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徐础猜对了,桌上那份兵报来自朝廷,王铁眉拿起又看一眼,低声道:如此显赫的战功,的确不像是兰
孙雅鹿咳了一声,王铁眉急忙改口:兵报纵然虚夸,大抵应该不差,孟津之战降世军必然大败,三王即便没有被俘,也是生死难料。
徐础道:将军休兵于漳河之北,南观孟津形势,只了解一个‘大抵’,怕是不够吧?
哈哈,说客的嘴都硬,你比一般人还要更硬一些。放心,不出两天,详情必至,到时候咱们再谈。我劝徐公子一句,这个‘大抵’对我没啥影响,对你却已足够,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带着降世军给你的财宝,躲起来做个富家翁。
在下志向已定,宁为乱军刀下之魂,不做避世富家之翁。
王铁眉冷笑一声,挥下手,示意见面结束。
孙雅鹿送徐础出军营,路上道:徐公子莫怪,我家将军独掌冀州之军,走错一步,便要连累二十万将士,因此心中焦虑,往往口不择言,非故意怠慢使者。
谋士的嘴张口就来,徐础不将二十万当真,道:铁眉将军身当方伯,独霸一州,天下谁不敬仰,谁不翘首以盼?便是说话重些,也是应当的,何况铁眉将军只是说了几句实话。
孙雅鹿叹了口气,君失其鼎,臣失其君,整个天下已是有名无实,苍生喁喁,如鱼渴水,徐公子既为名门之后,当以圣贤为念,以解救苍生为己任,莫入纵横之门,学说客反复摇摆之术。
徐础愣了一下,孙雅鹿的话是老生常谈,但是不该他说,也不该这个时候说,他好像将客人当成了等候教诲的学生。
谨记。徐础敷衍道。
孙雅鹿没当回事,继续道:徐公子既来邺城,可曾去拜访过范先生?
范闭乃天下名士,无人不晓,一说范先生都知道是谁,徐础道:范先生在邺城吗?在下不知。
一年前搬来的,住在邺城东门十里以外的思过谷中,我前些天曾去拜访过,老先生身体不好,心里却还记挂着天下大事,盘问了我一个时辰,最后是弟子苦苦相劝,他才回房休息。
说是盘问,孙雅鹿脸上却有得意之色,显然以得到范闭重视为荣。
有机会一定前去拜访。徐础继续敷衍。
到了军营门口,孙雅鹿小声道:降世军怕是真的不行了,此后晋阳军将直面官兵,或战或退,皆非良策,徐公子早做打算。
多谢,一时胜败不足挂怀。徐础拱手告辞,叫上随从骑马回城,越走越快,心急如焚。
降世军至少要守住孟津,否则的话,真是一败涂地,徐础想不明白,降世军既与晋阳军结盟,为何不按谭无谓的计划交战?
回到邺城时,才是下午,城里官民没什么特别反应,南忠坊则已乱成一团,各方使者布满街道,到处打听消息,也不管与对方是敌是友是熟是生。
徐础进坊,黄师爷从门内探出头来,看他一眼,立刻又缩回去,不如昨日热情。
徐础没走出几步,六七人围上来,争着问道:降世军大败,你得到消息了?
徐础不认识这些人,不做回答,挤过去往前走,江东来的王颠迎到近前,严肃地说:别担心,徐公子可以随我回吴州。
徐础笑着拱手致谢,以示镇定。
刚到住处门口,就有随从上前道:郭先生请徐公子回来之后,去他那里一趟。
郭时风就住在隔壁不远,徐础立刻前往。
沈聪带来的晋阳人更要慌乱些,站在庭院中小声议论,郭时风站在正厅门口,不与任何人交谈,见到徐础,向他招手。
沈聪在厅里来回转圈,喃喃道:大事坏了,大事坏了,我就知道降世军不成气候,父亲偏偏不肯听我的忠言,大事坏了
见到徐础,沈聪也没停下,继续转圈,嘀咕个不停,稍稍压低声音。
郭时风没叫上沈聪,神情比平时都要严肃,直接道:虞世子不住在南忠坊,周刺史给他在府里安排住处,兰镛刚刚也搬过去,看来事情真的不妙。
没有新消息吗?
消息不少,都是降世军在孟津大败郭时风将徐础拉到一边,或是立刻动手,或是俯首归顺,十七公子要当机立断啊。
一边的沈聪终于停下脚步,对归顺两字很感兴趣。
第九十九章 计所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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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顺两字将沈聪从惊恐不安中拉拽出来,几步走到徐础面前,直视他的眼睛,有意思,有意思
徐础退后一步,沈工部想起什么了?
别这么客气,你既与五弟结拜,咱们也算是兄弟。
沈聪突然变得亲切,徐础反而不适应,拱手道:那我就冒昧称一声‘沈兄’了。
徐贤弟。沈聪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沈兄开口便是。
这个你参与刺驾,济北王一家对你好像没什么忌恨啊。
大概是万物帝没什么人缘吧。
不对,别人不喜欢万物帝也就算了,济北王与万物帝一奶同胞,虞世子深受宠爱
虞世子受到的宠爱,还能比端世子更多?
沈聪从前也是万物帝身边的亲近侍从,自然了解谁更受宠一些,在宗室子弟当中,张释端可以说是无人可比,照样被赐死。
嗯,这算是一个理由,但也不至于对刺客完全没有忌恨,虞世子人未下车就在街上见你,这份情谊可不多见。
请沈兄替我揣测一下理由。
沈聪笑了几声,转向郭时风,我就是瞎猜啊,郭先生不知是否与我有同样的感觉,济北王一家好像很高兴看到万物帝驾崩,毕竟这对他们没有一点坏处,反而呵呵。
反而什么?徐础继续问道,就是不肯自行说出来。
反而大有好处。
徐础想了一会,看不出来,太子已然登基,济北王由宿卫之臣改为执掌禁军,未见亲信之意。
郭时风站在一边笑而不语。
沈聪哈哈大笑,凑近过来,拍拍徐础的肩膀,对对,除了当今皇帝,万物帝还有好几个儿子呢,济北王能得到什么好处?是我瞎想,徐贤弟别放在心上,也别到处乱说。
我连沈兄想说什么都不明白,怎会乱说?
哈哈。但是济北王一家对你是真好,连郡主都送过来了,那就是还认你做女婿贤弟替我传句话吧。
可以,这两天我可能还要再去拜见虞世子。
别是‘这两天’,就是今天,待会就去。请贤弟告诉虞世子,我虽是沈家人,但与父亲以及诸弟的想法都不一样,苦于投奔无门,淹留至今,只要朝廷一句话,我仍愿做天成忠臣,绝无二心。
沈兄只顾自己,不管家里其他人了?
国事为先,家事为后,忠孝不能两全,我选忠。沈聪侧身拱手,头颅微扬,一脸的郑重。
好,我会将沈兄的意思转告给虞世子。
还有兰镛兰左军,虞世子毕竟年少,可能还是要兰左军代为做主。
徐础笑道:沈兄忒急了些,竟然让我向兰家人求情。
楼兰两家不和,徐础刺驾,兰家人对他更是没有半点感情,沈聪一拍脑门,是我糊涂,我自己想办法跟兰镛沟通,我们二人在东都的时候有些交情郭先生,你怎么不开口?
我的意思是,或者动手,或者归顺,需在两计之间做个权衡
不用权衡,刺杀本是无奈之举,结果难料,我心里其实并不赞同,如今更觉得这是一着错棋。趁着形势尚未明朗,还有归顺的机会,等到朝廷大军北上,沈家满门以及两位,都逃不过一死。
郭时风不是一个较真儿的人,点点头,说得也是,让我与徐公子再议一下,想个周全的办法。
拜见虞世子不可空手,你们二人先议着,我去找些合适的礼物来。沈聪匆匆出门,他带来不少东西,除了贿赂刺史,还剩下许多,本想用来收卖冀州诸将,却没送出去几箱。
沈聪一走,郭时风马上道:虞世子必非主事者,即使要归顺,也不该找他。
郭兄以为是兰镛?
也不是,虞世子这趟来得蹊跷,好像连家都搬来了,不像是来拉拢冀州诸将,也不像是要北上与贺荣部议和。郭时风向外看了一眼,低声道:础弟若能尽快查出虞世子一行人的真实目的,或许还有转机,否则的话,咱们怕是要一败涂地。
郭兄没有下定归顺的决心?
嘿,与世沉浮不是这种沉浮法,总得让对方知道你真有不可或缺的用处才行,知彼知己,咱们现在只知己,不知彼,归顺无异于送死。
徐础觉得他现在连知己都做不到,我会尽量打听。
沈聪跑回来,双手捧着一只木箱,小心地交给徐础,我带来的宝物,数这件最为珍贵,乃是天竺一位名僧开过光的佛像,纯金铸就,饰以七宝,价值连城。太皇太后与济北王全都笃信佛教,这件礼物再合适不过。
太过贵重了吧?
不过,聊表寸心而已。朝廷若有旨意,我必定遵守,无论什么旨意。沈聪特意强调最后一句,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希望对方能够明白。
为了归顺,沈聪连自家人都肯出卖,徐础当然明白,只是不懂沈直为何对这个儿子不设防备,嗯,我将礼物送到,话也传到。
沈聪大大松了一口气,请贤弟念我一片忠于朝廷之心,莫要记恨晋阳之事,待日后同归东都,我必跪在贤弟府前负荆请罪。
请我喝一顿酒就好。
沈聪大笑,日日请,月月请,天下美酒,贤弟尽情品尝。
徐础告辞,突然想起一件事,向郭时风道:郭兄去拜访过范先生吗?
思过谷的范闭?郭时风摇摇头,我与他门户不通,无人引见,想见而见不到。
徐础记得郭时风曾经说过,他从前曾去拜访过范闭,结果真吃了闭门羹,于是道:改天咱们应该再去试上一试。
没等郭时风开口,沈聪道:范先生我熟,父亲曾以重金礼聘他为西宾,范先生辞以病重,但我父亲还是经常派人问候。原来范先生也在邺城,好说,等我引见,他必然见你们一面,只是不可着急。
当然。徐础捧着礼箱出门,回到住处,立刻派人带礼物去见黄师爷,请他向虞世子递送名贴。
黄师爷难得清廉,居然拒收礼物,另派他人去送名贴,很快得到回信,虞世子今晚要接受周刺史的宴请,请十七公子明天上午前去见面。
天色渐暗,徐础正在吃饭,郭时风匆匆跑来,不请自入,好消息,降世军并未覆灭。
徐础放下碗筷,起身道:哪来的消息?三王是生是死?孟津两城在谁手里?晋阳军是否参战?
郭时风摇头,朝廷传来的兵报,只说官兵战绩如何,看样子他们还在追剿余贼,所以我猜降世军仍未覆灭,其它消息一概没有。明后两天,沈并州或许会派人送信,到时才能知道得更详细一些。
朝廷兵报不尽可信,降世军与邺城没有来往,唯有等沈家的消息,才能弄清真相,徐础坐下,郭兄一块吃点吧?
没有胃口。我现在是越想越不对劲儿,怎么就这样巧,虞世子赶到邺城的当天,孟津之战的消息也一块传来?
而且虞世子非要在街上见我一面。
他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只是叙旧。
他这是故意让城里的人看到你们的交情仍在。
徐础点头,他当时就觉得古怪,一直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徐础继续吃饭,郭时风坐在对面沉思默想,直到徐础吃完,郭时风仍没开口。
础弟去趟茶馆吧。郭时风终于说话。
郭兄不一块去吗?
你自己去,看看其他人的反应,虞世子的用意或许在此础弟与虞世子比较熟,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绝不是善用计策之人。
除非是咱们想多了,虞世子身后必有高人指点,我也得去打听一下,二更天我会再来。郭时风告辞。
徐础等了一会,起身前往宣文馆。
喝茶的客人比昨晚要多几倍,徐础一进来,所有人都看过来,随后移开目光。
徐础要一壶茶,边品边等。
江东王颠最先走来,以熟人的姿态坐下,小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官兵虽胜,未必长久,降世军虽败,未必不能复兴。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础笑道。
客气话说完,王颠迅速转到正题,我观济北王之子进城的架势,其父志向不小,恐怕不会满足于禁军统帅之职,徐公子既与其子有旧,何不劝他父子自立?
这种事情,非亲近之人劝说不得,但我可以试试。
一定要试试。王颠满含深意地微微点头,起身离去。
又有几个人先后过来,或是打听情况,或是有所请求,不外是沈聪与王颠的两种想法。
徐础喝了半壶茶,再没人过来,他起身回住处,感觉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二更已过,将近三更,郭时风又来了,同样是不请自入,关上门,半天不说话。
徐础坐在那里等着。
朝廷是要迁都吧?
迁都?徐础吃了一惊。
我得到消息,虞世子的队伍中藏着十余位宦者,鬼鬼祟祟,像是在保护什么人,难道是皇帝本人?
第一百章 新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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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释虞亲自出来迎接,不拘礼节,拉着妹夫的手,引到厅内,妹妹一路上累坏了,怎么都不肯起床,妹夫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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