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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孩儿若回去,不卖命是不行的。

    卖命给费大人,至少得个好名声,陪我送命,世人谁知道你?

    孩儿就是厌倦求名,才回到母亲身边

    你就像那些富家子弟,吃腻了大鱼大肉,就以为这些东西最难吃,就没想过还有许多没吃过的穷苦百姓。你厌倦求名,有没有想过为娘这一辈子默默无闻,就指望着你能给为娘搏个名声,等我死后,也能有人说起‘田母如何如何’。

    母亲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田匠无言以对。

    田母叹息道:金银虽实,搁在一处是一处,名声虽虚,却可传扬千里,令世人皆知。孩儿,你是求名之人,从前是求得过头了,我才将你强留在身边,如今你已能明辨是非,求名的时候,不忘求实,该是离开我的时候了。你若不走,我便饿死在家中,给你一个侍母送终的名声。

    田匠痛哭,跪下磕了十几个头,起身出家门,来找费大人,却得知费昞已遭关押,楼硬等人正与叛军将领重谈献城投降事宜。

    田匠夺过一柄刀,向几名老弱士兵道:随我来。

    他也不做解释,那些人居然跟从,田匠打听到谈判的处所,直闯而入,本想一刀杀死叛军使者,没料到会遇见一位熟人。

    田匠与徐础其实不熟,两人只见过一面,彼此认得相貌而已。

    楼家果然出人物,兄弟二人,一个卖城,一个买城。田匠冷笑道。

    徐础没说什么,楼硬恼了,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造次?东都不是你的,谁买谁卖都跟你没关系。

    少说废话,交出钥匙,放出费大人,如若不然,你们看!田匠上前,一刀砍下,将长桌断为两截。

    砍断桌子并不难,难的是轻松如切纸。

    田匠转身,睚眦欲裂,天下失主,何况一个东都?我说东都现在是我的,谁敢不从?

    桌子刚断,楼硬等人就吓得坐倒在地上,跟来的士兵也吓得丢掉兵器,股栗不止。

    只有徐础保持镇定,脸上露出微笑,拱手道:田壮士果然是真英雄。好,东都是你的,我跟你谈,不跟他们谈。

    田匠昂首道:去跟费大人谈,想跟我谈,先问我手中这口刀愿不愿意。

    徐础道:早想拜见费大人。楼中军,请引路吧。

    十七那个吴王,费昞不会投降

    所以我才要劝说他,令满城人心服口服。

    楼硬站不起来,摸出钥匙扔在地上,田匠上前拣起,向徐础道:你等在这儿,费大人想跟你谈,自然会来,不想跟你谈——你也有刀,拿出来顺顺手吧。

    我若用刀,不如直接攻城,何必进城斗匹夫之勇?

    嘿。田匠提刀出门。

    楼硬还是没搞懂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吴王,我们都不认识他

    我认识。

    楼硬再不敢吱声,与另外三名官儿退到角落里,忐忑地等着看事态发展,没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田匠回来了,守在门口,让进来一名老者。

    老者身穿官袍,没戴官帽,盯着徐础看了一会,引狼入室,楼公子有何面目来见东都故老?

    我姓徐。

    姓什么是你自己的事,但这改变不了你的出身。

    田匠守在费昞身边,只需一言不和,就要动刀,他不会在两位恩主之间犹豫,费昞重过徐础,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徐础回道:所以东都也能改姓,并不改变‘出身’。徐础向费昞作揖,费大人若保东都,东都就在这里,归谁都无改变。费大人若保朝廷,朝廷何在?费大人若保百姓——徐础再次作揖,我代百姓恳请费大人顺天承命,莫以一己之私,毁全城数十万性命。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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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础的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费昞听过之后却只是笑笑,百姓,百姓,人人都挂在嘴上,苛捐杂税越多的时候越要提,野心越大的人越要提,一有机会还不是奴役抢掠屠杀?你问我要不要保住满城百姓,好,你随我来。

    费昞转身出去,徐础迈步跟上,田匠随后,周律犹豫片刻,也跟了出去,剩下楼硬等人留在厅里,互相埋怨,彼此指责。

    厅外站着数百名士兵,不成队形,零零散散地站在空旷的院子里,躲避城墙投下的阴影,守在阳光下,双手抱怀,搂着长矛,或是小声聊天,或是默默发呆。

    无论是朝廷官员与叛贼议和,还是田匠提刀进厅,又出来释放费昞,都没在这些人当中引起任何反响。

    集合,排成四列!费昞大声道,连喊几遍,士兵们只是看他,好不容易才有几个人慢慢走来,然后其他人效仿,走得更慢,而且只能聚成一堆,怎么排不成行列。

    这就是百姓。费昞道,向前走出几步,士兵们这回动作倒快,纷纷后退,一些人连手里长矛都给丢掉了。

    他们真是傻瓜吗?费昞指着其中一人道:我亲眼看见他领了一份粮饷,去藏好之后,空手回来又领一份,就因为记账人一时大意,没写他的名字。只要有利可图,他什么都能看懂听懂。

    那人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瘦小老兵,也不反驳,嘿嘿地笑,缓缓地向旁边移动,躲避大人的手指,好像那是一支对准自己的箭。

    费昞往营外走,在门口停下,指向街道两边的房屋,东都将士差不多都被带走,还剩下几十万百姓,这么多人全是老弱妇孺?挑不出一两千名能持枪打仗的年轻人?未必,你可以随便闯进一家,无论是深宅大院,还是小门小户,仔细搜,掘地三尺,很可能会有惊喜。那些据称已经病死的人出城未归的人,宁可躲在不见天日的小屋里,也不肯站出来保卫城池。你告诉他们,叛贼入城,必然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根本听不进去,总觉得自己能逃过官府的搜查,同样也能避开叛贼。

    费昞越说越怒,胡须微微颤抖,突然抬高声音,像是在说给所有人听,他们还以为跟从前一样,只要交出一点东西,就能保得平安。却不知道,叛贼不是官府,还没学会牧养百姓,只求一次收割,不会留下一粒粮食!

    城里还有不少人,街道上却空空荡荡,费昞的声音远远地传出去,未能掀起一丝波澜。

    这就是百姓。费昞放低声音,既疲倦,又失望,向徐础道:换成你,愿意救这样一群人吗?

    徐础猜不透费昞说这些话的用意,因此没有回答。

    果然,费昞自行说下去:我愿意,因为我见过官府之苛狠,见过民生之艰难。如果你以为百姓都是好人,或者好人居多,那就不必帮助百姓了,因为你会失望,非常失望。那些将百姓挂在嘴上,将百姓夸得天花乱坠当成神明供起来的人,并不真心在意百姓,只是以此为借口,争权夺势罢了。那些说‘民贵君轻’的人,不过是想当皇帝,或者已经当上皇帝,警告大臣,自己最得民心罢了。

    费昞言辞激烈,全然不像是为官多年的大臣,徐础倒是明白了此人为何一直没能当上大官。

    费大人以为我也是这种人?

    你不是吗?费昞人虽老迈,气势却丝毫不衰,听君之言观君之行,所谓枭雄也。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年轻公子,见过几名真正的百姓?你也不用威胁我,说什么只要投降,就能保住满城百姓。全是一派胡言,叛贼一路攻来,只有攻不破的城,哪有不掠城的时候?你不想,别人想,手下的士兵更想,他们原本也是百姓,同样的好处,同样的坏处,你不让他们掠城,他们就会弃你而去,另换首领。

    费昞倒出胸中的几分积郁之气,心情稍稍舒畅,转向田匠,你不照顾母亲了?

    老母将我撵了出来,我想,与其守卫家门口,不如多走几步,来守城门。

    真壮士,护母就是护母,不提‘百姓’两字。

    说百姓的人,从来不当自己是百姓,而我就是百姓一个。田匠道。

    费昞点下头,向徐础道:你听到了,这就是我的回答。你也看到了,东都衰弱,人人自保,愿意从家门口多走出几步的人,只有一位。可叛贼让我们束手投降,休想。我不杀你,要让你给外面的人带个口信:东都有两人,一老一少,誓死不屈。你们尽可攻城,破城之后也尽可抢掠,看东都百姓还能忍受多久,东都忍了,再看天下人能忍多久。

    费昞扭过头,表示送客。

    徐础没动,问道:费大人也是一口一个百姓,天下只有费大人是真心的?

    真心假意任人评说,你还是省下花言巧语,去跟城外的叛贼说去吧,以东都士民之多财富之厚,叛贼很快就会因为分赃不均而反目,你与其揣磨我们这一老一少,不如想想到时候如何自保。

    徐础拱手,多谢费大人提醒。

    田匠上前道:徐公子曾帮我一个忙,可惜我还不了这个人情。世上有大义,有小节,帮费大人守城是大义,帮徐公子是小节,我只能说声抱歉。

    当初是这位周律周公子找我帮忙,所以田壮士不必谢我。周公子不是什么好人,帮你别有用心,所以田壮士也不必感谢他,就当那是一次侥幸吧。

    周律站在不远的地方,没敢开口辩驳。

    天色将暗,徐础不能再等下去,拱手道:天黑之后半个时辰,义军会攻城。

    费昞道:奉陪。

    徐础转身要走,又转回来道:费大人说得对,我没接触过多少百姓,民生疾苦见过一些,却没什么体会。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不是说给满城百姓,而是说给两位:义军总数不到三万人,你们若能召集兵卒三千,甚至一千,或许也能守住城池,如果不愿守城,除了北面,东都其它方向都没有义军,想走尽快,路上躲着点散卒。

    徐础迈步向城门走去,周律紧随其后,小声道:吴王真说实话啊?

    义军不到一万,徐础的实话其实也夸张不少。

    费昞是块铁坨,楼中军等人还可以劝说,不如

    不必。徐础断然拒绝,但你可以留下。

    啊?我不留下,我已经弃暗投明,誓死追随吴王。

    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

    什么话?刚才尽是费昞在说周律想起来了,脚步不由得放慢。

    徐础照常前行,在他身后,楼硬等人追出来,大声道:吴王十七弟,有话好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再商量,费昞说的话不算

    周律转而跑到楼硬等人面前,小声嘀咕几句,四官脸色齐变,转身就跑。

    营地门口,费昞跺脚,大将军纵有千般不是,至少行为磊落,怎么生出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儿子来?东都守不住了。

    田匠也明白过来,我去追人,不让他们乱传话。

    费昞摇头,叹道:来不及了。

    的确来不及了,听到徐础刚才那番话的人不只是周律,还有那群在远处观望的士兵,平时连最简单命令都听不懂的他们,这时反应却快,已经有人扔掉兵器,也向营外跑去,只凭田匠一个人,根本挡不住。

    费昞叹息道:我向徐础示之以弱,骗叛贼攻城,再将藏在南城的数百兵卒调来,只需击退一两次,就足以令叛贼气衰,现在唉,是我老了,斗不过年轻人。田壮士,你也快回家去吧。

    我已决定追随费大人

    不同了,原先我也以为东都被围,无路可逃,现在却多了一条出路,我观此子相貌,虽然奸诈,倒不至于说谎。你赶快回家,带母亲离开东都,再晚一会,等消息传开之后,街上必然人多,想走就难了。

    田匠稍一犹豫,请费大人跟我一块走。

    唉,你是去逃生,我能去哪?南城将士也不必调来,任他们自去吧。

    费大人

    你不明白吗?我给他出了一道难题,他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我若真心在意百姓,就得放他们出城避难,我若假意,就秘而不宣,强迫百姓登城迎战。

    费昞已经做出选择。

    楼硬周律等人已经跑出军营,士兵们紧随其后,经过费昞田匠身边时,甚至没人开口告辞。

    唉,这就是百姓。费昞叹息道,看向田匠,苛政猛于虎,百姓自然弱如羊,怨不得别人,天成朝自掘坟墓。散了吧,散了吧。徐础虽然使诈,至少给了东都一点时间,心里还有一份良善,城破之后,必受暗算。田匠,你或是回去救母,或是报徐础当初之恩

    费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啰嗦,田匠受不得这个,扔掉手中的刀,抱起费昞就往外走,怀里虽多一人,脚步却比其他人更快。

    费昞大惊,放下我,别人可走,我不能走

    田匠一句不应,只是快步疾行。

    城门口,徐础向几名开门的士兵叮嘱道:将此门关紧,然后去找其他人。

    城门外不远,三名士兵骑马等候,一见吴王出来,立刻问道:怎样?

    徐础抬头看看天色,一个时辰之后,东都尽降。

    他又多给东都半个时辰。



第一百五十三章 劝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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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为天紧紧盯着夕阳,余晖刚一消失,他扎紧腰带,也不骑马,带着一包干粮悄悄离开,没告诉任何人,跑出数里之后,才向东都城里小声道:大都督,你自己小心,你若是真的命大福大,我还给你当卫兵。唉,神棒我带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的福运?

    徐础赶回营地的时候,唐为天刚走一小会,已经没人能追上他,徐础也不打算追,虽然义军即将进入东都,他却不想让王颠率吴军赶来相会。

    一个时辰?宁抱关望着夜色中的城池,外面的官兵随时会到,一旦让城里人知道援兵将至那可真是煮熟的鸭子又飞啦!

    大将军一生所胜之战,莫不是事先对敌人了若指掌,因此能够直击要害,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一旦知己而不知彼,大将军就会变得过于谨慎,秦州之战即是明证。若我猜得没错,大将军虽急行返回东都,数十里外必然停下,派人过来查看情况之后才敢上前。义军只要能守住消息,别让城里人知晓,东都自会按时投降。

    你确信他们一个时辰之后真会投降?

    我以项上人头担保。

    宁抱关微微皱眉,东都果真不降,我要你的人头又有何用?约定投降的人是谁?

    费昞。

    嘿,杀我爱将的时候,他可没有投降的意思。

    我晓以大义,劝他以满城百姓为重,他才愿意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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