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奇
东西没动,李振铁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嘴里含着一支烟,魏源搓着手有些急不可待,但他还是强忍着那种想要拆开信封的焦虑耐心的等待着,否则周珊的脾气上来了后果无法预测,魏源非常清楚这一点。
“我查过市气象局的记录,三年前马华失踪的那一夜是暴雨,而昨天夜里也是大雨,我们还专门去取了盘山路的泥土样本,明天可以把这双鞋送到省厅我私下找人做一个对比实验,我的预感结果会让我们很惊喜。”李振铁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可乐,他瞅了瞅周珊手里那热气腾腾茶香扑鼻的瓷杯,不满的瞪了一眼魏源:“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队长,真的是有异性没人性呐。”
其实李振铁刚才提出的是大家早就分析过的,盘山路这么些年一直少有维护,但凡是大雨或者暴雨都会有轻微的泥石流倾泻下来,虽说不影响通行,也不会造成事故,但路面泥浆却是任何人、任何车辆都无法避免的。
马华的车早就被清洗得和出厂时候差不多了,车胎上无法提取痕迹。不过他们运气好,今晚侵入到卢晓鹏在城外的别墅竟然找到了不少东西,该说是卢晓鹏太不把警察放在眼里还是说这个人胆子太大,抑或更进一步,他留下这些证据是不是为了遏制住李伟强对他的制约也是说不定的。
&
第47章 要想人不知(2)
说起来沈攀的编制还在利源县局刑侦队,他是明确的从市局调动到利源县来的,可来到利源的地盘上三个多月这还是沈攀第一次逛一逛利源的县城。
站在利源繁荣的街头,沈攀有些茫然。比起涂家乡那是利源县城在天山,涂家乡在地底,林立的大厦,路上接二连三的豪车,嘈杂的人流,几乎让沈攀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商山市区一样。
上一次他来报道,来去匆匆,从县局出来就坐了出租车直奔车站,还没有发现如此繁华的景象,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攀反而理解了周新宇一个商人为什么能够在利源呼风唤雨的结果:繁华是需要蓬勃的经济撑腰的,有钱的商人自然嗓门就大,无论哪个省市皆是如此。
当然,沈攀这样想并不等于他就盲目的相信了何锐的说法。究竟事情是怎么样的还需要他自己的调查,刑事侦查,需要的就是刑警不能预设立场,否则案件的侦破方向一定会出现偏差,这是沈攀在学校上的第一课老教授就再三说过的!
可这件看似简单的案子沈攀却考虑了一整晚都没能找到一个切入点,究其根源是因为沈攀对利源县城真心不熟悉。地理环境不熟悉、没有熟悉的消息来源,甚至没有哪怕一个熟人,还得瞒着县局刑侦队进行,一时间沈攀深觉头大。
该往哪里走呢,他左右看看,很是为难啊。
或者,就按昨晚最后拿定的那个方案沈攀挠了挠头皮,街对面两个巡警骑着电瓶车缓缓经过。在巡警眼里,这个短发,背着一个单肩斜挎包,衣衫有着几点泥泞的家伙着实有些可疑,他们的目光尽数落在沈攀身上,这让沈攀哭笑不得。
得,还是少惹麻烦,也懒得亮出证件解释,沈攀看看不远处的路牌,朝着进城的方向走去。是的,刚才他还站在车站大门外,面包车被他停在车站的停车场,调查走访嘛,步行比开车了解掌握的信息量更宽广。
看到他离开,两个巡警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没有说追上去询问他,没必要不是,抑或是那家伙的背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民工,刚进城寻找工作的民工罢了。
利源县城这两年扩建了许多,原本的老县城现在成了老城区,何锐买在县城的房子就在老城区的河边上,环境还算优美。
乡镇的干部越来越多的在县城甚或商山市区买房子,这已经成为了一个普遍现象,沈攀也不以为奇。他走得很慢,仔细的观察着临河的住宅区的境况和河边上休闲的人群,这是上午,河边坐着钓鱼的老头比较多,老太婆们则是三五成群的拎着菜篮子悠闲的慢走着。
前面那栋十多层的住宅楼就是何锐家所在的小区了,沈攀靠过去看了看门牌号,确认自己没有搞错。
县城和市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至少在住宅小区上区别非常明显。除开单位住宅,利源的商品房很少有市区那种围起来的大型小区,大多是小型建筑商临街或者靠河修建起一栋两栋的就发布广告开卖,所以沈攀很轻易的就来到了二单元楼下。
看到这种环境,沈攀也就理解何锐为什么会被周新宇步步紧逼,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来敲响你的家门,如果与人发生矛盾,这的确是一件烦心事。
按了几次门铃,家中无人应答,沈攀也不气馁,双手自然平顺垂在裤缝边站在门口的一级台阶下, 没等几分钟,一个老太婆拎着满满的一篮子菜肉过来,她狐疑的看向沈攀。
沈攀笑了笑,很诚恳的打招呼问好:“婆婆,请问一下三零二的何主任家里有没有人啊,他党校的同学托我给他带封信,我打电话没打通,所以按照地址过来看看,刚才按了门铃没人开门来着。”
“他家出事了,没人了……”看过沈攀警校的学生证之后,老太婆相信了这个面相还朴实的年轻人的话。人老了一般话都多,国内更甚,八卦嘛谁都喜欢聊,老太婆平时带孩子也难得找到说话的对象,现在没了防备自然是大谈特谈:“听说何主任杀了好几个人,现在全省的警察都在追捕他呢……”
老太婆夸张的八卦让沈攀心里啼笑皆非,可怜的何锐早就被关进了看守所,还哪里来的潜逃,顺带问了问商艺现在的住处,这很正常嘛,老师带的信,既然找不到何锐本人,当然只能找他老婆了,谁让他们还没有离婚呢。
沈攀很有礼貌的告别离开,一边走一边还在笑着。还别说,这些老太婆消息真的灵通,尽管内中或许有不确实的地方,但大抵是和何锐自己说的差不多。
谁让说这只是何锐的邻居片面的说法,但也算是从侧面证实了何锐没有撒谎,沈攀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打算下一站就去商艺目前的住处,要理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个女人是迈不过的,否则消息会缺失一大块。
至于说何锐的孩子,沈攀暂时还没有打算接触他。对于孩子,沈攀历来认为这种事尽量的避开孩子更好,免得孩子的心理受到过大的刺激和伤害,就算要说也应该由何锐的亲人去开口,比一个警察蓦然的出现在孩子面前好得多。
商艺住在县城新区那边,沈攀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要知道他是没开小差,一直很认真的大步前行,换个速度慢点的人非得要一个小时不可。
感觉到脚踝有些轻微的酸痛,沈攀觉得自己应该加强锻炼了。疼死在涂家乡这三个多月,他除了偶尔在房间里做做俯卧撑、下蹲之类的,早起和晚上的长跑也取消了,这倒不是沈攀偷懒,实在是因为涂家乡的那条街道怎么计算也不超过二百米,两头再往外就是山坡起伏不绝,很不利于跑步。
其实周新宇的别墅还要往前至少一公里,不过沈攀考虑过。如果周新宇还健在,那没的说,想要找到商艺必定只能去那栋城外的别墅,不过现在周新宇身亡,想来家里的一切与经济挂钩的东西包括房子都早就被他的家人看住了,商艺想要在住进别墅都不可能,那就要到她曾经的租住房去找人。
沈攀没了错,他钻进一条小巷,最尽头那块巨大的棋牌室标致立即映入眼中,只是现在看来那块牌子好像太过陈旧,而且歪歪斜斜的也没人整理。直走进去,走到牌子下面的时候沈攀才发现,这其实就不是做的牌子,而是一张大大的喷绘图贴在巷子尽头的墙壁上。
也许是时间久了,也许是风吹雨日晒雨淋失去了黏胶性,有半块滑落下来耷拉在墙上,远处看着就好似一家快要倒闭的招牌那样。
棋牌室的门是打开的,沈攀凑到门口往里一瞧,里面鸦雀无声,没见一个人打牌,昨天在乡政府院子里见过的那个哭泣的女人头发都没梳理,双手撑在下巴上坐在一张桌子面前发呆。
“你好。”沈攀站在商艺身边,轻声的喊道。那女人头都没抬,依然是保持着那个傻傻的姿势一动不动,沈攀伸手在她眼睛面前晃了晃,提高了声音再次喊着:“你好……喂,你好……喂、喂!”
终于,商艺眼珠转了转,她扭头看着沈攀,也不说话。那呆滞的眼神和凌乱的头发,还有胡乱套在身上的一件睡衣以及脚下两只不同样的拖鞋看着让人瘆得慌,沈攀也刹那间就明白了这女人昨天为什么会哭得那么天昏地暗的原因。
不论她和周新宇的感情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一天两个人没有结婚,一天周新宇名下的财产继承权都将属于他的家人。说难听点,商艺是被周新宇白白的睡了这么长时间,而现在何锐在看守所,她和何锐也早就彻底闹崩,何锐毕竟在广场摸爬滚打很多年,该留下的钱当然不可能被她发现。
一句话:商艺落得个人财两空,大抵这才是她悲伤的真实原因,而不是说她有多么的爱周新宇这个人……嗯,这是沈攀初步的想法,具体如何还有待继续往下查才能知道。
“哦,你要干什么,打牌吗等到晚上再来吧,现在没人。”商艺显然是心不在焉,她看着沈攀半天才知道生硬的回答一句,沈攀真要是来打牌的估计一定回头就走。满大街的棋牌室多如牛毛,没人喜欢看老板的白眼,哪里玩不是玩呐。
“商艺,我是县局刑侦队的,有些事情需要问问你,请你配合,好吗。”理由沈攀早就想好了,事实证明沈攀考虑是正确的,就昨天商艺的情况,别说她也许只是和沈攀照了个面,就算是沈攀昨天和她说过话,今天她都不一定会记起沈攀。
人在太过紧张的环境下的记忆会产生幻觉,甚至会同时出现幻听等现象,这时候早已被科学证实过的。这也是很多杀人案的现场目击者前后口供对不上,或者是同在现场的两个目击者对凶手面相的描述差别非常大的原因所在。
“昨晚你们不是问了一个晚上了,现在还有什么好问的,我能说的都说了啊。”现实生活不是电视,少有那个被调查者有胆量和警察硬扛着,商艺也只是淡淡的埋怨了两句,她甚至都没想起要看一看沈攀的证件。
摸出小本本和笔,沈攀坐在商艺对面,他真的要抓紧时间,一来担心何锐出啥问题,而来让沈攀最不自在的就是在询问当事人的时候县局刑侦队的警察真的来了,那太让人尴尬了!
大部分问题与何锐所说相吻合,只有在与何锐的情感断裂上商艺有自己的说法:“我会嫁给他那么证明我当初是爱他的,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会知道婚后的生活简直就像生活在地狱中,我当然是要出走、要反抗了……”
据商艺说,结婚前的恋爱期间,何锐对她的确没得说,把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尽情的宠着她,依着她的一切要求,无论是过分的还是不过分的。
商艺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真心爱着自己的男人,所以她很愿意嫁给他。每个女人热恋到一定阶段都要把男朋友带回家的,商艺自然也是如此,跟着商艺回家的何锐表现相当优秀,里里外外的家务事,关心体贴家里的每一个人,总之,何锐成功的征服了商家的每一个人。
于是,在家里人的支持下,商艺和何锐举办了一个浓重的婚礼:“河边的房子你知道吧,老城区的,那是我爸妈出钱买的,否则你以为呢,他何锐那点乡干部的工资能在县城买得起房子吗,那可是一百六十多平米的大三室,就连房子里的家具家电都是我家里人出的钱,他也就办了个婚礼。”
笑了笑,沈攀没接话,不过他认为商艺大概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毕竟太多人知道的事情,一问就能问出来,犯不着在这些方面骗人。
婚后的矛盾是从商艺第一次怀孕开始的,在妇幼保健院何锐有同学,所以很轻松他带着商艺去做了一个b超,检查出来商艺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从那一刻起,何锐的态度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转变!
“他父母,他自己,一直都期盼着我能给他家生个儿子传宗接代,知道原因了吧。”商艺情绪激动起来,想来那段时间她很不好过,虽然最后商艺终究是生了个儿子,现在已经读初中……
检查出怀的是个女孩,何锐的父母悻悻地放弃了服侍儿媳的打算回了乡下的家。而就在当晚,商艺毫无察觉的对着在看电视的何锐撒娇想要吃一碗酸辣粉,可这一次迎接她的不是何锐往日陪着小心的笑脸,而是一记狠辣的耳光:“滚,你个不争气的 母 狗,吃个屁啊吃啊,浪费老子的粮食……”
商艺的记忆力不错,她甚至完美的复制出了那一天往上何锐的态度、表情和语气,沈攀心里都不由得颤了颤,这……何锐为什么对这些统统隐瞒不提呢,他一边听着、记录着,一边思索着。
可以说那一耳光把商艺彻底的打蒙了,可她没想到,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家暴降临在了憧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商艺身上,短短一个月时间,她就遍体鳞伤到不敢出门的地步。是的,何锐施暴毫无顾忌,随时气头上就是几个耳光扇在商艺脸上,脸庞肿起老高、嘴角带着不褪色的血痕和伤口,这让商艺哪里有勇气走出家门一步啊。
可这就成了一个死循环,不敢出门就要挨打,挨打之后更不敢出门。一个月之后,商艺总算是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是派出所所长,于是,商瘸子接到电话之后赶到了商艺家里。
“我哥才开始是暴跳如雷,说是要狠狠地教训何锐,教他做人。”冷笑一声,商艺低下头聊起头发示意沈攀去看,一条二指宽至少五厘米的像蜈蚣一样扭曲的疤痕映在头顶,沈攀摇摇头,幸好十倍头发遮住了,否则就破相了,这种缝了针的伤痕是消不掉的。
等商瘸子闹懂何锐打人的原因,这位派出所所长大人立时就怂了。涂家乡的老规矩,几十年的老规矩,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就是该挨打,商榷也是这样认为!
“我肚子里的女儿是被活生生的打得流产,警官,你要换做是我,你还会对这个男人有哪怕一点点的爱意吗”第一次瞪着沈攀,商艺那双圆溜溜的眼眸深处是无尽的伤痛,沈攀都生出不敢直视的念头,要不是身为警察的骄傲,他真的要偏开头不敢看着这个曾经对生活彻底丧失了希望却又勇敢燃起爱火,最后又被无情的现实灭绝那唯一期冀的女人。
“这其实都还不是我最惨的时候,你不会相信的,警官,你绝对不会相信的……”伸手抓住头发握成一束,甩了甩头,双手灵活的打了个结,头发简单的盘了起来。就是这最普通的一个姿势,商艺那刻在骨子深处的女人美丽让沈攀一览无余,他恍然大悟周新宇这种见惯漂亮女人的富翁会迷上看似普普通通的商艺的原因。
一个无时不刻散发出成熟女性魅力的女人,着实是惹人喜爱,她不刻意、不做作,自然素净,怪不得周新宇为了她不顾一切……
女儿流产之后,何锐把商艺关在家里整整将近半年。才做完流产手术不到一个月,何锐也不顾商艺身体的虚弱,就野蛮的要她再次怀孕……半年之后,商艺终于怀上了儿子,何锐才总算不再那么凶狠的打她。
不过,人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培养出各种的惯性,对于何锐来说就是如此。大半年的时间,天天暴打商艺不止一次,习惯了也就很难收住手,虽然这一次商艺怀上的是他期盼已久的儿子,可何锐仍然是隔三差五的不需要理由就要给上商艺几拳或者几耳光,要么就让她跪在厨房里几个小时……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了虐待狂的心理变态,他要去上班嘛,我就趁着他上班走了之后各种查阅资料,最后我发现,无论是哪本书就在告诉我,一定要远离 一个虐待狂男人,因为他们的本性就是邪恶的,无法改变的。”亏得何锐是在涂家乡政府上班,他顶多是隔一两天回来一次,有时候周末还得加班,不然商艺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到现在。
终于,在生下儿子之前,商艺痛定思痛,决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变态的男人,她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她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
偷偷的存钱,打探租房的消息,商艺甚至找到街上的小广告花了两百元做了一个假身份证。这一切都是商艺在为自己离开这个让她恐惧的家准备着,棋牌室是商艺琢磨了许久的行业,她为此悄悄地去打过几次牌,目的就是摸清一个正常营业的棋牌室的大致收入状况。
可现实又哪里有想象那么如意哟!
虽然因为女儿的流产一并恨上了何锐和儿子,可看着一天比一天乖巧懂事的儿子,商艺离家的计划就一天天的拖延了下去,母子连心啊,商艺无数次的夜里是睡着又哭醒,哭得睡过去又被噩梦惊得跳起来……
“其实我都想过是不是干脆就这样活到死那一天算了,养大儿子我也就没啥其他心愿了,真的,很多次我都是这样劝自己忍下去,活到儿子结婚那一天我就自杀。”趴在脏乎乎的麻将桌上,商艺的手指挽转弄着耳垂的头发,“咯咯”的笑得有些神经质。
低头认真的记录着这女人说出的每一句话,沈攀的笔速飞快,时不时的他会侧头观察商艺的神情,然后在小本上某段话旁边做一个备注,以供
第48章 要想人不知(3)
从商艺的棋牌室出来,沈攀并没有去其他地方,他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又回到河边何锐家外面。这一次他没去敲门或者站到门口等待何锐的邻居,慢慢的溜达到河边,左右看了看,选择了一个钓鱼的六十来岁的老头,沈攀蹲在他旁边,偏头打量红色小桶中游动的两条巴掌大小鲫鱼。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