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嘿,也没那么贵。第一条,去向单于大妻解释,你为什么要从贺荣平山手里将我救下来,别让她生疑。”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就用晋王来信搪塞。第二条呢”
“第二条,立刻安排我与晋王见面,让我们当面交谈,省去诸多麻烦。”
“徐公子让我糊涂了,晋王还没赶到,我便是神仙,也没法安排你们立刻会面啊。”
徐础笑道:“周参军就做一回神仙吧。”
周元宾面露不满之色,可是过了一会,脸上的冷淡逐渐缓和,变成了半信半疑,“徐公子……听说什么了”
“周参军在浪费时机,你虽续我三日性命,单于决定与谁结盟却不会拖上三日,明天皇帝来访,必有结果。除非立刻见到晋王本人,我什么都不会向你透露。”
周元宾越显困惑,好一会才道:“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可没说晋王就在这里,但是我得打听一下,或许……”
周元宾离去,很快回来,“请徐公子随我去见一个人,他或许能让徐公子开口。”
“好。”徐础也不多问,起身随周元宾出帐。
两人迤逦走出两三里,常有人过来查看,见到周元宾,立刻放行。
周元宾指着不远处的一顶帐篷,“那是右青侯贺荣拔山的住处,他想见你。”
“拔山、平山……他们是兄弟,还是贺荣部的大人都起这种名字”
“徐公子先关心自己吧。”周元宾轻轻一推,看着徐础走过去,他没有跟随。
帐篷里点着灯,一人正坐在毯子上等候客人。
徐础进来之后仔细看了一眼,笑道:“大哥改名字了”
 
375.第371章 两计
第371章 两计
徐础给出的理由太过简单,刘有终反而觉得迷雾重重,他没法相信,一名谋士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救一名女子——甚至不能说是“救”,在刘有终眼里,芳德公主并未陷入任何险境,拒绝嫁入贺荣部无非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沈家人绝不会这样。”刘有终喃喃道。
“不会怎样”
刘有终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沈家不少女儿嫁到塞外,也从贺荣部娶过去不少媳妇,从来没有任何人反对自家父兄的安排,如单于大妻,甚至主动从贺荣部挑选丈夫,要知道,强臂单于当时已经娶妻……”
“她姓周。”徐础纠正道。
“周、沈是一家,就连周元宾也是沈家人。”
“大哥觉得芳德公主无理取闹”
“何止于此,她这样做乃是陷自家于险地,没帮上忙,还连累了——”刘有终突然笑了,而且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当然,这对晋王来说是件好事,对四弟……大概也是好事吧。”
“大哥终究不信我的话。”
“信,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但是我想以四弟之智,不会一箭只射单鸟,必有双鸟、多鸟之计,我没说错吧”刘有终笑吟吟地看着徐础,相信自己的判断。
徐础只好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刘有终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可其它的‘鸟’是什么四弟想必不是为了晋王……梁王不可能,梁王虚有其表,入不了四弟的法眼。盛家、奚家,四弟跟他们不熟。宁王”刘有终眼睛一亮,随即暗淡,“据说宁王烧杀吴兵,我不信四弟会忘记此仇。”
刘有终又想一会,神情逐渐舒展,微笑道:“只剩下一种解释,只剩一种,想不到四弟是这样的人。”
“怎样的人”
“是位有情郎。”
徐础笑出声来,“大哥看人的眼光越来越奇特了。”
“四弟不必否认,四弟面冷心热,所谓至情至性之人,当初在东都,你送走晋王、赦免宁王、礼遇蜀王,将东都留给梁王……皆缘于狠不下心来,至于金圣女——”刘有终笑得有些暧昧,“我猜四弟娶她,也是因为对降世王之死心中不安吧。”
“我娶人在先,降世王遇害在后。”
“没错,可是降世王死后,所有人都以为四弟会借势夺取整个降世军,对金圣女即便不杀,也该将其软禁家中,令其远离兵权。可四弟是怎么做的反而委以重任,最后甚至允许她带降世军返回秦州,但是又不准她找梁王报仇。时至今日,听说金圣女受困于西京,四弟仍要出山助她一臂之力。”
“大哥说得我无法反驳。”徐础笑道。
刘有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四弟的所作所为,在别人眼里或许不可思议,我却能理解。”
“大哥理解”
“嗯,四弟还是年轻,血性方刚,将男女之情看得太重。”
“好吧,我的确是这样的人。”
“这没什么。”刘有终对此表现得很是洒脱,“谁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当初我入终南山学习相术,也是因为一名女子……扯远了。四弟希望诸州互相争斗,无暇西顾秦州之乱,是这个意思吧”
“大哥慧眼。”徐础懒得争辩与解释。
“明天皇帝就来了,一旦与强臂单于结盟,不止对沈家是场灾难,对天下群雄来说,皆非好事。四弟有何办法阻止结盟”
“大哥先说说,皇帝与单于结盟,为何不利于群雄”
“这……这不是明摆着嘛,东都失陷未久,天成余威仍存,皇帝所缺者,无非是支大军。贺荣部觊觎中原已久,所缺者乃是一个借口。两方结盟,可谓天作之合,必然先灭晋王,再除梁王,然后席卷南下,群雄或降或灭,谁也不是对手。”
“夺得天下之后,谁获益最多”
“很难说,皇帝若是糊涂的话,就在夺得天下之后与单于翻脸,但是必败无疑。皇帝若是聪明的话,就早做准备,一旦时机成熟,就将单于及其骑兵除掉,但是胜算不高。皇帝若是既聪明又比较实际的话,就与单于划界而分天下,强硬些,以河为界,软弱些,以江为界。再往后的事情,已非我所能预料。”
徐础拱手道:“大哥远见卓识,观数年之后形势如在眼前,令人敬佩。”
“数年之后只是猜测,眼前才重要,四弟可以透露计划了”
“大哥方才所言,想必就是大妻劝说单于之辞。”
“她一个妇道人家……嗯,不管是她自己想出来,还是得到别人传授,只有这些话才能劝动强臂单于,让他放弃与沈家的数十年交情,只与天成一家结盟。”
“还有,沈家当初支持贺荣画继位。其人虽死,势力想必还有残存,强臂单于与皇帝结盟,还能借机铲除身边的沈家势力。”
刘有终脸上变色,“单于大妻心恨至此,竟然连自家人都不放过最毒妇人心,果然没错——四弟,我正是因此从男女之情中解脱出来,醉心于相术,才有今天的成就。”
徐础笑道:“容我慢慢解脱。”
“大妻用这些话劝动单于,天成又用什么话劝动大妻背叛自家”
“大哥不妨也猜上一猜。”
刘有终叹了口气,“估计不会太难,周家与贺荣部联姻,本意是要巩固交情,可是嫁过来的人太多,彼此之间反生竞争。周家七妹从小志气高昂,自己择夫,初嫁来时,连正妻都不是,想必会受到一些嘲笑,因此怀恨在心,被天成使者看出破绽,也可能是她自己透露。”
徐础自己也不能猜得比这更准确,“大哥总能一针见血。”
刘有终脸上没有得意之色,“可惜太晚,我为什么早没看穿,即便事到临头,也要先得四弟提醒”
徐础回答不了,也不想回答。
刘有终自己想了一会,喃喃道:“周元宾误事,就是他,自信满满,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受其蒙蔽,没有看穿真相……”
“周参军也是无心之失。”
刘有终冷冷地说:“不如说是愚蠢,单于大妻是他周家的女儿,他但凡聪明一点,也该早看出端倪——周七妹嫁来多年,绝不会毫无怨言。”
刘有终马上又露出笑容,“木已成舟,多说无益,还是多想挽救之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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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夜长
(感谢读者“炽缘rush”的飘红打赏。)
夜深人静,完全不受打扰时,张释虞偶尔会扪心自问,他是不是历来最倒霉、最生不逢时的皇帝登基没有几天,连真正的龙椅都没坐过,只是空担一个名头,却遭到一连串的打击,先是父亲被扣押,然后被迫离开邺城——他喜欢邺城,仅次于东都——如今又要去往敌营,进行一趟福祸未知的拜访。
出发之前,欢颜郡主向他保证:“此行没有危险,种种迹象都表明,单于愿意与朝廷结盟,陛下此去,必能带回贺荣骑兵,威名远播、兴复天成,皆在此一举。”
张释虞还记得自己的回答:“从前你也保证过邺城万无一失,结果呢”
但他不记得欢颜郡主的回答,或许她就没有再开口,目光稍显严厉,只凭无声的斥责就让皇帝乖乖听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张释虞对欢颜郡主既畏惧又依赖,就像是当初对待万物帝。
张释虞不敢不出发,中途路过渔阳城,他远远地望了一眼,心里有点羡慕妹妹,至少她敢于违命、可以违命,他却不行,肩上的担子太重,纵有万分不愿,也得硬挺下去。
他没有乘坐“龙辇”,而是骑马,这也是欢颜郡主的安排,认为乘车会招至贺荣人的轻视。
欢颜郡主派出五百人护送皇帝,绝不算多,而且几乎全是执旗的仪卫,看上去威风凛凛,其实不堪一击,即使面对同样数量的贺荣骑兵,他们也不是对手。
贺荣部十分重视皇帝的到访,派人到数十里以外相迎,然后每隔三五里都有一位大人率众等候在路边,上前敬酒,以示尊敬。
贺荣骑兵的数量很快超过皇帝的卫兵,不知是单纯的高兴,还是在示威,成群结队地跑前跑后,呼啸声此起彼伏,张释虞尚能勉强维持镇定,那五百名卫兵却有不少人脸上变色,手中的旗帜似乎比平时沉重许多。
到达贺荣人营地时,正是黄昏时分,最后一片阳光洒满整片荒野,营地因此显得更加广大,奔驰的骑兵也越显众多。
张释虞惊恐之余,还有几分羡慕,这正是他希望得到的支持,如果有这样一大军作为后盾,他才算是真正的皇帝。
强臂单于亲自出营迎接,两马交错,他探身过来,拥抱皇帝,称他“妹夫”,张释虞则呼他为“兄长”,心中稍安,单于看样子的确很热情。
单于和皇帝并驾齐驱,在营地里兜行一个大大的圈子,所经之处,山呼万岁——这是贺荣人现学的中原话。
停在大帐前,天色正好暗下来,各处的火把同时点亮,尤其是在大帐周围,火把尤多,照得亮如白昼。
单于下马,挽着皇帝的手臂进帐,小声询问妹妹的状况,聊些家常。
张释虞惧意渐去,笑容变得自然,说话也随意许多。
只要愿意,张释虞善于讨好别人,甚至不需要刻意而为,强臂单于果然很高兴,一定要皇帝与他共坐一席。
弟弟过来拜见,此后一直坐在皇兄身边,虽然不能帮着喝酒,但是能在皇帝与单于交谈时帮腔,小小年纪,已懂得察言观色,再加上天真无邪,很得单于欢心。
张释虞连这个弟弟的名字都不记得,但是很高兴得到相助。
整座营地像过节一般热闹。
徐础的居处离大帐不远,他却没有见到皇帝,也没有获邀参宴,只比平时多分得一块肉、一块乳酪。
昌言之出去看了会热闹,回来道:“天成是我们七族的仇人,可我今天却有点同情皇帝,他被单于带在身边,亦步亦趋,没有半点威严。也不知是我看错了,还是真的如此,皇帝好像还很高兴,就像是……就像是穷亲戚上门,终于借到了几两银子。”
“你还是不喜欢天成皇帝。”徐础笑道。
“反正喜欢不起来。唉,我若是贺荣人,看到自家单于坦然自若,再看到皇帝畏首畏尾,心里肯定十分自豪,士气大涨。”
“单于是主人,皇帝是客人,有点紧张倒也正常。”
“放在普通人身上,这叫正常,对皇帝,那就一点也不正常。我就惋惜一件事:公子常说自己不适合称王,可是更不称职的人却能做皇帝,公子……其实我支持公子的选择,就是觉得不公。”
“做皇帝做到让外人觉得可怜,何必呢”
昌言之点头,“道理没错,但还是不公平。”
徐础大笑几声,“乱世之中,哪来的公平收拾东西,咱们快要走了。”
昌言之大喜,“东西早就收拾好了,随时能走,田匠呢咱们是要趁乱逃走吗”
“贺荣人的营地可不那么容易逃出去,我在等单于将我放走。”
“这个……可能吗”
“做好准备,万一单于一高兴,真的放我走呢”
昌言之大失所望,“值钱之物都被翻江龙抢走,落到贺荣人手中,他们一直没还,只剩几件衣物,早就收拾好了。田匠呢好一会没见到他了。”
“他已经走了。”
“什么”昌言之大吃一惊,“什么时候走的贺荣人怎么没有察觉为什么自己逃走,不带着咱们至少应该带上公子吧。”
“咱们两人都是累赘。”
“那也太不够义气……他怎么逃走的”
“穿上贺荣人的袍子,骑上贺荣人的马,就这么出营了。”
“这也太简单了,公子不能照做吗”
徐础摇头,“你我都不能,因为咱们没法留下‘尸体’。”
“尸体什么尸体”
“你出去问问,外面应该有消息了。”
昌言之一脸疑惑地出去,良久才回来,脸上的疑惑没有减少,反而更多,“大家都说……田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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