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晌
第五十六章:南疆(二)
“回去”湘银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宁,说,“侯爷你疯了吗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十日前,林军又来攻营,战地号角声四起。江宁翻身下床,一阵寒风迎面扑来,他拿起桌上的剑,朝着黑夜中那个人影劈去。
“是我,阿宁。”来人却是唐晓,他将一个令符塞进江宁怀里,语气沉重道,“我怀疑荀术与西海有勾结。”
唐晓阴沉着脸,这是江宁有数几次看见唐晓将情绪挂在脸上,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云鹤在西海。”唐晓说,“他在西海救了一位商人,闲聊说起西海要并开五城,不知道是与什么人通关。暗中查访,他怀疑是金乌。”
“怎么可能”江宁的大脑一片空白,又问了一遍,“金乌要与西海通关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陛下……”
“很有可能陛下也不知情。”唐晓想了想,说,“陛下在金乌的暗桩可能早就出事了,在我们到金乌之前,或许更早。”
“可这里的战役不是假的。”江宁想了想,忽而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喃喃自语,“对,这里的战役不是假的,三年时间足够修建港口了,大家的目光都在两国之戈上,谁又能想到他们会在私底下结交。可他们又为什么要结交”
唐晓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江宁身上,说,“西海真正要对付的可能是东鹤。”
“如果这是真的……”江宁想了想,神色郑重道,“我们要马上见到陛下才行。”
“我已经修书给陛下,让云鹤带去,谎称我们在南疆失踪,估计快到青州了。”营外寒光四射,人声鼎沸,却不见战火,唐晓说,“这些都还是猜测,如果是真的,他们的目标肯定是你。”
“今夜的攻营太奇怪了。”
“你先走。”唐晓说。
“你呢”江宁问,“如果这不是真的,你怎么办荀术不在,你能领好金乌的兵吗”
“湘银在门外等你,你们从密道走。”唐晓从怀中拿出一枚烟火,塞给江宁说,“带着这个,屏江边上有条船。你把小七给我,要是荀术真的与西海有勾结,我会让小七给你报信,你就别回来了。要是荀术没与西海勾结,你就回来救我。”
“不行,这太危险了。”江宁将烟火放回唐晓手中。
月光洒在南疆,唐晓将烟火又塞到江宁手中,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是不像他,要是此时是致和,他一定会走。”
“为此,不惜让你冒险”江宁问。
“你错了,这不是冒险,这是使命。如果我是平阳侯,我也会这样做。”唐晓问,“阿宁,你知不知道先侯爷明明犯下那么大的错误,陛下还会让小侯爷去东境”
“是因为小侯爷文武双全”
“不对。”
“那是因为陛下念旧”
“也不对。”唐晓说,“北府兵是先侯爷一手带起来的。陛下也知道,他们中的很多人,追随的并非朝廷,而是平阳侯府。西海朝局有一句话‘萧府败,东境可破也’,萧府指的就是平阳侯府,你现在明白了吗如果金乌与西海有谋划,一定是平阳侯,北府兵已经等了你三年,你必须要回去。”
江宁想,他大概能明白唐晓在说什么了。
营中很是混乱,江宁和湘银趁乱混出,隐身于江上小船。
在江上的第一夜,江宁没有等到小七报信。
小七没来报信,是因为他要完成唐晓交代的另外一件事,他要盯
第五十七章:偶遇
行至孟春,一切的色彩都将明亮起来。
湖岭风光正好,深绿浅蓝交相辉映,一群飞鸟从竹林飞起,绿意如水,荡漾三分。
身着红衣的女子在竹林中匆匆走着,却无意欣赏林中风景,朝着士兵们喊:“他们别偷懒呀,赶紧给我找。”
远处,荀术负手而立,看着杨凤歌,眸色由浅变深。
这孩子对平阳侯也太上心了些。
“舅舅。”杨凤歌嘴里叼着一片竹叶,跑到荀术面前,问,“舅舅,你确定他真的在这里我们找了好几天了怎么都找不见人是不是林解颐那个家伙逼得太紧,他回青州搬救兵去了”
“不会。”荀术目光看着远方,说,“唐晓还在这里,他不会丢下唐晓不管的。”
“也对。”杨凤歌想了想,问,“舅舅,唐副将被抓,林解颐怎么不向我们提条件,东鹤国主也不派人过来,南疆离东境也不远啊,你说奇不奇怪”
也许萧帝还不知道被俘的是唐晓。
净月城有那个人在,就算萧帝的兵符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只要他们先于东鹤找到江宁,将其诛杀,一切就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金乌与西海的交易。
这个世上,荀术只敬佩过两个人,一个是澹台由,一个是唐晓。
唐晓真的太聪明了,时至今日,他还想不明白唐晓是如何猜到金乌与西海有约。
这边唐晓刚失踪,东鹤使者就到了云梦泽。
在他出使东鹤之前,澹台由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将萧远尧安插在云梦泽与南疆的暗桩全都控制,无论是萧帝还是唐晓,他们所知道的所谓机密,其实都是澹台由透露给他们而已。
就连西海挟持澹台由,也不过是他安排的一场戏。
西海与金乌的交易秘密进行,这三年,南疆的战事也是真的。
金乌与西海在暗地里一直商讨五城并开的事项。
西海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小小的金乌,而是东鹤。燕云十六国,以南雁为尊,西海、东鹤次之,西海与东鹤积怨已久,蝉山只是其一,西海一直想要打开东鹤在东境的屏障,挥兵直入。
“萧府败,东境可破也。”
萧远章被关进宗人府后,西海曾有一次机会打开东境的屏障,可惜啊可惜,罗常念这个人没什么权欲,送走了一个唐如风,又来了个唐晓。
唐晓这个人比他父亲更难缠。
那夜,林解颐带人闯进了江宁的营帐,没见到江宁只见到了唐晓。
寻不到平阳侯,林解颐黑着脸带走了唐晓,所有刑具用了一遍,他还是不肯说出平阳侯的下落。
这样慌乱的情形下,唐晓还能派人将他查个干净,平阳侯一定是知道金乌与西海有勾结了。
以自己为诱饵,荀术真的很佩服唐晓的心志。
平阳侯在战场多次兵行险招,这一次他又会去那里呢他好像不在湖岭,也没有去东境,更没有去救唐晓,西海与金乌也没有他的消息,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他一定还在南疆。”荀术揉揉眉心,说,“他一定在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他会回来找我们吗”杨凤歌本来是想问荀术“平阳侯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可话到了嘴边她有没说出口,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这样问舅舅一定会生气。
“谁”一个小兵看到有人影闪过,喊道。
荀术眼中一亮,立马追了过去。
杨凤歌在他眼神中看到的不是喜悦,而是侥幸,她拍拍脑袋,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扔掉手中的竹叶也追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罗子恪
“夫人,请进,这就是侯爷的营帐了。”
四处参观之后,杨凤歌将云笙带到江宁曾经住过的营帐中。
营帐的陈设很是简陋,地上的火炉早已经熄灭,帐中很冷,案几上整整齐齐码放着来往公文和书籍,灯油已竭。靠床的那面墙上,挂着疆域图,暗黄色的牛皮图卷,朱笔在蝉山勾了一个圈。
是青州那一幅,他每夜都会对着疆域图反省得失。
看着疆域图,云笙好像又听见侯爷站在疆域图前的轻声叹息。
蝉山是东鹤子民心中的痛,收回蝉山是平阳侯府卸不下来的重任。
云笙站在疆域图前,心慢慢沉了下去。她不顾婆母阻拦,不顾萧致谦阻拦,从青州一路到南疆,就是为了来见侯爷一面。
她喃喃自语:“侯爷,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杨凤歌默默退出了营帐,同为女子,她能感受到云笙此时心中的难过。
看着云笙,杨凤歌又想起三年前自己和江宁的谈话。那时莲花正盛,江宁笑着说她不了解东鹤,他说东鹤女子并非附庸,她们过的很开心。
他还说自己可以庇护侯府,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不需要自家妹妹上战场。
如果侯爷知道夫人为寻他来到南疆,他一定很自责吧。杨凤歌登上瞭望台,放眼南疆,西海敌营驻扎远方,营帐整齐,金城玉池轮廓隐现,赤色旗帜在天边飞舞。
巡逻的士兵昼夜不歇,头顶的红缨在风中飘动,遥远的湖岭只余一点葱绿,点缀在碧天白云中。
南疆可真是大啊,杨凤歌从来都没有发觉过南疆这样辽阔,辽阔到丢了一个人就再也寻不到踪影。
“你到底在哪里”杨凤歌站在瞭望台往下看,依旧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巡逻的士兵还是整齐有序,就连她派出去的长弓也不见踪影。
忽而,杨凤歌的眼神变了变,她看见了一个人。
绿意一点,少年只身快步向这边走来。
“罗子恪”杨凤歌疑惑不解,“唐副将在敌营,难道他是来谈判的。
西海七宝,罗子恪居其一,传言此人行踪不定,性格多变,是个狡猾的商人。
真正使世人了解罗子恪的是罗常念。
没有人能说清使君夫人与罗家的关系,但罗家扶持罗常念的昭昭野心天下可知。
杨凤歌跑下瞭望台。
她远远看见罗子恪如入无人之境,独自去了荀术的营帐,帐外的侍卫向罗子恪行礼。
不是先通报荀术,而是向他行礼。
杨凤歌的心紧了紧,她想起林军夜袭的场景。那日她与舅舅都不在营中,卫兵来报,军营被偷袭,舅舅好像也是不在意的样子。
他们赶到军营的时候,已不见江宁和唐晓的身影,保护江宁的那些暗卫也寻不到踪影。
之后林军那边放来消息,平阳侯失踪。
为什么是林军放来消息,舅舅为什么不营救唐副将,林军为何半月不与金乌开战,原来是这样啊。
杨凤歌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偷偷绕到营帐后,打晕了守卫的士兵。
“唐晓还是不说”荀术的声音很好辨认。
“没说。”罗子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淡漠道,“我劝将军还是别在唐晓身上下功夫了,有这个精力,不如想想怎样面对萧帝的责问。”
营帐中平静了半刻,忽而传来荀术的怒吼:“那小郎中是从西海过来的,你们早就知道,你们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你们故意将西海五城并开的消息告诉他,唐晓才修书给萧帝,东鹤使者才这么快到云梦泽
第五十九章:天宝十一年
甘露二十二年,东鹤国历天宝十一年,冬,章华殿。
燕云十六国,南雁最为强盛,以其为尊,西海东鹤次之。南雁野心勃勃,这几年如同饿虎,意在一统十六国,对灵也国虎视眈眈。
灵也国位于金乌北部,一旦南雁吞并了灵也,第二个遭殃的就是金乌。
先帝沉迷仙道,四处求仙问药,十岁稚子被被迫掌权,金乌看似平静,实则内忧外患。
“鱼邻、天往、润泽、诺城以及罗城,十年之内,陛下为国主开五城,两国经贸再无关隘。陛下想好了吗”那人语气很是倨傲,倚在桌边,一缕长发垂下,一手支着头一手用扇骨随意敲击着桌面,眉梢带着两分嘲弄三分同情。
世上也只有罗子恪一人敢如此。
“不够。”澹台由也不在乎他的放浪行径,沉着脸道,“三年。三年之内,五城并开。”
“好啊。”敲桌的声音并没有停顿,好像是知晓澹台由一定会这样要求。
“如果输了……”
“不会输。”敲桌之音骤停,风从外面吹来,灌满他衣袍。罗子恪抖开扇子,眼神如同刀刃,说,“陛下已经在南疆布好局,国主不是为此也做了万全准备了吗”
“南疆离净月城很近,东鹤在那里肯定也部署了兵力,平阳侯到南疆发现不对劲一定会回东鹤。”澹台由确实已着手准备,他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将东鹤安插在金乌的暗桩全都剔除,没想到这一切都被西海知情,眉心不禁一阵跳动。西海对金乌的情况了如指掌实在不是件好事,但他仍旧平静对罗子恪道,“你别把话说太满,若真的让平阳侯逃脱,东鹤挥兵东进,金乌如何自处”
“都这个时候了,国主该不会以为自己还有谈判的筹码吧”罗子恪大大咧咧走到澹台由面前,玩味看着澹台由故作镇定的表情,摇摇头轻语道,“陛下已经在南疆布好局了呀。金乌入局还是平阳侯入局,国主不妨好好想想。”
澹台由拂袖而起,怒目而视。
罗子恪却毫不畏惧,他回身端起桌上酒盏,一手端到澹台由面前,笑道:“为了打赢这场仗,子恪特意为国主找了个好帮手。”
澹台由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平阳侯这次在东境身中剧毒,差点死在净月城,国主可知是谁所为”罗子恪这个人,好像眉眼永远都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使人猜不出他说出的话几真几假。
“不是你们吗”
“不是。”罗子恪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靠在背靠上,脸上又是轻蔑的表情,他语气淡漠吐出一个人的名字来,“淮安王世子萧致谦。”
“他”澹台由说,“淮安王府与平阳侯府,关系不是很好吗”
“原来国主不知道啊。”罗子恪喝了一口酒,接着说,“萧远嘉与萧远尧是同胞兄弟,萧远章不过是靖祯帝的侄子,却能与萧远嘉平起平坐,取名‘远’字辈,这让萧远嘉情何以堪萧远嘉天资不够,靖祯帝才立了萧远尧为太子。国主生来就是太子,自然不懂那种与皇位失之交臂的感觉,国主不会天真的以为萧远嘉没有害过萧远尧与萧远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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