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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刘有终大笑,连连点头,智与力,我得一样就够了。

    两人说开,刘有终变得更热情些,叫上后面的护卫,边走边聊。

    马维的营地离此不远,他还没睡,对明日的计划忧心忡忡,反复思考利弊,生怕有一点漏洞。

    见到两位客人,马维大喜,人说吴王入营,我还以为是谣言,原来真是础弟!

    寒暄几句,刘有终立刻说起明天的计划有变,马维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喜色,我也觉得原先的计划不妥,降世王本已高居诸王之上,若是杀死宁抱关,降世王更要飞扬跋扈。两位稍等,我去叫个人来。

    计划变得有些突然,马维担心自己考虑得不周到,叫来郭时风。

    虽然认过的主人不少,郭时风最终还是回到梁王身边,愿意为他出谋划策。

    降世王的威胁确实更大一些,他在降世军当中威望甚高,根深蒂固,只杀他一人不够,必须斩草除根才行。郭时风转机更快更彻底,这件事必须叫上蜀王,他最了解降世王的心腹都有谁,明日城内城外同时动手,一个也不能留。

    刘有终微微皱眉,甘招这个人有些古怪,我见过的人算是不少,一眼就能做出判断,不能说百发百中,大致不会错,就是对甘招,见过几面了,我还是说不清他为人如何。

    郭时风笑道:刘先生怕是想多了,甘招本是秦州一小吏,上传下达,求的就是一个左右逢源。刘先生大人物见多了,见到此等小吏,反而眼花。

    刘有终也笑道:或许吧,甘招若不是蜀王,我的确不会多瞧他一眼。谁去劝说甘招,梁王能再辛苦一趟吗?

    马维刚要开口应允,郭时风抢先道:不妥,梁王与甘招只是泛泛之交,劝说他对付宁抱关容易,对付降世王却难。甘招毕竟是降世王亲封之王,追随日久,万一泄密,反而坏了我等大计。

    徐础道:不如我去探探口风,甘招见我之后,若是泄露明日之计,那就是想救宁抱关一面,我正好趁机劝说他加入新计划,他若只字不提,我也不提。至于降世王的心腹之人都有谁,宁抱关也了解。

    另三人同时点头,马维道:我派人送础弟过去,你不要暴露行迹,甘招营中尽是降世军旧部,没准会有多嘴的人向降世王告密。甘招若是有心最好,若无,础弟还得想办法去除他心中的疑虑。

    我就说自己在城中受宁抱关排挤,想办法出城,是要找些帮手。徐础道。

    另三人再次点头。

    刘有终留在马维营中,等徐础回来,同时商议明日的细节。

    这个夜里,诸王当中只有甘招睡得踏实,被唤醒之后,一边穿衣,一边请客人进帐。

    吴王?通报说梁王那边有人过来,甘招见到徐础之后,十分意外。

    马维的人退出帐篷,徐础上前拱手道:夤夜来访,唐突勿罪。

    甘招请徐础坐下,盼还盼不来呢。吴王此来吴王是自己出城的?

    徐础没有遵守他向马维等人做过的承诺,直接道:我受宁王之命出城,联络诸王,共除降世,晋梁二王皆已首肯,但是没有蜀王相助,此事难成,我正为此而来。

    甘招大惊失色,衣服还没全穿上,呆呆地坐在那里,半晌才道:变得太快了些。

    宁王只留洛荆两州,其它地方让与诸王,蜀王以为如何?

    这个说实话,我不想参与此事。东都归谁都可以,我没有争夺之意,只想尽快去往益州,按吴王教我的计划,找到原蜀王的子孙,将王位让给他,静观天下局势变化。

    既然如此,算我白来一趟,只望蜀王能够保密。

    徐础起身要走,甘招急忙拦住,吴王先坐,等我寻思一下。

    甘招穿好外袍,默想多时,问道:益州归我?

    嗯,吴州归我,淮州归梁王,秦并汉冀归晋王。

    宁王也觉得晋王是个劲敌,对吧?

    徐础微笑点头。

    甘招又想一会,摇摇头,我还是要置身事外,当然,我会保密,一个字也不泄露。之前诸王要杀宁王,我只是代为传信,不听他们的计划,也不派甲士参与其中,更没有向宁王泄密。

    蜀王果真无意参与此事?置身事外虽然危险最小,事后得到的封赏也最少。

    我连益州的一寸土地都没得到,那边够我忙的,无意再要更多封赏。

    徐础起身,拱手道:好,我相信蜀王会保密。我有一言,不知蜀王可愿意听?

    吴王金玉良言,每一句我都听。

    想去益州,并无良机,越快越好。东都是非之地,一旦陷入,再无脱身之时。且大将军率兵西行,所去之地不是汉州,就是益州,两州山水相连,大将军若得一地,必然窥望另一地。蜀王去得晚了,将一无所得。

    甘招深揖一躬,我若得蜀地,必要重谢吴王,只是不知吴王何时能西行相聚。

    我若不去,蜀地平安,我若一去,必添战乱,所以,我还是不去的好。

    甘招笑道:也是,一方之王,哪有孤身去往另一方的道理?不管怎样,我感谢吴王,别人得天下,我要多观望一阵,若是吴王,我必将益州拱手奉上。

    无论这些话是否真心,徐础都拱手致谢。

    回往马维营中的路上,徐础在心中评判诸王,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更应该得到东都。




第一百六十一章 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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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窗外的漫天飞雪,宁抱关像是坐在逐渐加热的火炕上,越来越焦躁不安,毫无睡意,嘴里时不时嘀咕一声人心或是天下。

    不知过去多久,他再也不想忍受下去,骂道:去他娘的人心与天下,什么大块金子小块金子,到手的才是金子。

    宁抱关走出城楼,叫上一队士兵以及一些将领,骑上马,踏雪疾驰,跑出一条街之后,心情大为舒畅。

    他们都不怎么认路,专拣大道,很快就到了皇宫北门外。

    北门并非正门,但是规模依然不小,在黑夜与雪花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巍峨高耸,宁抱关以为这就是皇宫大门,从士兵手中要来一张弓箭,对准门楣射出一箭,夜里看不清,不知那支箭射中哪里,总之没掉下来。

    身后的将士欢呼不止。

    宁抱关越发热血沸腾,不明白自己此前为何要听从徐础的鬼话。

    大丈夫在世,当快活恣意,哪怕只是一时,诸位随我进宫!

    众人早就存有这个念头,听宁王发令,欢呼声更加响亮,如同雪夜里的惊雷。

    立刻有人上前砸门,宫门厚重,没有器械相助,人力无论如何是砸不开的,将士们恼怒地大叫大嚷,威胁着要放火烧门。

    里面终于有人颤声回道:你们是什么人?可有吴王与曹将军

    这里是宁王,吴王是他的部下,曹神洗是他的俘虏,再不开门,一把火将皇帝老巢烧得干干净净!

    小门打开,里面的人声音颤抖不已,义军请进

    宁抱关怒不可遏,整个东都皆归我有,进皇宫走不得大门吗?

    宁王一怒,将士们更怒,拔刀持矛,向小门里乱刺乱捅,里面的人躲避不及,发出惨叫,片刻之后,大门吱吱吜吜地打开,门后跪着十来名宦者,其中一人身上流血,将地面染红了。

    宁抱关纵马进门,停在宦者们面前,问道:谁是头目?

    一名老太监膝行向前,我我是

    姓名?

    高高圣泽,恭迎大王,大王千岁千千岁。

    前头带路。

    是是。高圣泽强撑着起身,却不知道该往哪走,大王要去哪?

    宁抱关很想去传说中的金銮宝殿看一眼,确认一下那里是不是真有金子,可是看到俯伏在地的宦者,他突然改变主意,宫里现在谁的地位最高?

    太太后。

    带我去她那里,老子要问问这个太后,吃了那么多民脂经膏,她心中没有愧意吗?

    是是,请这边走。高圣泽立刻带路,没有半点抗拒。

    宁抱关依然骑马,带着百余名将士,向皇宫深处进发,过了一道门又一道门,虽然畅通无阻,他心中仍然不快,修这么多门干嘛?皇帝进出的时候不嫌烦吗?

    高圣泽狼狈不堪,只能顺着说:也烦,也烦前面就是太后寝宫。

    几名将士跳下马要往里闯,宁抱关喝道:到这里守点规矩。

    宁抱关跳下马,向宦者道:你进去通报一声,说我到了,让太后准备准备,出来见我。

    高圣泽只能称是,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里面的人已被马蹄声惊醒,惊慌地问:是谁夜里擅闯寝宫,惊扰太后?

    那个宁王要见太后,请太后请太后出来一趟吧。高圣泽隔门道。

    太后是外人想见就能见的?何况这是深夜

    他们会杀人,还要放火烧宫。高圣泽小声道。

    宁抱关跳下马,大步走到门前,昂然道:皇帝都被我打跑了,太后又能怎样?吴王见得,我更见得。

    请宁王稍待。门内的声音立刻变得柔和。

    宁抱关问高圣泽:宫里还剩多少人?

    我不知道,我只管守北门。

    这么大的地方,总有一个管事的人吧?

    从前是二十四监司管事,现在人都跑走了

    你怎么没跑?

    我我这条腿不行。高圣泽一手按着右膝,愁眉苦脸,而且我也不是陛下的宠臣

    寝宫院门打开,宁抱关将宦者推到一边,将士们挤在宁王身后,延颈翘足,想看得清楚一些。

    一名中年妇人站在门口,衣饰与画中人一般,脸上不怒自威。

    宁抱关不由得后退一步,疑惑地问:你是太后?

    妇人摇头,我是太后身边侍者,太后请宁王进宫。

    宁抱关迈步要进,妇人却不让路,太后只请宁王一人进宫,其他人请留在外面。

    将士们进宫就是要见个新奇,听说不准进,立刻叫嚷起来,许多人甚至破口大骂。

    宁抱关盯着妇人看了一会,抬手制止部下,大声道:你们等一会,我见过之后,你们再见她不迟。

    一名将领上前道:宁王不可独自进去,万一里面是陷阱呢?

    宁抱关大笑:一群妇人,能奈我何?

    众人只好留在外面,对那名妇人评头论足。

    宁抱关进到院子里,只见中间的屋子里亮着灯,门外廊庑下站着四名宫女,房门打开,珠帘低垂,后面隐约有人。

    妇人道:请宁王在这里拜见太后?

    宁抱关低头看一眼脚下的青砖,冷冷地说:让太后来这里拜见我。

    妇人道:吴王来时,也在这里

    吴王算个屁。

    女人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宁抱关几步来到门前,掀帘就进,两边宫女谁也不敢阻拦。

    帘后横着一张软榻,坐在上面的妇人惊慌失措,瘫在那里动弹不得。

    宁抱关的眉头越皱越紧,左瞧右看,太后在哪?再不出来见人

    我我就是。榻上的妇人道。

    宁抱关重新打量此人,不可能,太后怎么会如此年轻?

    我三十三岁,一点一点都不年轻。

    宁抱关略显惊讶,在他眼里,妇人也就二十几岁年纪,稍稍弯腰,靠近一些,还是不太相信,三十三岁也太年轻了些,太后应该是五六十岁吧。

    栾太后依然全身发软,脸上却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微笑,大王怕是有误解,先帝长我两岁,驾崩时才三十五,当今皇帝是我亲生,还不到十岁。大王以为的老妇,应该是太皇太后吧。

    对宁抱关来说,皇帝太后向来是戏台上的模样,与亲眼所见截然不同。

    宁抱关本想羞辱太后,激励将士,然后抢掠宫女,遍赏军士,看到太后本人,心中的那份焦躁却迅速冷却下来。

    你不必怕,我不是来杀你的,只想看看你的模样。站起来让我瞧个仔细。

    栾太后脸上微红,我站不起来。

    嗯?你的腿也有毛病?

    没有。大王大王威严,惊吓到我了。

    早说过,你不必怕。皇帝是你亲生儿子?

    是。

    他跑的时候,怎么不带上你?

    皇帝从小被太皇太后带大,与我不亲,走的时候,大概是没想起我。

    万物帝是你丈夫?

    是。

    他是怎样的人?

    嗯?

    万物帝是怎样的人?都说他英明神武,怎么会死在吴王手中?

    我已多年未见过先帝,不知他是怎样的人。

    嘿,皇帝家里挺有意思,老婆几年没见过丈夫,儿子逃跑时不管亲娘,你当这个太后究竟有何好处?

    老婆丈夫这样的称呼,太后听在耳中既新奇又羞怯,脸上更红,身体却有了些力气,慢慢坐直一些,轻声道:我不知有何好处,人家让我当,我就当了。

    宁抱关半生摸爬滚打,所见之人,无论男女,一个比一个强横,非以武力压服对方不可,从未见过太后这样软弱可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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