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失格

    “嘿，居然把自己的安全托付到别人手上，还真像贵族子弟的天真做法呢。”领头的蒙面男人略微看了一眼几人的样子，便发出了一阵大笑。顿时，整个酒吧都充满了笑声。

    “喂喂，先生们，我们的财物都在背包里，相信这样足以证明我们没有恶意了吧”洛比抬起头，把眼中那抹不屑隐藏在惶恐与面具后。这个生来就适合演音乐剧的男人看起来就像被突如其来的灾难给吓懵了一样，结结巴巴的说道:“兄弟们，也许咱们该坐下好好聊聊。你们怎么能拿那种危险的东西瞄准我呢哦…天啊，听我说，这肯定…”

    “闭嘴！”领头人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两人便奔向刚才几人坐的位置，从地上捡起背包翻看起来。

    蠢货…零情不自禁的给这群“冒失的小朋友”安上了“愚蠢”的头衔。联系到刚刚士兵们紧急集合和那场火灾，她已经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无非是这群毛贼为了掩人耳目，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暂时转移了士兵们的注意力，而方便他们来干一票一劳永逸的买卖。可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时间很紧，这两人还要在检查包裹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这样的错误还真是低级，如果换做是任何一个有些经验的小贼，他都会先把背包清空，然后捡自己最需要的东西赶紧离开。

    当然，零没有指出他们错误的义务。看着自己的包被翻了个底朝天，几人都有些不爽，毕竟即使是“施舍”，也有着“主动”和“被动”的区别，前者无非是出于泛滥的爱心和同情心，而后者则并不存在什么能让人喜欢的理由。

    几人已经是最大程度上在克制不满情绪了，但即便如此，撇嘴和皱眉等小动作本身还是让劫匪们感到了不满。

    这帮人，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在灾难来临时拿起武器抵抗，会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当然这也包括劫匪），而携带武器，却直接丢掉武器投降，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也同样会得到大家的一致鄙视。虽然人们都知道在对方人多势众时后者是最稳妥的选择，但天性使然，人们总是会希望有几个不畏强暴的“英雄”出现。

    但人们总会忽略自己也做出了怯懦的决定这个事实。实际上，他们没什么资格去鄙视别人。

    果然，有时受到某些假象的误导，人们会下意识把忍让当成软弱，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从没把自己和对方摆在正确的位置上。

    “你！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一个看上去外强中干的家伙走了上来，用短弩顶住了零的脸恶狠狠的说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啊”

    不知怎么的，零完全没有在意对方的威胁，反而怔怔地盯着那家伙的脖子上凸起的血管，脑袋里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这家伙很美味。

    见自己的威胁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家伙呼吸一顿，立马愤怒地用箭头在零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

    “脱掉衣服，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别…”洛比叹口气，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给你们个忠告，现在拿上食物跑，还来得及…”

    只是除了他的队友外，没人知道洛比为什么会这么说。

    ……

    吃了他…

    吃了他。

    吃了他！

    好吧，也许那家伙真的很好吃…不对，我…我在想什么

    零一个激灵，突然回过神来，自从上次失去意识后，她就发现自己脑袋里那个声音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最初她只会感觉有些烦躁，后来会偶尔陷入呆滞，直到刚才，她才发觉自己差点又被那个声音给催眠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脖子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耳边响起的咒骂声让她意识到眼下有更紧迫的事需要解决。

    黑暗中闪过一道闪电，或者说，是堪比闪电的光芒让酒馆中的灯火一瞬间黯然失色，才让人有了自己一直身处黑暗世界的错觉。当人们从惊异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那个咄咄逼人的家伙已经半跪在地上，温热的液体从他脖子里喷出，迅速浸透了他的衣服和裤子。那个男人似乎在尝试着呼吸，却发现自己的一截喉管已经出现在了零的手上。这样恐怖的场景让他身体里的力量迅速消失，很快就扑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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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静谧
    麦斯正愁眉苦脸的趴在桌子上，两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笔记本。

    梅菲斯托老师已经好久没回复他了，久到麦斯开始怀疑自己的老师是不是已经犯了痴呆，忘记了他曾交代的任务。

    老实说这次实验相当成功，甚至直接跳过了第二阶段，直接完成了第三阶段的任务目标。只是现在梅菲斯托老师迟迟没有回复他，使得麦斯恨不得手舞足蹈庆祝一番的狂喜被心底莫名的失落感给吞没了。

    还记得当初在他出发前，梅菲斯托就交代过，实验的目的不是为了让零回忆起武技和战斗本能，而是为了加速深化她作为武器的程度。

    简单点说，就是多次跨越作为人类的“死亡”，让和精神承受超越常识的负荷。这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却很难做到，一旦让零承受了足以肢解她的负荷，那搞不好没到最终阶段她就一命呜呼了。即使勉强熬过来，最终也会精神崩溃或是身体停止成长，最终沦为“失败品”。

    实验的关键在于要为零精心挑选她现阶段所契合的对手，既不能太弱，也不能强的过分。本来这个世界上能找到的高端战力就屈指可数，要同时满足以上条件就使得挑选目标成了比配置清晰药剂更让人抓狂的事情。

    好在麦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即使没有梅菲斯托老师的协助，他还是靠着老师的笔记和一些大胆的推测做出了正确的判断。现在零不光吸收了亵渎者的血液和细胞，还在侵蚀可控范围内扩大了愤怒与憎恨，同时击败了原计划中最危险的敌人。可是…没人能与他分享成功的喜悦，他甚至不能把真相告诉别人。这种憋闷的感觉让他无精打采了好几天，连实验新法术和冥想都无法让他精神起来。

    每个人都不愿意面对自己无法预知的未来，尤其是麦斯知道，梅菲斯托那个为老不尊的大师，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对他半辈子的心血结晶不闻不问。难道他遇到什么麻烦了不不不…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谁能找他的麻烦。难道他真的在忙什么很重要的事也说不通，再怎么忙，抽出几分钟做出简短的回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知不觉中，麦斯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猜了一遍。对于一个沉迷学术研究的魔法师来说，没什么事是比揣测他人想法更艰难的了。即使麦斯从小到大都跟在梅菲斯托身边，也无法透过那些表面的，更像是半开玩笑的理由，去看透自己老师的真正目的。

    也许自己当个牧师，就不会被这种有些可笑的事情给困扰了呢人们总说真金不怕火炼，伟大的英雄和贤者平时在人群中总是不怎么起眼，只有到特定的时候，他们才会显现出超凡脱俗的一面…希望自己的老师也是如此吧，那么不回复消息，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麦斯摇摇头，把毫无意义的猜测从脑海中丢了出去。他起身为自己泡了一杯苦瓜茶，做好了冥想的准备。

    老师他可是卡蒂尼的弟子，一代传奇大师，有什么可为他担心的呢不知不觉中，这种几乎盲目的崇拜已经成了麦斯的基本思路，甚至成了他在面对种种困难与挫折时依然能保持乐观的精神支柱。麦斯自认为自己并不聪明，也绝非什么魔法天才。但就像梅菲斯托所说，意识到自己渺小如尘埃的人，才不是一无所知的蠢货。也许梅菲斯托说的对，他这个年纪只有勤奋和直率的小伙子，真该出去走走，好好锻炼一下，慢慢学着自己做什么决定，毫不犹豫，毫不动摇。

    在冥想前，先想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吧…嗯，明天或者后天零他们应该就回来了，到时得抽出半天时间来为她检查。三天后是伊莲娜公主的生日，无聊却又必须应付的宴会。到时可以借着交际的名义好好打听一下那个老国王到底想让零干什么，不过一个建国不过百年，前后只有两代君王的国家，好像也不会有太深的底蕴锁住她…这个地方可不适合久居，得想办法让零离开这里才行…可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在不反感自己的前提下告诉她这里的真相呢

    不知不觉间，麦斯的意识慢慢飘到了浩瀚无垠的深海中，进入了冥想状态。也许只有在魔法世界里，他才能真正做到时刻保持自信，并毫无顾忌的制定练习计划。也许魔法师天生就不适合思考太多关于人情世故的东西，不过这也无妨，岁月会赋予他们智慧和阅历，总有一天会让他们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淡然处之的。

    ……

    瑞哥老爹提着一锅热腾腾的肉汤走进了夕阳旅店的大厅，从已经冻出冰茬的胡须看，他显然在室外待了很长时间。

    人类到底很脆弱啊…瑞哥老爹默默叹口气，摇了摇前台的铃铛，把派克叫了过来。

    “把这个给那个小子喝了。”

    “老爹，这是”

    “刚从医生那弄来的，能驱寒。听说那小子就是受了寒，没啥大事儿。”

    派克看了看充满浓烈辛香气味的



233 临界点
    天上翻滚的乌云突然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冬日垂死的阳光透过空洞照在地上。好像过了很久，隆隆轰鸣声才透过云层，从苍穹降下，让地上的人们好奇的抬起头望向空洞。

    但目力所及之处除了灼热的气浪和巨响外，什么都没有。

    乌云之上，梅菲斯托调动起全身的魔力，凝聚成一道带着刺骨寒意的冰霜雷霆，向那个背对着一轮炎阳的黑影掷去。他已经将体内的魔力燃烧到了极限，才勉强在脱力前使出了这同归于尽般的决死一击。这一击脱手后，就连他胯下由寒冰碎片组成的巨大翼龙，也是一声哀鸣，差点散成碎块。

    “我们从属何方于何处误入歧途”那个背对着炎阳的身影似叹息似同情的喃喃自语着，张开了一对由火焰组成的巨大翅膀。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梅菲斯托非常肯定那家伙在笑。嘲笑对手的自不量力还是在讽刺没有杀死他的东西只会让他更加强大呢

    “如果这里一无所有，那为何停留于此继续尝试挑衅我，你可能会面对死亡的。哪怕你是传奇，这点也不会有任何例外。”

    芙罗拉那个老妖婆，摆明了是坑我啊…梅菲斯托苦笑着撕开了一张卡蒂尼老师留下的卷轴，拍了拍冰龙的脑袋。座下的伙伴立马毫不犹豫的大吼一声，扇动着翅膀，将从卷轴中飘出的黑色冰凌聚在身前，形成了一道闪烁着不详光芒的薄膜。

    “我说了，不管试几次都…”身负火焰之翼的男人刚要出言嘲讽，突然脸色剧变，撕心裂肺的呐喊道:“不可能！这是主人的力量！你…你窃取了…”

    “事实上，在魔法师的世界里，这个词换成获取或学习更合适点。”梅菲斯托脸色苍白，嘴角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些突然出现的“怪物”确实出自一人之手，就连他们畏惧的东西都一模一样。

    冰霜雷霆接触到男子的羽翼后，像是软乎乎的糖稀一样化开，变成了一张淡蓝色的大网，将男人捆住。随着男人羽翼上的火光越来越微弱，最终放弃了挣扎的男人绝望的诅咒道:“霸王…会为我们报仇的！等着吧老头，歼灭之日…这个世界，会被霸王…”

    “喀嚓”一声脆响，男人的羽翼瞬间碎裂，足以撕裂天地的爆炸气浪横冲直撞，将梅菲斯托座下的冰龙掀飞出去。亏得梅菲斯托早有准备，准备了一张防御卷轴，才使得冲击力被降到了最小，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比阳光更刺眼的金色光芒散去，梅菲斯托驾着冰龙，用长袍裹住了右腿上已经焦黑的伤口，向荒无人烟的堕落深渊飞去。

    心脏上残留的恐惧让他甚至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芙罗拉的预言第一次出现了误差，这说明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发生某种病变了，如果这样的病变继续蔓延下去，那恐怕这样的怪物之后会越来越多的。

    霸王…从来没听说过。不过看来那家伙就是祸乱的根源了，可除了名字以外梅菲斯托对于他的信息一无所知。也许在以前，他会让芙罗拉用大预言术把那家伙的所有信息都找出来，但现在，他实在不敢肯定得到的信息是否准确。

    那个老妖婆刚才还说那男人只是个秘银级的小家伙呢，结果自己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把对方拿下。如果那样的“小家伙”再来一个，恐怕今天就真有点危险了…

    但愿自己还能撑一阵子吧。好在零的成长进度还算顺利，自己那个死脑筋学生，也表现的不错，这算是最近为数不多的好事了。

    看麦斯那小子整天愁眉苦脸的盯着笔记发呆，也是件挺有趣的事…不过呢小子，不是我不回复你，而是我不能回复你啊。

    又一声巨响从天而降，人们抬头望着天空，却始终无法在以前灰色的混沌中看到任何东西。于是除了某些被巨响吵醒的人在破口大骂外



234 信仰宿命论的人文主义者
    火雨自天堂降下，天使军团，随之而至。

    别无残余，唯有灰烬。虚假的天使滥杀无辜，他们将带领黑暗的仆从，毁灭这个世界。

    直至海枯石烂，吾之信仰亦未消逝。

    神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祂憎恨着我们。

    ……

    “先生们、女士们，马上就到茶花城了。”

    “啪”的一声轻响，零合上了《混沌启示录》，抬头向窗外看去。窗外是没有声音的寂静荒野，空空荡荡，只有一处被积雪覆盖的路标孤独的矗立在路边，像个倔强的臭脾气老头，默默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经过仔细阅览，零发现这本《混沌启示录》确实更像是一群疯子合编的日记。上面写满了自相矛盾的怪异故事，而耐心整合出来，可以确认的事实便是所有在这本书上留下笔记的人，都目睹过神迹。有许多人向神祈祷，想要获得超脱凡人的智慧，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因此陷入狂乱，后来被判为异端，死在了裁判所。

    和《教典》上所描绘的形象不同，《混沌启示录》中描述的神明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诸如悲伤、喜悦、绝望、痛苦、幸福之类的情绪都被象征神圣的无瑕之光给掩盖了，神变成了无喜亦无忧，漠然俯瞰苍生的旁观者。

    要以人类的标准去揣测神祇的意图，确实有些太狂妄了。神之所以被称为神，是因为祂有人类无法理解的力量，且从不爱人。

    “唔…”洛比两臂高举，伸了个懒腰，十分随意的看了看零呆滞的表情，用极为欠揍的语调说道:“我要是有你看书的一半耐心，早就干出一番大事了。”

    “啪！”

    “哎呦，队长你疯了一大早起来敲我干嘛我都没…”

    “你动作太大，把我吵醒了。在马车停下前给我闭嘴，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测试下我前天晚上刚研究出的新法术是什么强度。”莉奈把法杖搂在怀里，不紧不慢的说道:“看看你每天不学无术的样子，除了喝酒和吹牛之外，你还学过什么有用的技能吗”

    “嘿嘿，当然是有的…比如格林娜和艾米莉她们，就被我威武霸气的英姿给迷得神魂颠倒。现在我去“乐园”找姑娘们喝酒，只要免费陪她们一晚上，就可以…哎怎么感觉有点冷车厢漏风了”

    “继续说啊，就可以什么”

    “就可以免费喝两瓶…哎凯瑟琳你怎么醒了咱们还没到…”

    完了…莉奈把头转向车窗，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堵住了耳朵，为这个孜孜不倦钻研作死方法的队友献上了毫无诚意的怜悯。

    “哦…啊！不…不要，那里不行…啊疼！肉多的地方很敏感的，别…”

    熟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零在一旁默默看着洛比受苦，不禁叹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也是，一路上有这么个活宝逗乐，想静下心考虑正经事都难。不过也多亏了这家伙不停的制造欢乐，零才觉得自己还没彻底舍弃人类这个身份。

    冬日的清晨非常寒冷，即使茶花城离堕落深渊不算太远，此刻也依然寒风刺骨。不过皮糙肉厚的兽人们并不怎么在意冬风肆虐，他们都是习惯长期靠体力劳动讨生活的粗人，不管是酷热的暴晒还是凛冽的寒风，都只能让他们本就粗糙的皮肤变得更加黝黑发亮。不多时，马车便驶入了茶花城内，商业区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像是过节一样热闹了起来。来自天南海北的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衣，在一片喧嚣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货物。浑身冒汗的兽人搬运工们，扛着各种沉甸甸的物资，与人类挤在一起，面红耳赤的争论着报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