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人

    在省厅的后院散了那么一小会儿步，肚子开始“咕咕”的闹起了意见，程立明才决定出来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李振铁的那个电话，继而又想起李振铁交待照看的那个小警察就应该是今天下午达到明伦，于是一时起意过来看一眼。

    程立明当然知道地点，吴师敏接到人之后是给他发了一个短信的，包括之后的安排吴师敏都在短信上有交代。领导吩咐的任务，完成没完成都得有一个说法，这是做下属要懂得的最基本的道理。

    看到自家头儿出现在包厢门口，吴师敏动作麻溜的拖开主坐的椅子，向前他就说过自己领导或许会来，所以主坐一直留了出来:“头儿，给你留着位置呢。”转头，吴师敏又冲着站在包厢外面大喊一声:“服务员，拿一套干净的碗筷，再来个人点菜。”……桌面上一片狼藉不说，肯定不能给自家头儿吃剩菜是不是。

    “好了小吴，随便点两个下饭菜就行了。”程立明对这些不讲究，他打这个招呼的目的是表示下属的心意已经收到，吴师敏自然也能听懂，他了解程立明的性子。吴师敏在这边忙着让服务员收拾点菜，程立明在一旁拉着沈攀谈得兴高采烈，他问得最多的就是李振铁现在的情况。

    情敌归情敌，事实上在抱得美人归之后程立明对李振铁就不再有过任何的怨恨之心了。赢家总是会宽容大度一些，沈攀哪里知道程立明的小心思，他老老实实的说了一些李振铁现在的情况，当然，类似李振铁被调出刑侦大队又以调研员的身份回来这种事沈攀还是不会说的，倒也没有其他原因，这是李振铁的私事，沈攀觉得由自己嘴里出来不合适而已。

    程立明过来看看沈攀最主要的就是打听打听李振铁的现状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至于说沈攀本身，李振铁没在电话里过多的提起，区区一个小警察还引不起程立明的兴趣，他好歹是一个省的刑侦总队的副队长是吧。

    和沈攀说得差不多，程立明自己肚子也却是是饿得慌，他大口的吃着菜，连酒杯都不怎么端起来。陪坐的三个人，除开沈攀剩下的都是他的下属，




第411章 波谲云诡（5）
    程立明很快就把与沈攀之间那点小小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他事情太多，特别是植物研究所的案子厅里已经催促了好几次，他能听得出厅里领导言语中隐含的那一份焦躁。

    吴师敏和马文化对沈攀的态度更是没在意，这种事太平常了，人家终归不是你滇省的警察，大家看在程立明的面子上热情的接待了一次也就行了，后面自然是要适当的保持距离。不过沈攀自己也说了，后面他自己会安排，不需要这边费心，大家当然就顺水推舟咯。

    回到刑侦总队办公室，马文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表情有些奇特的看着吴师敏问道：“吴哥，好像咱们谁都没留有沈攀的电话，是不是”

    吴师敏沉默了几秒钟，对着门外努努嘴，一个字没说。终究是程立明的兵，程立明自己都没表态，他们还能进言不成。不过看着马文化年轻的面庞，吴师敏想了想，又说道：“没事，估计也就见这一面，要是以后你去商山那边倒是可以去刑侦大队找他，沈攀这人其实还是蛮好相处的。”

    没闲扯几句，电话想了，吴师敏看了看号码，给了马文化一个安静的眼神，然后拎起话机：“程队，有什么吩咐”

    “马上通知大家到小会议室，继续开会。”案情分析会要继续，在暂时没有别的线索的情况下，案情分析会也不失为一种方法。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嘛，万一有人冒出来一个奇思妙想呢，很多案子不就是这样推导出来的嘛，程立明面色严肃的挂断电话端起自己的大茶杯起身出门往小会议室走去……茶杯里水不多，半杯都是茶叶，程立明今晚就没打算睡觉，侦查员们估计也会又是一个通宵。

    等到沈攀把资料再复习一遍，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三点。虽然没有多少的睡意，沈攀依旧是收拾好卷宗躺在了床上，还要奋斗这么多天，没有充沛的精力怎么行，沈攀强制自己闭上了双眼。

    能管住自己的眼睛不睁开，可沈攀管不住自己纷杂的思绪，他一时间又想起了今天饭桌上听吴师敏聊起的那个植物研究所的案子。枪击案搁在任何地方都是大案，也就难怪会有明伦市局移交给了刑侦总队。

    发现自己没有睡意，沈攀翻了个身没睁开眼，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游戏，在思维中模拟植物研究所的案子。要说他也只是在饭桌上听吴师敏和马文化简简单单的提了提，不过这没有关系，他可以自己在脑海里拼凑条件和现场。

    这是沈攀的一种爱好，周珊曾经嘲笑他这是胡思乱想，以后可以去写小说骗点击，沈攀自己则是笑着说这是他诱导自己睡眠的最好催眠方式……唔，这是当年小夫妻间的情调，不足为外人道尔。

    闹钟准时在六点把沈攀叫醒，沈攀套上衣服走出酒店往右一拐沿着人行道慢慢的往前跑去。自从周珊牺牲之后沈攀每天的锻炼从来都没有耽误过，他很清楚，要想抓住狼哥和付豪这伙人，靠头脑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个强壮的体魄。

    他不是单纯的慢跑，纯粹的慢跑对身体的强健不起丝毫帮



第412章 波谲云诡（6）
    要说昨晚程立明对沈攀印象一般，他依稀记得这小伙子脾气比较倔强，不是很懂礼貌。不过早上的巧遇却发现沈攀还是称得上彬彬有礼嘛，知道蹲下去抢着收拾掉到地上的文件，知道一个劲的道歉，或许是自己记错了，程立明沉默了两秒钟，心中一动，他想起李振铁在电话里炫耀的那几句话，于是笑着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早餐，不是本地人一般都找不到的，味道在明伦市是叮当响。”

    沈攀倒是无所谓，他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一股刺鼻的汗味扑面而来，这个……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婉拒道:“跑了几公里出汗多，要不程队你自己去吧，我回酒店去洗澡。”

    程立明大笑，他摇摇头，警察嘛，有些时候垃圾桶边都蹲过点，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事，出汗是好事，你看我现在想跑都跑不动了。走吧，走吧，要不你回去老李还说我没照顾好你呢。”

    两人步行速度都快，在程立明的带领下穿过了一条小巷子，又拐进一个小胡同，一家面馆出现在了沈攀视线中。

    上下两层的老式建筑，带一点明伦的民族风格，很普通的面馆，招牌好似牌匾挂在屋檐下，稍不注意就算从这里经过都不一定能看出这是一家面馆。

    沈攀回头看了看，说实话，他有些吃惊，前后挨着围墙密密麻麻的停满了车，不时有人掀帘进出，和胡同本身的安静优雅差别太大了，一时间让他没法适应。

    “怎么样，想不到吧”程立明得意的笑了笑，这种地方还真的只能是本地人才清楚，外来的游客去的多数都是市政府搞的“美食一条街”“小吃一条街”那种形象工程，那些地方的东西本地人一般不会去吃，价格太贵、味道太差，忽悠外地游客还差不多。

    楼下面积很宽，沈攀一眼望去，超过二十张桌子都坐满了，几个穿着褂子练功裤的服务生忙得团团转。程立明回头喊着沈攀:“小沈，走，咱们上二楼，二楼清净一些。”

    二楼的确是要清净许多，一个个的屏风把桌子隔开好似包厢，楼上的人也要少得多。程立明选了一个靠窗的地方拉开凳子坐了下来，然后挥挥手，说道:“二楼要收每个人十元的座位费，所以一般人都喜欢在楼下。”

    哦沈攀微微一怔，这家店主还很有些头脑啊。一个十元钱的座位费就人为的在楼上制造出一片相对宁静的就餐环境，不想给座位费的可以在楼下，但一些情侣或者有点职位的大概就宁愿给十元钱享受一顿安宁的早餐了。

    点好两碗面，等服务员离开，程立明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沈攀面前一递，说道:“来，小沈，李振铁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的，认识他这么几十年了我还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夸耀一个人，呵呵。嗯，我看看你对这个事情有什么想法”

    不得不说程立明相当狡猾，一句话就把沈攀套了进来。事实上李振铁在电话里根本没介绍沈攀的情况，只是说了自己的一个小徒弟要去滇省旅游，人脾气比较暴躁，希望程立明多多照顾。

    可沈攀不知道啊，他也不可能现场摸出电话打给李振铁问他是不是夸奖了自己，没这个说法嘛。略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沈攀抬手按住卷宗，他虽然不知道程立明在给自己下套，可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妥当:“程队，这是你们的案子，我只是来滇省旅游的，涉入太深了不好吧再说了还有一个保密纪律，我这是不是不合适呢”

    程立明心中偷笑脸上却不露分毫，小家伙就是好骗，拒绝的理由就一个保密纪律。实际上他并不认为沈攀就能破得了这个案子，他自己在滇省警察系统几十年的威名一时间都拿这个案子没有头绪，沈攀这么看一看能想得出什么好的办法

    只是熬了一个星期，程立明迫切需要一点新的思路，沈攀是外地警察，也许在案子的看法上与滇省本地警察会有不同，程立明需要的就是这么一点点新的思维刺激。当然，这是刚才与沈攀巧遇的时候的突发奇想，程立明也没抱多发希望，顶多就是算招待招待老朋友的下属，仅此而已。

    他挥挥手，很是大气的说道:“我认为你可以看你就可以看，保密不保密我说了算。”这话没错，堂堂省厅刑侦总队的副队长，程立明这点权力是有的，沈攀嘴角动了动，没话说了，往深里说人家程立明这叫看得起他，自己再不识抬举好像更不合适。

    “那行，我看看，不过程队，我才疏学浅年龄小，不一定能提得出什么建议，要是说错话了你可别介意。”尽管很诧异程立明会让自己接触植物研究所的案子，沈攀也懂得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至于说起不起作用沈攀没多想，自己只是路过，程立明也是看在李队的情面上接待了自己，没谁规定自己必须要破这个案子来做报答。昨晚电话里李振铁倒是说了类似的言语，不过无论是沈攀还是李振铁自己都知道这是玩笑话。

     



第413章 波谲云诡（7）
    “弹道实验的对比结果今天才会出来，估计中午下班之前能拿到吧。”程立明也很焦虑，目前唯一的线索就集中在弹道实验上。因为在现场没有发现弹壳，死者头部也是贯穿伤，弹头被凶手捡走了，程立明只能希望弹道实验能够与某只记录在案的枪支对上号，否则案子没法进一步展开调查。

    好吧，沈攀预估到了这个情况，也没多在意。迟疑了一下，沈攀终于还是问道:“程队，这个案子金朝义有很大嫌疑呐，你们对他的工作场所和家里有没有进行搜索”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沈攀在文件夹里并没有看到有相关的记录，金朝义的失踪就在植物研究所案发当天，无论是不是他作案，他在其中都应该有着一部分关系才对。

    这个嘛，程立明摇摇头，其实他们包括明伦市刑侦大队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但市里暂时不允许对植物研究所和金朝义的家里展开搜查。市里也是有考虑的，一旦放手让刑侦上把金朝义定为犯罪嫌疑人，被打脸的可是省上某些领导，毕竟金朝义是滇省花了不菲的代价才从国外请回来的，而金朝义本人在国内外植物学界的名声着实不小。

    不能查沈攀是真的怔住了，这可是涉枪案，刑事重案啊他没法理解明伦市的想法。不过就像李振铁以前说过的那样，困难是每一个案件都会碰到的，刑警要做的就是克服一切的困难找出真凶，如果案子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破获了，国家还要刑警来干嘛！

    那就再找第三条路吧，沈攀眯了眯眼，他倒是有第三个目标:“程队，金朝义的秘书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刘琼和金朝义是什么关系摸清没有”这时候沈攀已经完全的沉浸在了这个案子中，他大脑飞快的运转着模拟出各种的场景然后又一一的比对排除:“刘琼不是学植物和生物的，金朝义为什么会选择她做秘书呢”

    正常状况下，任何一个领导选择秘书都会挑选那种符合自己需要的，至少在学科专业上要相符的。警方对刘琼的调查结果显示，这女人的身份是泰国华裔，倒是大学毕业，不过学的是什么服装设计，这太古怪了一点吧

    金朝义找秘书不外乎两个可能:其一就是要在工作上能给他搭得上手，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其二就是生活上，例如上床咯。从警方的调查来看识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性，可既然是第二种情形，那么刘琼就应该相当的了解金朝义这个人以及他的一些关系人脉才是……亲密到都上床了，要说这女人对金朝义一无所知说出来真的令人无法相信，那些个 二 奶 三 奶 举报当事人的不就是因为了解乃至掌握了当事人不为人知的情况嘛！

    “调查过了啊来，你看这里和这里，没什么问题，我们还和泰国方面联系过，泰国方面核实了，刘琼的确是泰国籍华裔，她提供的一应证件都是真实的。”程立明很惊讶的指点着卷宗里的部分内容，这么长一段文字难道沈攀就没看见刑侦总队在工作上就算有疏忽也不会遗漏这么大一个目标吧而且泰国方面还发过来一些查到的证件照，虽说证件照片和本人悬殊大，但刑侦总队技术上比对的结论也认同照片和本人是同一个人来着。

    这就让沈攀很为难了，他当然不是没看见卷宗里那寥寥几行记载，可在沈攀看来，这么一丁点内容就敢说对刘琼做了完整的调查是不是太那啥了一点点啊……再三犹豫之后，沈攀还是决定提出自己的疑问。程立明是否会因此而对自己产生不满沈攀不在意，还是那句话，沈攀对于滇省而言只是匆匆过客，了不得就回商山嘛，再了不得就回去找李振铁承认错误，沈攀就不相信程立明和李振铁多年的同学友情会因为自己多说了几句也许是冒犯的话就闹翻了，没那个道理的。

    当然，沈攀不清楚程立明和李振铁那多年的纠葛和复杂情绪，他也不需要去弄清楚，与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啊。

    “程队，我个人认为应该深入挖掘刘琼和金朝义的关系，也许会对案件的侦破有一些帮助。”接着，沈攀说了自己的两条理由，程立明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神情有些不那么好看，沈攀的言下之意就在说刑侦总队的调查工作做得不仔细，这让他多少有点恼羞成怒。但认真的想一想，程立明又不得不承认沈攀的推测是有道理的，男人与女人之间很难有真正的单纯的工作和朋友关系，特别是秘书这个环节更是掌握了更多的领导的**。

    其实刑侦总队最开始对刘琼是比较上心的，谁让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金朝义联系方式的人呢。可后面泰国的消息反馈回来



第414章 波谲云诡（8）
    人还在走廊，程立明就看见吴师敏从对面急匆匆地小跑着过来，那家伙嘴里还在喊道:“头儿，好消息，好消息。”

    哦程立明心中一喜，看来弹道实验的结果有惊喜啊。他快走几步，接过吴师敏手中的那份弹道实验报告，就站在走廊中间就忍不住低头细看起来。

    弹道对比试验的确有了结果，经过总队技术上多方面核实，证实了此次出现在植物研究所的枪支一年半前曾经在与金三角交界的边境线上出现过，当时还击伤了一名边防战士。好在那名边防战士运气不错，子弹从他大腿肌肉中间穿了过去，没有打中动脉血管，否则的话情况还难说得很。

    “其他呢有没有和国内丢失的枪支做过对比能确定这把枪从来没有在国内出现过吗”枪案的重点首先就是要确认枪支的来源，如果是国内丢失的枪支事态就要严重些，省厅就必须上报到部里，要是外面流进来的枪支要好办一些，至少总队可以暂时把这个案子压在自己手上。

    还是那句说了很多次的老话，没有那个刑侦大队喜欢把案子报上去，挨批那都是小事，关键是显得自己很无能，需要上级机构下派专家指导破案，这在系统内部很丢脸的。

    在看过弹道对比实验报告之后吴师敏就知道程立明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他跟着吴师敏从刑侦大队到刑侦总队，对自家头儿的脾气太了解不过。皱了皱鼻子，吴师敏也有点为难:“实验室那边还在继续做对比，我安排了马文化在那边等着。这是比照出来的第一份报告，我倒是希望还有更多的结果出来，那样对于我们锁定犯罪嫌疑人起步虽更容易。”

    交叉锁定肯定比单一的锁定更加准确，这是毋庸置疑的。程立明抖了抖手中的呃那份报告，迈开步子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一边走一边安排道:“小吴，这样，你马上联系武警总队那边，看看他们一年半之前的那个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嫌疑人名单。要是有的话，请他们提供一份给我们。”

    每个省都有一个武警总队，然后就是武警部队内部也有自己的刑侦机构，主要是面对边境上的一些犯罪问题和打击走势贩毒等等，这个系统是单独的，一般不与地方上的刑侦机构交叉。嗯，相互协作没问题，但需重大事件需要厅里甚至是省里出面协调，类似求取一份名单这种小事倒是无所谓，刑侦总队的名义就足够了。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案子要紧，吴师敏答应着脚下就加快了速度超过程立明跑向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个时候礼貌不礼貌早就不重要了，什么要落后领导半步，要亦步亦趋那不适用于刑侦系统，案子早点出结果领导比什么都高兴，如果吴师敏转头就告诉程立明案子他有了嫌疑人，就是让程立明叫他领导程立明都不会有意见，真的。

    看着吴师敏风风火火的背影，程立明摇头笑了笑没管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程立明再次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一遍弹道对比试验的报告，他有些遗憾。因为在程立明的记忆中，好像武警总队那个案子还是挂了起来，一直没能找到犯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