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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黑色的黑羊

    曾乞儿眼见自己撞了人,正要道歉。刘炜整个人暴跳如雷,指着曾乞儿骂道:“狗东西,走路不长眼睛吗,撞到了你大爷,看不见吗”

    曾乞儿眉头一皱,也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这个士卒十六七岁,三天两头过来刁难自己,曾乞儿索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曾乞儿虽然神游万里,可一直调运气机,稳当地推着独轮小车,还真不太可能撞着别人。如此看来,这个士卒是要故意找茬。

    刘炜见曾乞儿没有求饶,只是站在那里并不开口,更加愤怒,道:“狗东西,你是哑巴了吗大爷我问你话呢,是不是三天两头没教训你,你给大爷上房揭瓦了”

    “麻烦让一下。”曾乞儿有些莫名其妙,他搞不懂士卒的想法,也不想和士卒起什么冲突,索性推着小车想要绕过去。




第二十七章 人命
    西风凌冽,风如在冰块中冻藏过的寒刀,一阵又一阵地斜刮行人的脸颊。

    一个瘦弱少年,一手拎着比他高大壮实许多的年轻士卒,对抗着深秋,亦对抗着西风。

    年轻士卒已经死了,死的是那么的安静脆弱,没有发出一点点声响。

    几名围观的囚犯,无一不瞪大眼珠。作为整个事件的目击者,他们现在还是感觉到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到没有人去在意,少年身手的干净利落。这瘦弱少年一定是疯了,才敢在大梁的军伍之中,杀大梁的士卒。

    动作干脆到好像他杀的不是人,而是捏死了一只秋天濒死的昆虫。

    那个起哄的魁梧囚犯,已经从震惊中恢复,他此时左顾右盼,蠢蠢欲动。

    几个靠近的士卒,各自亮出武器,大喊着冲了过来。

    年轻士卒的死亡,就像一个导火索,在这个临时组成的队伍里,引起了连锁反应。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所有人,都已经身处危险之中。

    曾乞儿仍然停留在原处,思绪却不知飘了多远。几个最先赶到的士卒,对峙在瘦弱少年十几步之外,迟迟不敢上前。

    曾乞儿在等,他也等到了要等的人。

    百夫长罗林,很快就来到了曾乞儿面前。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卒,很快就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没有千军万马,没有层层包围,只有百夫长罗林一个人。

    罗林没有骑马,他的五尺大刀插将在泥土之中,目光如炬,甲胄之间银光闪闪。他虽然仅仅是个冲锋陷阵的士官,隐隐之间,已经展露出大将风范。

    罗林深深地看了一眼刘炜的尸体,神色复杂。

    “这个孩子的哥哥,是我的战友。十一年前,除了还是孩童的刘炜,刘家的男人,全都死于战火之中。他的哥哥,将这孩子托付给了我。刘炜入伍不到两年,虽不成器,也勉强能算是一个军人。”罗林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个瘦弱少年,“别说有这份交情,就凭你一个充军囚犯,屠杀大梁军人。我现在也应该带兵,将你拿下。”

    “所以我才在等,但是你没有这么做。”曾乞儿已经将年轻士卒的尸体放下,手握刘炜的佩刀,道。

    罗林又一次被这个瘦弱少年,给惊到了。他收起了原先准备的说辞,道:“前阵子为了稳定军心,放任弟兄们对你挤压刁难,是我的不对。”

    曾乞儿道:“这不重要。”

    罗林哑口无言,这个戎马十余年的铁血汉子,竟然被一个少年扰乱心绪。

    罗林半天才疑惑道:“小子,你今年多大”

    “刚刚满的十三。”

    罗林正了正身子,开口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会相信,有你这么少年老成的人。我像你这么大,虽然也已经握刀,可仍是一个横冲直撞、做事冲动的傻小子。”

    罗林顿了顿:“看来,你并不是那种因为冲动,去杀人的傻小子。”

    “我遇见过一个比你老很多的老伯伯,他也说过我少年老成。”曾乞儿看似地随意挥了挥手中的刀。如果罗林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杀人过后,一边和自己对话,一边推演刀法,不知道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你虽然不是冲动行事,我也不知道你的考量。可因为你杀了刘炜,差点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罗林声音嘶哑,“会死很多人。”

    曾乞儿没有说话,他虽然被称作少年老成,可他远远没有罗林想得那么远。

    少年仅仅是觉得,那个人该杀而已。

    罗林见曾乞儿没有说话,继续道:“如果现在我带兵来擒你,你总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

    罗林仿佛说了句废话,曾乞儿却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思索过后,才点了点头,道:“这个人该杀,我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可你带来的士兵,他们却个个不该杀。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样的话,我会怎么做。”

    “一旦我们交手,而我又对你的实力判断,产生了严重的错误。两败俱伤,这些充军囚犯,可没有一个善辈。到时候,大家都会死的。”罗林闭上了眼睛,世人有世人的心酸。

    “我罗林,从军十余年,没有百夫不挡的勇武,没有给我庇护的靠山。完完全全是我拿命去拼,才活到了今天。战场之上,你越怕死,越容易死。”百夫长罗林仍然闭着双目,像是说与曾乞儿,也像是说与西风,“这一路上,我已经折损了人手,也见识到了武夫的恐怖。我不敢,也没资格,拿剩下弟兄们的命去赌。赌你曾毅,是几品武人。不练武,人命就不是人命了吗”

    曾乞儿对于军伍之事,一窍不通。可他现在,却有一点理解,眼前这个银甲傍身男人的心情。

    人命就是人命,不论是酿酒的、当兵的、还是习武的,都只有一次生,一次死。是一样值钱的。

    “希望你到玉门之前,大家可以相安无事。”

    百夫长罗林的话,随着他的离去,消散在风中。

    曾乞儿默默地在原地挖了一个土坑,将年轻士卒的尸体放入坑中。少年将土坑填好,喃喃几句言语,重新推起了小独轮车。

    没人听到少年说了什么,人人对其避而远之。只有一个同样年岁不大的士卒,估计是受了罗林的命令,远远观望着。

    十三四岁,家境穷苦,这样的人



第二十八章 剑客
    曾乞儿哈哈哈大笑,也许只有面对同龄人的时候,曾乞儿才会也像是个少年。

    当然,还有对丫头小杏,对土狗阿黄…….

    曾乞儿从独轮小车上,摸出一只小竹葫芦,葫芦油的发亮,泛着几块细小黄斑。

    曾乞儿将葫芦贴在耳处轻轻摇晃,似乎还有三成水酒的样子,一手将葫芦扔给了铁娃。

    少年士卒手捧葫芦,双目放光。

    铁娃一手将葫芦口的木塞拔出,抛向空中。曾乞儿一阵汗颜,连忙接住被铁娃抛弃的木塞。

    铁娃接着将葫芦横着一扫,送到了自己嘴边。葫芦中本就不多的酒水,因为铁娃这一豪爽作态,洒了一大半。曾乞儿又是一阵肉痛。

    做好了万全准备,铁娃这才仰头一饮,喉咙发出极大的咕噜之声。好像稍有一个动作不到位,就会被曾乞儿这样的好汉,给小瞧去了。

    “咳咳咳…….喂,酒是这个味道吗怎么和那马尿一样。”铁娃弯着腰,一阵急促地咳嗽,骂道。

    曾乞儿立马扭过头去,耳边是铁娃的咳嗽声,少年的嘴角,没心没肺地慢慢上扬......

    随着队伍的前进,目的地玉门,也愈发的靠近了。

    玉门关,大梁十大雄关之一。玉门太守余孝游就曾经笑言:“二十万强军,可争天下,不可破玉门关。”

    玉门,地处大梁西北路。与西北路接壤的,无非是一些草原牧民和西羌部族,根本不可能出现所谓的二十万强军。余孝游的话,到底有多少水分,自然无从验证。

    大梁真正的心头之患,是北方自称大顺的北逆。大顺拥有比大梁更辽阔的土地,更充足的人口兵源,连良马、铁矿等几处优良的军资产地,都是紧紧握在大顺的手中。

    虽然大梁近些年风调雨顺,歌舞升平,一幅繁华锦绣的江山美景。可真正识局势的人,对于大顺南下这件事,心照不宣,时间问题而已。

    自从喝了曾乞儿的澧酒之后,铁娃就认定了曾乞儿这个朋友。开玩笑我铁娃和曾乞儿,可是喝过拜把子酒的,那关系,是一般人能比的

    铁娃本就是个质朴的乡间少年,少了这层隔阂之后,在曾乞儿身边叽叽喳喳,胡吹海吹着自己的英雄事迹。

    可能是铁娃实在太过年轻,没有太多拿的出手的英雄伟迹。渐渐地变成了向曾乞儿讨酒喝,以及询问曾乞儿的江湖事迹。

    对于此事,曾乞儿也是一阵头疼。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言,竟然培养出来个小酒鬼。

    对于铁娃四处打听自己江湖事迹,曾乞儿这等江湖新手,也只能靠着自己仅有的一点经验,知无不言了。

    “乞儿乞儿,你再给我讲讲,你是怎么一刀开天,一刀劈地,斩杀那个独眼刀客的呗”由于铁娃的任务只有监视曾乞儿,少年士卒实在太过无聊,没有一会儿又凑了上来。

    曾乞儿只好停止练刀,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同龄人。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真正用心,这是那个年轻捕快教给曾乞儿的。所以曾乞儿虽然无奈,却目光诚恳,听得极为认真仔细。

    曾乞儿道:“你好像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吧。”

    铁娃丝毫没有听腻歪的感觉,大大咧咧地搂住曾乞儿的肩膀,激动地道:“总觉得你少说了什么环节,就比如那个独眼刀客明明一拳打中了你,却又停止攻势,让你有了斩他一臂的机会。虽然乞儿你很厉害,但是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啊。你再说一遍呗,从头到尾,可千万别漏掉了什么。”

    铁娃是第一个把自己当作朋友的同龄人,曾乞儿一点也不嫌烦躁。这样被少年士卒搂着,曾乞儿笑容灿烂道:“我也很是奇怪,之后也经常去回忆总结。我被独眼刀客一拳击中腹部,他那一拳很重,我连视线都是一黑。就算是我这种刚刚习武的新手,也知道要趁势进攻。可他的招式却有所停滞,内力也好像没法吸住我的刀,这才让我有机会胜他。”

    铁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沉吟道:“你是不是身怀什么绝世武功,让那独眼刀客明明是打你,自己却吃了亏。”

    曾乞儿也陷入了沉思:“绝世武功……”

    “哈哈哈,乞儿你一定是那种无师自通的高手,自己领悟了什么绝世武功,自己却不知道。”铁娃一阵大笑,“以后有你做我的兄弟,拿出去吹牛,可比老甲长总说的‘又睡了哪家的头牌’,要有面儿的多。”

    曾乞儿有些疑惑,怎么这里的甲长这么奇怪,竟然喜欢和牌位一起睡觉。

    还没来得及让曾乞儿深思,铁娃嘻嘻笑道:“乞儿,你再说说你和臭捕快的一战呗。”

    王狄,对于这个人,曾乞儿实在不愿过多提起,转口道:“要不要喝酒”

    “那当然了。”也不知道是谁,刚开始被酒呛到,说澧酒是那马尿,铁娃随后急忙摇头:“军队里是不让喝酒的,要是被老甲长撞见了,你可不知道有多惨。我铁娃第一次能喝你的酒,那是最最厉害的英雄豪杰,才做得出的大事。”

    “那酒不喝了啊”

    “喝,当然要喝啦。”

    “什么时候喝”

    “等到晚上扎营,我偷偷来找你。”

    两位少年的对话,耐人寻味。

    玉门关,是一座完完全全的兵城,城墙古朴,城楼高耸入云。关外沟壑纵横,大大小小几十处哨站环绕,仅仅一条弯弯折折的小路,连接玉门内外,让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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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锦瑟
    名叫锦瑟的剑客,腰间佩戴的两把剑,完全大相径庭。

    一把灰蒙蒙的,剑柄由不知原料的木料制成,剑鞘也是木制的。剑鞘和剑柄似乎是同一种材料,剑身藏于剑鞘之中,如同老汉打盹。在黄沙之中,不起眼至极。

    另一把剑竟然不配剑鞘,要知道,好的剑鞘,才配得上好的宝剑。没有剑鞘的剑,是不完整的,容易误伤和破损。这把没有剑鞘的剑,从剑脊到剑锋,时刻闪烁着黄灿灿的光芒,看上去就锋利无比。只不过在这种天气下,很难让人察觉剑的光辉。剑刃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明明是把剑,却给人一种刀剑融合之感。

    两把剑唯一相同的地方,是它们的长度:四尺二寸。一毫不长,一毫不短,规规整整。不知它们本就是同源,还是剑客后天收集而来。

    锦瑟终于抬起头,看了看仍然骑在马上,铜锤却已不知所踪的首领汉子。

    一双丹凤眼,深邃夺目,散发出一往无前的锋芒。

    “你说的王爷,是西北王张瑞文,还是凉王卢艾”

    无论是西北王张瑞文,还是凉王卢艾,都是巨擘般的大人物。可这两个名字,从锦瑟的口中说出,却显得这样的平淡无奇。

    西北王张瑞文,是当今圣上张瑞奇的大哥。张家“文武奇才”四位兄弟,老二张瑞武死于十一年前的那场改朝换代,老四张瑞才于幼年夭折。

    命运如此,只有张瑞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西北路做起了闲散王爷。

    凉王卢艾,正是前朝大楚的西路军团长。卢艾手握重兵,毫不犹豫的站了张瑞奇的队,一路上战功赫赫。皇帝张瑞奇,曾私下与朝中重臣有言:“南方得以安定,十成功劳。凉王占两成,刘公占两成,我占一成,谢太傅占五成。”

    张瑞奇有如此点评,可见凉王卢艾为张家皇朝的开辟,奉献了多大的功劳。

    对于“凉王”这个王爵封位,还存有一段趣闻。“凉”谐音“梁”,也不知当时礼部是如何抉择的,竟然稀里糊涂地把“凉王”给敕封了出去。圣旨已至,万万不可变动。卢艾领旨后大惊失色,连忙上奏,请求“凉”字除去两点水,改封京王,陛下准奏。

    京王的封号还没用多久,就有一书生来到王府。书生字字如刀,言道“京”寓意京城,京城之王,是什么人物

    卢艾大惊,重赏了书生,连忙上奏,请求再改封号,陛下不准。

    提议的书生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卢艾却尴尬不已。

    他是原本的“凉王”,名义上的“京王”,却很少有人称呼这两个封号。现在无论朝中文武,还是江湖豪杰,都是称卢艾一句“卢王”。

    “凉王”、“京王”、“卢王”,都是他卢艾。

    而锦瑟,不知何种原因,竟然称卢艾“凉王”。这是卢艾最忌讳的封号。

    首领汉子,双腿颤抖,朝锦瑟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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