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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晌




第十一章:平阳侯府(一)
    青州在净月城西边,穿过外城再行一天半的功夫就到了内城。内城被城墙高高围起,从东边的明德门进去,绕过玄雀大道再往西边走去,平阳侯府就在内城的西北角。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夜,离除夕夜并不远,青州城内灯火辉煌,歌舞升平。江宁从来没有来过青州,此刻的青州金银满地,花灯盛江,雕梁画栋挤满河岸,桥上行人手中各有所执嘻嘻闹闹。香鬓黛眉的女子乘着画舫夜游,吹萧弹琴,徐徐清风将这场大梦送到江宁耳畔。

    这就是天子脚下,皇城富庶地。

    江宁微微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一城花灯,想起自己早亡的哥哥嫂子。他曾经答应江澄,等他建功立业以后就在青州城中安家,娶个青州媳妇,就把哥哥嫂子都接过来,一家人一起生活,永远也不分开。

    只是这个梦永远都不会实现了。江宁放下帘子,背靠车厢默而不语。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在中隐街,唐晓扶着江宁下了马车,又提醒了一句:“小妹妹最是机敏,在她面前你可千万不要说错话。”

    高门侯府,门口立着两只威仪十足的石狮子,门外小厮欢呼雀跃,门上高悬青底黑字“平阳侯府”。仅是站在这里,江宁就能感受到这四字传来的力量,沉甸甸压在身上,江宁忍不住裹了裹毛裘,将身体往唐晓身上靠了靠。

    “小侯爷,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唐晓扶着江宁,对着门外一位微胖中年男子交代了几句,又让湘银去给太夫人报个信,扶着江宁往太夫人住着的风荷苑走去。侯府很大,比江宁在七里镇见过的最富庶的院宅还要大,一路有小厮丫鬟垂手而立,一来夜色苍茫,二来江宁矜持,小厮丫鬟都没能看出什么差错来。

    唐晓小声给他说着侯府中的风物景观。约走了一刻,过了西花园,停在风荷苑前。

    月影浮动,梅香隐隐,门外一削肩膀细柳腰的丫鬟翘首以盼,见到唐晓和江宁来了,提着灯跑过来向两人行礼道:“小侯爷,将军,太夫人在内屋等着你们呢。”她见江宁脚步虚浮,想起前月太夫人接到的书信,说是小侯爷在战场受了重伤,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淮桑,你哭什么”唐晓早在路上就将平阳侯府中的一应事由告知了江宁。江宁见到淮桑,那丫头生的好看,人又多愁善感,江宁一见便知是她。

    这一路,江宁学着萧致和说话的声音,做事的习惯,写字的样式,将一切能改的都改了过来。湘银在车厢中为他纠正了几日,直夸赞他聪明叫人找不出什么大的毛病来。

    淮桑果然没发觉小侯爷的不对劲,抹了一把眼泪说:“去年小侯爷离家,说是过年就回来,哪知道今年才能回来,淮桑是高兴。吃过午饭,太夫人就叫人预备下小侯爷爱吃的糕点了,眼巴巴儿等着小侯爷回来呢。”

    如果萧致和还活着,此时他应该是承欢膝下吧。江宁想到佛岭雪落孤坟的情景,心中不免难过,垂着头随着淮桑进了风荷苑。淮桑拿来两个软垫一前一后放在柳太夫人榻前,江宁木木的跪下给柳太夫人磕头问安。

    “孩儿给母亲请安。”

    “唐晓给太夫人请安。”

    “我的儿,都快起来吧,在战场上受苦了,都瘦了这么多。”柳太夫人今年四十多岁了,在宗人府落下了病根子,时好时坏,连带着萧淑砚的身子骨也好不透彻。多年沧桑没能磨灭她的端正容貌,只是微微白了几根青丝,此时她靠在榻上,借着烛火看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身形看起来消瘦了些,想到他在战场九死一生,不觉泪流满面。招手让江宁和唐晓起来,握着江宁的手哭了一阵子,抬眼却盯着他的脸



第十二章:平阳侯府(二)
    “你可是糊涂了不成,小小年纪记忆还不如我一个病恹恹的人。小年过后宫门戒严,非诏不得入内,祖宗的规矩你忘记了不成”太夫人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让江宁头上沁出一层汗珠来。

    皇城的事情他真的不熟悉,初来乍到,难免出错。

    江宁也只能端着镇定继续与太夫人说笑,但他在心中明白太夫人已经认出了他不是萧致和,刚刚不过是太夫人对他的试探。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试探,江宁就败下阵来。

    正如他们所说,萧致和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他不会连这条祖宗的祖训都不记得。江宁看着太夫人几分真几分假的笑脸,多次想向这位母亲坦白一切,每次话还没到嘴边都被太夫人敏捷的堵了回去。

    众人散去之时,江宁主动请求多陪陪太夫人,也被太夫人无情拒绝。

    出了风荷苑,见四下无人,湘银笑着说:“江公子,没想到你和太夫人这么能聊的来,看来太夫人是一点疑心也没有起,既然能瞒过太夫人,其他人就更不在话下了。”江宁也希望刚刚是自己想多了,他偏过头看唐晓,唐晓一言不发眉头紧皱,江宁越发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他心中自觉无趣,问唐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松墨馆,致和以前居住的地方。”唐晓听见江宁问他,急忙收敛了心神与他说话。

    绕过东花园,要去西院的松墨馆,要经过北边一处山峰。

    那山峰约五百米高,石壁削峭,藤蔓攀附而上。江宁从未见过谁家的府宅中有这样一处山峰,心中惊叹不已,挣开唐晓扶着自己的手,三两步走到山下,借着月色眺望山峰。又见山上隐约有石阶环山而上,想要攀爬又担忧夜里看不清路一时踩空,只得转头看向唐晓和湘银。

    唐晓此时心中有话对江宁说,便打发了湘银先回松墨馆去,他走到江宁身边,说:“这峰叫抱桂峰,靖祯帝在世时众多皇子皇侄中最疼爱太子和侯爷。一日靖祯帝登上揽月楼,见西北角有山有水,是块风水宝地,便借着抱桂峰的山势、拢翠湖的水势修建了平阳侯府,题名为天宝福地。”

    江宁绕着抱桂峰走了一圈,抱桂峰的背面是一片湖泊,想来就是唐晓所说的拢翠湖了。湖水从山上来,与抱桂山连在一处,自东南方的暗渠流出。湖上有弯弯曲曲的桥,连接处是一片平台,可供歌舞演练,台下波光粼粼,再往东走连接着一处亭子名为得月亭,与抱桂山后的七海亭遥遥相对。

    燕云十六国有名有姓的海域有七处,抱桂山有七海亭;青州内城东北有高楼名为揽月,拢翠湖有得月亭。这两处亭子都是靖祯帝亲笔赐名,亭上匾额上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靖祯帝有多宠爱这个皇侄显而易见。江宁看着月下树影,拢翠湖洒满银屑,想起那张自己仰慕了多年的面庞,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与他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

    哪怕此时他身着绫罗绸缎,噎满玉粒金莼,哪怕将头发全都束起戴正玉冠,享受着萧致和往日能享受到的种种,都无法跨越这条鸿沟。

    平阳侯府以自己不容亵渎的威仪警告这个不谙世事的乡野小子。

    “平阳侯是个什么样的人”江宁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他是靖祯帝最宠爱的皇侄,是西海战场上的一员猛将,是人人景仰的大英雄。这样的良才怎么会被靖祯帝关进宗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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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萧淑灵
    当年太夫人生下双胞胎,都是女孩儿,靖祯帝听闻其素日表现,临终前赐名砚、灵二字。

    两姐妹今年十三岁,都是鹅蛋脸柳叶眉,小小年纪就是美人胚子,性情却是大不同。萧淑砚蕙质兰心、单纯善良,多年诗书浸染出了一幅豁达宽厚的好性子。萧淑灵则机敏可爱,心思通达,太夫人常说她更像年幼时的萧致和。

    这也是湘银头疼的根源,好在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欢欢喜喜带着萧淑灵进了松墨馆。

    “哥哥。”萧淑灵见到廊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提着花灯快跑了几步,待那人回过头看她时,她却再也走不动路,站在原地打量着江宁。

    刚刚萧致和看她的眼神太过于陌生,像是在看邻家不相识的孩子,虽然他马上张开双手要抱她,她还是感觉到了这种生疏。

    萧淑灵疑惑不解看着萧致和,将近两年未见,哥哥消瘦了些,长相也有了些变化。

    萧淑灵也只当他是受伤之后倦倦的,但一想到他刚刚看向自己的生疏的目光,心中委屈,抹着眼泪走到萧致和身边说:“两年不见,哥哥竟忘了我了,哥哥刚刚明显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呢。”江宁捏了捏萧淑灵的脸,拉着她进了屋子,好言哄着她说,“哥哥离家时,你连圣人书都背不下一本。两年不见,小灵长高了不少,哥哥自然要好好辨认这个小美人是谁。”

    “哥哥又取笑我,这又是哥哥从哪里学来的浑话”萧淑灵气鼓鼓看着江宁,将手中的花灯扔到江宁怀中,背过身说,“前年哥哥离家时还笑我没有二姐姐手巧,连个花灯都扎不好,这是淮桑姐姐教我扎的,哥哥瞧着如何?”

    江宁将花灯拿在手中,虽不比外面卖的花灯扎法精巧,却他在七里镇用的花灯还要巧上很多。江宁发自内心的夸了几句萧淑灵,萧淑灵脸上乐开了花,她转过身抓着江宁的袖子,扑到他怀中,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说:“我花灯扎的这么好,哥哥就没有什么奖励给我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江宁想起薛竞华在路上买的一些小玩意儿,便打发了湘银去拿。哪知道萧淑灵一个都看不上眼,蔫蔫的趴在江宁怀中,眼睛确是闪着异光,说:“哥哥,我想去战场,想要保家卫国。”

    “小郡主又胡闹了,战场哪有那么好玩”湘银快言快语,说,“小侯爷盼着小郡主好好读书识字,享尽人间富贵,快再别说什么上战场的傻话了。”

    “哥哥十三岁入军营,我也十三了,为什么不让我入军营?”萧淑灵委屈巴巴,问江宁,“母亲说女孩儿家的不能上战场,可湘银姐姐跟着哥哥去军营时才十二岁,湘银姐姐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难道我就不能为东鹤做点什么吗”

    “我去军营是为了照顾小侯爷。小郡主身份尊贵,肯定是想着去战场建功立业的,可我朝又不像金乌国,并没有女将军带兵打仗的先例。”湘银知道萧淑灵的脾性,只得好言相劝。

    小孩子天性直率,萧淑灵听完湘银的话,反问道:“既然是先例,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才行,我怎么就不能做东鹤第一位女将军了”

    江宁瞧着她这个娇憨情态,不觉笑了出来,示意湘银去忙自己的事情,对萧淑灵说:“小灵,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要做东鹤第一位女将军,亏你想得出来。”

    “哥哥,你就带我去战场吧,待在这里真没劲。”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没劲了。”

    “二姐姐生病了,没有人陪我玩,这院子我都要玩腻了。”萧淑灵垂着头,向江宁抱怨,“先生



第十四章:婚约
    萧赞仪自幼被当做一国储君来培养,天宝八年授以太子位,萧帝对他怀有极大的期望。

    按辈份讲,萧赞仪是萧致和的堂哥,萧致和在京中时,两人常常在太后的岐凤阁见面,表现的倒是兄友弟恭、十分和气。

    事实上,萧致和在宗人府长大,幼岁被送往薛家教养,入营后更是减少与皇室清贵子弟的来往,以至他与那些兄弟姐妹不甚亲近,平日往来,更多是在维持必要的情分。薛竞华也只听萧致和醉酒后抱怨过一回太子哥哥凉薄,次日,三人在何太后处会面,萧致和与萧赞仪仍旧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情状,丝毫看不出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倒使他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昨夜听到的是不是梦话了。

    薛竞华都理不清他俩的关系,更别说江宁了。江宁与萧致和不同,他父母早亡,哥哥江澄养育教导他长大,他心中很看重手足之情。萧家皇室子弟众多,再加上王侯高门,一一算就,萧致和的兄弟姐妹不可谓不多,除却萧淑砚与萧淑灵,再也无人担得起“手足之情”四个字。薛竞华走后,江宁还陷在这种淡淡的哀愁当中难以抽身,一时忘记了太夫人那边的传饭。

    淮桑带着食盒到松墨馆,只见白雪红梅,那人披一件青天鹤影的毛裘坐在廊下,手里不知翻看着什么。淮桑想到他身上还没有好透的伤,放下手中食盒,嗔怒道:“小侯爷怎么坐在外面,着了风寒可怎么好?太夫人知道了又要念叨个不停了,又要说这是湘银妹妹惯出来的坏毛病,小侯爷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湘银妹妹才好。”

    “我病了,与她有什么关系”

    “咦,小侯爷怎么将这档子事情也忘记了,还是说小侯爷只记得月影清辉阁上温婉动人的钰姑娘,彻底忘了湘银妹妹为你们受的罪?”淮桑说话并不停下手里的活,将一应吃食摆放在桌上,拉着江宁坐下,又说,“当年陛下要赐婚给小侯爷,钰姑娘又要离开月影清辉阁,小侯爷为此生了一场重病,要佛岭遇雪而开的竺宵花当药引子,是湘银妹妹亲自去拿来。陛下见小侯爷病重,只能打消赐婚的念头。只是太夫人从宫里回来遇见了钰姑娘,并不说钰姑娘的是非,只拿着湘银妹妹出气,说什么湘银妹妹没管好你,出了这些事也不告诉她。”

    萧致和临终前交给江宁一支珠钗,只说要交给什么“月影清辉阁的温钰”,看来是淮桑口中所说的钰姑娘了。

    江宁在听别人的故事,最痛苦的是他什么都不能过问,因为别人觉得那是他自己的故事,他不该不懂。江宁只能默而不语,在心中暗暗记下,等有时间再去问唐晓或薛竞华。他胡乱吃了一点儿东西,拿着薛竞写来的折子看了一会儿,心中还是不放心,便问刚刚从太夫人处回来的湘银:“湘银,唐公子住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吃过午饭,宫里就传来太子殿下要来侯府的消息,侯府上下都忙了起来。

    江宁跟着湘银绕过西花园,一径白石小道直通“集贤阁”,唐晓就住在那里。

    唐晓正在院中练剑,英姿勃发,萧淑灵手执木剑在一旁学的有板有眼。江宁没和萧致和一起生活过,但他听府中人说萧淑灵最像萧致和,此时瞧着萧淑灵,江宁心中又想起萧致和来,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有宏图大志,聪明伶俐,并非池中物。

    若她是个男儿身,定能为东鹤建立一番功业。

    见江宁进门来,唐晓收起三尺青锋,抱拳行礼。他抬眼又见湘银眉心略有忧色,因而问道:“小侯爷怎么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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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圣旨
    当夜,平阳侯府红灯高悬,江宁换好了药就在明善堂等着迎接太子,这是他第一次面见太子,内心不免有些激动,却还要装作最平常的样子在那里看书。

    太子到府,平阳侯府一家都要冠服相迎,唐晓作为唐如风的子嗣,是平阳侯府最重要的家臣,又是北府军的主将,自然也要来明善堂迎接太子。

    吃过晚饭,太夫人由两少女扶着走进了明善堂,一位是淮桑,另一位身着蜜合素绒绣花袄,底下是一件烟黄色银如意云纹锻衫,下着金丝白纹昙花锦裙,头戴三珠凤钗,眉心饰有描金花钿,脸色却微微发白,气息也有些不稳,一看就是大病初愈。

    她与萧淑灵是一样的装扮,一样的眉眼,脾性气质却是大不相同,因此没有人能将她俩认错。午间吃饭江宁没有过去,晚间吃饭时她又不在,江宁还是第一次见萧淑砚。

    萧淑砚扶着太夫人走进门来,对着江宁与唐晓分别行礼,关切问起江宁的伤势:“哥哥的伤可好了前几天听到哥哥在战场受伤的的消息,我们可担心了,小灵一直吵着要去净月城找哥哥呢。”

    江宁听唐晓说过萧致和这个妹子的脾性,皇室王孙中最是娴静雅致。

    兄妹相见,坐在一处闲聊二三。江宁从薛竞华那里知道萧淑砚从小就有弱症,见不得寒风,从净月城回来时带了很多玩物给她,萧淑砚听了果然很开心。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萧淑灵从外面欢欢喜喜的跑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枝刚折的红梅,说:“哥哥,我看到太子殿下的轿辇过中隐桥了。”

    中隐桥在中隐街上,过了桥往前走不了多远就是平阳侯府。江宁在堂中等了没多久时间,就听见府门外热闹了起来,只听门外高呼一声“太子到”,提着灯的宫女、身着绿衣的侍卫有序进了府门,分做两列站于庭院。不一会儿又从外面走进两人,前面的那位身着蟒袍,两肩饰有青龙,下摆绣着江牙海水纹,腰间系着碧玉腰带,头戴七珠王冠,面若美玉目似明星,当真一位秀丽人物。后面的那位深绿近墨官服的侍卫,腰上系着黄穗子,眉眼已见老态,笑起来皱纹堆在眼角,为他威严的面目增加一点和蔼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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