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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黑色的黑羊
    地面之上,尽是秃鹫所爱之食物。

    那名幸存的斥候骑卒,眼中尽是黑色翎羽飞舞,耳中尽是秃鹫低声哀鸣,如哭似泣。

    斥候重重地吸了口气,望向百夫长罗林,神色复杂。先前自己的同伴,企图马踏这位百夫长,才引起了队伍被少年所灭,这一连串的悲剧。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斥候看到这位军服沾满血渍的百夫长,竟然感同身受,产生了些许悲愤之情。

    这本是面对马匪袭击,侥幸存活的罗林,才会产生的情绪。而斥候骑卒,会产生这种情绪,究竟是因为受到了曾乞儿的刺激。还是从内心深处,作为军人替百夫长罗林打抱不平,斥候自己也不清楚。

    骑卒斥候下了马,走到了罗林跟前,随手拍赶走几只觅食的秃鹫,拱手道:“我是玉门关第九哨杨千夫长麾下斥候,奉千夫长之命,接送队伍入城。”

    大梁十一年太平盛世,从士卒到将军,军服皆是灰衣蓝领。各个地方番薯,士卒、甲长、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又有几处细节不同。像骑卒斥候,军服臂章纹绣四颗砂砾,代表所属凉州。军服右胸处的猫头鹰图案,正是骑兵斥候的独特象征,天下第一骑,凉州铁骑。

    百夫长罗林的军服,腰部两侧和前胸黑色条纹交错,正是他百夫长身份的象征。

    骑卒斥候从军多年,自然认识罗林的军服。这位百夫长,披头散发,军服血污弥漫,勉强站了起来。

    “我是罗林,静江路江陵府开临镇百夫长。队伍于申时二刻,遭遇凉州七十二寨马匪袭击,损伤惨重。”罗林很是平淡,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骑卒斥候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他看不出罗林内心是否愤怒。可是他知道,在城外杀得昏天黑地,而城内的自己人却始终袖手旁观,无论换做谁,这番滋味,足以冲淡劫后余生的喜悦。

    骑卒斥候不再去思考上官们的勾心斗角,他作为凉州斥候,只能做到奉命行事。斥候看着这位名义上的长官,转口问道:“刚刚那位刀法诡异的少年是”

    罗林不假思索道:“那人是从静江路押运至此的囚犯,武功高深莫测,危险至极。由朝廷好手交予队伍,他几处大穴被封,一直被困。马匪袭击队伍之时,这人不知用何手段脱困,暴起杀人。”

    骑卒斥候点了点头,曾乞儿出现的时候身穿囚服,手段又是此等毒辣,罗林所言应该不虚。斥候对罗林说道:“罗夫长放心,千夫长已经吩咐过了,遭遇这等兵祸,并非罗夫长之过。还请劳烦夫长整合幸存队员,与我回去复命。至于那个囚犯少年的事,我会如实禀报给千夫长的。”

    罗林朝斥候抱了抱拳,转身集结队伍去了。转身的一瞬,罗林紧紧咬住自己的牙齿。用力之大,罗林两颗牙齿直接被自己磕破,碎牙在他口腔中翻滚,划破口腔,渗出鲜血。鲜血顺着罗林的嘴角流下,这位百战老卒,全然不知。

    西北的荒原,一望无垠,此时又是快要入冬的时节,生机敝零,大漠更显无尽凄凉。

    两人一马,在大漠之上,风驰电掣。曾乞儿眼中事物不断倒退,唯有少女的背影,永远在自己面前。

    曾乞儿第一次骑马,就是驾驭白马宝光这等宝驹,本该是步履维艰,可曾乞儿此时却是如此得心应手。曾乞儿曾被鱼钩所都督穆隐,一语道破天机,称曾乞儿是武道上废柴中的废柴。显而易见,曾乞儿至少在马术方面,并不是什么废柴。

    “你先前故意留那个凉州斥候一命,是想要给百夫长罗林一个交代”锦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因为少女受伤极重,声音略显虚浮。

    曾乞儿被锦瑟看穿了心思,点了点头道:“我杀了几个斥候,又没能将他们全部杀死,总要和罗夫长划清界限。”

    罗林果然理解了曾乞儿的用意,或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默契,点到即可,不必多言。

    锦瑟道:“那你可知道,玉门防备森严,城外总共十二座哨所,每哨至少驻军千人。而距离战场最近的哨所,不足十里。从马匪初次集结,到尘埃落定,整整两个时辰,玉门那边本该早就收到城外的消息,却始终按兵不动”

    曾乞儿听到锦瑟的言语,眉头微微皱起,摇了摇头。

    锦瑟虽然看不到曾乞儿的动作,却能感受到他的疑惑,继续道:“有人压下了消息。”

    曾乞儿身体一震。

    “那些斥候,能在马匪溃散的第一时间赶过来,一定是时刻盯着这边的情况。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所属的部队将领,压下了队伍被马匪袭击的消息。”说到此处,连锦瑟都是一阵叹息,“所以啊,你大可不必留下这一手。压下消息的将领,为了稳定军中士气,总不会做得太过分,还去难为百夫长罗林。”

    曾乞儿久久不语。




第三十六章 月下拔剑,风云涌起
    月明星稀,一缕篝火,在大漠绿洲之中闪烁。焰光氤氲,映照着少女的脸。少女双目紧闭,睫毛微微颤抖,闭月羞花。

    少女轻哼一声,缓缓的睁开了双目。夜已深,第一时间,少女双眼透露着迷糊。

    一道瘦弱的背影,呈现在少女眼前。背影一手握刀,一手放于小腹之上,提刀一劈一斩,刀如白练,却丝毫听不到破空之声。

    曾乞儿从小就相当聪慧,记性极好。习武之后,他甚至可以做到一边生活,一边在脑海之中演练刀法。大部分习武之人,不分冬寒夏热,步步耕耘打磨。只为在有限的生命里,不断提高自己的修为境界。而曾乞儿这种一心二用的本事,如若让其他高手知道,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此时的曾乞儿,正在回忆清安镇王诲安的刀法。年轻捕快出刀灵动,不拘泥于一招一式。自己练刀之后,曾乞儿才能领悟到一些,王诲安刀法之神奇。

    也许是感受到了背后少女的目光,曾乞儿回头转身,又惊又喜道:“锦瑟姑娘,你醒了啊。”

    锦瑟已经收起迷糊的神色,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曾乞儿。

    曾乞儿被少女看得有些毛骨悚然,疑惑道:“锦瑟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锦瑟已经起身,月光和火焰交融,照射在白衣的身上。锦瑟眼神冰冷,半晌过后,道:“你碰过我的身子”

    曾乞儿眼见被锦瑟姑娘误会,连忙解释道:“姑娘,你别误会,先前你受伤极重,晕了过去。我将你带到此处,调运内功为姑娘疗伤。至于姑娘所说的碰过你的身子,运功之时,我倒是用掌心触碰姑娘后背神道穴,用拇指触碰过姑娘的天突穴,用掌背...”

    曾乞儿还在支支吾吾,白衣已经飘到了曾乞儿的面前。骕骦的剑尖,紧贴肌肤,对准曾乞儿的喉头。

    轻风吹拂着锦瑟的秀发,少女的剑,只要再前进一寸,曾乞儿必定血溅当场。

    “我不是说过,不用!”

    锦瑟的声音很冷,曾乞儿感受着骕骦剑尖的温度,也是很冷。

    再冷,冷不过此刻少年的心。

    “不然,你会死的...”曾乞儿声音苦涩,他扔下手中的刀,“我不想你死。”

    锦瑟死死盯着曾乞儿的眼睛,想从少年的眼中,找出什么痕迹,坚定她杀他的决心。

    曾乞儿慢慢闭上眼睛,眼里有泪水滑落,坦然道:“姑娘,你要是觉得我做错了,就杀了我吧。就像姑娘自己说的,江湖中人,杀几个不好的人,怎么了”

    “你以为,我下不了手行走江湖,我可是杀人如麻。”锦瑟把头偏向一边,这一偏头,就成了她最后看少年的一眼。

    “不是啊,我只是觉得,能认识锦瑟姑娘,就算死了,也不亏的。”曾乞儿闭着眼,挤出了一个笑容。

    “何况是死在姑娘手上。”这句话,曾乞儿并没有说出口。

    “咻”地一声响起,锦瑟抬手将骕骦向夜空抛出,这把不带剑鞘的宝剑,在空中变成了一弯圆月。剑尖触地,深深地插在了泥土之中,剑身剑柄,颤鸣不断。

    一滴血珠,从曾乞儿喉头冒出,曾乞儿睁眼的时候,只能看见白衣的背影。

    白衣如雪,白衣腰间,仅仅挂着一柄春秋。

    “姑娘,你这是”曾乞儿并没有因为自己劫后余生,而如释重负,少年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心中反而一痛。

    “不能杀人的剑,我留它何用。”锦瑟一手牵着白马宝光,声音依旧冰冷,冰冷之中,却有少年不曾察觉的颤抖,“剑名骕骦,送你了,千万别学我,辱没了它。”

    名叫骕骦的剑,如刀如剑,黄灿灿的光芒,折射着月光。骕骦依旧颤鸣不止,仿佛是在哭诉,哭诉自己被锦瑟所抛弃。

    “姑娘,你是要走了吗可你的伤...”曾乞儿已不再言语,因为锦瑟用行动,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无论是凉州七十二寨,还是姓杨的千夫长,都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岁数还小,特征极为明显,行走江湖,一定要多加小心。”锦瑟一边缓步离去,一边轻轻开口,“我实力已经恢复三成,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怎么在马匪和朝廷的追杀之下,活下去。”

    “走了。”

    锦瑟的声音,随风飘散。白衣明明走得那么缓慢,曾乞儿却感觉,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追上她了。

    少女或许永远也不会,笑着模仿自己的语气,说一句:“怎么现在不是一品武人,刀客曾毅了”

    西风又起,此时的西风中,再也没有了古瑟幽幽。曾乞儿伸出左手,握住骕骦剑柄。

    宝剑入手,很冷,冷得发烫。

    月色之下,篝火之前,有一少年,拔剑起舞。

    一座宏伟古寨,立于凉州青龙山之中。凉州多荒漠而少孤山,青龙山,是西北路凉州为数不多的一座崇山。古寨盘山而起,此时的青龙山,经历五年的改造打磨,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一座天然营寨。

    古寨所用材料,并不是一般匪寨常用的粗木,而是以精铁炼制成壁。古寨城墙散发阵阵寒光,城墙之上火把林立,森严而肃穆。

    与其说其是一座寨,不如说其是一座城。古寨的防御,比大梁某些城池,还要更加坚不可破。

     



第三十七章 世人皆苦,江湖不在
    “大寨主,根据逃回来弟兄们的说法,白衣少女叫锦瑟,剑术高超,的确略胜段寨主一筹。”周清波不敢抬头,这句话,是他事先反复斟酌才定下的说辞。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不容易上位,赢得寨主的赏识,今后凭借‘周’这个姓氏,前途必然是平步青云。可没曾想这才当差没几天,就遇到了这样的血光之灾。

    以大寨主的脾气,周清波甚至想来一个远走高飞。无奈寨中其他几个老油子管事,把自己盯得死死的,深怕周清波跑了,要他们去顶雷。

    看玩笑,今儿轮到你周清波当值,你周清波就算是死,也要将此事如实禀报给大寨主之后,再死。

    “略胜一筹”周伏虎的声音平淡如水,“人抓到了吗”

    周清波汗如雨下,硬着头皮道:“禀报大寨主,人还没有抓到。不过,已经传令下去了,白衣少女和杀害小寨主的凶手,绝对不可能活着逃出凉州!”

    王座之上,迟迟不见回应。周清波右眼皮猛烈抽搐了一下,只见他瞬间化为一道流光,朝大殿门口疾掠而去。

    周清波跟随周伏虎多年,周伏虎喜怒无常,城府极深。周清波对周伏虎的性情说不上多了解,他却很清楚,大寨主什么时候,会想杀人。

    我周清波虽然惧你周伏虎,可要我乖乖把命送给你,不可能!

    周清波当机立断,他也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因为周伏虎确实对他起了杀心。

    周清波眼见离大殿大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王座上的周伏虎,只是冷冷看着自己的手下,背叛自己,动都没打算动一下。

    周清波的速度又快上了几分,只见他身如猿猴,左跳右窜,几步就跃出了大殿。

    大殿之外,几只烦人的乌鸦,‘呀呀’地从周清波身侧飞过。殿外的月亮很圆,空气很清新。周清波很喜欢殿外的空气,这是自由的气味。天下之大,我周清波堂堂五品武人,哪里去不得因为你周伏虎的迁怒,就要自己把项上人头砍下,双手捧着交给你

    周清波很想放声大笑,大殿距殿外距离八百八十八步,连总寨的普通马匪卒子都知道,何况经常出入面见周伏虎的周清波。出了大殿,凭借自己对总寨和青龙山的了解,自然是天高任鸟飞。哪怕是周伏虎,也绝不可能找到自己。

    周清波很庆幸,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明智。他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大胆心细,抉择果断,绝对有成为枭雄的资质。

    想到此处,周清波再也忍耐不住,放肆的笑出了声。

    “哈...”一口气息涌上口鼻,并没有发出周清波收悉的笑声,而是带出了一口黑血。

    一时间,不止是口鼻,周清波连同双目和耳朵,齐齐涌出黑血。黑血散发出**的臭味,刚刚远去的几只乌鸦,再一次“呀呀”的飞了回来。

    “不可能...”周清波艰难的低下头,自己的胸口,赫然显现出一个黑色的手印,“断,恶,掌。”

    周清波再也站立不住,轰然倒下。乌鸦在他的尸体处盘旋,‘呀呀’低语。

    周伏虎还是那样坐在王座之上,还是那样的不带任何情绪。

    “段须瓶的尸首都放在面前了,难道我看不出白衣少女剑术高超小波啊,你错了,大错特错。周银川,废物一个,我会因为他的死,而迁怒杀一个不是那么废物的手下坏就坏在银川的身份,是七十二寨大寨主的亲侄子!你不该背叛我的,连周姓之人,都要背叛我......”周伏虎开口了,却没有人能听到,因为他的话是说给死人听的,“凉州七十二寨之主,手下十万众,一手断恶掌称霸西北路,好不风光!可又有几人知道,周伏虎,周大寨主,无视朝廷,称霸江湖,其实不过是王爷的一条狗!”

    周伏虎面露疲惫和感伤,这是他七十二寨的手下,这辈子也不可能看到的表情。

    “现在,能稍稍体会我的苦的人,又少了一个。银川,叔叔给你报仇。”

    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炸翻了整个西北路的江湖。

    凉州七十二寨,放出追杀令。追杀的对象,是一个少年,一个少女。

    少年的身份,很是飘忽神秘,据说是从静江路押送而来的囚犯。凉州七十二寨,买通接管囚犯的军中士官,一一核对下来,竟然发现少年的名字,根本不在发配名册之中。

    少女的名字,叫锦瑟,一袭白衣,腰间有剑两柄。

    比起没有丝毫线索的少年,少女的身份,更加吸引人们的眼球。白衣缥缈,女侠,剑术高超,冰清玉洁,闭月羞花。几个词语组合在一起,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无论是书生还是豪侠,都为之仰慕,心神往之。

    关于少女的身份,众说纷纭。有人说少女是南海观音岛,那位女剑仙的关门弟子,首次下岛历练,所以江湖上才从来没有她的讯息。又有人说,少女来自古纳鱼国,乃纳鱼国第一柄宝剑。更有甚者,声称少年少女,是一对隐居山林的武术世家子弟。少年少女互为连理枝,奉父命一起出山历练三年,三年之后,就操办大婚,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至于消息真假,就无从得知了。每个传出消息的人,无一不绘声绘色,口若悬河。仿佛此事是他亲手操办,少女是他多年好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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