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华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柒姑娘
琉璃十分乖巧的点了一下头,这行宫,兰若也并不是第一次来,早就没了兴致,她半靠在摇晃的车壁上,半阖着美眸闭目养神,一同镇定的,还有禾曦,反倒是禾曦身边的如意,第一次进京看见这般景象,难眠好奇,禾曦为了让她看个够,便让开了半边身子,笑道:“不如,我让驾车的公公把车停下来,你下去和那些侍卫一起走好了。”
如意吐了吐舌头,突然看见了什么,神神秘秘的坐到了禾曦的身边来道:“小主,我看见王爷朝着咱们的方向看呢。”
禾曦呼吸一滞,没有想到如意会忽然提及拓跋玥,她脸上有些发烫,只觉得连带着马车内的空气都变得闷热了起来,她掀开了帘子想要透气,但是却撞见了拓跋玥的视线,两人目光相对,像是磁铁一般,紧密的胶黏在了一起。
她越发觉得热,手中的轿帘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如意看着,恍然叹息一声,禾曦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如意拉着禾曦的手,道:“小主,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禾
第268章 旧案(一)
我们,他说的是我们,禾曦笑着笑着,隐隐的,有一丝凉意划过了她的脸颊,随即又被风吹散了。
突然,拓跋玥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禾曦在转回首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
悄无声息,好像他悄无声息的来,也好像是他悄无声息的准备了这个秋千一样。
她早就注意到了,这秋千上,木板上断面都是新的,必然是才做好不久的。
她心中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情绪,突然如意道:“小主,都收拾好了,奴婢备了热水。”
禾曦起身,看着因着惯性还在微微的晃动的秋千,轻笑一声道:“好。”
是夜,劳累了一天的众人,早早的就歇下了,禾曦看着如意眼底的阴影,也觉得心疼,便道:“行宫不比宫里,你也不必守夜了,去偏殿歇着吧。我再看会书——”
如意摇头道:“那怎么行,小主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奴婢要守着小主才是。”
禾曦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这行宫的守卫可都是王爷的人,你还担心什么快去吧,就算是以后要守,今天累了许久,先去睡吧。”
如意当真是有些累极了,便点了点头道:“那小主要是有什么吩咐,唤奴婢一声,奴婢就在偏殿。”
禾曦点了点头,她捧着手中的诗词细细的读去,恰巧读到了李商隐的诗,她声音轻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细长的手指划过了最后的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不由得有些出神,随即好似被触及了心事一般,缓缓的合上了书籍,走到窗边,秋夜的风有些冷,让她的神思越发的清明了些,漫天的繁星好像一双双人的眼睛,俯视众生怜悯而又无私。
天气变得很古怪,第二天开始便开始下雨,秋雨连绵不断,本来打算的赏枫也都取消了,禾曦还好,闲暇还去许晴儿的院子中坐坐,但是因着道路湿滑,兰馨担心腹中的孩子,几乎嫌少出门,这日,天气依旧阴沉的可怕,如意将外面的东西收了回来,又搬来了矮凳,和禾曦坐在门前,看着连绵的雨幕,不由得有些出神,如意道:“小主,您在看什么”
禾曦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竟然会想起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坐在合欢殿的门口,看着想着——”
如意知道禾曦有心事,从到了这行宫,她便一直都有心事,她小声的道:“小主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怎么被小主说来,竟然像是很多年前一样呢”
禾曦摇头苦笑道:“这世间亘古不变的只有这天地万物了吧,至于人心却是最易变的,你看这雨和之前的雨有何区别么”
如意一事语滞,突然看见一人从雨幕中走来,她神色一喜,道:“是王爷——”
禾曦沉沉一笑,起身行礼,拓跋玥一路急走,鞋底溅起的雨水,打在了袍角处,将红色的长袍氤氲出了一片暗红,他眉宇间都是喜色,禾曦见他如此,便道:“王爷今日怎么来了”
拓跋玥对着如意挥了挥手,如意会意,忙躬身退了下去,拓跋玥从怀中拿出了一件东西来,交给了禾曦道:“禾青找到了这个东西。”
说着,他便将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事物交给了禾曦,禾曦拿在手里,直觉的触感沉沉,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之见到一枚青黑色的令牌躺在自己的手心,她眼底微微的发涨,道:“禾青是在何处寻得此物”
拓跋玥道:“因着那枚印章,我们顺藤摸瓜,当真在苏炳仁的府上寻到了这个。”
禾曦手指在那令牌的纹路处细细的摸索着,道:“怪不得,这么多年,梁伯也只是能找到那印章,而这令牌的线索,却始终寻不到,原来是被苏炳仁放在自己的府上了。”
拓跋玥道:“苏炳仁这个老狐狸,想来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令牌共有三块,这是其中的模板,还有一块,暂时寻不道下落,至于另外一块——”
他蓦地止住了话语,禾曦却轻轻浅浅的接到:“至于另外一块,自然是在沐王府,作为罪证,现在怕是被收在了大理寺了。”
禾曦紧紧的蜷缩着手指,指节慢慢的泛白,她深吸一气道:“苏炳仁是听命于拓跋琛的,他是不会让我们大张旗鼓的搜府的。不搜府,自然就没有办法将这东西大白于众。”
禾曦微微的蹙眉,她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些物证拿到朝堂上,与拓拔琛当面对质,但是她知道,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便越是不嫩着急,每一步都要稳,才能在最后,一击制胜。
手指突然被人攥在手心中,温热和清冷的两种触感,互相交叠触碰,禾曦抬头看向拓跋玥,拓跋玥慢慢的将手中的温度传给了禾曦,他轻声道:“不要急,现在张敏元,已经暗中将那些账册整理出来了,现在已经和着那些证据呈了上去,百官看着
第269章 旧案(二)
拓跋琛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他道:“可是皇后此事——”
兰之礼突然抢先道:“陛下,这未央宫也并不是只是出过一任皇后,况且,臣见过那些尸身,因着河水的浸泡,早就查不出什么线索了,陛下何不保留皇后娘娘的颜面——”
拓跋琛的手微微一抖,看向了兰之礼,神色复杂,最终道:“朕会好好考虑的,你先下去吧。另外让赵彦成仔细查查身边的人是谁动了手脚。”
兰之礼颔首,俯身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福清垂首立在门外,秋风渐冷,他的手都没了温度,但是他还是呆愣愣的立在那里,好像是泥胎木偶一般,等到兰之礼走后,福清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半晌,才听得拓跋琛在内殿道:“福清——”
福清深吸一气,走进殿中,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阶下道:“陛下——”
拓跋琛看了看他,眼神有些狐疑的道:“福清,朕记着,从来都是你帮着朕整理御书房的吧。”
福清恭敬的道:“回陛下的话,奴才从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便跟着陛下了,知晓陛下的习惯,这些事情从不假手于人。”
拓跋琛神色微微的凝滞,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桌面上,浅花纹的白玉盏都叮铃作响道:“既然从不假手于人,你倒是给朕解释解释,为何你会将那账册放进朕的案几上”
福清面色大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道:“陛下,奴才不知道什么账册啊,奴才冤枉啊,奴才大字都不识一个——奴才——奴才又怎么能拿什么账册呢——”
福清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似乎真的是十分的激动,他声音有些沙哑的道:“陛下,奴才冤枉,还请陛下明察——”
拓跋琛却不语,定定的盯着他看,半晌才道:“好了,起来吧,朕也就是试探你。”
福清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哭喊声硬生生的梗在喉咙里,显得有些滑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拓跋琛,似乎不懂,方才还在盛怒中的皇帝,为何突然转了话锋。
拓跋琛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福清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奴才只是有些不明白——”
拓跋琛坐在软椅上,端起了手中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道:“其实朕是怀疑你的,不过这么多年了,朕也了解你,你不笨,若是真的是你做的,你大可假手于人,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福清默不作声,拓跋琛半晌见他没有反应,才终于完全放下了怀疑,是的,方才的这句话,依旧是在试探福清,若是福清马上撇清自己的关系,亦或是,继续问下去,都是有嫌疑的,恰恰是这样,才能真正的证明他是清白的。
这个时候,殿外响起了小太监的回禀:“陛下,大理寺吴大人求见——”
拓跋琛扬声道:“传——”
福清识趣的站在殿内的一角,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此次未央宫一事,因着出了数条人命,不得不交于大理寺审理。
吴明凯阔步进殿,见了皇帝,躬身行礼道:“臣吴明凯参见陛下。”
拓跋琛正了正神色道:“吴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案件有了新的进展”
吴明凯道:“是的,臣翻阅了内务府的名册,发现这些人都是新和十四年以及之后,被调往了未央宫的,惨死的人宫女十人,内侍二人,共十二人,均为溺死,但是因着尸体常年在水塘中浸泡,已经分辨不出身份了。”
拓跋琛轻轻的嗯了一声,忽然道:“既然不能确定身份,又如何得知,这些人都是十四年调往的未央宫”
吴明凯道:“臣查询了人员名册,发现当年服侍先皇后的人,在先皇后殁了以后,都被送到了罪奴所,今年五月左右,才被陛下赦免,放出宫去。”
拓跋琛点了点头,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道:“话虽如此,可是也不断定时间,吴大人为人谨慎,断案明了,父皇在时,便是父皇仰仗的忠臣,朕相信吴大人必然能明察秋毫——”
吴明凯微微蹙眉,他不是愚笨之人,自然是听懂了皇帝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将先皇后在时,宫人的名册一并查了,但是时间久远,中间又有诸多变故,当真查下去,自然是十分的繁琐,加之许多宫人都已经被放出宫去了,寻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吴明凯咬了咬牙齿道:“臣尽力,还有另外一事,臣比对过,当年沐王府一案中的物证,那枚印章,就是当年那些书信上的印章,还有那图纸,臣也仔细的比对过,纸张所用纸是进贡的富阳纸,纸质细软,哪怕是这么多年,依旧保存良好,至于所用笔墨,都是上好的松烟墨,松烟墨是用松树枝熏出来的烟灰掺以动物骨胶捣制而成,配以麝香,冰片等防腐,而为了防水,会在最后图纸制成后,用油烟熏烤,锁住笔墨,据臣所知,只有工部,为了图纸保存,才会用这般方法,所以,这图纸必然是出自工部——而那笔记,正是出自苏大人之手。”
 
第270章 旧案(三)
许晴儿还欲再说,禾曦拍了拍她的手道:“臣妾知道淑妃娘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说了,娘娘身子重,也不能不顾及自己腹中的孩子啊。”
显然禾曦的话起了些许的作用,许晴儿由着她拉着自己进了房间中。
绿萝小声的道:“小主劝劝我们娘娘,我们娘娘现在只能听进去小主的话了。”
吱呀一声,门扉响动,只见到如意捧着一件团粉色绣着绿梅的长裙来,那是极其柔软的丝绒缎子,上面的用小小的珊瑚珠穿插点缀而成的梅花样式,精致小巧,十分的可爱。
禾曦接过来道:“这衣裳本是之前内务府送来的,我素来不喜粉色,道是淑妃娘娘极为适合了。”
许晴儿素来知晓禾曦的性子,只好随着绿萝转过屏风后更换了衣服,再转出来的时候,禾曦笑道:“果然最为适合淑妃娘娘的。”
许晴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道:“姐姐今日就算是再怎么搪塞,晴儿还是要说的。”
禾曦叹息一声道:“淑妃娘娘,后宫不得干政,再说,这朝堂上的事情,到底是谁将消息传到娘娘耳中的您现在身怀有孕,这秋雨连绵的,娘娘沉不住气,若是有个闪失又该如何是好”
许晴儿一怔,看向了绿萝,迟疑了片刻道:“这人本是父亲原本的同僚,父亲流放后,我曾悄悄的派人去探望过,父亲也说这人可靠。”
禾曦目光沉沉的道:“无论此人可靠与否,现在娘娘最重要的,是好好保护腹中的孩子。”
许晴儿却有些执拗,她眼神中的不甘心和愤怒渐渐的淡去了,转化为了一种希望,她突然拉着禾曦的手道:“姐姐,你说我父亲是不是可能——”
禾曦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心中不忍,但是还是道:“淑妃娘娘,还请恕臣妾多嘴,您只看到了后果,可是看到了为何同样是御下不严,苏大人和许大人的境遇却全然不同”
许晴儿不解的看向她,禾曦缓缓起身,看着渺远的雨幕道:“苏炳仁的手下伪造印章,将沐王府置于烈火之上炙烤,罪名已定,若是此时翻案,打的可是陛下的脸,而许大人,当时水患一事,影响极大,若是轻罚不足以平民怒,娘娘可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许晴儿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好像都随着禾曦的这句话,被抽掉了一般,她道:“这不公平,不公平,若是沐王府是被冤枉的,那可是——”
禾曦深吸一气,坚定的道:“至于沐王府是不是被冤枉的,这桩悬案能不能翻过来,那就是大理寺的事情了,并非是我们这些后宫女子能插手的。”
许晴儿呆愣了许久,半晌才苦笑一声,微微垂下脸来,一行晶莹的热泪,便自眼角滚落下来道:“当真是我痴心妄想了啊,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出现转机,姐姐,你知道我有多后悔么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我都在后悔,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当时我听你的,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但是梦醒了,我依旧守着这样的一个身份,小心翼翼,可怜卑微。”
许晴儿走后,禾曦便觉得身子疲乏的很,跟如意知会一声,便缩在被子里沉沉睡去,她这一睡,便一直睡到了黄昏,再睁开眼时,室内昏沉沉的,依稀能看见桌椅的轮廓,她挣扎着起身,却觉得,手臂都绵软无力,额头也有些微微的发烫。
喉咙有些发痒,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如意,闻得内殿的响动,如意忙推门进来,细心的掩上了门道:“小主醒了正巧雨停了,皇后娘娘说晚膳都去她院中用呢。”
禾曦点了点头,挣扎着起身,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如意忙扶住了她,道:“小主可是身子不舒服”
禾曦摇了摇头道:“许是睡的昏沉,无事,扶我起身吧。”
如意只觉得奇怪,但是见到禾曦精神尚好,便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服侍着禾曦起身洗漱。
两人到了皇后宫中的时候,只有惠妃一人在,见到了禾曦,兰馨道:“曦贵人来的倒是早。”
禾曦俯身先行了一礼道:“左右不过是就在锦瑟苑中,距离不远。”
兰若坐在上首,端着手中的参茶,轻轻的啜了一口道:“锦瑟苑虽在西边,但是这风水可是极佳的,人人都爱往那跑,本宫今日还听说,淑妃大着肚子,还去了你那,看来在淑妃的眼里,你倒是比本宫这个皇后更让她记挂啊。”
禾曦丝毫不奇怪皇后会知道这件事情,她神色不变的道:“皇后娘娘严重了,现下正是秋雨时节,皇后娘娘和惠妃娘娘一直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淑妃没办法,才去了臣妾的宫里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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