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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陆小果

    又是几招交手,赵亭岩一直被动的防守,没有进攻的意思。我几欲寻找他的破绽,却发现这厮步步设计的完美,勘称无懈可击,虽然战术过于保守,但又叫人找不到进攻的机会。




军饷-9
    周将军的“节目”已经结束,总算可以开吃,烤羊腿却已经凉了。宴席剩下的时间周荣一直想打听师傅的身份,我敷衍着应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给搪塞了过去。

    许是刚才又是比试,又是飞刀,精神太过紧张,渐渐地酒劲上来,我开始感到有些头晕,脑袋里渐渐混乱了起来。

    对面的李大人看我脸色不对,关切的问道:“铁捕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没事吧”

    师傅说,人喝酒之后有两种脸色变化:一类人会血气上涌,脸色变得通红,这时酒气会随着血气排出来,因此这类人酒量一般都很大;而另一类人喝酒之后脸色变得苍白,这类人一般容易醉。我就是这后一种。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说:“不碍事的,喝了酒脸色就容易变白。”

    又撑了许久,头愈发沉重。我已听不清上首的周荣大笑着和赵亭岩交谈了什么,只顾用一支手肘支着脑袋,脸上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时不时还点点头,装作一副在听他们谈话的样子。

    周荣终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大笑道:“哈哈,看来铁捕头已经醉了!赵兄,李大人,铁捕头,各位兄弟们,今日很是尽兴!咱们干了这最后一碗酒,就各自回营帐休息吧!今后几日将是一场硬战啊,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若是赵兄他们几人有什么吩咐,你们决不能有任何异议!”

    “是!”将士们整齐的呼喊声又让我恢复了几分清醒,抬起眼皮看了看,大家又仰头灌了一碗酒。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想跟着复制他们的动作,抬起桌下的酒坛子就想往碗里倒。

    “不能再喝了。”我只觉得有人压住了我的手,用力抬起头,正撞上赵亭岩直直的盯着我。我露出一个傻笑,听话的放下了手中的酒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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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饷-10
    喝酒有两个副作用:一是让人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情,容易令人感伤;二是令人脆弱,容易卸下防备,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这两点都是我十分憎恶,努力想摆脱的状态。但喝酒有个好处——每次大醉之后,我都会短暂的忘记一切烦恼,感觉心里又畅快了几分,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暂时暂时的被移开,我得以片刻的喘息。

    所以在山上的时候,每个月我会和师傅一起大醉一场,二人借着酒劲说许多痴人呓语,然后各自把自己关在房里睡一整天。可惜我现在是在临安城,没有一个能放心对饮的人,也不能安心的睡一整天……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平添了几分感慨。虽然有凉风一阵阵吹到脸上,我还是有几分头晕,思考起事情还是觉得办了半拍,脑子转不过弯。

    赵亭岩只是在前方离我两步的地方缓缓往前走,偶尔停下来等等后面我跌跌撞撞的脚步,直到走出了军营,走到了山脚下的林子里,方才开口道:“铁捕头是哪里人”

    我清了清脑子里的乱七八糟想法和不愉快的回忆,答:“哦,我是临淄人。”我又仔细考虑了一下,才确定自己的回答没有差错。

    赵亭岩放慢脚步,直到与我并肩。“临淄…是在临安以南的地方。临淄有个三圣山很是有名,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去看一眼。”

    我早就料到会有人在核查我身份的时候提到三圣山这个地方,于是按照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回道:“三圣山有名的地方在于山上的三圣庵,都是些尼姑,想必赵知府也不会感兴趣。”

    赵亭岩笑了笑。“哦,那就不去了。”随后看似随意的问:“铁捕头对莱州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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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饷-11
    赵亭岩盯着我看了许久,说:“那我来给铁捕头讲讲我那个未过门的娃娃亲对象吧。”

    我麻木的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赵亭岩继续说:“我父亲还未入仕的时候,自诩临安风流才子,最喜欢结交来自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青年才俊,常流连于文馆之中阅览文人所做时评策论,结交了一大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其中与我父亲最为交心的是临安城内一家商户的公子,名铁飞羽的秀才,我父亲钦佩他的才华与见底,二人又年纪相仿,索性结拜为异性兄弟。听母亲说父亲每月都会偷拿家里的美酒,带到铁飞羽家附近的小酒馆,二人在酒馆三层靠窗的房间里,一边饮酒,一边畅谈天下事,直到两人都酩酊大醉,母亲和铁飞羽的妻子便分别派人把他俩人接回家。

    我出生的那年,父亲刚刚入仕。这年冬天,铁飞羽的的妻子也刚好怀孕,铁飞羽深知不能再继续赋闲在家,又对经商丝毫不感兴趣,便托人在茂川城附近找了个闲职。虽说茂川离临安城并不远,但以后可能只能每年休沐的时候才可以回家一次。临走之前,父亲和铁飞羽二人依依惜别,大醉之后约定若铁飞羽这次得了女儿,两家一定要结亲。听母亲说,铁飞羽走的时候正是初春,临安城里刚有了些春色。父亲骑马将铁飞羽一直送到城外,折回家后一头扎进书房一整天都没出门……”

    “嗝…这就是赵兄那个所谓‘娃娃亲’的由来了那铁飞羽果然得了个女儿”我打了个饱嗝,有些没礼貌的打断道。

    赵亭岩只是瞥了我一眼,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插话,只是继续说道:“庚元十三年是铁飞羽走后的第五个年头。这五年内父亲再没去过之前的酒楼,再没和谁喝酒喝醉过,一心扑在公职上,倒也得到了些赏识,靠着大学士的引荐,给当时的二皇子在宫里做启蒙老师。有一次我偷溜进父亲书房的时候,看到父亲案几上摆着一摞书信,好奇心作祟便偷偷打开看里面的内容,谁知刚看了个开头,便被背后的父亲抓了个正着,一向对我严厉的父亲这次却没有斥责我,只是将我赶出书房,然后把书信锁到了匣子里。”

    酒意此时已醒了一半。我有些糊涂:刚刚赵亭岩说他要讲一讲娃娃亲的事情,我只当他酒后话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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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克制住想打呵欠的冲动,心里直骂娘。刚刚还在讲友人相见的感人场面,怎的话锋突然一转,给我出了一道谜题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赵亭岩也不恼,脸上的笑容却愈加明显了。“铁飞羽的妻子名雁,各取二人名字里一字,将女儿取名为铁雁翎……”

    脑子里轰的一响。我终于知道赵亭岩口中一直所说的铁飞羽是谁,他所谓的娃娃亲对象又是谁……心里虽早已将类似的场景演练了千百遍,真正当面与人对质的时候却还是有些慌乱,我只庆幸这林子里阴暗,暗自祈祷赵亭岩看不到我的表情。努力控制住心里的慌乱,强迫自己盯着赵亭岩的眼睛,我故作惊讶的喊道:“铁雁翎竟与我同名同姓这…这可真是…唉呀呀…”

    赵亭岩却只是保持那诡异的笑容,对我的辩解并没有任何回应。随后转身说道:“好了铁捕头,故事讲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竟不给我一丝继续解释的机会。这反而让我心里更没了底,不知道他讲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他是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还是…还是说他真的把我当成了铁雁翎不管哪种情况发生,都对我计划的实施不利,我要赶紧想出个解决办法才好。

    平复了一下心绪,我用戏谑地语气说道:“赵兄…不会真的把我当成故事里那位铁姑娘了吧哈哈哈哈哈…听赵兄的语气,好像还一直很挂念那位姑娘,哎不过赵兄咱们可说明白了,我真不是你那位铁姑娘…我雁翎就是个粗人…哈哈哈哈,赵兄可千万



军饷-13
    自从我来到临安城,用的一直是铁雁翎的名字,如果赵亭岩真的怀疑我那应该早就有所动作,不会等到今日给我讲什么朋友情深的故事。那他今日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来试探我的身份,还是警告我他已经查到了什么内容若他真的以为我是故事中的“铁雁翎”,那应该明白我的身份和目的,断然没有道理这般一步步试探我…那他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越想越觉得混乱,又重新将自己来到临安城之后的一举一动回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加上酒劲刚刚过去脑子开始疲惫,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于是也匆匆离开了树林,回到了自己的帐子。

    ……

    周围似是起了雾,除了影影绰绰映出来的树木的枝干外,白茫茫地什么也看不清。这不是刚刚和赵亭岩散步的林子吗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女装打扮,头上似乎还别了根簪子。真奇怪,十三岁之后我再没有穿过女装,今日怎么这样一身女装打扮我怎么又回到了这林子里

    哦,我想起来了——我是在等一个人——

    朦胧的雾里,有个人的身影渐渐走近。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这就是你等的人。但是他是谁呢……

    那身影慢慢走近了,终于走近到我可以看清他的脸——

    这张脸不是赵亭岩又是谁!

    赵亭岩笑意盈盈的对我伸出手,我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

    “…铁捕头,铁捕头,周将军喊你过去。”营帐外的一声声呼喊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昨夜喝了烈酒,加上吹了点儿



军饷-14
    习武场上,赵亭岩正和周荣比剑。我赶到的的时候,正看到周荣连连两个进攻,把赵亭岩逼到了比武场四周的木头立柱边上,周荣接着一招破空,赵亭岩有些狼狈的往旁边一闪,立柱上立刻印上了一刻深深的剑痕。呵,这周荣可真是个狠角色,面对着丞相的亲儿子手下也毫不留情啊。我不由得为赵亭岩捏了一把汗。

    赵亭岩似乎还想垂死挣扎,然而在转身堪堪躲过周荣接连而至的进攻之后,终于被周荣逼到了比武场的边上,在周荣一记直指面门的攻击面前服了输。

    周荣又仰天大笑几声,随后走上前去搂住赵亭岩的肩膀:“哈哈哈哈,赵兄,看来你锦衣玉食的生活过惯了,功夫都生疏了!想当年咱们比剑,我可是从来没赢过你啊!哈哈哈哈。”

    赵亭岩也不恼,微微笑着对周荣一拱手:“是周将军技艺精进了,亭岩甘拜下风。”

    在旁观看的李大人也急忙上前奉承,周荣只是嘻嘻哈哈的揶揄着。

    我本觉得经过昨天一晚之后,再见到赵亭岩有些尴尬,又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应对赵亭岩昨晚那一番话,索性站在人群中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没想到周荣眼尖,一眼就瞅见我站在一众凑热闹的将士里傻愣着,忙冲我挥挥手:“哎,铁捕头来啦!”

    我无奈只得也走上前去,脸上摆上一副假笑:“哎呀,有幸得见周将军和赵大人的剑术,我真是荣幸之至啊!”随后又冲赵亭岩拱拱手,却是不敢看他:“赵兄也是剑术了得!”

    赵亭岩却是没什么回应。周荣



军饷-15
    这军营里的早膳与其说是清淡,倒不如说是过于简陋了些:一小碟咸瓜条,腌渍的日子似是太久,都有些微微发黑;一小碗白粥,几乎不见一粒米,我疑心是拿白面调到如此浓稠的地步,明明就是一碗浆糊。昨晚喝了酒,胃还微微有些不舒坦,我看到这样的早膳实在难以下口。旁边的李大人也是十分疑惑,转头看向我,摇摇头,又看向周荣。

    周荣开口:“各位大人都在京城任职,想必平日的吃食也都是大鱼大肉的。昨日是各位到我军营的第一日,我也不敢怠慢了各位,于是命伙房挑出军营里最珍贵的肉食,拿了几坛好酒,给各位备了一桌酒席。可我军营的粮食储备实在有限哪,如此大鱼大肉的天天吃,实在承受不起啊…唉…”

    李大人忙说道:“周将军不必感到为难,我们不想给将军添麻烦,就这咸菜和白粥就挺好的!”说罢用筷子夹起一块咸菜,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了嘴里。

    对面的赵亭岩一直就没什么反应,在周荣开始说话之前就已经喝了一口白粥,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更是一口白粥一口咸菜,吃的津津有味。既然如此我也需做做样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白粥放进嘴里。果然如我所料,掺了许多白面的粥变得十分粘稠且难以下咽,我皱了皱眉头刚想偷偷吐掉,抬头正看到周荣似是无意间投过来的目光,咬咬牙还是咽了下去。

    周荣这才端起了自己的碗,开始吃粥。

    ——

    勉强把那碗白面浆糊塞进肚子里,等赵亭岩和李大人也用完早膳,周荣说军队还要晨练,把我们丢下后匆匆离开了。我来这里本来就是被赵亭岩拉过来调查这军饷失窃的事情,自然要听他的安排。但经过昨晚的事情后现在心里正别扭,不想主动跟赵亭岩搭话。还好李大人殷勤地凑上前去,问道:“赵知府,咱们从哪里着手开始调查”

    赵亭岩回道:“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不知铁捕头有什么看法”说完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呵呵,从昨日到了大营之后赵亭岩也就爬了个山,喝了顿酒,他能有什么头绪我心里暗自幸灾乐祸,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但我表面上还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唉,我只来了一天,对案情并不了解



军饷-16
    “哇…”

    营帐里,我和李大人一遍翻阅着驻军的花名册和资料簿,一边感叹。这些文册是周荣的副将帮我们搬过来的,周荣走前吩咐他听我们差遣。此刻他也站在我和李大人旁边,不时回答我们的一系列问题。这人在昨日喝酒的时候也在席间,倒是个爽快人,上至整个驻军的军饷数量,下到哪个小兵的名字,他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哇李大人,原来普通将士的月俸有一石米之多啊…”我一遍翻看着军营里的奖惩记录,向李大人感叹道:“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李大人正坐在一旁的座子上记录着文件中的关键信息,从书卷中抬起头,对我笑道:“呵呵,是啊。将士的月俸是由户部直接发放的,月末军士们去户部凭条子领取就好了,发放还是很及时的。”

    “哼,那都是表面上!。”一旁的副将不满的说道。“大人,这营帐里没有第四个人。你们都是朝廷派下来的,想必和户部那群走狗不是一类人!小的也就今天吐槽两句:你们是没见到过那米,都是些陈米!嘿,我有一次领到一块儿陈米,简直绝了!你们知道不,粮食在粮仓里堆成堆以后,被包在里面的米通不到气儿,就容易变绿,长黑霉斑,变烂!这么几年的米堆下去之后,烂了之后就开始变成硬块!那烂了的米给谁吃啊,总不能给那些官员吃吧最后就到了我们手里。那米,我打赌你们肯定见都没见过!嘿,愣是和石头一样硬,在锅里煮个半天都不见碎的!必须用石头砸开,再用磨盘碾一碾……”副将越说越起劲,我和李大人愣是没机会说话。末了,副将还补充一句:“户部那些人都是些乌龟王八蛋!呸,老子恨不得揍他娘的……”副将总算注意到李大人愈加铁青的脸色,知趣地闭了嘴。

    李大人脸色已经是十分难看,拿着毛笔的手抖了几抖,半天之后才说道:“我不在户部当值已三年有余,没想到现在户部竟然有这种事情发生…令人痛心哪!回去我定将此时上报圣上,圣上自会查明一切,给我军将士一个说法!”

    副将激动的跪了下来:“多谢大人!”

    我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是明镜似的,转瞬就明白了李大人为何脸色这么难看:户部这风气定不是一年两年形成的,这李大人在的时候定也是这般做派。说不定李大人也参与其中……看来这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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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将突然又道:“我们周将军可是个好将军!平日里周将军和我们一起忍饥挨饿的不说,年末的时候,周将军几乎每周都跑到临安城里,询问军饷何时才能下来。周将军也试着递过折子,可都没有回音,后来也就放弃了……平日里兄弟们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一到年底数九寒天的时候,兄弟们吃不上,取暖也不够,真是病倒一大片啊……”声音又渐渐低沉下来。

    李大人忙附和道:“对啊对啊,周将军是我朝的栋梁,当之无愧的典范啊!待我回京之后定会上报圣上……”

    李大人这通歌功颂德的话我全然没听进去。我不知该说什么好。珍妃和国舅爷好,圣上也罢,不管这江山换了谁做主,受苦的都是底层百姓和军士。这天下,也就靠周荣这种良心犹在的人苦苦支撑着。

    眼看这现役人员的资料也整理的差不多了,除了心头又添堵了之外没什么收获。我正想命副将把军饷失窃的时候那几个幸存的士兵叫来问话,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说:“怎么找到了”又听到赵亭岩喊道:“把饷银都抬到库房里去吧。”

    我和李大人面面相觑,再看向副将,也是一脸惊诧。正想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周荣一把掀开帐子,大步走进来,笑呵呵的说道:“李大人,铁捕头,饷银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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