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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梦入秋水

    好诡异的动作,那手臂简直就不像是他的。

    剑势一滞,大汉另一条手同样如是,五指握拳如长鞭般直探孟秋水胸口,他只来得及将剑身横在胸前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只在空中已“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好恐怖的力道,那感觉就好像被一千斤巨锤当胸砸中,摧枯拉朽,五脏都在翻腾。

    “后天境界”

    此人难道是后天境界。

    孟秋水像是一块破布般被击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墙上,手中长剑几乎脱手,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身体凹陷进了墙壁。

    但不等他有喘息的机会面前一股恐怖劲风已是冲面而来,一只拳头立时充塞在他的眼中,直奔自己头颅。

    “轰!”

    孟秋水脑袋一偏,就见那只手是险而又险的直入墙壁之中,擦脸而过,带起一串血珠。

    他嘴角溢血,眼神透着狰狞,身体凌空翻转间右脚由下而上直奔对方下颚,手中长剑更是于身前横斩而出。

    “嘭!”

    但,身形刚变,他只觉脖颈多了一股令他窒息的巨力,整个人便被对方死死摁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只能到这里了吗

    无来由的,他的心里生出了这个念头,有些不甘心,又有种说不出的解脱和释然。

    前世,今生,一切如走马观灯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回顾以往似乎从始至终他都是浑浑噩噩的活着,竟是发觉没有半点值得回忆留恋的事。

    遗憾吗

    人生须臾不过百年,这一世自己自幼体弱,家境初时亦属困苦,连医馆里的老大夫都说自己活不过及冠。唯独那一对中年得子的父母对他格外疼惜,可惜,不等孟秋水回报便已积劳成疾,熬了没几天便撒手人寰,留下了不到十岁的他。

    走时,两人不过知天命的年纪,却已白发苍苍,老态龙钟。

    “儿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记得最是清楚,这一世他从未落过一滴泪,唯独听到那个躺在破旧木床上白发苍苍的老人气若游丝的说出这句话后,他是砰然跪地,接连磕了九个响头,伴随着每一次的响声地上便多一个重叠在一起的血印,最后是伏在二老的身旁嚎啕大哭,泪流不止。

    他做过端茶倒水的小厮,只是身子骨虚弱加上不善言谈没几日便被赶了出来,也在街边做过乞丐,可每每总是跑不过别人,连残羹剩饭都抢不到。但,老天爷似乎还是眷顾他的,虽时遇恶人,但也有好人愿意施舍于他,这样的年头孟秋水整整过了五年,苟活了下来。

    直到十四岁的时候,那一年冬天他遇到了赶考的陈离




第十七章 后天相斗
    旭日东升,朝霞落下。

    就见一破楼顶端,一道身影正盘坐其上,双膝横放一狭长古剑,面朝朝阳,行那吐纳之功。

    想是之前的生死厮杀太过激烈,本是一身清简打扮的他当真好不狼狈,披头散发,一身青衫更是破如褴褛,脚上的布鞋亦是丢了一只,其中曲曲折折实在一言难尽。

    “呼~”

    然就见在吐纳间,孟秋水的口鼻中隐有股气息窜动,竟是淡若云烟,但终究已非无根之木,每往返一个轮回便愈发浓郁纯净,往来生生不息,毫无间断。

    随着天边穿破云层的金光洒下,便是他吞吐的内气亦是映着淡淡的金辉,好不神异。

    往日,他所提之劲皆需吐纳相助,然用过即消,不像如今这般,可长存体内藏于丹田气海,由无形化有形,日益壮大,这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后,被其一口吞入腹中。

    如此,那盘坐的身影双目终是开阖,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黑白分明,澈净如泉。

    “这便是内力吗”

    孟秋水感受着那股盘踞于丹田的内气,内劲之气,意念驱使立时游遍周身,顿觉全身通透,更加轻灵,就是身体上的伤势也减轻了几分。

    这不正是江湖武夫嘴里口口声声所说的内力吗

    “后天境界吗”

    孟秋水缓缓起身,他已是确定了自己的身体的变化,果然,生死之间当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环顾了眼周围废墟残骸,孟秋水双手一翻已是连同古剑横负于身后,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有了一丝自保之力。

    好巧不巧,如今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在这荒城的中轴线上,目中眼神下意识扫向了西方,之前封于修便是往那边急行而去的,孟秋水看见了,但他并没有去追。

    在那边,并不只有封于修一个高手,他之前曾看见还有一古武高手,还有一个夏侯武,平淡的眼神停驻了两息,孟秋水转身走向东方。

    十数丈高低的距离,随着他轻轻一跃,已是再无踪影,杀人术,敛息术,和提纵术,如今因境界的突破是再上一层楼,形如鬼魅,快的无息无声。

    至于封于修和夏侯武,就看他们谁生谁死,谁先突破后天,然后,就是该结束此次试炼了。

    而这右半个荒城,正好用来磨合他的剑术,这也算是他给那两人的时间。

    ……

    这一走,孟秋水便走了近乎一炷香的时间,剑下斩敌七人,其中有四人为古武者,剩余三人分别为格斗,摔跤和暗器。

    前六人倒好对付,如今有内力加持这柄“青霜”算是真正开始绽放出了它的璀璨锋芒,但凡所创伤口,皆是有一股寒劲涌入,加上削铁如泥与孟秋水诡异的速度,往往不过一两招的功夫便是结局已定。

    唯有最后一人,乃是暗器高手,最关键的是他的暗器竟然淬着毒,加上藏匿技巧出神入化还真的耗费了孟秋水一些时间。

    伴随着试炼日久,那些死去的尸体也开始发出了恶臭,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那间肮脏污臭的牢笼。一路行来,除了那七人诡异的是孟秋水居然再也没见到一个活人,所见皆是尸体,不下近百具,其中肤色各异,死状也是各异,有的更是如烂泥一样,血肉模糊。

    但他的眼神却开始逐渐凝重起来了

    这里竟然还有后天高手,而且比他先行一步,开始了大清洗。

    脚下尸体与那些死无全尸的比起来实在好了太多,但,令孟秋水震惊的是对方的胸口,居然有着一个清晰的乌青掌印,那掌印不大,看着就像是个稚童的手。

    这已经是第十三具了,死状皆是七窍流血,看来外表虽是完好脏腑却已被人震碎,全是一击毙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又走了半柱香,前前后后他零零散散的又看见数具死状一样的尸体,而这最后一具,是一个道人,古冠道袍,须发洁白,手中握着一柄断剑。

    孟秋水的目光却是停留在那道人身侧的地面再也挪不开了,那上面有数道剑痕,深达寸许,有四道。

    毫无疑问,剑痕必然是这道人留下的,但却依旧斩剑败亡,死状同样是七窍流血,伸手拨开他的道袍,枯瘦的胸膛上亦有一只掌印。

    “啊!”

    却说孟秋水正查看间,陡然,远方忽的传来一声痛苦愤怒的嘶吼,惊起了无数食腐的黑色怪鸟。

    竟是封于修,他遇到了高手?

    孟秋水猛的抬头,整个人抄了一条临近的巷道极速朝嘶吼的源头冲去。越走他越心惊,竟然又回到了清晨自己所在的位置,那条中轴线,强压心头惊奇他身子一转便朝西方冲去。

    半盏茶的时间,他终于在一开阔地看见了三个人。

    两大一小。

    其中两个大人正是封于修,夏侯武,至于那个小的,竟是一个身穿藏红袈裟的小和尚,而且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咦都突破了?”

    只见场中封于修与那夏侯武此刻居然齐齐突破至后天,但是,封于修却丢了一只胳膊,而夏侯武是嘴角溢血,双眼微闭似在调息。

    “加我一个如何”

    孟秋水话语平静已是抱剑走出。

    冥冥之中,四人皆已察觉,只要杀了眼前三人,便能成为“天下第一”,便能出去。

    手中断臂一抛,小喇嘛面无表情,一身大红袈裟无风自动,孟秋水看的分明,那小子的双手居然凝白如玉,隐隐泛青,怕是练了铁砂掌之类的手上功夫。

    “好好好,过瘾!”

    封于修虽断了一臂,但他看着三人连说三个好字眼中满是痛快,像是那齐根而断的非是自己的左臂,一脸的如疯似魔。



第十八章 陈离之母
    “剑……我的剑呢……我的剑……”

    守在床边打瞌睡的阿瑶被突如其来的焦急呢喃猛的惊醒,就好像那声音的主人正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她赶忙把那柄冰冷奇怪的剑放在还未醒的男子手中。

    如此,依旧昏睡的那人紧皱的眉头才终于舒展了开来,死死的握着那剑。

    “小气~”

    阿瑶孩子气的哼了一声,刚才见古剑好看非常这才悄悄的从孟秋水手里拿了过来,可还没看几眼呢他就跟丢了媳妇似的。

    一想到“媳妇”这两个字,她脑海中不自觉的记起了昨日那羞煞人的一幕,眼中也不知是羞还是怒,脖颈居然泛起一片粉红直蔓延到耳垂。

    不过,等她视线移到孟秋水那乌青的右眼后嘴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接着恶狠狠的说道:“让你非礼本姑娘。”

    她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双手却小心翼翼的压了压孟秋水身上的被子。

    “丫头,孟小子醒来了没”屋外忽然传进来一道声音,让阿瑶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赶忙站了起来,很是局促。

    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鬓有霜白,身穿浅翠色罗裙,鬓发低垂木簪斜插,以其大概眉目便依稀可见对方年轻时的惊人美貌。与寻常街上所见的妇人不同,她的眼中,流露着不符合年龄的灵动与清澈,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连带着那老去的面容也年轻几分。

    她右手提着个食盒,左手还牵着个身穿碎花小袄的娃娃,正是陈离的妹妹,陈明珠。

    那妮子一进来就跑了过来,爬在床沿上,软糯的喊道:“孟哥哥,孟哥哥……”

    妇人见状也走了过去,见床上之人昏睡未醒,只得止了女儿的呼喊将食盒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就给他炖了点鸡汤。”

    随之目光落在孟秋水那张苍白的脸上,妇人眼神微黯。可忽然,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本欲移开的眸子不可察的一怔,然后这才看向旁边怯生生的阿瑶。

    “啊哦,大夫说他是体弱气虚,可能因为一些事情让他劳心劳神,安静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阿瑶似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她话语很是慌乱的将之前大夫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劳心劳神么”妇人其意不明的低叹一声。“不过,还是多谢你来照看孟小子,他啊,平时就爱独来独往,离群索居,除了我们家老大也没什么朋友,真是麻烦你了。”

    妇人原是陈离的母亲,此刻望着阿瑶温和笑着。

    看着眼前端庄的妇人,阿瑶不知为何心里总是发慌,她赶忙摆手。“不碍事的,孟秀才虽然话少了些,性子冷漠了些,但他是真的好人。”

    正说着,陈母忽然嗅了嗅鼻子,她寻着味道朝屋子另一端的窗户走去,原来那里摆着一方书桌,此刻上面正摊着一张宣纸,走近一看,上面的墨渍还未干透,依稀能分辨出来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阿瑶~”

    这一下,阿瑶的脸红的就和火烧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心里也很是惶恐,平日里那些富贵人家对他们这些市井底层都很是厌弃,也不知道如今会不会说她不守规矩之类的。

    “你想识字”

    那想陈母的话仍是和煦如风,驱散了阿瑶的内心的不安。

    但她并无任何喜色,而是面色失落的道:“这是孟秀才以前教我的,阿爹说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她还没说完就见本来端庄的陈母忽然啐了一口,柳眉倒竖的喝道:“放屁!”

    突如其来,意想不到的变化让阿瑶立时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女子如何就不能读书识字了愚昧,孟小子就是我的弟子……”看样子,这孟母敢情是个暴脾气啊,如同阿瑶的话戳中了她的软肋,一下子原形毕露了。

    但她话语到此是欲言又止,只得幽幽一叹。“算了,不说了。”

    她最后看着阿瑶笑道。“你要是想识字啊,等孟小子身子好些了和他一起来书院坐坐,放心,免你束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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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昆仑
    要说南都什么最稀罕自是晴天最稀罕,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怕是有近三百天都飘着微微细雨,故而这“南都”又被人们戏称为“雨国”。

    之所以这样,盖是因为“南都”西北有一不同寻常之处,群峰拔地,山峦叠嶂,连绵巨壑千里。终年云雾缭绕,极高处更有长存不散之飘雪,从无间断,谓之奇景。

    传说,山中别有“洞天”,乃“仙灵”所居之地,凡人不可窥之妙境,名“昆仑”。

    世间所流传的鬼怪神谈,野史小说,多是借此而生,只因山中多奇峰古刹,加之山峦迂回曲伏,云如涛海,奇珍异兽层出不穷,世人又爱以讹传讹,日子久了,便是没有鬼神也自是有了。

    有没有鬼神先暂且另说,不过,其中异兽倒是颇通人性,时常听闻有往来的商旅或是侠客言那山中偶见青狐白虎指路,虽为兽身,但举止神情竟与常人无异,实在匪夷所思,如此,便又给“昆仑”覆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而“昆仑”之中,有一险峰最是高陡,其形如柱,似可直通青天,除了峰根露于尘世外,峰腰以上便半隐于云雾之中,不显真容,当真飞鸟难渡,猿猴难攀,世人称之“天柱山”。

    可就在几个时辰前,一条崎岖狭长的羊肠小道竟慢慢自云雾深处显露了出来直落到了峰根,歪歪扭扭好似蚯蚓一般。就如同有位初入画道的门外汉在一张白纸上的信手一笔,勉勉强强能供人攀行,如过独木,只可一人独行。

    倏然。

    “师傅,我……我可不可以不……不下山啊”

    就听那云雾深处忽然传出一道声音,而且不知为何竟然带着哭腔,略显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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