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朝廷会同意吧?梁凭之有点忐忑,朝中形势复杂,即便是在外掌兵的统帅,也不能事事得到赞同。
不同意的话,就将军中现成的东西给他,至于钦差,你写一份任命书。
这这不可以吧。
兵不厌诈,梁长史,兵不厌诈,欲挫北方叛军,必然先除南路群丑,无论他们是否接受招安,咱们的打法都不会变,既免后顾之忧,又涨我军士气。去吧,出事了我负责。
将军妙计。梁长史匆匆告退,一边派人去东都,一边准备节杖等物,做两手准备。
徐础在帐中入睡,在梦中还想着自己的另一个计划。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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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抱关叫进来十几名卫兵,排成两行,一半人拿刀,一半人持枪,全都做出战斗姿态。
张问璧站在吴越王身边,心中既害怕,又觉得沾到了余威,全身上下似乎比平时更有力气。
徐础进厅,对这样的架势不以为意,上前拱手,拜见大王。
他是昨天晚上回来的,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今早再来,待遇骤变,他看得出来,这都是张问璧的功劳。
宁抱关盯着徐础看了一会,向张问璧道:你来说。
遵命,大王。张问璧恭敬地行礼,上前两边,向徐础道:你可知罪?
知罪。
张问璧准备好一连串的质问,被这个意外的回答一下子全给挡了回去,支吾半天才道:知罪就好,说说你你有何罪?
我有三罪,一罪千里投奔吴越王,二罪出使官军,为王议和,三罪野心太大,还要为王争取更多利益。
张问璧脸上一红,急道:说的不是这个,你确有三罪,一罪未得大王许可,自称军师,二罪私见敌帅,深夜密谈,三罪损王肥私,利用大王的旗号为自己掘取利益!
徐础笑道:张先生说笑。
谁跟你开玩笑?这三罪皆是我亲眼所见,你从朝廷那里领取的车马财物就在外面,你敢否认?
有什么可否认的?那些东西是我的功劳,而非罪行。
张问璧转身向宁抱关道:大王,他承认
承认个屁。宁抱关偶尔也爱说句脏话。
张问璧吓得侧退几步,险些撞上持枪的卫兵。
徐础,你自称军师,我不在意,先说说你带回来的车马是怎么回事?我让你去给我要东西,没见你带回一粒米一根草,却给自己捞取不少好处。
对,这就是我说的‘损王肥私’!张问璧补充道。
我的确‘肥私’,但是并没有‘损王’,恰恰相反,我给大王带来比粮草更好的东西。徐础从怀中取出一方宝印,双手奉上。
张问璧接过来,看了一眼,转送给宁抱关,一块空印而已。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宁抱关没接印,只瞥了一眼。
大王曾接受朝廷官职,但是没有官印,只是空名而已,有了这块印,大王可以刻上任何想要的官职了。
朝廷会认?
有印之官总是强于无印之官,朝廷不认,自有别人会认。
宁抱关这才接过空印,翻来覆去地把玩一会,冷笑道:你自己留下车马,给我一块石头?
同样的石头还有二十九块,我会以大王的名义分送给南方诸路义军。
更不像话,大王才得一块张问璧话没说完,就被宁抱关打断,这些石头能让义军听我号令?
大王从降世王那里得一王号,终身难去‘降世军’之名,同理,接受大王之印者,亦终身难改,至于听不听从大王的号令,权不在我,而在大王。
宁抱关早已不听降世王的号令,但他有信心令其他义军服从自己,笑了两声,这些石头有点用处。
张问璧发现形势不对,马上道:徐础与敌帅曹神洗密谈良久,次日中午得到朝廷赏赐的官职,这就是背叛啊。
连大王都有朝廷官职在身,不知张先生所谓的背叛是指什么?
张问璧脸上又是一红,不再提官职的事,曹神洗见你,说了什么?你一直秘而不宣,是何用意?
徐础拱手向宁抱关道:大王是让我现在就说,还是无人时再说?
张问璧抢道:大王不要上当,徐础屏退众人,必是要对大王不利,他曾经参与刺驾,对这种事驾轻就熟
宁抱关大笑,我怕读书人的鬼心眼子,不怕读书人的刺杀。所有人,退下!
卫兵收起兵器往外走。
张问璧一惊,向宁抱关靠近两步,大王三思,徐础
宁抱关向正在走开的卫兵道:来两个人,把张先生带出去,掌嘴十下,惩罚他乱嚼舌头之罪。
大王,我全是为你着想张问璧被卫兵拖下去,外面很快传来他的惨叫声。
无人可用,暂时充数。宁抱关道。
对大王倒有一片忠心。
我不缺忠心,缺的是兵马粮草。
徐础上前拱手道:恕我直言,大王频频宣称急缺粮草,乃是诈兵之计。
嘿,你看出我缺什么了?
立足之地,放眼天下群雄,最缺的都是立足之地,降世军来自秦州,却没能在秦州立足,沈家来自晋阳,情况好些,但是老家空虚,经不起变故,至少要稳定半年以后,才称得上立足。至于梁王等人,甚至连座城池都没有,漂泊如水中浮萍,乍起乍落,更无立足之地。
既然大家都如此,我也不必着急。
可朝廷有立足之地。
东都?不出一个月,东都就不再是张家的啦。
东都不是张家的,冀州还是,数万铁骑在邺城严阵以待,若是再得贺荣部相助,则能横扫江北,无人可敌。
宁抱关沉吟片刻,你比寻常的读书人强多了,可以商议大事。没错,我向朝廷要马要粮,只为换取信任,然后趁其不备,伺机攻占东都。东都是天下第一名城,据说城墙高得能够阻断浮云,占据它,可算是立足之地吧?
是立足之地,也是众矢之的,东都无论落在谁手里,都会招来更多的敌人,张氏正是因此暗弃东都,转往冀州。愚以为,大王还是应该前往江东,谋取真正的立足之地。
别人都想抢占东都,我却要让开?
非也,东都毕竟是京师所在,此时若不参战,一则损失威望,二则再图中原时,不好找借口。为大王计,莫若联合南北,群攻东都,攻而不取,让与他人,等到在江东立足稳定之后,再来趁乱取之,方为长久之计。
江东真有那么好占吗?宁抱关一直想去江东,在他的军队里就有不少来自江东的河工,更是思念家乡。
这就是我从朝廷要来车马空印与官职的目的,凭借这些东西,我能让江东义军向大王俯首称臣,有他们带路,大王何愁不能平定江东?
嘿,江东人不好打交道,我派人去过,按理说早该回来,可是迄今为止不见人,也不见信。
在下与江东有那么一点联系,或许可以用得上。
对啊,你是吴国公主的儿子。宁抱关起身,扶着腰刀,在椅子前面来回走了两遍,你知不知道江东百姓其实不太怀念吴国皇帝?
略有耳闻。徐础记得清清楚楚,江东河工听说他的身份之后,显露出隐约的敌意。
根据传言,吴国徐氏一连出了三代暴君,比万物帝还要残忍,杀人无数,天成大军打来的时候,百姓和士兵纷纷投降,没人愿意为徐氏卖命。
除非涉及天成朝的征服,诱学馆里极少讲述五国的历史,徐础道:徐氏不仁,因此亡国,但是举兵的江东七族,仍奉徐氏为首。我要劝说的不是江东百姓,而是带兵的七族子弟。
宁抱关又来回踱步两遍,转而走到徐础面前,好吧,你的确有鬼心眼子,但是别再多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在骗我
以大王之雄杰,当驱使天下之英雄,何以突然怀疑自己的眼光?
宁抱关大笑,好,你是个人物,随我来,我让你看看吴越军的家底儿。
宁抱关一旦欣赏某人,总是立刻给予奖赏,毫不吝啬,他让徐础与自己并驾齐驱,巡视全城,然后召集诸将,当众封徐础为军师,命诸将向他拱手致敬。
吴越军积攒了至少三千骑兵,在城中一角日夜操练,衣食供给倍于寻常兵卒,另有步兵近万,堪称精锐。
这样的一支军队,还远远不能抗衡官兵,但是足以称冠南路群雄。
宁抱关找来五名被收编的江南义军,给徐础带路,另派出三十名骑兵充当护卫,脸上青肿的张问璧继续当副使,但是受到严厉斥责,今后只管文书,不准过问正使的事务,更不准多嘴多舌乱传话。
徐础次日一早出发,正好有消息传来,北方的晋阳军与梁军讲和,一同逼近东都,与官兵打了几场小仗,胜负众说纷纭。
至于晋阳军最终落到沈家哪个儿子手里,还没有明确说法。
徐础只留一名向导,派出其他江南人提前去往各支义军的营地,通报他的到来。
荆州与洛州山河相连,交通比较便利,赶来的义军多达十几支,皆无归属,徐础见机行事,轮番使用降世军吴越王以及朝廷的名头,说服一支又一支军队,让他们前去与宁抱关汇合,还有一些义军,愿意跟他一块走。
合则强,分则弱,无论最终投靠哪一方,人多都比人少更受重视。离吴越军营地越远,徐础越敢于说出这句话,引来更多人追随自己。
他给义军许下一个目标:与江东义军拧成一股,再与北方群雄论强弱高下。
义军散乱,时来时去,但人数还是日益增多,望见江东诸军的船只时,徐础已是六七千人的临时首领,凭借这些人,他要吞掉故国来的军队——在这支军队里,他目前只认识一个王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七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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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千人,既是能打仗的兵,也是能吃饭的嘴,单独每个人的饭量远远比不上唐为天,加在一起,却像是一座无底洞,扔进去多少粮食都填不满。
徐础没有粮,兵荒马乱的时候,也没处购买,义军全靠着自带的干粮充饥,渴了就砸冰搓雪,每天早晚两次,头目们聚在一起,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军师,江东军那里真有余粮吧?
有。徐础每次都回答得斩钉截铁,心里其实一点数也没有。
粮草是他最担心的问题,相比之下,冬衣马匹兵甲等等都在其次,一群饥肠辘辘的士兵,也根本无心打仗。
江东义军停在汝水河边,依船建营,河面结了一层薄冰,早已不适宜航行,可江东人必须靠着船才感觉踏实。
船楼高耸,营地严整,远远望去,与正规官兵几乎无异,荆州来的义军不约而同地发出赞叹,对徐军师顿生几分敬畏。
原地扎营。徐础下令。
咱们不与江东人汇合吗?
主客有别,我先去打声招呼,然后引见诸位头目,稍后再合营。
合营可以等,这个粮食我们可饿了一天肚子啦。大家说是兄弟,忍饥挨饿的时候可没见谁伸出援手
义军虽然多是荆州人,但是并不归属一人,彼此间既互相依靠,也要互相提防,谁也不肯拿自己所剩无几的粮食接济他人。
徐础笑道:建灶生火,等我带粮回来。
众头目欢呼,各自散开,叫上自己的部下,抢地扎营。
徐础只带上不到十人,骑马缓缓向江东军营进发。
张问璧一直跟在队伍中,这些天越看越不对劲儿,但是两颊的青肿刚刚消下去不久,从来不肯多嘴多舌。
唐为天从对面跑来,他一个时辰前就已进营,向江东人宣告吴国公主之子率兵来会,在他之前,徐础陆续派出三位使者,带来的回话互相矛盾,一会是大喜过望,盼着徐础快些到来,一会是冷淡敷衍,对这支赶来相会的义军充满警惕。
唐为天跑到徐础马前,抓住缰绳,说:吴国人说了,只见公子一个人,其他人不能进营。
那我就一个人进去好了。
徐础驱马要走,唐为天却拦在马前,抓住缰绳摇头道:我瞧他们当中有些人不安好心,公子还是别进去了。
徐础笑道:我也算是江东人,有什么可怕的?
哦,对了,他们自称吴国人,不愿听江东两个字。
徐础点下头,扭头向随从道:在此稍等,没我的命令,不准乱动。
只用不到五天时间,徐础连收二十几支义军,建立不少威望,随从虽是宁抱关派来的,对这位军师却极尊敬,齐声称是。
我跟公子一块进营。唐为天想要保护主人。
不必,就这么几步路。徐础拍马,独自向营地驰去。
公子小心,有事喊我!唐为天大声叮嘱道。
前往营地的是一条下坡路,徐础边走边想,营地选址不好,若有大队骑兵顺坡而下,江东人怕是连上船都来不及。
营地远看是一片,近瞧其实是小营挨大营,差不多有二十座。
最近的营地里驰出三骑,很快来到徐础面前,当先的王颠拱手笑道:邺城一别,想不到会在这里与徐公子重逢。
有缘不嫌天地宽,王兄无恙。
我给徐公子引见一下,这位是吴国护国将军尚书左丞孟僧伦,这位是吴国保国将军西道大都督宋星裁。
徐础早已打听过,吴国原有徐王孟宋雷邰昌七姓大族,于是拱手道:马上不得多礼,在下徐础,见过两位将军。
吴人讲究名位,故国尚未收复,各自的官衔却都不小。
宋星裁是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笑道:都是自己瞎起的名头,算什么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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