案》下阕写的女子,让你一直心心念不忘记寻找的人,真的是我吗”
“当然是你,除了你还能有谁啊”张承延有些不解,这在范正之评鉴时候,他就说了这下阕写的女子,就是秦韵,“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只是想不通啊,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又没走丢,你不用找我啊,而且还是那么辛苦的找。”
听了秦韵的话,张承延莫名觉得心情大好,转身抱起她,在路上转了一个圈,方才说道:“亏你还是看得懂诗词的,这是我脑子里想象出来的画面,就是有一天我把你在人群里丢了,然后不顾一切,说什么也要找到你的情形。诗词嘛,有时候就得凭借想象才行。不过以后我会努力做到,把你牵在手里一辈子。”
“是这样啊……只有听你明说出来,我才会安心嘛……你先把我放下来吧,有人看着呢。”听见怀中佳人的呢喃低语,他转身看了一下四周,确实有不少人盯着他们看,还指指点点的,即便已经擦肩而过的,还不时的回头看向他们。
举动是有些放浪了,即便此时是真的夫妻,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热,怕也是有损风俗,会让人在背后说闲话的。从怀中放下了秦韵,不过还是牵了手。此时此刻,若是街面上没人,只有他们,张承延便还可以更放肆一些,不过眼下他也只能想一想了。
过了正月十五,节日的气氛,便开始消散了。一夜之间,明州城大半的商家,都开始了营业。张承延也回到了明雨斋里,继续做着账房的差事。这个时候,大抵是没什么生意的,除了枯坐看书之外,便也只能和陈平安闲聊,说一些春节里的趣事。
下午的时候,李士宏来了一次,
第二十六章 南下
这次拜访,相谈的时间还是很长的,范正之与他说了许多,当然也有一些官场上的东西,并非全然都是学问方面的事情,说是倾囊相授有些过了,不过确实超出了寻常学生对师长的拜访。
范正之愿意跟他说一些东西,即便有些听起来,似乎不太合适,这其实就是一这恩惠了。得了别人的恩惠,总归是要报答的。与范正之而言,钱财什么的,自是不需要。他要的是张承延日后能成为他的追随者,跟着他为他办事,现在算是对他的一种培养。
然而张承延最怕的就是这些,以他目前的心态来说,是不打算为陈朝殚精竭力的,终归不过是一个封建王朝,他对这样的天下,实在提不起兴趣来。其实有些事情,若是真想做,自是可以的,只是怕会很伤心神,而他目前只想轻松一些的过完这辈子。
今日领了范正之的恩惠,眼下到还没什么影响,毕竟科举会试还没过,还可以悠闲一些,但日后怕是免不了在官场上勾心斗角了。
自府宅出来以后,张承延又回身看了一眼,他心里实则是有些无奈的,只是今日一个拜访,就这样被提前绑上了范正之的战船。将来若是科举中榜,恐怕有些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忽然间,他觉得范正之若是此后就一直待在明州,其实也不错。
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想法可笑,不管怎么说,现下范正之对他来说都是恩主,这样想有些忘恩负义,终归天下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有得必有失啊,既然想让范正之提携,好科举中榜,那有些事情就必然要做的。
到了中月下旬,圣旨终究是来了明州,范正之复起,出任枢密院枢密使,领军十五万,出征西北,扫灭祸乱。
京城朝堂的风云如何,明州这边自然是不知晓的,大家只知道范正之高升了,被贬不过大半年,重新复起,官位更进一步,更是领兵出征。若是此战取胜,回京后怕是要封侯了。
在范正之离任明州之前,张承延去拜访了一次,这一次说得就不是学问的上的事情。范正之知道张承延不久也要去南面的言州,虽说是做生意,但是他并没有反对。无论如何,这一路上总是能看见一些明州见不到的景象,也算是一番经历了。
“回来之后,若是有心,不妨去西北一趟,届时如果军事没结束,也可在后方军营停留,远观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的,毕竟将来还是要面对北方的大患,若是辽国还好一些,若是金人胜了,陈朝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张承延心中盘算了一下,西北虽然是战乱之地,但若是只待在后方,想来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便应下了这件事情。
范正之接到圣旨后的第三天,在明州大小官员的亲送下,离开前往京城,就连老王爷赵焕也都出现了,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之看上去像是皆大欢喜。送别的场面很大,怕是要比当初范正之来的时候,要盛大的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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