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大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蝶十九
程小楼太阳穴狠狠跳了跳,强压住一肚子邪火质问道。
“你这几天不是忙着准备轧戏的事嘛,你也看见了,师兄现在就是半个废人,大事帮不上忙,只能干点散布消息的小事。”
段蓝泉拍了拍那条打了石膏的断腿,笑的既苦涩又不甘。
程小楼一滞,到了嘴边的责怪再也说不出口了。
“呼……”
“师兄,咱们梨园弟子应当心正、眼正、身正,报仇也应该在戏台上光明正大的赢了对手,而不应该用
015 重赏之下
接下来的几天段蓝泉每天仍然早出晚归,就连程小楼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关于太和春和吴满屯的黑料如雪花片一样,每天都在绵山梨园行里乱飞,而且每天都有新鲜黑料被爆出来。
吴满屯用了几十年苦心经营起来的戏院,这几天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每天的上座率连一成都保不住。
距离定下的轧戏之期还剩两天时,已经半隐半退,专心在家教徒的张之火突然站出来公开发声,表示轧戏当天会带着徒弟亲临现场观摩学习。
张之火虽然已经有十来年不曾登台唱戏了,可他的名头在绵山梨园界还是很响的,特别是在老一辈人当中,他说的话分量极重。
张之火公开表示要亲临现场见证轧戏打擂不久,又有几位称得上角儿的梨园前辈和这几年崛起的新贵,也表示届时会到现场瞧戏。
如此一来,轧戏之事越发引人关注,隐隐间震动了整个绵山梨园界。
到了第六天,吴满屯干脆让人暂时关了荣春堂,且不说上座率低的令人发指,就算戏院爆满,这个时候他恐怕也没了开锣唱戏的心思。
荣春堂后院,太和春戏班的所有人都聚在这里,每个人都是一脸愁容
“师傅,轧戏这件事现在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小迎春,俏三姐,俊海棠,张之火这些跺跺脚整个绵山梨园界都要颤三颤的角儿,都放话要来瞧戏,这可该怎么办啊!”
承担着明天上台轧戏重任的大师兄安天奎,最先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些天下来,吴满屯可谓是被人泼的满头满脸都是屎,迎风都能臭出三里地。
那封轧戏打擂的挑战书,也是下给了吴满屯和太和春戏班,从某个角度来说,跟他安天奎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几天下来,他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他还不到二十五岁,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从来没想过要绑在吴满屯这艘穿上一起沉入深渊。
“瞧你那点儿出息!俏三姐她们可是绵山城数得着的角儿,平日里八抬大轿都不一定请的来,现在人家主动要来咱们荣春堂瞧戏,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小九儿和那个死瘸子呢。”
吴满屯翘着兰花指,捏着白玉象牙烟斗抽了一口没好气的瞪了安天奎一眼,大刀金马的坐在上首冷笑道。
“可是,万一轧戏输了呢”
平日里只要吴满屯一个眼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安天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胆子也大了几分,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出声问道。
一旦轧戏输了,对戏班里那些小喽啰倒是没什么影响,大不了换个地方换个班子重头再来。
可作为登台唱戏的人,他很有可能将面临着滚出梨园行的下场。
这两年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儿名声,也将化成泡影。
像他这种打小跟着师傅学戏,连初中都没上过的人来说,如果唱不了戏恐怕就只能去搬砖了。
没文化没手艺,除了搬砖还能干啥
“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小九儿要班子没班子,要戏没戏,就算会两手功夫又怎么样,还能是你的对手不成”
“明天你和小兰玉只需要正常发挥,我们就赢定了!”
吴满屯作势要将手里的白玉象牙烟斗砸过去,手挥到一半又有些舍不得,抬脚脱下脚上的布鞋就扔了过去,啪的一下在安天奎脸上印了个四十二码的大脚印。
“而且你们想过没有,轧戏赢了之后,咱们戏班的名气必然会拔高好几筹,到时候班子里还怕出不了角儿现在咱们戏班一张戏票的价格是50到150,平均下来大概是80块钱一张,明天过后一张戏票最少能卖到100块,而且戏院将场场爆满!”
“你们都是戏班的老人了
016 各怀鬼胎
书房里。
吴满屯坐在真皮沙发上,放下茶盏看着在头上纹着脸谱的潘玉问道:“六儿,这几天查出点什么名堂没有”
五六天前他就安排潘玉想办法打探程小楼和段蓝泉的情况,明天就是轧戏打擂的日子了,别看吴满屯表面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实际上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管是断了腿的段蓝泉,还是模样俊俏的程小楼都不是傻子,如果没有半分获胜的把握,在吴满屯看来他们绝不可能贸然做出这种赌上身家性命的事。
“老七这几天一直忙着爆你的黑料,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举动。至于小九儿嘛,除了往录音棚跑了几趟外,其他时间都窝在老七的出租房里,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
潘玉习惯性的摸了摸色彩斑斓的大光头,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妈的!我就知道那些流言蜚语肯定是段蓝泉那小瘪三搞出来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老子白养他这些年了,当初就该把他另外那条腿也废了!”
吴满屯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又再次确认道:“他们这几天就没见过什么人,或者没去过什么可疑的地方”
“没有。”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那两个小瘪三真的脑袋被门夹了不成”
吴满屯原本以为程小楼他们背后有人撑腰,下战书轧戏打擂也是有一定的把握。
可现在得知他们俩似乎压根没准备找人帮忙的意思,这就让他有些犯迷糊了。
别看现在外面已经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实际上他并没怎么放下心上。
吴满屯心里很清楚,甭管别人怎么说怎么骂,只要明天轧戏赢了,那他和太和春的名头在绵山城可就算彻底打响了。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他相信到时随便耍点手腕,就能把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给压下来,甚至把屎盆子扣到程小楼和段蓝泉头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梨园行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只要手上有玩意儿,就能在这个行当里站住脚。
“那俩小畜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背着手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吴满屯还是想不明白程小楼和段蓝泉到底有什么倚仗敢把身家性命都押上来。
“六儿,明天正式开锣之前还得辛苦你继续盯着那俩小畜生,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吴满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懒得再想,从书桌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摞百元大钞就把潘玉给打发了出去。
潘玉离开后他一个人又在书房里坐了一个多小时,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蹊跷,虽然一直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可他隐约间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就不信他们两个狗崽子还能翻天不成!”
吴满屯烦躁的拿着象牙白玉烟斗重重在茶几上磕了一下,拿起外套转身就出了门。
绵州酒店418房间门口,安天奎腰带上挂着吴满屯下午给他的车钥匙,掏出手机对着屏幕摸了摸梳的一丝不苟,苍蝇站上去都怕打滑的头发。
“真他妈帅!”
对着屏幕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很骚包的舔了舔嘴角才压抑住内心的兴奋,装作彬彬有礼的敲响房门。
“来了。”
小兰玉慵懒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半分多钟后,只穿了一件紫色蕾丝睡衣的小兰玉打开门笑着看了他一眼,错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说实话,收到你的邀请,我很意外。”
安天奎进门后故作潇洒的耸
017 红牡丹
小兰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安天奎就算反应再迟钝,这个时候也回过了味来。
感情她今天把他约到绵州酒店来,压根就不是为了幽会。
“你到底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安天奎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冷着脸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诱人气息的小师妹。
“师哥,以你的才华一辈子埋没在绵山城这种地方实在太委屈了。我这里刚好有个机会,能让师哥进省城的牡丹会戏班。”
小兰玉咯咯一笑,自顾自的从手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接着说道:“这张卡里有50万,密码是六个6,现在它也属于师哥你了。”
同在梨园行的安天奎自然听说过牡丹会戏班的大名,牡丹会作为省城排名前三的大戏班,捧出来的角儿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很早之前他就听说牡丹会的一张戏票最低票价都是280块,上座率更是达到了七成以上。
牡丹会现在最红的角儿红牡丹,那可是连省督都会隔三差五请去唱堂会的人物,省电视台和省电台更是时常会邀请他去做节目,每一次的出场费据说已经开到了60万。
去年绵山城有个楼盘开盘邀请红牡丹来唱堂会,吴满屯费了好大的劲才搞到三张票,那一场他也去瞧了,现在他还能想起当初红牡丹登台时的火爆场面。
安天奎听说当初那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托了很多关系才请到红牡丹,光是出场费就花了整整180万,这还是税后的价格。
跟牡丹会比起来,他所在的太和春戏班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差了十条街都不止。
在省内梨园行当里打滚的人,那可是做梦都想进牡丹会这样的顶尖戏班。
“小兰玉,你真的有进牡丹会的门路!”
安天奎眼睛猛然一亮,兴奋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比起进入牡丹会戏班来说,小兰玉掏出的那张有50万的银行卡吸引力明显弱了不少。
至少,安天奎这会儿最关心的是牡丹会,而不是那50万。
“不对!你一个跑单帮的怎么可能搭上牡丹会的线,要真有这层关系你当初就不会进我们太和春了。”
不等小兰玉说话,他又使劲摇了摇头,一脸怀疑的盯着她自言自语道。
小兰玉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哪怕被他说成跑单帮的也不生气,她在安天奎怀疑的注视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嘟...嘟...”
视频电话响了两声便连上了。
下一秒,小兰玉的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张精致的俊脸。
“红老板,您这是准备要登台了么”
小兰玉看着视频里正对着镜子上妆的英俊青年,笑的甜极了。
“嗯。”
视频那头的英俊青年显然没什么功夫答应她,只是把手机搁在一边认真的对着镜子描眉。
“实在抱歉呢,在您上妆的时候给您打视频电话,那您先忙,等您得空的时候再联系。”
哪怕视频里的青年压根就没拿正眼看她一眼,小兰玉脸上仍然没有半分不悦,嘴角仍然噙着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客气中带着恭敬的主动套近乎。
“嗯。”
视频里的青年从鼻腔里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随手便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十几秒,视频那头的青年从头到尾也只嗯了两声,但这对小兰玉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她的这通视频电话是当着安天奎打的,或者说这通电话本来就是打给他看的。
“师哥,红牡
018 收买大师兄
跟小兰玉见面之前,他有十足把握能在明天踩死程小楼和段蓝泉。
然而对方将省城红得发紫的四大花旦之一的红牡丹都抬了出来,安天奎只要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就知道太和春明天十有**凶多吉少了。
一旦输了轧戏,那后果可就真的严重了,到时候别说成角儿,就算再想端稳这个饭碗都难。
“有件事我有些想不明白。”
安天奎不是个笨蛋,从小兰玉拨通红牡丹的视频电话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什么事”小兰玉端起红酒杯轻轻摇晃了两下问道。
“想让太和春和吴满屯明天输了轧戏打雷何必费这么大劲,蓬莱仙这出戏一直都是咱们俩搭档,到时候你只要不登台,我一个人也唱不了啊。”
在他看来小兰玉和她背后的人费那么大的劲根本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只要小兰玉到时候不登台,蓬莱仙就唱不了,太和春自然也就输定了,实在没必要又安排他进牡丹会,还给那么大一笔钱。
“如果,我说只是单纯的想帮师兄你一把,你信吗”
小兰玉端着酒杯慢慢扬起脖子,抿了一小口红酒,眼中秋波流转的看着安天奎再次反问道。
一眨不眨的跟她对视了几个呼吸,安天奎低着头在心里暗骂道:“我信你个鬼,你个臭戏子坏的很。”
要是这个时候他还会相信小兰玉,那他就真是个猪脑子。
“不管你跟小九儿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也不管你跟你背后的人有什么目的,我答应你,明天不会登台唱戏。”
“不过,我有个条件。”
迟疑了片刻,当安天奎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终于表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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