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个权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水下城
伤人者,亦必自伤。
他曾提着大刀,踏过数重尸山,用累累白骨换来了一个家族的兴起,注定也会为此付出深重的代价。
因此,在郭家方兴之际,他心中已有预感,多难兴邦,家族也不例外,以武起家的郭家的前路只会更加崎岖难行。
事实一而再再而三地验证了他的预感。
十二年前,异姓王叛乱,直接攻占了京城,为了威胁声名赫赫的镇北军,他们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郭家人。
三年前,朝廷里的人欲除去郭家这棵大树,不惜割城卖地勾结辽人,他最宠爱的儿子郭荣险些死在北境。
不久之前,新帝即位,第一把火又烧向了郭府,这次的郭家人……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他们伶仃几人相依为命。
郭家一向男多女少,家里的女孩儿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可世事难料,家中最该娇养着的女孩儿,却是最早亲睹血河惨象的,也是最早拿起刀剑的。
世事维艰,郭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他也没有那些个高门大户的迂腐做派,非逼着女孩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读劳什子《女训》、《女戒》。他觉得女孩儿拿刀弄枪也没什么不好,在这危机四伏的世道里,还能多个保命手段不是
至于什么夫家嫌弃,郭维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在郭孙女控维眼里,自家女孩儿貌若天仙、武艺高强、书画皆精,哪儿哪儿都好。谁敢故意挑毛病,就是和他郭家过不去!谁要敢亏待了他家女孩儿,他带军掀了谁家!
然后,因为郭维这一番霸道的宣言,直接吓跑了一半上门提亲的人。
再然后,因为三年前北境一战,北境女杀神、郭家女修罗、北境母老虎等等算不上好听的名声传了出去。郭知宜回京之后,京城和周围的几个大城里,五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嫩草和老草都有主了,该成婚的成婚,圆房的圆房,不该成婚的也把娃娃亲先定下了。
——竟是直接凭一己之力推动了北汉红娘人均收入翻了一番、北汉结婚率创三十年来新高、间接推动了一代婴儿潮的到来。
于是,当事人郭知宜就这么硬生生地拖到了十八岁还没成婚。
郭维:“……”
理智告诉郭维,是该替他家女孩儿张罗婚事的时候了,但感情上,他们聚少离多,他现在还不舍得把自家女孩儿送到别家。
理智和感情battle了这么多天了,谁也没压过谁。
郭维审时度势,站在皇帝的位置上,俯瞰天下,以更大的格局、更广的视野、更远的目光剖析了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招婿。
一个不够,就……再来一打。
前朝女帝在位之时,后宫有美男三千,前朝的公主们哪一个不是面首成群,甚至有些和尚、道士都成了公主们的裙下之臣。
郭维觉得这都不是事儿。
人生苦短,为欢几何。
就像郭知宜的封号一样,长安,一世平安,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郭维万万没想到,自家女孩儿已经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
有心上人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竟然瞒着他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
郭孙女控维,心情瞬间微妙了起来。
郭维挥了挥手,示意郭意城和魏人辅都出去,等到只有两人时,才淡淡开口:“安安,爷爷且问你,你和那个陆韶是什么关系”
郭知宜似有一丝茫然,“陆韶是那个救了安安性命、救了意城叔叔性命、在战场上又救了您的陆侍卫”
郭维:“……”
这绝对是故意的。
郭维忍了忍,强行无视了前面的一连串定语,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没错。”
郭知宜抬眸,极浅极淡地展颜一笑:“是救命恩人和救命恩人之间的关系啊。”
郭维提起的一口气刚松了一点,忽然又听得郭知宜十分淡定地补了一刀:“哦,也是相好的。”
郭维
第六十六章 余温
郭知宜最后是被折子砸出来的。
出了大殿,一抬头,正好和等在外面的郭意城和魏人辅面面相觑。
郭意城不客气地哈哈大笑了两声,他还没见过郭知宜这么狼狈的时候呢!
郭知宜是谁
那可是一整条街纨绔的童年阴影。
在郭知宜横空出世之前,暴躁老父亲们教训纨绔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骂的都是“你看看白家大公子如何如何……”。后来郭知宜年纪渐长,于武艺和文章上都表现出了令纨绔们望尘莫及的天赋,于是纨绔们整个水灵灵的青葱年华里都被一句话刷屏――你看看你,连个女子都不如。
“…………”
常言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是没有纨绔憋屈地跳脚、十分掉价地派人教训郭知宜,这其中的杰出代表就是找来李锐的那个尚书公子,至于结果……
自那之后,京城纨绔的行动全部转入了地下。
“……”
因此,端着叔叔架子()的纨绔郭意城对郭知宜的态度十分微妙复杂。
郭知宜一哂,斜了郭意城一眼。
郭意城挺胸抬头,瞥了一眼左右的御前侍卫,面上一点也不怯,仰着头,强作镇定,但小眼神儿里却莫名带着点祈求的意味:那么多人看着呢留点面子!
郭知宜轻笑一声,纤纤素手点着郭意城的额头将人推到了一边。
魏人辅只思索片刻,便想通了来龙去脉,笑吟吟道:“恭喜。”
郭知宜挑眉一笑,“多谢,丞相大人。”
最后四个字声音压得很重,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魏人辅,大周第一位丞相,依旧笑吟吟的,面上不露一丝端倪。
郭知宜眼底闪过一丝不虞,唇角笑意渐浅,行了一礼便告辞离去。
目送郭知宜的身影消失,魏人辅摇头轻笑,眼底不经意间流露一丝欣喜。
郭府别院前。
郭知宜跳下马车,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一个激灵。
郭知宜呼出一口冒着白雾的热气,搓了搓手,抬脚正要往大门走去,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笼罩了她。
郭知宜迈步的动作一顿,垂着的眼睫颤了颤,交握的双手不着痕迹地摩挲着,从腕间的空心铁环内抽出了一张寒光凛凛的薄铁片。
郭知宜隐隐听到身后的人叹了口气,随后出手如电一把擒住了郭知宜的手腕,无奈道:“是我。”
郭知宜浑身一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意爬上眉梢,回眸笑道:“李锐,你什么时候到的”
身后的青年,正是李锐――颀长挺拔,一举一动皆带着沙场磨砺出的刚硬和煞气。只是不知为何,锋利的眉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阴影,似乎有些疲惫。
李锐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已经来了多日了,不过一直不得闲来见你。”
郭知宜理解地笑笑:“眼下这种时候,麻烦事的确是接二连三。”
“你……”李锐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新朝建立了,她也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了,他还有什么好问的
至于不久前流传的郭荣非陛下亲子的事,那又不是自己有资格过问的。
李锐有些懊丧地闭上了嘴。
郭知宜见他神情有异,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笑了笑,主动开口道:“令尊和令慈也一同来了吗”
“嗯,他们在以前置办的院子里。”
郭知宜点了点头,在出任忠武军元帅之前,李家人在京城里待过不少时日,有自家的产业不足为奇。
郭知宜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对了,上次分别之时的那个白小姐,你没有把她送回宋州城吗她现在在何处可回京了”
“……已经回京城了。”李锐顿了一下才开口,神色淡淡。
郭知宜有些惊讶,她没看错吧,刚刚说话时……李锐的眉头一蹙而分,眉宇间分明笼罩着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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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爷爷
花厅内,暖意盎然,人在其中,如同沐浴在和煦的日光之中,但空气却意外地安静,衬得朔风在窗边的拍打声愈发清晰。
郭知宜诧异地看着厅中单薄纤瘦的身影,在原地怔愣片刻,她没想到,范质怎么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
她忽地想起方四禀报的消息,范质自从住进这院子,整日里出奇地安分守己,哪儿也不去,谁也不见,除了……陆韶。
而且…范质对陆韶的态度也十分奇怪,亲近不足敬畏有余。
敬畏
这样的态度出现在范质这种身份的人身上,实在太违和了。
要是在她看到的那段未来里,倒还可信。
可眼下,陆韶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将……怎么可能呢
在没有亲眼所见的情况下,郭知宜觉得,倒是方四看错的可能性更大。
郭知宜压下心中疑惑,面带笑意:“范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郡君挂怀,已无大碍。”范质和煦一笑,声音温和清亮。
“这位是……”李锐目光如刀,在范质的周身一绺儿一绺儿细密地划过。
范质愣了一下,精致的眉眼一蹙即舒,“有客人来了在下范质,太原人氏,不知阁下是……”
李锐眼皮一跳,惊疑不定地看向郭知宜,太原范氏
收到一个肯定的目光后,李锐心底一片复杂,拱手行了一礼:“不才李锐,许州人氏。”
范质眉梢爬上一丝惊讶,“可是忠武军李锐李将军”
“正是。”
“久仰久仰。”
范质不愧出身豪商世家,言谈不俗,姿态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三两句话就和李锐说到了一块儿。
郭知宜趁着范质和李锐相谈正欢,抬眸看向站在自己旁边一表正经的陆韶,眨了眨眼。
陆韶低垂的眼睫闪了闪,缓缓偏过头,移开视线,几息之后,又慢慢地、悄悄地移了回来。
——正对上郭知宜促狭的笑脸。
陆韶不自然地愣了一下,嗖的一下转过头,只留一个完美的侧颜朝着郭知宜,再不肯转回来了。
郭知宜无声地笑了笑。
一旁的李锐:“……”
李锐心情更复杂了。
偌大的花厅里,四个活人,两个在眉来眼去,另外一人是个瞎的,剩下的他……
还不如是个瞎的呢。
李锐叹了一口气,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李将军”郭知宜敏锐地注意到了李锐神色的变化,范质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闭上了嘴。
一时间,花厅重归于静。
见两双眼睛落在了自己身上,李锐揉揉眉心,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许是近来初至京城,诸事繁忙,稍有不适。”
郭知宜瞥见李锐眼睛下的一片阴影,试探着道:“白家小姐是神医谷的弟子,见多识广,医术高明,若是……”
郭知宜及时噤声,李锐的面色已经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眼神中俱是不耐和困兽似的暴躁。
郭知宜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了,但面上却是很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李将军此次来京,预计待多久”
李锐看向插在瓶中的一枝红梅,眼神中少了几分犀利,叹道:“我也不知道,想来会待上一段不短的时日。”
“如此甚好,”郭知宜眉眼含笑,柔声道,“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汴梁城春日的景致一向可人,你已经多年未见,这不是正好有机会旧地重游了吗”
李锐释然一笑,点了点头,闲话两句后告辞离去。郭知宜见他今日兴致缺缺,也没有留他。
李锐走后,范质也识趣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花厅之中,只剩下陆韶和郭知宜两人。
陆韶低着头,抿着唇,安安静静地站在对面,不言不语,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可偏偏就是给了郭知宜一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郭知宜双手
第六十八章 梦境
别院西阁。
范质站在院中,微微仰首,像是在眺望青灰穹庐中的断鸿。但若是凑近了看,会发现他长长的睫毛下,眸子里没有一点光彩。
汴梁的冬日,最是漫长煎熬,朔风裹挟寒气,时而如浪般袭过黄土千里,时而丝丝缕缕细致地顺着缝隙往人骨子里钻。
范质拢了拢厚厚的披风,偎着脖颈的黑色毛领,愈发衬得他俊美的面庞莹白如玉,不似凡人。
“嘿咻!”书童从屋内跑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
书童头顶冒着热气,嘴巴开开合合间也喷洒着白色雾气,“公子,您要的书找来了。”
范质眨了眨眼,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在木箱外抚过,嘴角也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好,我们,走吧。”
书童迟疑了一瞬,不确定道:“公子确定要把这些书,送给陆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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