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漫客1
陈静之摇头。
“老臣真心实意希望吾皇万寿。”
他这话的确真心实意,赵睿在一天,他陈静之就还是一天的首辅,地位牢固,赵睿一旦殡天,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未必容得下他这个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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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字迹
临安,凤栖宫。
这里是萧皇后的寝宫,论起宫殿大小,比起赵睿常待的凌虚阁还要大上不少,不同于凌虚阁时常有宰辅大臣出入,这座凤栖宫除了太子赵寿以外,甚少有外人往来,因此显得更为冷清。
此时已经正午了,萧皇后仍然在对着铜镜发呆。
自从陛下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之后,便窝在凌虚阁里没有出来过,连她这个发妻也不准进入。
萧皇后内心煌急,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夫君,大启的成康皇帝,已经命不久矣了。
可是她偏生什么也做不了。
正在她六神无主之际,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梓童,在想什么”
萧皇后蓦然回首,看到一袭蓝色常服的赵睿,正笑眯眯的站在自己旁边,她惊喜,拉住赵睿的衣袖,喜道:“陛下,您身子好啦”
成康帝难得的童心大起,走到凤栖宫门口的时候,命令凤栖宫的侍从们不许出声,所以他才能无声无息的走到萧皇后身后,
“今日身子爽利了一些,静极生动,所以来这里瞧瞧你。”
赵睿笑意温淳,
萧皇后温柔一笑,伸手挽着赵睿的手,轻声道:“陛下你可是许久没有到臣妾这里来了呢。”
赵睿闭目,低声道:“皇后与朕成婚多长时间了”
萧皇后笑道:“到今年就是整整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啊……”
成康帝拉着萧皇后的手,轻声笑道:“走,去看一看咱们的皇儿。”
这一日下午,赵睿分别去见了萧皇后,太子殿下,然后又带着两个人去拜见了尚且健在的太皇太后,早已年过花甲的老人家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成康帝,眼神哀伤。
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在后宫里头也算是风云人物,不然也不能最终笑到最后,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后来又变成了太后,再后来是太皇太后。
她送走了自己的儿子,眼下又要送走自己的孙儿了。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赵睿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凌虚阁,他刚刚坐下,就挥手叫来了大内官李怀。
“去,把老七叫来。”
“是。”
……
等到赵显赶到宫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在凌虚阁并不算昏暗的灯光下,兄弟二人一如从前那样隔着矮桌盘膝对坐,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壶酒。
酒香很重,一闻就知道是近年来在临安大火的蓝火酒。
赵显在桌子上斟了两杯酒,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赵睿,轻声笑道:“皇兄的脸色比起以往好看了不少,看起来陈希夷那老货也不是什么神仙人物,并不能断人生死。”
赵睿低眉道:“回光返照而已。”
赵显斟酒的动作僵硬了下来,随即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相反,赵睿倒是显得跟淡薄,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微微皱眉。
“好烈的酒。”
从前的成康皇帝也是喜欢喝酒的人物,不过从成康十四年发病以后,他便滴酒不沾了,以至于赵显酿出蓝火酒已经接近一年时间,赵睿连一口也没有喝过。
今天,赵睿把以前想做又没有做的事情统统做了一遍,大朝会罢朝,训斥陈静之,饮酒……
赵显端起酒杯,叹了一口气:“皇兄,臣弟敬你一杯。”
赵睿微微摇头。
“不喝了,再喝恐怕话都无法说完了。”
赵显点了点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睿闭上眼睛,低声道:“朕死之后,朝中诸事便都要托付在政事堂手里,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除了他们,无人有这方面的经验。”
“白日里,朕把陈静之唤来敲打了一番,顺便也给你争了一个顾命辅臣的位置,一个你,再加上禁军的大都统王象,你们一个手握边军一个手握禁军。兵权在手,只要你们二人强势一些,即便政事堂可以主宰政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禁军的大都统王象,说起来还跟赵显有些亲戚,他是赵长恭的妹妹,也就是晋阳公主的驸马,算得上是赵睿跟赵显共同的姑父。
王象在三十年前就进了禁军,早年跟赵长恭还是至交好友,此人掌控禁军已达十余年,同时身上还有个国公的爵位,由他的辅政,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
“皇兄,不是臣弟推脱,你让臣弟做什么两边总督,臣弟硬着头皮也就做了,毕竟有林青王霜等人在,即便边关真有战事,臣弟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可是这辅政大臣……”
赵显微微苦笑:“实不相瞒,臣弟对于政事一窍不通,恐怕进入六部做一个七品文官都
第六十三章 帝崩于凌虚阁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傻子。
你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都会或多或少在这个世界留下涟漪,更何况赵显完全没有他那位“前身”的记忆,因此他的破绽就更多了。
从前的那位肃王府七公子,工诗文,爱书画,性子文弱,不为老肃王所喜,这一点从这篇自己偏秀丽的梅花词就可以看得出来。
而现在的赵显呢,他虽然性格也很温和,但是与之前那位精致的赵七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人,这种分别不是简单两个字“失忆”可以掩盖过去的。
赵显也曾经思考过自己这个穿越者的身份有没有可能暴露出去,但是他当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的前身已经疯癫了整整三年,家里家徒四壁,按理说,已经整整三年了,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之前的那位赵七该是什么样子,所以赵显就没有放在心上,安心了做起了自己的“世子殿下”。
可谁又能想到,自己的这位皇兄,居然一早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赵显咽了一口口水,涩声道:“皇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些的”
赵睿重新坐了下来,坐在赵显对面的软垫上,淡然回答:“去年你在江宁大破齐军回京之时,朕就觉得你有些不大对劲,就让人去肃州府仔细查了一遍,虽然没有查到什么大问题,但是总算有一些蛛丝马迹。”
成康帝指了指桌子上的两张纸,轻轻一笑:“朕也不瞒你,如果不是你造出雷震子,一举全歼了北齐十万人马,朕当时都要以假冒宗室的罪名,把你拿进宗人府治罪了。”
赵显额头渗出冷汗,他翻身跪在地上,咬牙道:“皇兄,臣弟绝不是他人冒充的!”
“朕知道。”
赵睿闭上眼睛,低声道:“在此之后,朕让人在肃州府细细打探,整个显庆街的人都说你那三年有些痴愚,几乎每天都坐在王府门口发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偷梁换柱。”
“后来,你那位家仆老黄进京的时候,朕也派人问过他,他说你虽然行为怪异,但是他这三年内跟你形影不离,你的的确确是肃王府第七子赵宗显无疑。”
“朕就是好奇,这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除了容貌未变之外,其余统统大变,与以前迥然不同。”
成康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显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莫要紧张,坐着说话,朕没有恶意。”
赵显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回了矮桌旁边,抓起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他有种冲动,想把自己的来历告诉这个行将就木的大启皇帝,但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成康帝也端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皱眉饮了下去:“其实这个问题朕想问你许久了,只不过先前一直没有太好的机会而已。”
“本来七郎你虽然行为怪异,但是为我大启为赵家立下许多功劳,朕应当把这桩心事带进陵寝里才是可是朕现在快要死了,是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这才问了出来。”
“七郎如果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选择不说。”
赵显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他才涩声开口:“皇兄,实不相瞒……”
“在昏睡过去的三年里,臣弟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在梦里那个世界,臣弟也是从小长到大,在那里蒙学,在那里读书,然后考学……”
赵显这话说得其实不假,他来到大启已经一年有余了,前世种种已经愈发模糊起来,变得不太真实。这种感觉就好像大启才是现实世界,而自己的那个失败的前世,只是一场长长的梦。
“哦”
成康帝来了兴趣,笑着问道:“七郎在梦里还是个读书人难怪你一觉醒来能写出那般不俗的诗词出来。”
“不知七郎在梦里,是什么功名”
赵显苦笑:“名落孙山。”
前世的自己,只上了个二本的大学,还选了个不靠谱的专业,换算到这个世界的科考制度,前世的自己可能连秀才都算不上。
至多算个童生
赵睿微微摇头:“看来我们赵家,确实出不了读书人。”
“你继续说。”
“梦里的那个世界,大约比大启晚了一千年,那个世界,花团锦簇…人人都有可以饭吃…”
比起后世来,前世发达的生产力带来了大量的生产资料,最起码在神州大地上已经可以保证基础温饱,这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做不到的。
哪怕是以富庶著称的南启,也只能保证饿肚子的人少一些。
这也是古代人数少的原因,同样一片土地,后世可以养活十几万万人,在古代的王朝基本不可能破亿。
当然,这种情况在明末的时候得到了改变,因为那时来自外番的玉米跟红薯以及大量适合旱地耕种的作物流入中国,这才导致了满清后期人口多达四万万人。
“那里有可以腾空而起的飞机……”
“还有可以奔驰万里的铁皮车…”
“千里传音的传音筒…”
“以及高达百丈的摩天大楼…”
赵显语气靡靡。
成康帝认真的听着,偶尔也会问几个问题,赵显都如实回答。
兄弟二人一个问一个答,不一会儿就说到了深夜,赵睿听的津津有味,他若有所思的问道:“那里的皇帝,可还姓赵”
赵显愣了愣,低眉说道:“那里…没有皇帝了。”
第六十四章 发难
皇帝薨了。
大凰宫里连夜挂起铜钟,威武的铜钟连响一十二声,把整座皇宫甚至整座临安城都给吵醒,当夜许多临安百姓都听到了这十二响钟声,有些感念赵睿恩德的,便自发在自家门前挂上白帆,然后裁剪孝服替成康帝举哀。
大凰宫紫心殿。
说起来紫心殿才是赵睿的寝殿,只不过成康帝酷爱凌虚阁,很少呆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而已,此时萧皇后正带着太子赵寿,跪在赵睿的棺椁旁边,萧皇后满脸泪水,而年纪小小的赵寿则是面无表情,呆呆的望着父皇的棺椁,默默无语。
后宫里的后妃们,都围在棺椁旁边,嘤嘤哭泣。
一直到现在,我们的太子殿下都还无法相信,在白日里还跟母后一起来东宫探望自己的父皇,在短短半日之后,就这么撒手而去了。
而赵显,则是在安排好了大致情况之后,退出了紫心殿,乖乖的跪在大殿门口。
到了丑时左右,政事堂的五位宰辅会同六部九卿统统赶到了皇宫里头,为首陈静之头上还缠着白布,这位老丞相刚进皇宫,还未进紫心殿,就扑通一声跪在紫心殿殿门前,哀嚎不已。
“陛下啊”
他这么一哭,身后的一众官员自然不能不哭,于是纷纷跪在地上,朝着赵睿躺着的方向哭嚎不已。
一时间,整个大凰宫里,处处可闻哭嚎之声,不管是宫女太监,还是文武百官,个个眼角带泪,眼睛红肿。
大内官李怀手捧着一个檀木盒子,从里头捧出一张明黄圣旨,大声道:“陛下龙驭宾天,大行而去,诸公接大行皇帝遗诏!”
众人改变了一个方向,跪在李怀面前,就连赵显我不得不屈膝,跪在李怀面前。
此时,这位大太监手里拿着的这张圣旨,就是大启朝廷未来十年的蛋糕分派书,丝毫马虎不得。
李怀清了清嗓子,尖声唱道:“大行皇帝诏曰:朕以眇躬,仰承丕绪,嗣登大宝十有六年,敬天勤民,敦孝致理,夙夜兢兢,惟上负先帝付托是惧,乃今遘疾弥留,殆弗可起,生死常理,虽圣智不能违顾,继统得人,亦复何憾!皇太子延寿聪明仁孝,至性天成,宜即皇帝位,其务守祖宗成法,孝奉两宫,进学修德任贤使能节用爱人,毋骄毋怠,申外文武群臣其同心辅佐,以共保宗社万万年之业。丧礼悉遵先帝遗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祭用素羞,毋禁音乐嫁娶,嗣君以继承为重,毋得固违。宗室亲王藩屏是寄,不可辄离本国,各处镇守总兵守将,严固封疆,安抚军民,不许擅离职守,闻丧之日,止于本处朝夕哭临三日,进香各遣官代行。各地七品以下衙门,俱免进香,诏谕天下。”
这一份是正儿八经的传位诏书,写的规规矩矩,李怀念完之后,走到谢康面前,低声道:“谢尚书,统嗣更迭,还要托付在礼部衙门身上,劳烦谢尚书多多奔忙了。”
谢康躬下身子,低声道:“臣谢康,领旨。”
朝廷统继更替,其中皇帝的丧礼,以及新君的即位仪式,都与礼部衙门脱不开关系,这一点身为礼部尚书的谢康自然责无旁贷,这个活,本就该他来接下来。
“谢尚书须连夜赶制出大行皇帝丧礼仪注,交由嗣君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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