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张释清不知何时出来,站在楼梯中层,插口道:欢颜郡主总是想不开,天天将乱字挂在嘴上,天成朝精兵猛将众多,还怕一群乱民不成?其实我明白,你就是想找个借口帮楼十七。
欢颜的脸色也有点红,张释清转身上楼,大声道:我可不要他记得,我们说好了,今后再不见面。
张释虞尴尬地说:妹夫别在意,妹妹年纪小,不会说话。
我不在意,这就出发吗?
欢颜只是过来告别,送来一些礼物,张释清也不能随便出城,张释虞带着楼础上车,一直送到城外的十里亭,留下一匹好马,拱手告辞,天下大势我看不懂,可能会乱,也可能不会,妹夫走得越远越好,并州沈家未必稳妥。
楼础致谢,翻身上马,望一眼东都,望一眼驿站的大致方向,策马上路,心中所想尽是母亲吴国公主。
她说:你是我的儿子,你不姓楼,应该姓徐咱们都是吴国人!
(本卷结束)
第六十九章 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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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是座渡口,离洛阳只有一日路程,从这里过河即是并州地界,桥两边有一大一上两座城池,守卫要隘,易守难攻。
天成一世皇帝张息定下的规矩,牧守掌一州政务,刺史掌若干郡的监察,军务则分散交给各地的总管或城主,大则连跨三五郡,小则只据一县,战时则由朝廷委派大将专理军事。
因此,沈直虽身为并州牧守,却称不上独霸一州,只能说是在州内品级最高。
楼础当天夜里赶到孟津南岸的大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走得太匆忙了,竟然没有要一份通关文书。
即便是平时,孟津也不允许可疑的人过桥,何况洛阳城中皇帝遇刺,上游河工造反,孟津大小两城守卫得更加严格。
楼础甚至没办法进城,只能在城外的一处市集里逡巡。
市集不大,主街长不过百步,依附南岸大城,叫作南平集,每月定时开集三次,平时只有少量店铺开张,还有一些农夫过来贩卖时鲜蔬菜与肉类。
这天并非开集日,又是晚上,街上没有行人,两边也没有灯光,楼础闯进来之后才发现两边有房屋,再往前不远,大城耸立,城头卫兵看到有人到来,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洛阳东阳侯家的信使,前往并州送信。楼础大声道,借周律的父亲当头衔,希望能够蒙混入关。
卫兵却不觉得东阳侯的名头有多大,深夜不准开门,这么简单的规矩你也不懂吗?明天早晨来吧,带上兵部公文,现在管得严,别的公文都不好使,明白吗?
楼础答应一声,调头回市集,发现问题严重,他身上什么公文都没有,只好明天再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其它途径过河。
市集两边的房屋都不点灯,也不挂招牌或是幡旗,楼础来回跑了两圈,竟然找不到可以投宿的客店。
当他第三遍穿过市集时,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嗤嗤声,勒马看去,在一处屋檐下隐约看到一个身影。
两人互相打量,楼础在马上道:请问这里有客店吗?赶路之人,想在此投宿一晚。
楼础?那人叫出名字。
楼础吃了一惊,听声音有点熟,你马维?
马维从屋檐下走出来,激动地说:是我。
楼础立刻下马,迎上去互相行礼,乍逢故人,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马兄怎么会在这里?楼础先开口。
马维抓住楼础手腕,进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马维带路,楼础牵马,两人来到后街,后街窄小,只有十余处房屋,楼础将马牵到后院棚中,加些草料,与马维进到屋里。
屋子狭小低矮,靠窗一铺炕,无桌无椅,两人坐在炕沿上,马维点燃一盏小油灯,放在两人中间。
马兄早就离京,怎么停在这里?楼础又问。
唉,一言难尽,先说东都的事情,万物帝真的
嗯。
刺客真是梁国人?
嗯。
马维喜出望外,大笑三声,民间还不知道皇帝遇刺之后又挨三下,楼础也不拿这种事争功。
马维起身,房间实在太小,只够他原地转一圈,随后停下,收起笑容,我听说大将军的一个儿子被抓,不会就是础弟吧?
是我,所以我逃出来了。
础弟怎么出京的?马维惊讶不已。
也是一言难尽,总之东都现在是梁家掌权,他们不想与大将军撕破脸,也不想赦我无罪,于是与太皇太后商量之后,让人放我出来。我现在是逃亡的钦犯。
马维更加惊讶,他也是逃亡者,至少目前还没有罪名,也没受到通缉。
马兄为何滞留于此?
马维叹息一声,确实一言难尽。
大将军率军西征的那天傍晚,马维只身逃出东都,一路来到孟津,可是那时的关卡就已收严,只有少数部司的公文可用,马维从东都尹衙门里求来的公文成为废纸一张。
马维不敢回东都,于是赶去别处关卡,想绕路前往并州,结果哪里管得都严,他又回到孟津,出钱雇船夫在夜里载自己过河。
也是他时运不济,缺少在外行走的经验,早早给钱,到了约定时间,船夫踪影全无,再没有出现。
船没雇到,钱却花光,马维只能滞留在南平集,租一间最便宜的小屋,等候转机。
听说皇帝遇刺之后,马维患得患失,既想回京看看,又怕自投罗网,夜里睡不着,出门仰观天象,听到前街的马蹄声,过去查看,隐约认得是楼础,于是开口叫停。
唉,如今关卡管得更严了,只有兵部公文才能通关,孟津如此,其它地方也不会例外。楼础越发感到头疼。
车到山前必有路,础弟还是说说刺驾吧,我要听每一个细节。马维兴致勃勃,他自己的经历没什么可说的了。
楼础开始讲述,原意只想说个大概,经不住马维的连番询问,越说越细,最后将所有事情都讲一遍,只是尽量少提欢颜郡主和张释虞兄妹。
马维长出一口气,原来发生这么多事情,我还以为唉,现在想来,咱们三人当初定下的计划,实在太儿戏。
若无当初的儿戏,便无如今的大戏。
哈哈,础弟说得对,不过若非础弟当机立断,刺驾又会失败。这么说来,郭时风成为梁家上宾了?
所以我离京的时候没去找他。
嘿,不找他是对的。马维摇摇头,压下心中的嫉妒,想办法过关吧,我在这里听说不少消息,并州的局势也很紧张,沈家迟迟没有举兵,说是正在征兵防备秦州乱民入界,北边诸城各有打算,有一些大白天闭门,不许百姓随便进入。
那咱们过了孟津,也不能一路顺利到达晋阳。
不能,但是城池总有办法绕过去,大河天堑,无路可绕。可恨那个船夫,拿我的钱,却希望今年河水能够结冰,还得早一些。础弟带着干粮吗?我一天没吃饭了。
马维不恋妻子财产,原以为到了并州自有人接待,因此携钱不多,早已用光,连房钱还欠着几天。
楼础带着一个包袱,一直没看里面有什么,进屋之后放在地上,拎来打开,只见里面是五个小包袱,一包过冬衣物一包金银饰品一包铜钱一包图书一包食物。
马维见到糕点,欢呼一声,拿起一块先咬一大口,起身到窗台上找来两只破碗,嘴里含着食物说道:只有凉水,础弟将就些。
包袱是欢颜郡主准备的,楼础先看那一小包书籍,里面有《易经《荀子《公孙龙子和《诗经,前三部与名实之学都有关联,后一本却无关。
四本书都很常见,不知道欢颜送书是何用意,楼础随手翻了翻,没看出特别之处,将包袱扎好,单独放置在一边。
马维回来,两人都饿坏了,就着凉水喝糕点,仍觉得是美味。
马维吃饱,拍拍肚皮,看一眼剩下的两块,留着当明天的早餐吧。
咱们有钱。楼础指着那两包银钱。
马维大笑,几天苦日子就让我过糊涂了,来,咱们一人一块,分而食之。
两人其实都饱了,但是不想浪费食物,坚持吃下去,马维边吃边点头:这像是宫中之物,梁家对础弟还真是客气。
楼础点头,觉得有些真相还是不说为好。
马维吃完糕点,查看那包首饰,笑道:怎么都是女子之物?
别的东西不好携带。
也对。马维将首饰包好,这里地方小,有铜钱就够用了,咱们小心些,不要露财。
楼础并非爱财之人,这时却有点舍不得那些首饰,立刻点头,将铜钱分为两堆,与马维共享。
马维也不客气,恢复心中豪气,明天我请础弟喝酒,待到了并州,咱们再做痛饮。
两人收拾东西上炕,各躺一边,马维盖着薄被,楼础披着那身冬衣,又聊一个时辰方才睡下。
楼础一觉睡到次日上午,睁眼时,马维不在,薄被到了自己身上。
楼础起身,将包袱一个个扎好,今天无论如何要过河,关卡不通,就到别处雇民船,大不了一直守着,不再犯马维的错误。
闲极无聊,楼础开门出屋,见外面人来人往,居然热闹起来,今天想必是开集日,附近村民以及驻军士兵,都来做买卖。
后街人少,前街人多,楼础刚走出几步,就见马维从远处跑来,手里拎着酒肉。
楼础猜他就是去买酒,拱手正要说话,马维快步赶到,慌张地说:快进屋,你怎么出来了?
两人进屋,马维放下酒食,将房门关紧,透过门缝向外张望。
怎么了?楼础问。
马维转身,将楼础从头到脚看一遍,你有事瞒我?
没有。楼础的确隐瞒一些事情,但是无关紧要,不至于令马维紧张。
集上来了一队官兵,贴出告示,上面画着你的头像。
楼础一愣,梁家放我只为暂时安慰大将军,还是要抓我归案,可是
可是太早了些,这与不放人有何区别?难道梁家后悔了?
告示上说我什么?
说你是刺客同党,活捉赏钱五千。
赏钱这么少?
嘿,问问外面的人,他们可都觉得五千钱很多呢。马维又凑近门缝向外查看,突然退后两步,脸色一变,官兵奔这里来了。
第七十章 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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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敲门只敲一次,梆梆梆三声,不开就硬闯。
屋子里太黑,第一个闯进来的官兵一时不适应,骂了一句脏话,正要拔刀,马维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将一包东西塞到手里,笑道:辛苦。
官兵反应快,手掌一碰到东西,立刻牢牢抓住,也不去握刀了,一捏一掂,估量出大概,态度转变,啊,还行。这里就这么大吗?住几个人?从哪来?要去哪?
两个人,从洛阳来,去并州探亲,谁知我这个兄弟得病,困在这里了。
没有叫楼础的吧?
亲兄弟,都姓马。
官兵看一眼炕上躺着的人,转身出屋,招呼同伴去下一家,众人都明白他得了好处,没走几步就缠上来分赃。
屋子里,楼础挺身坐起,诧异地问: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抓我能得五千钱,放我才得几百钱。
抓你的五千钱,从上到下不知要多少人分,这几百钱他们五六个人平分,反而多些。
楼础哑然,虽然之前有过一次游历,受过一点苦头,这却是第一次感觉到金钱的重要,那此地也不宜久留,咱们去别处找船,今晚无论如何要过河。
找船?你还想被骗一次?
吃一堑,长一智,咱们将钱握紧,过河再拿出来。
好吧,吃完咱们就上路。
两人将酒食吃一半留一半,打好包袱,马维去街上查看情况,楼础去牵马,马维原本有马,几天前给卖了。
官兵刚刚离开市集,两人牵马离开,没走多远就撞上房主,马维二话不说,交钱结账,房主脸色立刻由阴转睛,点头哈腰躬送两位公子,看着他们走远,寻思半天,撒腿向前街跑去,要看刚刚贴上去的告示。
马维曾经上过一回当,所以认得路径,带着楼础沿河往上游去,五里外有个小村子,就那里可能有船。
村子真是小,十余户人家,男子大都不在家,妇孺见到外人就跑,最后只有一名老者拄拐出来相见。
楼础与马维的外表太过明显,一看就是贵家公子,老者十分客气,就是耳朵有点聋,反复几遍才能听清一两句话,饭?这里没有,去前边的市集找找。哦,是船啊,没有没有,从前有一两条,早都被官府征用啦。走吧,去别的地方问问。
马维拿出几枚铜钱,喊道:我们雇船,一百文!
老者还是摇头。
两人没办法,只得出村,继续往上游去,马维已不认路,两人只能沿小径行走,希望能够再找到一个村子。
走出三四里,前方越显荒芜,太阳西坠,两人多少都有些提心吊胆,忽听河上传来嘹亮的歌声,竟是一人撑船靠岸,看样子是名渔夫,刚刚打鱼归来。
楼础兴奋地大叫船夫,马维在一边提醒道:小心,他从下游村子的方向而来,没准是专门来骗咱们的。
他一个人,咱们两个人。
到了水上,十个人也不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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