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人

    沈攀同意了周珊的说法，反正也只有他们两人调查，自己不说，周珊也不会到处乱说，谁又会知道呢……只要每一步小心谨慎一点，真的到触摸到案情的关键点的时候，对方知道不知道其实也就并不重要了！

    一个多小时讨论争辩下来，周珊唯一同意沈攀的一点就是他对案件的切入角度的把握。都是年轻人，肚子里也灌了一肚子的牛肉咖啡，说干就干，两个人收拾了东西，沈攀去结账，周珊去洗手间，很快，两人下楼上车。

    三年前，李伟强下班回家，发现妻子马华不知去向。因为在市府开了一整天的会，李伟强很累，也就没在意，以前妻子也有出去和几个同样是领导的家属打麻将的习惯，兴头上来了连打一天一夜的情况也是有的，李伟强懒得给她去电话，吃了晚上看了一会儿文件就洗澡上床。

    第二天李伟强出差，这一走又是




第29章 迷雾里的线头（2）
    沈攀要去的就是马华失踪那天早上告诉李伟强要去的地方:商山市海云商厦。

    这几年要说市政府恐怕还有人找不到，但要说海云商厦那在商山市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海云商厦是商山的地标建筑，不算多高，区区五层，但里面卖的算得上商山市最昂贵的时装、饰品以及各种最先进的电子科技产品。

    “我也不知道这一趟去有没有结果，毕竟李队当时对海云商厦是投入了重兵力都没能发现马华的踪迹，碰碰运气吧。”沈攀回答着周珊的问题，至于说那个保姆，据李振铁说在这个案子被冷冻以后李伟强就辞退了她，理由让人无可反驳:家里没有女主人，留下一个年轻保姆影响不好。

    像电视电影里面的主角那样，随便的扫一眼就能看得出谁是凶手或者说找到线索的镜头毕竟是创作，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案件，除了现场抓住的犯罪嫌疑人之外，很多案子都得需要警察辛辛苦苦的寻觅抑或排查……这也是很多素质不高的警察但凡手里有个嫌疑人就要想逼迫别人认罪的根本原因，实在是因为有些时候要找点线索太困难，还不如弄个人来背锅，既迅速又简单，还立功受表彰……

    沈攀虽然有着年轻人的各种缺陷，但他还没有堕落到那种地步，吉普很快就开到了海云商厦的地下停车场。

    “珊子，我在停车场到处看看，你去停车场的安保室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三年前的监控录像。”虽然知道这种想法很奇葩，但沈攀还是决定试一试。尝试了确定没有三年前的监控录像总比不去尝试的好，希望哪怕再微弱也是希望！

    周珊答应了一声下车就朝着电梯方向走去，按照常理，类似这种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室都应该在二楼，顶多三楼，否则排线走线太麻烦，承建方或者说商厦自身也不愿意为了一间监控室投入太大成本。

    果然，在电梯旁边有一扇木门，周珊推开门，里面是狭窄的楼梯。沿着楼梯上到二层，实际上是地面一层就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远远地，周珊看到在一扇门的墙上有着金属的反光，那大概是铭牌吧，周珊猜测着。

    没等周珊走完整条走廊，那扇门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周珊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身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眼，眉头一皱，呵斥道:“你是干什么的谁让你到这里来的，赶紧出去，不然对你不客气了啊。”

    警官证是做什么用的，当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拿出来对付保安的了。周珊脚下不停，回手在兜裤兜一掏，手一扬，她甚至都怀疑那保安是不是看清楚了警官证三个字，不过偌大的国徽肯定是很耀眼的:“警察，这里是不是地下停车场的监控中心啊”

    那保安一愣，别说，他真的没看清周珊手里小本本上面的字，但国徽他的确是看见的。讶异的点点头，年轻保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茫然的回答道:“是的。”

    “哦，去找你们队长或者主管来，我有事。”在派出所历练了三个多月，对付小保安周珊是手到擒来，一套规则流畅到极点。说完之后，周珊没搭理那小保安，和他擦肩而过推门进了监控室。

    监控室不大，屋子里杂乱无章，东西也胡乱堆放着，甚至在墙角的垃圾桶里周珊还一眼扫到好几个装有不明液体的小小塑料袋，用途不言而喻。

    小保安反应过来，连忙跟了进来，谄媚的一边取下挂在腰间的对讲机呼喊着主管，一边热情的拉开一张椅子请周珊坐:“我们主管马上过来，你先坐，要不我给你倒杯水。”说着，小保安在门后的饮水机下方的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纸杯准备放水。

    瞟了一眼那杯壁上黑乎乎的色泽，周珊哪怕再是大大咧咧也一阵反胃，她甚至都没坐下，找了个稍稍空旷的地方站好，摆摆手，说道:“你别忙乎了，我不喝水，你们主管要多久才过来，催一催他吧。”

    脏乱得堪比垃圾堆的地方周珊是不想多呆的，她性格粗犷不等于喜欢垃圾。周珊不说话，小保安也就傻眼了，他端着半杯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干脆就懵懂的望着周珊，周珊也不说话，两个人于是就都傻乎乎的站在那里。

    好在没等几分钟，随着一个公鸭子的破锣音想起，监控室的门推开了，一个巨硕的身体“挤”了进来:“小罗，什么警察不警察的，你喊老子过来做什么，要没事逗着老子开心的话看老子不收拾你才怪。”

    小保安还没说话，周珊手一挥，警官证直直的杵到了胖子主管的脸上，只差一两厘米就贴到那肥嘟嘟的鼻头上:“刑侦大队的，找你有事。”老规矩，胖子主管才讪讪的抬头想要来接证件，周珊的手已经收了回去把警官证揣进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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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迷雾里的线头（3）
    周珊在和胖子主管磨叽的时候，沈攀正低下头在停车场的地上仔细的寻找着什么，他手里拿着一把功率强大的小型强光手电，时不时的沈攀还会蹲下去，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慢慢的摩挲、摩擦，偶尔他甚至会用舌尖舔舔指间品尝分辨。

    沈攀是这样想的，既然马华说了海云商厦这个地名，那如果是她主动失踪，很可能她会来一趟这里转移李伟强的注意……前提则是马华和李伟强之间的感情并不如李伟强当初对李振铁描述的那样好，抑或是马华真的有婚 外 情 想要从李伟强身边逃离。

    沈攀还要一个想法，那就是马华是被人因为某种目前未知的原因欺骗而离开的家，那她对李伟强说的就是实话，至少她和某个人见面的地点是真实的，即是海云商厦。

    周珊去了监控中心之后，沈攀下车首先做的就是细细的审视寻找了地下停车场的摄像头。他发现，地下停车场面积虽然大，可摄像头并不多，不足以覆盖一些死角，而且有些摄像头可能还是坏掉的，这在商用大厦中太常见了，就连交通摄像探头有时候坏掉都要好几天才会修复，那还是国家财政在付账呢。

    从卷宗里，沈攀找到一个疑点:包括李振铁在内和后续的两个调查小组，他们好似对马华的座驾失踪熟视无睹，难道这不应该是两位一体吗虽然他不知道李振铁为什么会忽略掉如此大的一个物件，他也没来得及去从李振铁那里找出答案，但他打算自己先琢磨一下，试着寻找寻找。

    也许，能够在海云商厦的地下停车场找到点什么，谁知道呢，一旦涉及到具体的案件侦破，沈攀向来是非常沉得下心的，他几乎就是在一寸一寸的搜索着监控摄像的盲区地带。

    前提假设这个隐秘的停车场就是马华失踪的初始地点，而她又是被胁迫、绑架的，那么这里很有可能发生都争执。马华不是小孩子，她见过的世面太多，做为一个常务副市长的妻子，无论是光明的一面还是阴暗的一面，她接触、听闻的远远超过普通人，所以她绝对不会甘愿束手就擒的被人带走。

    至于说沈攀的思维为什么失踪朝着绑架或者杀害的方向去考虑，原因其实很简单:国内的户籍制度是相当严密的，一个人想要在国内的城市中彻底隐居下来无异于做白日梦，哪怕是被禁锢慢慢也会有动静传出来，这不是几千年地广人稀的朝代。

    而且，李振铁他们是做了完整的调查，包括出入境记录，所以马华也没有出境。现代警方的科技有很大进步，并不是一个真实的假身份证就能掩饰一个人的身份，出入境检查口的面部识别系统不是浪得虚名，所以沈攀略一思考就把整个思路规整到了被绑架或者被杀害的方向。

    停车场很大，沈攀打算拿出今天剩下的所有时间和待会儿过来的周珊一起把这里搜索完毕……呃，他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当初那么多警察想来也来这里逛过，在那么多双眼睛下都没能找出一根马华的毛发，难道他的运气就那么好，没道理嘛。

    刑警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明知道可能不会有线索，但还是得花费巨大的人力精力去做这件事，这也是刑侦大队的经费一直居高不下的根本原因。

    沈攀的这种行为，说难听一点更像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这是一个对外的地下停车场，哪怕更多的消费者都喜欢把车听到商厦门外的地面停车场抑或是更远点的路边停车位，可终究还是有人开车进来。

    三年，都不计算究竟有多少台车在这里停放过，商厦方面总得安排一下打扫吧，就算是半年一次，也经过足足六次的清理了。

    在如此密度的清洗之后，沈攀还能耐下性子就挺不错了，换一个警察来根本看都不会看这里一眼，白费功夫嘛。

    这是最后一个监控不到的角落了，双腿又酸又麻，沈攀扶住一根支撑柱苦笑着，今天是真的白跑了这一趟，只希望周珊那边能有点好消息带回来……自己嘛，暂时先坐一坐休息几分钟，不然等到周珊过来看见自己的狼狈样还不得嘲笑上一年。

    想着，沈攀顺着支撑柱慢慢的滑坐到地上，咦，屁股下面什么东西硌着很不舒服，这也是天气还不算凉，穿得也不厚，否则还不容易感觉到呢。

    身体靠着柱子微微抬起，沈攀着实累得够呛，没有更多的力气站起身了。一只手顺着地面摸过去，小指甲盖大的一块砂砾，大概是当初修建的遗留物，因为太靠近支撑柱边缘的一条缝隙，所以没能打扫干净。

    沈攀摇摇头，今儿运气很背呐，连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小砂砾都来欺负自己，让自己不得安生的休息一会儿。抽回手，顺势把砂砾在指间碾磨着，砂砾却很柔软，一碾就变形但不散开，觉得有点奇怪，沈攀另一只手的小手电趁势照射过去。

    暗褐色团团的一小块，这明显不是砂砾嘛，沈攀诧异的皱皱眉头，什么垃圾呀这是，可千万别是谁的鼻屎就让他很恶心了…&



第31章 迷雾里的线头（4）
    “胖子，我说你该够了啊，赶紧让开，别那么多空话，我们没时间和你聊天。”周珊鼻头皱起，有些无奈的冲潘建吼了起来，我是被搞得莫名其妙。看周珊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她和胖子应该很熟悉，可据我所知珊子并没有一个胖子朋友啊

    潘胖子被周珊不留情面的喝来呼去的也不着恼，他笑眯眯的好似一尊弥勒佛的对我点点头，回身向周珊挥挥手，态度诚恳亲昵:“我的号码你知道，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在商山熟人多，关系多，说不定还有能帮上你的时候哦。”

    形式诡异得沈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他看看恼羞成怒的周珊，有望了一眼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潘胖子，干脆一头钻进了驾驶室，至于周珊和那忽然窜出来的胖子是什么关系，周珊为什么要保密等等还是待会儿周珊上了车再问吧。

    通过后视镜，沈攀可以看到，周珊紧咬着下唇，好几次都差点一脚蹬在胖子那圆盘形的脸上。终于，沈攀看见潘胖子依依不舍的对珊子挥了挥手，周珊才满脸怒气的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来，然后重重的带上门。

    她用力过重，庞大的吉普在沉重的体积压制下都不禁抖了抖，仿佛是把吉普当做了那让她愤怒的潘胖子一样。

    在吉普缓缓上坡开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沈攀又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后视镜，潘胖子竟然还站在原地恋恋不舍的挥动着手臂，他的眼神真挚而充满眷恋，沈攀终是没克制住心中愈发浓厚的好奇，问道:“珊子，那胖子在追求你吗，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那就是个神经病！”周珊郁闷的给了个结论，紧接着她话头一转，竟是再也不想提到那潘胖子似的:“后面的纸箱里是目前能够找到的所有的海云商厦地下停车场监控视频文件，至于有没有三年前的胖子也不清楚，所以我们必须把所有的视频文件全部看上一遍才行。”

    全部看上一遍啊，沈攀心里有些为难。现在不比几十年前，那时候监控的储存真的是录像带，别看一箱子录像带多，真要细看的话反而花不了多少时间……现在的都是电子数据的储存设备，那容量就有点骇人了。

    而且，沈攀是和别人合租的房子，自己在客厅一坐就好多个小时，不好说合租的房客心里舒服不舒服，只是自己就会越来越烦躁。

    “要不去我家里看吧，我家里比你那边方便得多。”周珊想都不需要想就给出一个方案，因为家庭条件比较好，珊子才一毕业被派出所接收，她家里就给了首付的钱买下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作为成年礼物，现在是周珊一个人住，自然是方便的。

    沈攀之所以没提，只是想着毕竟人家是一个女孩，大家再是死党但该注意、该忌讳的还是应该掌握好一个度，这种事搞不好被左邻右舍的传来传去吃亏的可是女孩。

    不过现在沈攀也难以找到另一个更恰当的地方，要说队里是最合适的，各种设备齐全，可李振铁再三要求保密，这些视频肯定也就没法在队里播放了。他点点头，脚下一踩油门，吉普加速超过几台车疾驰而去，珊子的房子在哪里他清楚得很，当初搬家他和魏源就是主力队员。

    ………

    伸了个懒腰，沈攀双腿摊开伸直往后一仰直直的平躺在地板上，亏得周珊家装修的时候安装的是木地板，要是地板砖的话，沈攀这样子仰躺下去后脑勺非得碰出一个青包:“哎呦，终于是看完了。珊子，我给你说啊，我这会儿两眼全是小星星在旋转，不管看什么都是重影上金星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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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迷雾里的线头（5）
    失望的不止是沈攀一个人，周珊第二天早上醒来更是在家里狠狠地砸了几个茶杯，她前一天可是竭力忍耐着潘胖子的啰嗦在那个堪比垃圾房的杂物室里清理出来的这一对储存设备，却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起到作用。

    “哎哟，珊子，别砸了，再砸人家楼下要上来敲门投诉你了。”沈攀“刷”的一下跳进客厅的沙发上拿了一个抱枕挡在脸跟前，嘴里大呼小叫着，他是被飞溅的碎瓷片吓着了，那玩意的边缘可是异常的锋利，脸上溅一块铁铁的破相没得说。

    发泄了一通，周珊心里的怒气消散了许多。看着满地的瓷渣，她默默地拿出扫把撮箕又来回打扫了好几遍才算弄干净，沈攀也才敢下地。

    洗漱过，沈攀抱着纸箱扔到吉普的后备箱，两个人正打算找地方吃点早餐，队里办公室的电话打了过来，沈攀看了看号码，笑着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对周珊说道:“肯定是小源子守办公室无聊了给我们打电话来着，嘿，看哥逗逗他。”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的魏源先叫了起来:“沈攀，你在哪里李队让我给你打一个电话，通知你一声，你昨天送检的东西结论出来了。”

    “什么”沈攀一下跳起来，脑袋重重的撞在车顶棚上都顾不上捂住喊声痛，他举起食指竖起在唇间，让周珊别着急发问，待他搞清楚再说:“结论是什么”沈攀严肃起来，从半夜监控视频无果之后他一直在期待着这个结论。

    “与标的血型符合，因为送检品 暴 露 在野外时间太长，没法进行dna对比。”魏源一个字一个字的照着手里拿着的一份没有抬头、没有落款，没有具名，甚至连来源都没有表明的检验报告不解的读着。

    可他也没多问，李振铁拿这份检验报告给他的时候就告诉了他，只需要原封不动的读给沈攀听就行了，不要多嘴。

    “我明白了。”嘴角翘起，沈攀忍不住捏起拳头狠狠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总算是没有白跑，总算是听到了一丁点的好消息，这让他如何能不高兴得跳起来呢。

    “我昨天在海云的地下停车场找到的那一块疑似血迹的斑块，化验室证明与马华的血型相同，可惜就是没法进行遗传因子对比了。”挂断电话，沈攀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珊，这个来的如此及时的好消息也算是对两个人忙碌整晚的一种鼓舞吧。

    周珊先是微微一笑，接着却又一大盆冷水泼了下来，泼得沈攀浑身湿透:“别高兴太早，那玩意仅仅是证实了一种可能性，甚至都不能说证实，马华究竟去没去过海云商厦还有待调查，就算去了我们也缺乏证据，所有能找到的他们没销毁的监控录像我都已经翻了出来，结果并没有什么用。”

    的确是这个道理，沈攀顿时清醒过来，脸上的笑容敛去，周珊说得非常正确，这份检验报告之所以没有表明来源，不就是因为来源无法作为证据嘛。而且，地球上同一种血型的人那是不要太多，随意从街上揪一个人出来说不定都和马华血型相同，更有可能那血迹斑块本就不是马华的，而是当初某一个建筑工人的遗留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