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江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谁懂了我的乌托邦
“花脸的,先把我这两条蛇给烤了!”
陈惊蛰正等着那三人拾回柴火,忽地听见林中传来银铃之声,只知是柳瑶池这小姑娘唤他,却未听清说了什么,站起身子正寻声瞧去,便见两道黑影缠扭在一起向他这边飞来,正摔在火堆旁。
“哎呦,小姑奶奶,你这是哪抓了两条蛇来倒是先收拾打理好了啊!”
陈惊蛰低头一看,一拍额头苦笑不已,小姑娘扔来的两道黑影不是他物,正是两条被斩去蛇头的蛇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两条蛇没了脑袋,蛇身却还缠在一起扭个不停。
“自然是林子里抓的,还能是哪,收拾打理嘛,我不会啊!”
小姑娘听见陈惊蛰询问,甚是理直气壮,只挥了挥手,便就不再多言,蹦跳着跑去了柳黛远身边,继续显摆着秦文植前两日送她的极品白玉。
“你们哪个去帮我将这两条蛇收拾了”
陈惊蛰叹了口气,拾起扭动的蛇身,环顾四周,扬了扬手。有了前车之鉴,陈惊蛰附近将士不等他话音落地,便有二三十人唰唰站起身子,只等将手上野味交与陈惊蛰,接过他手上蛇身去洗剥收拾。远些的将士见前头起身,也都纷纷跟着起了身,可毕竟身前有人挡着,不比陈惊蛰附近的近水楼台。
“又不是娶妻迎亲,犯得上你争我抢的嘛,行了,就你吧!”
一众兵将闻言哄堂大笑,陈惊蛰摇了摇头,随意将蛇身抛给离他最近的将士,那将士面上一喜,忙将手里兔子递上,转身挤开了条路,奔着林中溪涧去收拾蛇身了。。
天色渐晚,不知觉抬头便已能瞧见浅白月影,陈惊蛰不时抹着头上汗水,待将火上最后两只野鸡递给了身前两个将士时,已是皓月当空,星辉月映,陈惊蛰也顾不得地上泥尘灰土,仰头躺倒缓缓喘着。
初时他一次只烤四五只,后见天色晚了,干脆二三十只一齐架在火上,味道火候不免虽差了些,可众兵将倒也吃得吮骨舔指头,津津有味。
“惊蛰小兄弟,要不这两只野鸡你先吃了,我俩再去抓就是,反正火堆未灭,自己烤了便是,也不需劳烦小兄弟动手了。”
两兵将见陈惊蛰趟地喘息,知他为众人烤制野味甚是疲累,对视一眼,便将手上野鸡递了过去。
“没事儿,你们趁热吃了就好,免得一会儿凉了,我嘛,歇上一时片刻就好,你们总不会认为,我会把自己饿死吧”
陈惊蛰一手枕在脑后,微微一笑,拒了两人好意,二人闻言讪讪一笑,知他说得在理,倒也不再多劝,道了声谢后,便各
自去林中寻了个空地,盘膝而坐,自野鸡上撕下大块肉来,填入腹中。
“少侠一手好厨艺啊!”
“秦……秦大人……”
陈惊蛰正枕着手臂闭目小憩,听见脚步声响,睁眼一看,原是秦文植以枝杈穿着只野兔坐在了火堆旁,忙坐起身子。
“大人一词,还是免了吧,我观少侠与红衣也差不多年纪,若少侠不嫌弃,倒可与柳家那两兄妹一般,唤我一声伯父。”
江湖虽不比朝堂那般礼数众多,可于辈分之事却是尤为看重,若真论来,秦文植与柳闻道乃忘年之交,自柳闻道处算起,柳黛远两兄妹理当称秦文植一声叔祖,柳瑶池与沐红衣,更需是以姑侄相称,小姑娘哪里肯愿。
再者秦文植虽看着苍老,不过是多年劳心所致,年纪较之柳闻道长子,两兄妹的家尊,也不过虚长了两个寒暑,秦文植本也不是迂腐之人,是以为图方便,也为解柳瑶池之忧,便提言各论各的,
第四十一章 辞别函青关
春意融融,花开香发,半月的光景,于日升月落交替往复间悄然过去,也到了陈惊蛰等人辞关之际。
陈惊蛰与柳黛远本不欲耽搁这许多时日,原想着回关后两三日便与穆居甫辞行,可柳瑶池还念着和那赵将军学习禽言兽欲之道,哪肯依从二人。再者秦文植也劝二人多留几日,言待他自屠狗城回来后一同上路,说是想与兄妹二人一道,去横剑谷看看多年未见的柳闻道。是以几人在函青关小住了半月,方才辞行。
“这些金叶乃少侠应得之物,若不收下,穆某于心难安,也请少侠体谅这我一番心意,莫再令我作难了。”
穆居甫与秦文植道过别后,接过尚仲怀递来的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轻轻打开,微弯身子,双手捧着递到陈惊蛰面前。木盒内盛着二十余片金叶子,黄橙橙金灿灿,状与白杨木叶相似,脉络清晰,片片皆不相同,想是出自巧匠之手。
“这……”
陈惊蛰瞧见盒内金叶,面露难色。这半月来,隔不上两三日,穆居甫便会送些金银到他房中,初时还只是遣手下将士来,待他拒绝过两次后,穆居甫便亲来送,不过亦都被陈惊蛰婉言相拒了。
穆居甫依规矩办事,倒也不可厚非,可陈惊蛰委实不愿收下这些财物,一来离开村子时,陈驱虎给备的他那三十多两盘缠,时至今日,也不过就用去了二两多点儿而已,自忖剩下的银子,够他用上七八个月,二来这些黄白之物,陈惊蛰本就不甚上心,够用便就好了,多少而言,于他并无太多差别。
“少侠前几日说穆某赠的金银太多,路上带着不甚方便,我知那是少侠轻财的推脱之词,可这些金叶,加起来也不过几两罢了,只当是以薄礼待厚义了,少侠切莫再推辞了,莫不是穆某跪地相求,少侠才肯收下”
“别别别,我收下便是,收下便是了……”
穆居甫作势曲了下膝,倒并不是真欲跪下,只吓吓陈惊蛰罢了。陈惊蛰信以为真,忙将木盒揣入怀中,慌着便伸手欲扶,穆居甫却大笑着抬起手来,在他肩上拍了拍。
“文植兄,我还有军务在身,不便远送,待他日相见,你我再叙兄弟情谊。”
“好!”
秦文植只道一声好,与穆居甫抱拳作别后,移步马前,脚踩马镫,手扶马鞍,翻身坐上了马背,勒着缰绳调转了马头。
“他日再叙!”
秦文植双腿夹紧马腹,稳了稳身子,扭头又与穆居甫抱了抱拳,手上扬鞭一挥,胯下黑马应声而起,踏着烟尘背关而去。
“叔父保重!”
沐红衣见秦文植纵马而去,也不耽搁,与穆居甫道了句保重,一身令下,众人也纷纷翻身上马,一阵鞭响过后,伴着烟尘蹄声,追秦文植而去。
“都忙去吧!”
过
不片刻,马蹄声渐远,穆居甫见已瞧不清身影,转身与尚仲怀递了个颜色,手一摆,便迈开了步子。
…………
时过傍晚,天却还亮堂着,孙老二躺在铺子外的摇椅上,百无聊赖,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蒲扇。
孙老二是个木匠,手艺虽不甚精湛,人也奸懒谗猾,可镇上只他一个木匠,便知他偷工减料,可为图方便,谁家里若是要打个桌椅板凳,也只能找他,不然就得去四五十里外的晚春城,是以他虽不受乡里待见,日子却过得滋润。
“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正闭目养神,孙老二忽地听见脚步声,也不睁眼,当是哪个乡里找他做活,手上蒲扇只轻轻摇了摇,便想打法了,让他明日再来。
“我说你哪家不懂事儿的,没听爷……”
孙老二本以为听他拒绝,这人便就掉头离开了,不想脚步声半点儿不停,直直进了他的木匠铺子,孙老二心头一火,他今日与镇上寡妇说了几句荤话,惹得那寡妇破口大骂颇不痛快,腹中本就攒了些火气,无处可发,此时碰上个不开眼的,正让他泄泄火气。
孙老二起身窜进了木匠铺子,正欲开骂,可一进了铺子,当即没了气焰,脚下发软险些跌个跟头。缘这进店之人着了一身黑袍,将身子遮得严严实实,只一个背影,便瞧得孙老二阴测测冷森森,背脊发寒,直冒冷汗。
“客……客……客观……”
镇上这些人孙老二并不在意,惹了便就惹了,有求自己时找回来便是,可江湖人孙老二绝不敢惹,他常听人说,这些江湖中人,打打杀杀乃家常便饭,只只言片语冲撞了便就拔刀杀人,而且杀了也是白杀,他心里还惦记着镇子上的俏寡妇,可不愿将小命儿就此交待了。
“你是木匠吧”
“是,是,是!”
孙老二点头连应,额上冷汗也不敢擦上一下,生怕一个不及时,招了眼前黑袍人的不快,引来杀身之祸,心头直道快些将眼前这黑袍祖宗打发了。
"那就请你,给我打一只假肢吧……"
“假……假……假肢。”
孙老二闻言有些错愕,常日里他只打过桌椅板凳书案床柜,假肢倒是闻所未闻,更不曾打过,还当是惊惧之下,自己听岔了。
“怎么,你打不了吗”
黑袍人听孙老二迟疑,声音略有些低沉,缓缓转过头来,眼中闪动着些许寒光。
“能!能!能!”
黑袍人回过头来,孙老二这才瞧清了他的面目,脚下霎时一软,跌倒在地,喘着粗气直退到门槛,腹中亦是一阵痉挛,若非强忍着,怕是苦胆也吐了出来。这黑袍人面目极为可怕,整张脸上坑坑挖挖,密布着指甲大小的血痂,除了鼻眼,已瞧不出半点儿人模样来,更似牛鬼蛇神。
“那你
过来量一下尺寸吧!”
孙老二心里纵有一万个不愿,这时哪敢违这黑袍人之意,强撑着打颤的双腿站起身来,慌慌张张在木匠铺子了找了把木尺,咬着牙缓缓靠近过去,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黑袍人解下披着的袍子,孙老二立时瞧见他右肩下空荡荡的,小心翼翼唤他平抬起左臂,抖着双手替他量起尺寸来。
“怎么我很吓人吗”
“没……没……没……”
孙老二本就惊惧至极,听黑袍人明知故问,手上颤抖愈烈,险些握不住木尺,忙连声否认。黑袍人哪会不知孙老二言不由衷,只一声轻哼,也不戳穿他着违心之言,却差点儿将孙老二吓得拔腿便逃。
“何时来取”
“一早,明一早就行,我连夜给您打出来,连夜打,连夜打……”
黑袍人放下左臂,闻言微一低额,似是满意,也不多言,扯过木桌上的黑袍披在身上,翻起帽子遮住那张极为可怖的脸后,径直朝铺子外走去。
“娘的,吓死老子了!”
黑袍人一出铺子,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孙老二等了有半柱香左右,方才敢动,手忙脚乱将铺子门关上后,身子一瘫,倚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直呆呆愣着,狠狠喘起粗气来,两三个时辰之后,才想起去找合适的木料。
木匠铺子内一夜灯火未熄,斧凿刀削,推刨扯锯之声,整夜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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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晚春城
李百川本在城主楼中练字,正写心烦意乱,忽听手下来报,说是城门口处,有一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一身江湖打扮,却手持禁军统领铜牌,欲想带着个身型骇人的怪物进城,当即便将笔掷在了桌案上,接过铜牌细细瞧看。
瞧了片刻,李百川便知道手上腰牌不是仿造之物,可听手下说持牌之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也不由心生疑窦,忙唤人牵马,直奔城门口亲自去悄悄,他虽未见过石坚,却也听说那禁卫统领未及而立,模样定不是手下所述。
依他所想,若城门口那老头儿打扮的江湖人真是石坚,多半是领了秘旨暗令,方才乔装打扮掩人耳目,若非如此,定是有人盗了石坚腰牌冒名顶替,无论是也不是,他身为晚春城城主,需以谨慎应对。
李百川有近十年未皇帝受诏令,自是不识石坚面目,可做了十六年奉常的秦文植,他怎会不认得。上次老皇帝诏他进洛都时,两人曾有过几面之缘,如今秦文植容貌虽苍老了许多,他一眼却也认了出来。
与秦文植问了事因经过,李百川知是一场误会,瞧着大块头愣了又愣,半晌说不出话来。莫说是这些城门守卫了,便是他瞧见了这大家伙,怕也轻易也是不敢放进城中。
“还不滚过来道歉!”
一众守卫听见城主下令,哪敢不从,当即跪地磕头给秦文植赔罪,心头盼着莫要因此丢了饭碗。秦文植岂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更不喜人跪他,忙挥着手让守卫们起身。
“好了,秦大人既然不怪罪你们,那就都起来吧!”
李百川向来体恤手下,这些城门守卫也都是依令行事,并无过错,见此事已了,松下口气来,心头暗自庆幸还好来人是秦文植,若换个跋扈不通事理的,非要治守卫冲撞之罪,他这做城主的,可要陷入两难之中了。
“秦大人,几位少侠,快随我进城吧!”
陈惊蛰与城门守卫剑拔弩张僵持之时,城门口便已聚了不少人想瞧瞧热闹,李百川这一城之主亲至,更是惹人耳目,只这一时片刻,便又添了五六十人围看,交头接耳,私语不停。
“都聚在城门口干什么!”
李百川瞧了瞧围观之人,知都是凑热闹的,眉头一扬,低喝一声,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闻声霎时鸦雀无声,待李百川再一瞪眼,人群不敢再留,立时散开,一城之主的威严显而易见。
“这……这便是晚春城吗”
李百川引几人入城,陈惊蛰跟在他与秦文植身后,行过约有三四丈宽的城墙,眼前豁然一亮,只瞧了一眼,便为城中景象所撼,瞠目结舌,傻愣愣站定了身子,一时迈不开腿。
晚春城既可称作小洛都,城中繁华美景,岂会陈惊蛰这个乡野小子可想,他几人自北门入城
,一入城中,眼前便是一条十余丈宽的青石长街,笔直如尺,径似绳墨。长街左右,屋舍高低不一,垂着石街,延东西方向而去,屋顶瓦片,或青或红,错落有致,并无定数。
再顺长街望去,屋舍前丈许左右,每隔不过**丈远近,便栽着一株大柳,枝干有一人环抱粗细,上栖鸟雀,不时嘤嘤啾鸣,两柳之间,砌着长约一人高矮的长石椅,似是供人歇脚之用。
此时正值春意浓时,大柳细枝垂落,坠着嫩叶新芽,似是沿街放了两张挂满松石碎玉的屏风,将长街与屋舍隔开,人马驰过带起风来,霎时纤枝轻轻悠荡,沙沙作响。
“怎么,吓到了”
柳黛远见陈惊蛰愣愣站定身子,似是痴傻了一般,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见陈惊蛰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缓缓摇头笑了笑。莫说陈惊蛰这自幼在山里长大的野小子了,便是他这自恃见过世面的横剑谷传人,初来晚春城时,也不由为城中美景失神。
“走吧!”
柳黛远手在陈惊蛰肩头拍了拍,将他唤回神来,指了指身影渐远的李百川与秦文植二人,笑着扬了扬下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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