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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江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谁懂了我的乌托邦

    陈惊蛰正出着神,肩上背柳黛远一拍,身子不由轻轻一颤,侧过头来,见两兄妹眼中含着笑意,知是自己出神所至,摸着鼻头颇为窘迫。

    “他日一定要带春花来这晚春城看看……”

    陈惊蛰深深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可一踏入长街,便又不自觉被长街两侧店铺中的叫卖声牵了魂去,顺着招呼声东瞧一眼西望一眼,一时玉石铺子,量衣布店,客栈酒楼,钱庄当铺,糕点小摊,尽收眼底,不过两侧店铺委实繁多,陈惊蛰纵使瞧花了眼,也不过是走马观花罢了。

    晚春城中,江湖人众多,是以偶尔瞧见一两个生面孔,倒也不足为奇,不过陈惊蛰几人却是颇引人注意,缘由无他,有大块头在,想不惹人耳目,那才是天方夜谭,瞧见大块头那异于常人的身躯,不由与身旁人小声嘟囔着。

    柳黛远瞧在眼里,眉头紧皱,回头瞧了瞧大块头,见他并无异样,暗自松下一口气来,他可是在勺子坳内见过大块头动手,若他真暴起发难,这些江湖中人,功夫稍差些的,怕是都难在大块头手上撑上片刻,更不说寻常百姓了。

    陈惊蛰旁若无人,只顾着东瞧西看,一时倒也忽略了跟在几人身后的大块头,好半晌过后,私语声渐大,亦开始有人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见大块头模样痴痴傻傻,便大着胆子朝他扮起鬼脸来,似是故意逗弄他,大块头呲牙咧嘴低吼着回应,这些人见了,更觉有趣,不由笑出声来。

    戏笑声此起彼伏,陈惊蛰被唤回神来,这才记得还有大块头在,回头瞧了眼,见他隐有发作之意

    ,忙移步到他身旁,拍着腰背将其安抚下来。常日里大块头虽然对陈惊蛰颇为依顺,可若他发起疯来,陈惊蛰可不敢担保,自己能拦得住他。

    “乖啊!咱不理他们,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少见多怪!”

    陈惊蛰似也是瞧不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是以并不敛声细语,嗓音颇大,附近指指点点之人,也都听得真切,当即便有几人变了脸色,甚至个把脾气差的,手已摸上了腰间,瞧那架势,仿若要当街发难,教训陈惊蛰一番。

    更有几个五大三粗络腮汉子,听陈惊蛰之言,仿若觉得定是在指自己一般,见陈惊蛰年纪轻轻,更不愿跌了颜面,当即呛声回去。不过大多数都不像这几人般,只笑而不语,静待陈惊蛰如何应对,等着瞧个热闹。

    “哪家的小娃娃,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说爷爷没见过世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就是,胎毛还未褪尽的小子,没半点儿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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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寻仇而来
    惊蛰时节,天气乍暖还寒耍着小孩子脾气,雷声隐在厚云之后,听不真切。也不见蛰虫自泥土中爬出,也许是将醒未醒,正打算睡个回笼觉。

    抬眼望去,乱云横斜,似乎能飞出眼眶,瞧着好不壮观。可不断垂下的雨却是细如蚕丝,也说不清这老天爷究竟是慷慨还是吝啬。

    凉风习习,时缓时急,雨丝偶尔随风倒向一边,沾上江湖客的面颊和衣衫,若是遇上几个有些才气的,随口吟上两句,也算是苦中作乐的雅兴;即便是碰上些个不懂吟风颂月的村夫草莽,也不过就是“这他娘的,说停不停,下又下不痛快,和小娃娃尿尿似的!”这样一两句牢骚,心直口快,倒也不乏可爱。

    山间小路让细雨润湿的恰到好处,马蹄踏过,既带不起过多的细土微尘,惹来一身风尘仆仆,又不会积水四溅,添来几分泥泞,赶起路来也还轻便。

    青年才俊也好,山野匹夫也罢,一两技傍身行于这江湖上,自然少不了在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真遇上这么不大不小的一场雨,洗洗风尘,去去血腥气,算不上造化,却说得上是运气了。

    …………

    “娘的,想想前两年十九哥走的时候,老头儿是千叮咛万嘱咐,那叫一个不舍得和舍不得啊,这如今轮到我了,不说送送,像赶瘟神似的,好像巴不得我快点儿离开,真他娘的偏心啊!”

    小雨初歇,陈惊蛰摘下斗笠,抖了抖沾着雨水的蓑衣,嬉笑着念念有词。

    自打出了村子之后,陈惊蛰这一路上嘴就未曾停下来过,不断的念叨着自家老头儿偏心,不过看他脸上的神情,嬉笑多过认真,也就是随口说说解闷儿罢了。

    “可怜我家春花妹妹,有个只知道喝酒打铁说胡话的老爹不说,怕是隔三差五还要照顾一下我家老头儿,也是难为她了。”

    “这出来还不到半天的功夫,还真是有点儿想她了,都说少女怀春,怎么到了我这还颠倒了娘的!”

    一念起春花,想着怕是要许久见不到了,陈惊蛰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不由地回头望了望,隔着山影峰峦,像是瞧见春花正站在村口凝眉远望,小家碧玉,惹人怜爱,面上神情也有些恍惚,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娘的!放着在山里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不过,非要出来见识见识这江湖是个什么鸟样,我也真是吃饱了撑的!,”

    陈惊蛰慢慢回过神来,眉间也舒展开了,神情也不再恍惚,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转过身来继续赶路,沿着山间小路向南而去。

    …………

    雨收云却还未散,陈驱虎坐在门前还带着潮气的石阶上,将身子倚靠在门边,黑白参半的长发随意披散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若是再稍作下打扮

    ,着一身青黛道袍,配上一柄古旧的桃木剑,束发游方,装作是瞧人面相,能卜凶吉的算卦老道,只看这份卖相,少不了会有人信上那么一两句。

    运气若是再好些,碰上些个不缺银子的榆木纨绔或是财大气粗的乡绅富贾,吃穿不愁不说,说不定还会被抱着大腿奉为上宾。

    “先生,您就真放心让他这样走了”

    声音自屋中传出,甚是沙哑刺耳,不过难听归难听,声音中透着的那份关心和忧虑,却不带一丝掺假。

    “包裹里的银子够他用上个把月了,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陈驱虎装作未听懂屋中人的意思,手指随意摆弄着身旁酒坛泥封上的红布,轻挑着眉头故作惊讶,言语间带着明显的玩笑意味,屋中人自然也听得出。

    “先生,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江湖上人心险恶,加上惊蛰他……”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十七年都过去了,想着也没几个人能记得,再说当年那些事本就见不得光,只要这些年脑袋没变成榆木,就不会主动挑开的,巴不得藏着掖着呢!”

    屋中人尚未说完,陈驱虎就轻摆着手打断了话头,嘴上虽然说着旧事已已,可面上却哂笑着,他心里清楚的很,越是见不得光的事,才记得格外清楚,时刻小心翼翼,担心着东窗事发。

    到了陈驱虎这般岁数,花甲过半,未及古稀,大抵是把世事都看得透亮,可这十七年过去了,心里那道坎儿依旧是过不去,也已做好了带进棺材板里的打算了。

    陈驱虎话音落下良久,屋中也不再传出声响,两人神思都不知飘向了何处。

    “时辰差不多了,小虎子昨天帮家里准备农事,没工夫去草堂,说了今天晌午之后去家里看看,总不好爽约的,这就去了。”

    风轻扫而过,不暖却也不寒,只是陈驱虎这身子骨自然比不上正值壮年的少年郎,不自觉的打了下冷颤,攥了攥衣衫,先回过神来。

    “这就是送你的,但凡惯于沙场杀伐的,少有几个不好喝上这一口的,这些年滴酒未沾,也是苦了你了!”

    陈驱虎望了望天,虽说小雨早已歇住了脚,可云还拢着未散,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心底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时辰,随手拍了拍身旁的酒坛子,撑了下膝盖,起身抖了抖黛青色的粗麻长衫,准备到小虎子家中去。

    “放心,惊蛰这小兔崽子鬼得很,不说是这山里的狐兽,也差不到哪里去,加上他脚上那还不赖的功夫,只要不去招惹江湖上那些妖魔鬼怪般的老家伙,小命也不见得是轻易丢得了的。”

    像是知道屋中人尚不放心,陈驱虎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住了,轻道了一句。

    “若是真遇上什么生死局,不是还有十九呢,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损事,

    就交给我好了,我陈驱虎别的本事没有,这算计人的阴鬼花肠,可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呵!”

    陈驱虎这一声轻叹,语气是轻蔑不屑至极,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谦逊有礼的草堂教书先生。

    “这人呐,一老了就是话多,小虎子在家怕是要等得着急了!”

    说完不待屋中人回应,陈驱虎就迈开了步子,也不回头,随手摆了摆,示意屋中人不必送了,径直走向了在远处等着他的女娃娃。

    “唉!”

    屋中人拖着一条瘸腿艰难的挪到门边,空荡荡的右袖随着步子胡乱摆着,左手扶着门边,将身子倚靠在门框上,看着陈驱虎远去的身影,轻声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到了石阶上那坛泥封完整的酒坛上。

    “这可消百世愁的玄武旗烧刀子,是有些年头没喝过了……”

    屋中人看着酒坛喃喃自语,嘶哑中糅杂着怀念和酸涩,神思又不知飘到了何处……

    …………

    说起陈惊蛰自幼长大的这村子,深藏于群山之中,离着最近的镇子,也要绕过四座大山,在加上这村上只有二十几乎人家,都不够在地图上添上几笔墨的。

    就是这村子的名字,也都是带着尚在襁褓之中的陈惊蛰和十九住进之后给起的,叫秀隐。

    “水秀山青,隐而藏之,不负造化。”这是按着陈驱虎的说法,村里人不懂这些,觉得顺嘴好听也就是了。

    陈驱虎自问不敢称遍观天下山水,可见过评过的名山大川也不在少数,即便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山”的摘星,在陈驱虎口中也不过是“巍峨有余,钟秀不足”罢了。

    “不负造化”这四个字,说到这村子上,倒也不是名不符实。

    山幽幽而隐,透着股子苍翠劲儿,水潺潺而鸣,听着就觉得清凉,即便是到了寒冬,大雪漫天可溪水不止,望不尽的山,抬眼是一样的白,远远望去,怡人心旷。就是山中那些长毛或扁毛的畜生,也个顶个沾着点儿灵气儿,若非寒冬腊月,想抓只野兔都难。

    也多亏了这



第四十四章 兄弟相遇
    李百川本在城主楼中练字,正写得心烦意乱,忽听手下来报,说是城门口处,有一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一身江湖打扮,却手持禁军统领铜牌,欲想带着个身型骇人的怪物进城,当即便将笔掷在了桌案上,接过铜牌细细瞧看。

    瞧了片刻,李百川便知道手上腰牌不是仿造之物,可听手下说持牌之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也不由心生疑窦,忙唤人牵马,直奔城门口亲自去悄悄,他虽未见过石坚,却也听说那禁卫统领未及而立,模样定不是手下所述。

    依他所想,若城门口那老头儿打扮的江湖人真是石坚,多半是领了秘旨暗令,方才乔装打扮掩人耳目,若非如此,定是有人盗了石坚腰牌冒名顶替,无论是也不是,他身为晚春城城主,需以谨慎应对。

    李百川有近十年未皇帝受诏令,自是不识石坚面目,可做了十六年奉常的秦文植,他怎会不认得。上次老皇帝诏他进洛都时,两人曾有过几面之缘,如今秦文植容貌虽苍老了许多,他一眼却也认了出来。

    与秦文植问了事因经过,李百川知是一场误会,瞧着大块头愣了又愣,半晌说不出话来。莫说是这些城门守卫了,便是他瞧见了这大家伙,怕也轻易也是不敢放进城中。

    “还不滚过来道歉!”

    一众守卫听见城主下令,哪敢不从,当即跪地磕头给秦文植赔罪,心头盼着莫要因此丢了饭碗。秦文植岂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更不喜人跪他,忙挥着手让守卫们起身。

    “好了,秦大人既然不怪罪你们,那就都起来吧!”

    李百川向来体恤手下,这些城门守卫也都是依令行事,并无过错,见此事已了,松下口气来,心头暗自庆幸还好来人是秦文植,若换个跋扈不通事理的,非要治守卫冲撞之罪,他这做城主的,可要陷入两难之中了。

    “秦大人,几位少侠,快随我进城吧!”

    陈惊蛰与城门守卫剑拔弩张僵持之时,城门口便已聚了不少人想瞧瞧热闹,李百川这一城之主亲至,更是惹人耳目,只这一时片刻,便又添了五六十人围看,交头接耳,私语不停。

    “都聚在城门口干什么!”

    李百川瞧了瞧围观之人,知都是凑热闹的,眉头一扬,低喝一声,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闻声霎时鸦雀无声,待李百川再一瞪眼,人群不敢再留,立时散开,一城之主的威严显而易见。

    “这……这便是晚春城吗”【…#免费阅读】

    李百川引几人入城,陈惊蛰跟在他与秦文植身后,行过约有三四丈宽的城墙,眼前豁然一亮,只瞧了一眼,便为城中景象所撼,瞠目结舌,傻愣愣站定了身子,一时迈不开腿。

    晚春城既可称作小洛都,城中繁华美景,岂会陈惊蛰这个乡野小子可想,他几人自北门入

    城,一入城中,眼前便是一条十余丈宽的青石长街,笔直如尺,径似绳墨。长街左右,屋舍高低不一,垂着石街,延东西方向而去,屋顶瓦片,或青或红,错落有致,并无定数。

    再顺长街望去,屋舍前丈许左右,每隔不过**丈远近,便栽着一株大柳,枝干有一人环抱粗细,上栖鸟雀,不时嘤嘤啾鸣,两柳之间,砌着长约一人高矮的长石椅,似是供人歇脚之用。

    此时正值春意浓时,大柳细枝垂落,坠着嫩叶新芽,似是沿街放了两张挂满松石碎玉的屏风,将长街与屋舍隔开,人马驰过带起风来,霎时纤枝轻轻悠荡,沙沙作响。

    “怎么,吓到了”

    柳黛远见陈惊蛰愣愣站定身子,似是痴傻了一般,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见陈惊蛰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缓缓摇头笑了笑。莫说陈惊蛰这自幼在山里长大的野小子了,便是他这自恃见过世面的横剑谷传人,初来晚春城时,也不由为城中美景失神。

    “走吧!”

    柳黛远手在陈惊蛰肩头拍了拍,将他唤回神来,指了指身影渐远的李百川与秦文植二人,笑着扬了扬下巴。

    “嗯……”

    陈惊蛰正出着神,肩上背柳黛远一拍,身子不由轻轻一颤,侧过头来,见两兄妹眼中含着笑意,知是自己出神所至,摸着鼻头颇为窘迫。

    “他日一定要带春花来这晚春城看看……”

    陈惊蛰深深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可一踏入长街,便又不自觉被长街两侧店铺中的叫卖声牵了魂去,顺着招呼声东瞧一眼西望一眼,一时玉石铺子,量衣布店,客栈酒楼,钱庄当铺,糕点小摊,尽收眼底,不过两侧店铺委实繁多,陈惊蛰纵使瞧花了眼,也不过是走马观花罢了。

    晚春城中,江湖人众多,是以偶尔瞧见一两个生面孔,倒也不足为奇,不过陈惊蛰几人却是颇引人注意,缘由无他,有大块头在,想不惹人耳目,那才是天方夜谭,瞧见大块头那异于常人的身躯,不由与身旁人小声嘟囔着。

    柳黛远瞧在眼里,眉头紧皱,回头瞧了瞧大块头,见他并无异样,暗自松下一口气来,他可是在勺子坳内见过大块头动手,若他真暴起发难,这些江湖中人,功夫稍差些的,怕是都难在大块头手上撑上片刻,更不说寻常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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