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大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蝶十九
之后他继续一人分饰薛平贵和王宝两角继续对话。
王宝钏:书信呢
薛平贵唱道:“我把大嫂的书信失。”
王宝钏:书信放在哪里
薛平贵:弓叉袋内。
王宝钏:敢莫是不要紧的所在
薛平贵:要紧的所在。
王宝钏:为何失落了
薛平贵:想是中途打雁失落。
王宝钏:打雁做甚
薛平贵:打雁充饥呀。
王宝钏:想是那雁儿
163 指着西凉高声骂
程小楼不着痕迹的用口水润了润嗓子,一人分饰两角嘚吧嘚的说完这么大一段对白,饶是他也有些感觉嗓子发干了。
这种在台上一人分饰两角的事,他这辈子也是头一次。
要不是对这出戏熟的几乎都能倒着背下来了,估计程小楼都有可能把自己切换成精神分裂。
一会儿薛平贵,一会儿王宝钏。
一会儿男人,一会儿女人。
一会儿千娇百媚,一会儿血气方刚......
不过薛平贵装作王宝钏老公的同事故意逗她,这只不过是这一对既悲情又逗比夫妻之间的开始。
紧接着薛平贵又用一大段西皮原板的唱腔,开始在王宝钏面前诉苦装可怜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相认后,晚上王宝钏不让他上床还得跪搓衣板。
结束了吗
不!这只是刚刚开始。
幽默的逗了王宝钏一会儿,薛平贵又开始打苦情牌了。
伴奏一转,程小楼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唱道:“薛大哥在月下修书文。”
王宝钏:我问他好来
薛平贵:他倒好。
王宝钏:再问他安宁
薛平贵:倒也安宁。
王宝钏:三餐茶饭,
薛平贵:有小军造。
王宝钏:衣衫破了,
薛平贵:]自有人缝。
唱到这里,程小楼通过眉眼和做工将薛平贵听到王宝钏那么关心自己,既窃喜又感动的心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顿了顿,程小楼偷偷假装瞄了一眼王宝钏,脸色一变又故意苦着脸压着嗓子唱道:“薛大哥这几年运不通,他在那征西路上受了苦刑。”
肉戏来了!
日思夜想盼了夫君十八载的王宝钏,听到自己老公受了苦刑,脸色瞬间就变了,忙不迭的担忧道:“受了苦情敢莫是挨了打了”
薛平贵:不错!正是挨了打了。
王宝钏:打了多少
薛平贵:四十军棍。
王宝钏:喂呀,我那苦命的夫啊!
王宝钏这一声呼天抢地悲从中来的“夫”出口,程小楼暗暗一喜,偷笑一声又故意板着脸继续说道:“大嫂不必痛哭,这苦么还在后头呢!”
王宝钏:放老成些!
程小楼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唱道:“在营中失落了一骑马!”
听到这里,王宝钏顿时就急了,赶忙问道:“是官马,还是私马”
薛平贵:自然是官马。
王宝钏:既是官马,岂不要赔
薛平贵:哪怕他不赔!
王宝钏:他哪有许多银钱赔马呢
程小楼轻轻一笑,说了句“自然有啊”便又补了一句唱道:“因赔马借了我十两银。”
王宝钏:军营之中吃几份钱粮
薛平贵:一份。
王宝钏:我那丈夫呢
薛平贵:也是一份。
王宝钏:你二人俱是一样,你哪有银钱借与他用
薛平贵:我那薛大哥,乃是风流的男子,银钱尽心花费。为军的乃是贫寒出身,故而积攒得下,借与他用。
王宝钏:不对了!
薛平贵:怎么
王宝钏:我那薛郎,他也是个贫寒出身,从来不晓得花费银钱的!
薛平贵:哎呀,薛大哥啊,我今日才知你也是贫寒出身呐!
王宝钏:到被他取笑了!
薛平贵:本利算来二十两,不曾还我半毫分。
王宝钏:你就该问他要!
薛平贵:他无有也是枉然。
王宝钏:打骂也该问他要!
薛平贵:岂不伤了朋友的和气。
王宝钏:你腰中带的何物
薛平贵:防身宝剑。
王宝钏:着啊!杀了他也该问他要!
薛平贵:杀人岂不要偿命呐!
王宝钏:难道说,你这银子就不要了么
薛平贵:呃,有道是善财难舍呀!
王宝钏:放老成些!
程小楼在台
164 闷骚的薛平贵
对于《武家坡》这出戏,很多人都对其有不同的解读和演绎。
有人认为在武家坡的时候,王宝钏并没有认出薛平贵,也有一些人则是认为两口子都认出了对方,只不过因为十八年没见,一个心里有怨,一个心里有猜忌,所以才会故意这般互相试探。
而程小楼唱了这出戏不下百次,他对《武家坡》这出戏的理解则更偏向于第二种。
道理很简单,王宝钏的老公薛平贵已经离开了整整十八年,突然间有个年龄跟薛平贵相仿,身高长相相似的男人出现在面前,说是薛平贵的同事,还一个劲儿的跟她东拉西扯,甚至出言调戏。
贵为相府之女,极为聪颖的王宝钏难道就真是个傻白甜
况且,如果眼前这个人真是其夫薛平贵之同僚,在其夫尚未阵亡之际,他又怎会大老远的走过千山万水专门跑来送信,还能准确的找到王宝钏
所以,在程小楼看来,不管是薛平贵还是王宝钏,其实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都大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只不过还有一些不敢确定和心中一口怨气,跟猜忌。因此一个耍性子,一个故意调戏套话。
薛平贵能娶了相府千金,能被西凉的代战公主相中,能入得了西凉王的法眼,最后甚至得了王位坐驾西凉,难道他就真是个莽夫不成
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既然他不傻,那为何在武家坡下看到王宝钏这副寒酸样,会猜忌她偷人呢
在程小楼看来,这只不过是男人的小心眼儿作祟罢了,明明知道对方没有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还是想要再确定一下,仅此而已。
能想出假装薛平贵的同僚,给王宝钏带信,薛平贵还把王宝钏卖给了自己的借口,由此也可以看出薛平贵这家伙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绝对是个闷骚的货。
当然,这也是个很有情调,很招女人喜欢的家伙。
要是换做其他人,绝对干不出分离十八年初次见面就调戏自己媳妇儿的事。
或许,这也是王宝钏和薛平贵两口子的一种另类相处方式吧。
正因为对戏中人物的理解和解读,所以程小楼演绎的《武家坡》跟很多人的版本都稍稍有些差别,特别是在人物情绪的把控上。
王宝钏那一段西皮二六“指着西凉高声骂”,实际上也是在做最后的对峙与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丈夫。
同时也是对十八年前两人过往种种的怀念。
一个丈夫离开家十八年,
一个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女人,究竟是靠什么支撑着她等下去,活下去!
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心里那份希望,可能最大的精神支柱就是夫妻之间曾经那些美好时光了吧。
面对妻子王宝钏的问题,程小楼所扮演的薛平贵准确的用西皮流水答道:“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
扮演薛平贵唱完,紧接着程小楼又马上切换成王宝钏唱道:“提起了别人我不晓,那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道相府进,三人对面你就说分明。”
薛平贵:“他三人与我有仇恨,咬定牙关就不认承。”
既然眼前之人是薛平贵的同僚,他又怎么可能刚好那么巧的跟苏龙、魏虎和王丞相有仇呢
与这三人有仇的是薛平贵!
唱到这里,其实薛平贵已经在从正面表明身份了。
而王宝钏也很有意思,她愣是装作没听出来,故意刺激薛平贵,“我父在朝为官宦,
165 薛平贵:实力不允许啊!
作为一个闷骚而又懂的浪漫的男人,薛平贵见媳妇儿生气了,这还得了,得哄啊。
所以程小楼转瞬切换到薛平贵的角色既讨好又霸气无双的唱道:“腰中取出银一锭,用手放在地平川,这锭银,三两三,拿回去,把家安,买绫罗,和绸缎,做一对少年的夫妻咱们过几年。”
在古代社会是取出一锭银子给媳妇儿,拿去买绫罗绸缎。
要是放在现代社会,那就是掏出银行卡跟媳妇儿说“随便花。”
薛平贵不光给了银子,话也说的好听,以后就做一对少年夫妻好好过日子。
他的潜台词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前的人生咱们没办法选择,但以后老公肯定好好对你。
然而,王宝钏是那种见了银子就被会轻易原谅他的女人么,显然不是啊。
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台下众人之间程小楼迅速切换过去的王宝钏,使小性子冷笑一声唱道:“这锭银子我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的钱,买白布,缝白衫,买白纸,糊白幡,做一个孝子的名儿在那天下传。”
这就相当于指着薛平贵的鼻子骂娘了,足见王宝钏也是个有脾气有个性的女人。
薛平贵一见这娘们十八年没见,嚯!脾气见长啊。
这还得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这是。
既然软的不吃,那就只好来硬的了。
“是烈女不该门前站,因何来在大道边为军的起下这不良意,一马双双往西凉川。”
你既然是个贞洁烈女却站在路边跟野汉子打情骂俏是几个意思,老子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定你了,现在就要带着你回西凉去。
薛平贵大喊一声:“上马呀!”
王宝钏吓的“呀”的惊叫一声,见这不要脸的厚脸皮这是打算动粗,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啊。
就算我是你老婆,那也是十八年前的老婆,现在跟不跟你还不一定呢。
况且,你到现在还没真正的表明身份,假装丈夫薛平贵的同事调戏我,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想到这里,王宝钏继续唱道:“一见狂徒变了脸,有一巧计上心尖。一把黄土抓在手!”
见薛平贵不注意悄悄抓了把黄土在手,王宝钏故意大喊一声:“军爷,你看那旁有人来了。”
薛平贵下意识扭头问道:“在哪里”
王宝钏喊了声“在那里!”趁他转身的刹那,一把黄土就朝他脸上丢去。
撒了薛平贵满头满脸的黄土后,王宝钏转身就朝寒窑门口跑去:“急忙奔到那寒窑前。”
作为一个征战无数的战将,薛平贵难道真会被一个弱女子骗到
他不过是故意装作上当,给自己媳妇儿出出气罢了。
见王宝钏跑到寒窑门口,薛平贵“哈哈哈”大笑三声,心情大好的唱道:“好个贞洁王宝钏,果然为我受熬煎。不骑马来步下赶,夫妻相逢武家坡前。”
王宝钏:“前面走的王宝钏。”
薛平贵:“后面跟随薛平男。”
王宝钏:“进得窑来把门掩。”
薛平贵:“将为丈夫关至在这窑外边。”
程小楼一人分饰两角的这四句唱词,实际上是以做为主,为的是表现出薛平贵眼巴巴的追上去,而王宝钏压根就不鸟他,故意将他关在门外的情景。
王宝钏乃是相府千金,出身高贵,又苦守寒窑十八年,既享受过锦衣
166 君为臣纲,夫为妻纲!
王宝钏左右偏头看了看,一贫如洗的家里别说菱花镜了,就连最差的毛镜都没有。她既委屈又不好意思的弱弱问道:“寒窑内哪有菱花镜”
薛平贵心中一疼,忽然灵机一动的说道:“水盆里面。”
王宝钏走到水盆边上,后者看着水中的倒影悲切唱道:“水盆里面照容颜。”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