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失格

    如果这是个毫无根据的童话故事，那怎么解释那只寄生在柯恩脑袋里的虫子呢

    亨里克感觉有些疲惫，也许是因为进入圣城遗址后就没怎么休息过的缘故吧…但他心里清楚，这种连抬起眼皮都无比费力的疲惫源自他对教会的深入了解。原以为教会是神圣、荣耀、尊贵与美好的代名词，然而光芒背后，是幽邃的黑暗大殿，邪恶的残忍怪物。

    了解了这些的他，还能再闭上眼睛，虔诚的祈祷，默念那句——主啊，请指引我前进的道路吗

    “人类所不能理解的邪恶么…”

    洛比倒是表现的并不惊讶，似乎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本来神和恶魔的力量都不是人类该接触的层次。

    即使对自己无法理解的高位之物也能浑浑噩噩的加以利用，并强行将神或是恶魔拉到人类的观念中去供奉，祈求他们的力量，这本来就是种狂妄至极的愚行。

    “人类本来就是种贪婪的动物，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吞进肚子里。”

    洛比背着凯瑟琳，将目光从融化的寄生虫上移开，头也不回的向着大殿后面走去。

    鲜血干涸的铁橛、重叠堆积在一起的尖刀利刃，还有类似某种巨虫口器的怪异刑具在粘稠的浓雾中显得格外瘆人。但洛比毫不在意，他就这样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审判席后的走廊上，发出了一声“走吧，出口在这。”的平淡提示。

    听洛比这么说，莉奈咬紧了嘴唇，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顺着晶能灯的光芒，踏着洛比的足迹跟了上去。

    洛比说的没错，路就在脚下，出口在前面，但若不踏过这白色的死亡之河，这些信息就都毫无意义。

    莉奈盯着脚边的浓雾，生怕从中窜出什么面目可憎的怪物。她现在才开始对自己一时冲动闯入地下感到后悔，在这如死者国度的地下世界中，到处是自己无法抗衡的强大怪物。但现在没法回头，她只好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因为她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她一定会破口大骂，或是一屁股坐在原地，用惹人怜爱的无力姿态去博取男性队友的同情，一劳永逸或暂时解决自己腿肚子发软带来的不便。

    然而那是最低级的做法，也只有老鼠街那些人尽可夫的荡妇才会用这种方式过活。身为米尔顿之花，铁荆棘学院的优秀学员，莉奈自然不会在人前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

    哪怕她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窒




225 Od?sseia
    宽大的灰白色大门像是某种巨兽咬合紧密的牙齿，在零念出写在门上的字母时，就分成了上下两半，缓缓开启。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邀请她。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洛比他们似乎是与零走散了。犹豫片刻后，零小心翼翼的迈出右脚，落在了门后平整的黑色地砖上。脚尖刚触碰到地砖，周围就亮起了温和的白光。但零仔细看了半天，也没能找到明显的光源，周围是一间宽大的屋子，地上堆着十几个空空的大木箱，似乎这里以前存放着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被人仓促的拿走了。

    最让零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房间的墙角，有一辆长相十分威猛的战车，宽大的履带，扁平的车体，上面还架着一杆比城堡上的旗杆还要粗长的火炮，这样看，那东西更像是…坦克

    只是那头在角落沉睡的巨兽与零传统观念中的坦克似乎不太一样。首先它没有炮塔，也没有类似外部装甲和辅助瞄准器之类的挂件，低矮的车身，流线型外形。若不是宽大的履带和充满科幻色彩的造型，零甚至认为那可能是一辆造型奇特的跑车。

    走近之后细看，才发现那“坦克”只是一台外强中干的破铜烂铁。战车尾部有一个圆形的大洞，透过大洞向里面看去，是像奶油一样层层堆起的黑色胶状物质，和一堆五颜六色的电线。被切断的电线无力的垂在胶状物上，就像是融化的巧克力被撒上了装饰性远大于其实际用处的彩绳。

    看来这东西是被某种温度极高的武器给烤化了，从一片狼藉的内部看，这台战车应该是报废了。直觉告诉零，她应该到别的地方去看看，这里应该藏着什么更令人印象深刻的黑科技。

    向四周看去，唯一像是门的入口是一条黑暗的走廊，零走进长廊，才在随着她脚步向前而不断亮起的白光中，看清周围的景象。一道又一道敞开的舱门让整条通道看起来更像是一截又一截的香肠，脚跟踏在地面上发出了坚硬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灰白色的世界里，颜色、时间，还有形状的概念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剥夺了，白光如荒坟般死气沉沉的沉默着，将以门外空间为分界线的所有东西都化作了异质的空间。

    看来还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

    零本能的认识到这一点。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似巨兽利维坦的食道，或是通往母体的产道。经过一道道舱门，就好像是被怪物吞进体内，这环境十分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房间，乱七八糟的杂物堆积在那里，保留着它废弃时的样子。地板上落了厚厚的灰尘，没人知道上次有人在此逗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房间中央的天花板上，有一些用红色油漆写成的文字。

    “loyaltothecommonwealthn…”

    话音刚落，天花板上面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声。接着，一台类似玻璃材质的半透明柱子便自动落在地板上，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听声音似乎是什么机械正在运作，片刻后柱状物便亮了起来，一个满脸疲惫的成年男子模样的头像出现在其中，把零吓了一跳。

    “回收部，这里是奥德斯塞尔号，编号bb-63，联邦无谓级重型护盾战舰，正在执行歼灭外层空间文明的命令，行动代号奥德赛，任务编码420。”

    那个男子的声音从晶柱中传来，用的却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也许他认为即使这个世界的土著能听懂这些话，也不明白相关名词的含义吧。

    “不幸的是我们在执行任务时被长老种族的新型战舰伏击，被迫降落到这里。那条新式战舰搭载了全新的匿踪装置和至少六座三联装开放型大口径主炮，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火力与隐身能力，在交战中我们的跃迁引擎和信号发生器被击中，无法获取交战坐标，也无法脱离战场，所以回收部的同志，务必将我后面所说的情报带回枢密院——接舷战中我们抓获了三名俘虏，得知那艘巨大的幻影母舰名叫“扎亚之躯”，是在遥远的星系中被秘密建造，专门为猎杀联邦护卫舰而生的掠夺者旗舰。拥有制造精神干扰风暴的能力，护盾在它面前毫无意义。另外，它装备了数量极多的镭射小炮塔与中微子武器，这使得它不会畏惧与任何对手进行接舷战。但它并不是无懈可击的，那艘巨兽的弱点是近程防空火力较弱，很容易受到无人机的骚扰，而且因为采用了厚重的穹甲防护，使得它无法快速规避离子火箭的齐射。希望这些信息能帮到你们，联邦万岁！忠诚的力量将护佑我们战胜任何对手！”

    &nb



226 逃亡
    势不可挡的一击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拉斐尔的全身像是裹着一层看不见的烂泥，将迅猛的力量分摊到周身各处，再慢慢吸收。骨爪像是摸到了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不痛不痒的拍在拉斐尔的背上，唯一的成果就是将脊肉撕开了一道两寸的小口。

    不过这可不会让拉斐尔的动作有丝毫的停顿。

    “怎么会…”

    短暂的失神让这场战斗瞬间分出了胜负，当零意识到自己失误的时候，拉斐尔已经稳住步子，光剑从招架的空隙中刺出，贯穿了零的胸腔，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拉斐尔的翅膀从两边包围过来，锋利的翼角毫不费力的将零挑到半空中，随后翅膀一甩，将这个不自量力的入侵者扔到了走廊中。

    顾不上思考为什么必杀一击没有作用，零翻身越起，吐出一口粘稠的血浆，以最快速度向出口逃去。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这个对手了，失败的屈辱和面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再也无暇顾及强烈的痛楚，向着出口踉踉跄跄地跑去。

    “跑！快跑！”麦斯的声音也焦急不安起来，落在零的耳朵里，就像是催命的符咒。

    好在拉斐尔没有立即追上去，在目视零跑出舱门后，他便放慢了脚步，面无表情的向着渐渐黑暗下来的走廊深处走去。

    零一跑出舱门，就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浑身被难以形容的剧烈疼痛包裹，让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砍掉，以减缓这种好似被丢进柴堆里焚烧的痛楚。

    她挨过子弹，被剑刃砍过，甚至还近距离吃过魔法。那些伤让她以为自己的痛觉早就麻木了，可现在她才意识到，之所以自己能够忍受那些痛楚，只是因为伤的还不够重而已。

    刚才为了躲避拉斐尔的追击而强行爆发，让她身上的伤口变得更加严重。

    不行…得赶快跑…

    零站起身，摇晃着一路向前，鲜血顺着伤口流下，在地上形成了一块块不规则血斑。

    原来柯恩那家伙说的话…不都是假的啊…

    “向前三步，右转。”

    该死的，这种时候麦斯还在添乱明明连动动手指都很费力了，难道还要在她逃命时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赶快照做！否则你不可能逃走！”

    不清楚这有什么意义，但他应该…不会在这时候让我做毫无意义的事。

    伤口处的灼热已经缓和了不少，但她的身体依旧虚弱，甚至完成转身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花了快三秒钟才完成。

    “哎你怎么…”

    零只感觉自己突然撞上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反弹回来的力量将她轻而易举的击倒了。好几秒后，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人抱住，没有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耳边莉奈的惊呼声也让她暂时松了口气。

    “你…你怎么”莉奈也有些吃惊，刚才她只感觉身侧有一阵凉风吹过，刚准备回头看看时就发现零一头撞进了自己的怀里。本来她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对自己没能帮上忙而感到不快，被这么一撞，就更是火上浇油了。就在她准备开口呵斥这个冒失鬼的时候，才发现零身上插着许多根羽毛形状的利刃，活像一只刺猬，胸前一片血肉模糊，向外翻出的焦黑皮肉让她差点尖叫起来。好在没等她开口，零就说话了。

    “快跑…”

    什么为什么要跑往哪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莉奈感觉有点懵，这可不同于她以前每天起床会思考该吃份煎蛋熏肉还是先来杯热牛奶唤醒沉睡的灵魂，她本能的感觉到，如果自己不快点做出决定并行动起来，恐怕她就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怎么了”不远处传来了洛比的声音“队长你不会是摔倒了吧”

    那个白痴！莉奈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能把零伤成这个样子，那说明这附近肯定有什么很危险的敌人，这样一来…

    &nbs



227 祭品
    “对…对不起…”

    莉奈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的法杖被当成了拐杖，至今只起到了支撑她身子不瘫倒的作用。作为天启小队的队长，她无法忍受自己成为队友的累赘。

    圣格里高利大教堂的入口处刻着一句出自《教典》的铭文——救赎之道就在其中。当然因为翻译的缘故，这句话还有另外一种含义——主的审判迅速降临…和任何一座修建在大城市里的教堂一样，圣格里高利大教堂开放给信徒和大部分神职人员使用的只有地上区域，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教堂地下还有一座地下宫殿，那里阴暗、潮湿，终日被压抑的寂静笼罩。每个有资格进入地下区域的人都默认那里比起“储藏室”，更像是一座墓穴，被关押在那里的异端，将再也没有机会用他的手指触摸阳光的温暖，只有那些走上绞刑台或火刑柱的疯子才能真正获得自由。而剩下的异端将会在深邃的黑暗中被看守者慢慢遗忘，逐渐腐烂在监牢中，看着自己白嫩的皮肤一天天干瘪下去，慢慢生出白色的蛆虫，被等候多时的老鼠啃成一幅骨架。

    原本莉奈以为这都是无病呻吟的娘娘腔作家为满足某些变态贵族的需求才将危险、叛逆、刺激的剧情写入小说中，现在看来也许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莉奈白嫩的脸因为长时间咬着嘴唇而憋得通红，她小巧的鼻子更是鲜艳的快要滴出血来，挤在一起的五官让人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抖个不停，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自己又什么都没做到。

    任何为自己开脱的愚蠢说辞在骄傲的米尔顿之花眼里，都只是笑话，自从来到圣城遗址后，她就一直在扯队友的后腿，这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莉奈是个要强的姑娘，否则她早该跟她的妹妹一样，找个体型堪比暴食恶魔的阔佬，然后以贵族特有的“矜持”姿态把自己最值钱的贵族头衔卖掉还债了。她也明白这可比当冒险者容易得多，至少不用担心哪次任务会丢掉性命。

    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做，凯瑟琳陷入濒死。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做，亨里克精神崩溃了。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做，洛比也被迫陷入绝境。为什么呢明明自己是铁荆棘学院最优秀的天才学员，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

    不…一定可以做些什么的。

    莉奈看着昏迷不醒的凯瑟琳和零，陷入了沉思。没法使用魔法的她只是个瘦弱的女孩，要如何把这两人带到地面上呢

    “冷静下来，听好，那个大块头牧师很快就到。”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把莉奈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挥舞法杖向身后打去，却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

    “别激动，我没有恶意。”

    莉奈感觉自己好像对这个声音有点印象，却又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想了想，考虑到也许那个危险的追击者还没走远，她便小声的问道:“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了，你的队友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一脸怒意的亨里克便凭空出现在莉奈的身后。这次莉奈看清了，亨里克是从一个黑漆漆的洞里跑出来的，而这个洞在亨里克通过之后很快就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面厚实的墙壁。

    莫非零也是这么来的

    莉奈想到了一种可能，身为魔法师她自然知道某些湮灭学派的大师可以开启短距离空间传送，而对于他们来说，会使用“传讯”也就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但问题是，为什么这家伙要出手帮忙呢要知道魔法师比奸商还要在意利益，如果没有好处，他们是不会轻易大发慈悲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帮助他人的。

    亨里克一见到躺在地上的零和凯瑟琳，眼中的疯狂便淡去了不少。莉奈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过身，用一种悲伤的目光扫过她的队友们，最终落在了亨里克身上。

    &n



228 震怒之日
    不因身陷囹圄而沉沦，不随时间流逝而麻木，不在漫漫长夜中迷茫，这是每个信徒都不能丢失的信仰。心怀希望，就不会畏惧黑暗。

    每个能熟读教典的信徒都时刻铭记着这段话，只是人们往往初心美好，却总是步步踏错。因利欲熏心而自掘坟墓，最后万劫不复，到发觉一切都已注定，无法再回头时，只能留下一声叹息。

    有太多细枝嫩芽沉入荒芜的土地，再也找不到。既结不了果实，也成不了木材，虬枝努力向下延伸，却一辈子都无法触摸阳光。

    也许哪一天一道闪电，一把斧头，都会把它们变成取暖用的废柴。人生的道路，或许也就是这样，一旦选错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