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行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小羊毛

    此际回想,昨日沈凤鸣的种种言语,还有关非故那般紧张的种种表现,无一不是对今日之事的印证——只是自己根本不在意他受困于关非故的缘由,才完全没有去细想。她下意识咬紧牙关。如果是关非故或谢峰德要争此位,她是完全打算置身事外的——纵然三支合一,她也并不想与谁同流合污,只要离开此地,她仍做她泠音门的秋葵;可若是他——沈凤鸣,那却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屈居他之下而听命于他她直欲冷笑!

    她不信。“圣血”之说,她也听过。她不信沈凤鸣会是那个身负圣血之人。

    又是江一信先站了起来,略显瘦高的身形不算很恭敬地微微一斜,抱着拳道:“久仰久仰,沈公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过——这事情还有点匪夷所思。关大侠,你们说他是那什么……什么‘魔血’传人,我怎知是真是假‘魔血’是个什么样,我们没一个知道的,岂不是你说谁是教主,就谁是教主了”

    “江公子,”那江陵侯章再农也站起来,“此言差矣。适才也已说了,三支合并或是不合,由谁担当教主,那都是云梦教教内之事,我们外人自然无可置喙的,今日所做也便是作个见证罢了,终不见得还要去质疑人家教中的人选”

    “话不是这么说……”江一信似觉不妥,却也一时辩驳不出。那壁厢刺刺暗暗拉了拉单疾泉,道:“爹,你瞧,他们两个看起来不是一伙的。”

    单疾泉未置可否,只听前面谢峰德道:“这一位江小兄弟说得有理,教主之位自非儿戏,若能确证沈公子身上有‘圣血’,我们三支之内自然无话可说,否则——恐怕大家伙儿心中都有疑问。”

    “您瞧瞧,这位谢前辈——人家可不是‘外人’了吧”江一信不无得意。

    章再农也无话,几人只得一起去看关盛,却不料关盛像是胸有成竹,笑道:“立教主之事非同小可,若非有过确证,在下岂敢妄言!”一转头:“先请沈公子上座。——谢师叔欲求之证,还请看了。”

    说话间,已有左右早有备,一边端了一只半大的碗上来,另一边端了个托盘,却望不见盛了什么。关盛解释道:“‘圣血’之秘高深繁复,我等无缘得负之人,自是难究其竟,但至少已知道,云梦教尚山水自然,其极密之学,自然与创教之始所借之山水自然息息相关,也即是说,敝教所有武学、心得,均是源于那片云梦大泽。昔之云梦已成今之洞庭,诸位可见这洞庭之水——宽广浩淼,看似波澜不惊,可其中自成世界,隐藏的秘密又有多少”

    众人随他手势,都不自觉将目光投向水之一方。此地与洞庭之水所隔也不过少许树木,林木间仍可看见浩浩茫茫的清平之波微微动荡,正如任何一方广阔之水一样。

    “今日为消除各位英雄疑虑——只好委屈一下沈公子了。”关盛回身径至沈凤鸣身边,自那托盘中拾起一物——却是柄短匕。

    “沈公子,关某斗胆,要借公子‘圣血’一用。”关盛道,“幸是只消少许即可。”

    众人不知他卖什么关子,可见他举匕要血,都不自觉有些紧张,站了起来。就连君黎也未忍住,离案而起。

    可沈凤鸣已经伸手接刃。利匕裂掌,鲜血滴下,十数滴在碗中已有了一小洼。

    “足够了。”关盛接过碗,两边随即有二名女子上前,以细绢为沈凤鸣裹理伤口。只见关盛将那碗高举过顶,道:“诸位!如诸位所见,关某此际手中这只小盏,盛的便是云梦教数百年来一脉流传之圣血——圣血来自于云梦,传说,凡圣血到处,云梦之山必也为之风起,云梦之泽必也为之波动。今日我便将这此血洒入云梦之水,水具灵性,若此血真为圣血,洞庭必有回应!”

    这几句话说得是真的玄乎其玄。纵然云梦教这秘宗心法或还有可能是真,但若要相信浩淼洞庭会因这一小洼血便起了风浪,却不啻神话。单疾泉暗暗皱起了眉头来。在他看来,幻生界胆敢这样装神弄鬼,他也实在是有些佩服了。

    可话说回来,装神弄鬼却偏偏最引人兴趣。若是成了——效果倒是奇好。只见无意、刺刺和向琉昱都已经离席,随着人群往湖岸边靠去,唯恐错过了那奇迹般的一刻——那可是比适才群蝶乱舞还要难得一见的景象。

    关盛持着碗盏,已经到了岸边,作势举起向众




二五七 楚之云梦(六)
    记住本站网址:69 x.

    单疾泉阻之未及,只见关非故等皆以目光向自己这边投射而来,只得站起拱手道:“小子胡言乱语,沈公子、三支诸位、各路英雄,还请谅过。”

    单无意已急了,“我要他们谅过什么现在是他们被骗了,他们还……”

    “单家公子,”一个声音忽然飘浮而至,同时轻轻往前走出了一步的,还有一个窈然身形。娄千杉掠在了三支叩拜的人群之前,巧笑嫣然,“适才沈公子圣血激起洞庭回响,这里人人亲眼目睹,不知单公子是有什么误会,定不肯相信呢若然公子觉得此事不过偶然,那——要不要再来一次以确证”

    “千杉……”单无意竟然语塞。这个这么久以来未曾对自己说过只言片语的娄千杉,忽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开口,他又怎能不语塞。

    “你怎么……你怎么为他说话”他像是不能相信,喃喃而语。“是不是……是不是他又迫你是不是他迫你如此!”

    娄千杉冷笑了声。“单公子多虑了。云梦教的事情,本无云梦教自己不知,反是公子一个外人懂得的道理。‘圣血’之事,云梦教中自有判别。如今三支已尊沈公子为,单公子也不必多有怀疑,还请入座观礼就是。”

    单无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半是因为她竟不信自己所说,一半是因为不信自己的人偏是她。他实想此际就飞身上前,撕破了沈凤鸣那温雅而虚伪的外形,却也知道不要说沈凤鸣了,这么许多三支之人,又岂能允自己近了他身。

    娄千杉款款一礼,便自回身。众人自也不再理睬单无意,要看三支这叩拜之礼。也只有刺刺轻轻拉了他一下,回头向单疾泉、君黎轻声道:“我们先不管”

    君黎未答。单无意暴露在人群之中的时候,他也一样被看见了——被那个此刻高高在上的云梦新主。他并不知沈凤鸣其实从未忽略过他的存在,只是这一刻他才不得不将目光转来,与他那样一对视。这对视那么轻,轻得就像他那个若有似无的微笑。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露出一分一毫如何行事的暗示。

    除了,那微笑在与他对视的一刹那,像带了那么一抹转瞬即逝的苦。

    ——还不能告诉他。仍然只能希望他如前夜所闻的叶笛之声一样,“不要妄动”,因为,那植于心脉的蛊毒还未解除,他的性命——由是这整个云梦教的一切前途——还掌握在关非故的手中。

    所以沈凤鸣很快转开了,将那微笑投向如今已是他麾下的三支众人。秋葵和谢峰德没有向他叩拜。他们自不肯这样屈膝的,可背后站立的三支众人有意无意地趋前,却也将他们逼迫至了人群之中。他们,也不得不各带了些不满地在那百多三支弟子间,稍稍作了欠身。

    若“圣血”是真,身为云梦三支传人的他们,纵然再有天大的缘由,也抵不过那一条祖训。

    行礼完毕,关非故面上带着种不无兴奋的红,转身道:“各位——多谢各位今日见证三支重归云梦之典——至此,世上再无幻生界,也无泠音门、阑珊派,有的只是云梦教,以及其下幻生、泠音、阑珊三支。三支自此同气连枝,不分彼此,都仰教主之命行事!”

    幻生界众人齐声叫好,关非故便道:“教主既立,按照教规,我等一切均要听命于教主——后面的话,便要请教主来说了。”

    “等一下!”秋葵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打断了他。

    她向关非故稍一点头便算示过,随即道:“适才行礼,是为云梦‘圣血’之古训,不得不为——但是——关前辈,‘圣血’固然要紧,可要云梦诸弟子都承认他这教主,恐怕还不够吧”

    “秋姑娘的意思是……”

    秋葵轻轻一咳,“今日之事先前未曾听闻——纵然我于此会之安排全然信赖关前辈,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恐怕在场三支各位也有许多心中有惑。晚辈认为,再有什么样的话要说、有什么样的议题要继续,也消在解除了疑惑、确认这教主名符其实之后,才可继续。对于——对于我们这位新任教主,我只问二句,其一,云梦教既是江湖一教派——以今日江湖各派的规矩,身为一教之主,最为要的自然是精通教中武学,堪为教中率领,对是不对”

    三支之内无人应声。幻生界的人不敢随意相应,谢峰德与娄千杉却知晓沈凤鸣其实身具云梦之学,是以泯然不语。

    “对!”却是武陵侯风庆恺接她的话,他身周众人也便跟着点头。

    秋葵并不在意,只瞟了沈凤鸣一眼,哼道:“其二,一教之主,自然也要其品行出众、声名清白。对是不对”

    “言之成理。”风庆恺又道。

    &



二五八 七方与鸣
    记住本站网址:69 x.

    君黎听他说出那轻佻浮浪的“湘夫人”三个字来,游移不安的心思反而忽然一定,就像一瞬间知道原本的那个沈凤鸣并未失去,紧绷的面色竟不自觉松了一松。秋葵却有些局促,怒道:“废话少说,要借琴便快借!”

    沈凤鸣抬头望向四周众人,“不知有哪一位正好身携乐琴,肯暂借在下一用”

    众人面面相觑。当席数百人,左顾右盼间,好像还真没有用琴者。也就只有那武陵侯风庆恺适才提到自己亦通音律,可他似乎有心偏帮着秋葵,不知是因为真的并未带着琴器出行,还是不愿相借秋葵之敌,只是不语。

    沈凤鸣并不急,见无人应答,稍稍转头,曼声好似在向那林间再道:“真的没有哪位肯相借吗”

    众人随着他目视的方向,才去注意那一处被树丛与山石掩映的背阴之处。这一看之下,众人都吃了一惊——因为,没人知道这个女子是何时站在那里的。她像是来了很久了,娴淡已极,半分匆忙之态也无;可她又像是刚来,因为那里离人群绝不在远,若是她一直在,又岂能无人看见

    沈凤鸣微笑起来。“这位夫人看来是愿意相借了。”

    秋葵面色已变。她并没有与她照过面——可她知道,这女子身上负着的,是自己进内城之前,不得不留在临安城中的“七方”琴匣!

    人群之中的刺刺也轻轻“啊”了一声,“那不是苏姨”

    苏扶风穿着一身淡红的衣衫,那淡色衬得她极宜,像是任何其他颜色都不能将她那样如画的眉目与轻闲的表情描摹出来。沈凤鸣开口相邀,她便负着琴匣走上前去。有人认出她是昨夜方至岛上的黑衣女子,互相窃窃私语,关代语自也认得,口唇一动,却又咬住,偷眼相觑。

    “你……你是……”秋葵讶极。

    苏扶风缓步走入,先对她微微一笑。“秋姑娘,今日我先擅作主张了。”

    她的语调沉稳,似有种平复心绪的力量,以至于秋葵竟难以多加质问,只将一双眼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苏扶风已放下琴匣。“沈公子今日无琴,这一具二十五弦原是泠音门之物,也便是云梦教之物——沈公子既为云梦教主,原也算不得相借。”一停,“为切磋之故,秋姑娘暂且由他一用”

    秋葵冷冷哼了一声,“就怕他驾驭不得。”

    苏扶风一笑敛衽:“二位小心。”便即飘然而退。

    沈凤鸣也向她一躬相谢,俯身打开琴匣。

    琴是不是好琴虽未必人人识得,可二十五弦必是大琴,也足以瞩目了。一时间场间数百目光尽皆落在那琴身,注意苏扶风的人倒少了。只是,她既已在众目睽睽之下露面,终也没那么容易再隐去身形。单疾泉稍一环视,还是令向琉昱去将她请来同席。

    “苏姨!”无意一待她过来就抢先道,“为什么,为什么把琴借给那个人”

    “凌夫人,今日凤鸣之事,是有什么内情”君黎也是顾不上什么礼节,“你是不是知道”

    苏扶风坐下,并不回答,表情却有些凝重,只道:“他这一场比武可算性命攸关。”抬目看一眼单疾泉,不理会君黎的追问,“先看看情形,我再说与你们吧。”

    她未肯即时便说,原是因沈凤鸣的相求,可其实如今说与不说,他与秋葵之比武如箭在弦上,都已是不得不了。

    战中之人似乎还远没有观战之人那般紧张,只听前面沈凤鸣抱琴犹笑道:“秋姑娘,此琴二十五弦,于你来说太大了些,就让给我占个便宜吧。”说话间手势一指,意示请秋葵就座。

    那里已经有人准备了琴凳与琴台。若要全力于琴音之上,坐着自然比站着更易全神贯注,是以秋葵并不推拒,便自坐了,将琴放稳,先行凝息调适。

    沈凤鸣转向众人,道:“泠音之‘音’,纵在云梦教之中,亦称为‘魔’,是为‘魔音’,诸位闻名识意,亦可猜知此番比试非同寻常。云梦教内,倘深谙云梦武学之源的,或可无碍,但诸位——非是沈凤鸣看轻——此音自耳入,直达于心,纵是天籁也恐非诸位之心所能载承,为不致误伤,还请先以棉物阻听为好。”

    他一停顿,忽笑道,“若自认高人者,沈凤鸣也不敢强求。”

    席间大多数人互相看看,果然也不敢掉以轻心,寻布撕襟,准备随时将耳堵起。单疾泉也令无意、刺刺等都照样塞了,及至看到君黎,对他目视征询,却见他摇了摇头。

    他虽并不觉得沈凤鸣有什么理由会败给秋葵或伤害于她,可若苏扶风说他此战“性命攸关”,他又怎能阻塞自己视听,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见众人不少已以手就耳,沈凤鸣也知再多说什么,席间也少人得听闻,便抱琴向众人一礼,往自己的位置坐下。

    在此后的许多武林记载之中,这一场足以震动天下的较量却往往被描写得如同一幕哑剧,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直到沈凤鸣拨响琴弦之前,秋葵仍对他较量之意心存疑虑,可今日这个宽袖携琴的他,竟好像真的有几分像是识音之人——那是她以往从未想过的。她不敢掉以轻心,匀息之间,一霎不霎地只注视着他,到他落座、放琴下来,她才将目光移至他脸上。

    沈凤鸣对她一笑:“湘夫人,难得到此湘水之上,莫若——还是请你自《湘君》为始,如何”

    秋葵冷讽道:“何敢与教主争先——自是教主先请!”

    沈凤鸣知道多争无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伸手拨弦。

    那弦响了。琴音令秋葵心头微微一拎,放于琴上的手也待动,可一迟疑,却又一停。

    ——琴音纯粹,尚无注入魔音。

    &



二五九 七方与鸣(二)
    记住本站网址:69 x.

    换作别人来做这云梦教的教主,纵然秋葵仍然心有不服而提出琴音相较,却大概也不会这般使性。这该算自己荣幸还是不幸沈凤鸣心中苦笑一声,也不得不将手中之曲渐渐淡去。

    秋葵是在后来才知晓,沈凤鸣适才这一曲,正是《湘夫人》。昔年楚辞九歌,有《湘君》自不会没有《湘夫人》,只是似乎所遇总是女子抚琴思君,是以《湘君》闻者众而《湘夫人》识者稀,秋葵也只听过她师父以“湘君”思人,何时又有男子对之回应“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纵然今日有人在她面前将这《湘夫人》辞尽付弦中,她却偏偏不愿识得。

    不过,秋葵究竟不是对这段琴音一无所感——否则,从来对沈凤鸣喊打喊杀的她竟然也一言不地与他对面合了大半曲,事后回想,匪夷所思。那些却是后话了。

    沈凤鸣收起心中几分无奈,十指掠动,也将琴音急起,对抗秋葵的急怒之声。

1...8687888990...17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