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情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富庶
周敬笑眯眯地说:“今晚老兄就住在小店里吧,东屋四间房子,你随便挑,愿在哪间就在哪间里睡,天是老大,咱们是老二,自己说了算。”
小花子眯着眼睛打量周敬说:“老弟心眼儿不错呀。”
周敬坦诚相告:“我才脱了几天花子皮,不是老爷子心善收养了我,到今天我还不知能不能吃上饱饭呢,穷哥们有饭大家吃,不能饱了肚子忘了老乡亲。”
小花子笑笑说:“老弟心地善良,必有好报。”
周敬说:“报不报的我不想,做人就得有良心。”
两人唠到半夜,小花子去东屋睡下了,周敬在西屋熄了灯,还未入睡,忽听窗外有点声响,好似武林人衣襟带风,他一翻身扑到窗边,从八仙过海的镂孔中向外一看,正有五个人贴近窗外。一个使三节棍的黑影要抡棍砸窗,突然绷簧一响,他哎呦一声撒手扔棍,捂着右臂纵身后退。一个苍老声音喊:
“有暗弩。”
人影一下子散开,离了窗前。
那苍老的声音又喊:“倪金,老邻居来看你,怎么猫起来了”
周敬在屋里说:“我们老板出门去了。”
外面一个像破砂锅的声音骂:“小王八犊子,敢暗箭伤人!”
周敬说:“那是我们老板防贼用的,你踩上窗外的暗板,硬弩自己就射出去,与我何干谁叫你们偷偷摸摸像一群毛贼。”
那苍老的声音问:“就你一个人在家”
周敬说:“两个人走了一个,你说家里还有几个”
“你出来。”
“出去干什么”
“我有话问你。”
“有话隔着窗户说,我听得见。”
“我要你出来说话。”
“你算老几黑灯瞎火的我信不过你们。”
“我们是鲇鱼套的,找你们老板有事。”
“等老板回来再说吧。”
“你们老板不在家,我们就找你。”
“找我有什么事,你就隔着窗户说。”
“小王八犊子,你不出来我燎了你的狗窝。”
“小王八犊子下的老王八犊子,你有什么花花肠子就往外掏吧,小爷不吃这套鬼画符。”
周敬从小在下九流堆里长大,嘴尖舌快,一句不吃亏,气得屋外的人破口大骂,周敬隔着窗户和他们绕着花对骂,一张嘴顶五张嘴还绰绰有余。忽然从门缝里钻进来一股辣烟,呛得他咳嗽连声喘不过气来,赶忙回身抢到北墙下,从厚厚的木壁上摘下一块木板,一侧身钻了进去,向东屋大喊:
“花子老兄,我顾不得你了,快跑吧。”
周敬一边喊一边从东房后跑过去,回头一望,有七八条人影随后追来,感情房西还埋伏了人。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身后没声了,再回头一看,原来那七八个人,正仨一堆俩一伙的你搀着我,我扶着你,连成串儿向北跑去了。
周敬愣住了,这群坏蛋怎么了好像都受了伤,看样子伤又不重,走路却一瘸一拐地像半截残废。他站在那里正不知如何是好,离老远听见竹棚上面有人喊:
“我的饭东哪去了深更半夜的哪来的这么多野狗,竟敢上门咬人……”
周敬赶忙往回跑,还未到家,正看见小花子从竹棚顶上往下哧溜,两手抱着柱子一点一点往下蹭,好容易两脚落地了,长出一口大气,拍拍两手,回
二十八、无邪报仇
包世仇在那热气腾腾的矮房里待了两个时辰,好像又回到了长白山玉女峰,靠在五伯父身边,宛如躺在妈妈怀中,只想甜甜蜜蜜地睡一觉。
那个外号叫黑虎头的船老大,原来是包玉忱生前好友铁骨丹心余浩然,天启五年包玉忱夫妇遇害后,余浩然跟踪金龙帮由太湖转到九江,又从九江转来洪湖,为友尽义,浪迹天涯,卧薪尝胆,誓报此仇。宋振东南下后由太湖逆江而上,找了半年,才在这个小镇上与余浩然相逢,为了掩人耳目,宋振东充当厨子,白昼隐身厨下,夜晚四处侦寻,据两人推测,十有**龙镇江就隐身在对岸那个葫芦沟里。当年阜城一战,魏阉余党伤亡殆尽,龙镇江重回长江后,收拾旧部再度振兴金龙帮,但始终不出头露面,也不敢公然作恶,近年来,纵与东厂新主勾结,均在暗中行事。那天三眼虎鲨江上劫船,在人荒马乱之际,只有余浩然看见了包世仇如何夺下霹雳弹的,回来当宋振东一说,宋振东便怀疑那小厮师出玄门,只是长相不像包世仇。此次包世仇三人过江后,宋振东曾借买菜之机,到谢家小店附近察看,一眼便认出了假小子杨瑛,因为时机未至不便相见,才深夜鸣镖引包世仇江边取图,宋振东暗中看见包世仇身形起落捷如飞鸟,老怀大畅,喜庆七弟有后。直到近几天金龙帮四处声扬害死了玉手钟馗,宋振东才知道迩来风靡江湖的玉手钟馗,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包世仇。不过他心思缜密,足智多谋,加之传言虽多,却人言人殊,并不能令人置信,所以特将那块方石摆在明面上,以引包世仇前来相会,可惜余浩然没认出江边那个小瘦花子,不然爷俩早就见面了。
临别前,宋振东猜测,龙镇江既认定包世仇一入陷阱必死无疑,必然要有所举动,近几天五毒教正在南岸大肆追杀金龙帮,说不定强敌压境,能将龙镇江逼出来。
包世仇回到那个小山洼时,已近掌灯时分,一进院门,看见一个壮壮实实的妇女端着碗筷出屋,往院中的饭桌上摆放。他一眼便认出是在摆渡上和金龙帮爪牙吵架的那个抱小孩女人。原来她是房主老夫妻的女儿,家住葫芦沟南,因为昨天晚上村北有人打仗,天亮后丈夫去看,草地上沾了不少血,小两口害怕,妻子便抱着孩子来住娘家,过江时,两个金龙帮爪牙盘问她,一听说她家住的村名,便夹三夹四问个没完,天热,孩子闹,女人心烦,和他们争吵几句,险些惹出麻烦。
同桌吃饭时,包世仇问她昨夜打仗的事,她说:
“离很远,听不清,只听见有人从村西跑过去,骂什么五毒教,乡下人也不知什么有毒无毒的,听孩子他爹说,一大片青草都枯死了。……”
包世仇看了居灵一眼,居灵轻轻点点头。
饭后,包世仇三人进入西屋,居灵小声对包世仇说:
“他说的那情形很像是五方阵,教中规定,不遇死敌严禁使用,五方阵弟兄一向跟随教主左右,必定是教主亲自来了。”
包世仇一听,立感事情严重,自己隐藏不住,本想引蛇出洞,追索龙镇江,不料五毒教竟误信金龙帮谣言,大举前来报仇,金龙帮势力不容低估,两强相遇难免俱伤,为今之计,只有马上赶去协助五毒教,合力全歼金龙帮。五毒教既已在葫芦沟附近与金龙帮交手,想必已摸清了金龙帮的巢穴,只要取道葫芦沟,一定能找到无邪或内三堂的人。
三人计议已定,包世仇便去东屋向老夫妻辞行,并最后一次为老头治病。老头只觉得包世仇双掌如火,落掌处身如艾灸,汗出如雨,转眼间遍体通泰,沉疴骤失。
老头虽然不懂武功,但半生奔波江上,阅历颇深,已觉出包世仇等绝非常人,率领妻子女儿送到门外,包世仇等拱手相谢,方要举步,老头像突然下了决心,一跺脚,大声说:
“受恩不报枉为人。老朽知道少侠们定是去找金龙帮,倘要去南岸,老朽愿送三人过江。”
包世仇犹豫了一下才说:“不瞒老伯,我们确是要过江找金龙帮,但江上已被金龙帮封锁,老伯送我们过江太危险。”
老头说:“金龙帮千人恨万人骂,我们平民百姓打不过他们,能帮你们去打他们,心里也解点恨。”
杨瑛拦着说:“老伯,这太危险,而且我们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来。”
老头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们年轻轻的都不怕,我都土埋半截了害怕什么把你们送过去,我今晚也不回来了,上女婿家去住。”
老头生性豪爽,说完话就回院内取桨,老婆子也回屋去帮着拿水带干粮。女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包世仇说:
“你们若是去葫芦沟,可要加小心,我家孩子他爹说,那沟里的山坡上有地道。”
包世仇脑里灵光一现,想起两探葫芦沟时见过的可疑之事,连忙追问详请。原来这女人的丈夫头三年打柴时去过葫芦沟,刚转过东坡,怕金龙帮的人找麻烦,藏在石后四下观望,忽然望见沟西坡一棵大树旁边,从地下钻出一个人,他以为看花眼了,看了一会儿,见那人走出十几步,哈腰从地上拾起一件东西,四处看看,又回到原来地方,一眨眼,人就没了,地上平平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敢去葫芦沟打柴。
包世仇回头一想:那座神秘莫测的木寨里,木栅栏下面有暗门,房子里面有地道,四棱脑袋不装瘸叶不寒坐在屋里就知道,叶不寒杀人后一转眼就踪影皆无,还有,木寨后面那片树林,里外挡眼,好像诚心给外人来探木寨时留方便,龙镇江一皱眉头仨心眼儿,怎么会干出这种与人方便,于己不利的事
一刹那间,包世仇好像看见了那个肚大口细的葫芦沟里,山坡下到处都通地道,甚至自己和杨瑛坐过的那棵大树,都有人在暗中监视。
无邪由于行踪不定,很晚才接到雷南扬的飞鸽传书,他已经和金龙帮两次交手,盛怒之下出手凶狠,不留一个活口,接到传书后怎么也猜不出“小不点儿”是谁派人去问杨兴,杨兴也不知是何许人也。在那秦姓老夫妇女儿家村北一战,是无邪和雷南扬会合后打的,也是双方打得最惨的一仗,五毒教死伤二十多人,金龙帮总舵的一名舵主以下五十多人被毒死,只有叶不寒等五六人逃生。五毒教会同后来的午堂和卯堂教众,共计二百余人,已从三面逼近葫芦沟。
包世仇三人渡江之夜,正是五毒教与金龙帮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
无邪临敌前多了个心眼儿,让雷南扬一拨人埋伏在葫芦沟西侧按兵不动,以阻截西窜洪湖的逃敌;派酉堂弟兄封锁葫芦沟出口,许进不许出。午夜时分,无邪率领耿鲁、金韵秋,伙同后赶来的杨兴和陈义父子,已进入葫芦沟东坡,因沟内石多林密易守难攻,决定迟至天明后,一切看得清楚,再公开挑战。
深夜里,山间风动,树叶摇声,无邪遥望夜空,感慨倍增,想起月前包世仇离开苗山时,英姿风发,纵马如飞,曾几何时,竟谣诼乱耳。存殁难知,万一天丧英才,当日一别竟成永诀,自己自今而后,将情何以堪!
金韵秋是从小看着无邪长大的,深知这年轻教主情深义重,外刚内柔,遂紧挨在她身旁不时温语相劝,说包世仇绝非夭折之相。无邪与金姑姑情同母女,久知金姑姑师门精于星相,在这即将风云骤变之际,出于真情的贴心话,既是一种安慰,又是一种鼓励,给无邪心中平添了几分自信与勇气。
二十九、水下擒龙
炸起的烟尘还未落下,从木寨内靠北角的一排矮房里,冲出来**个人,一面跑一面咳嗽连声。无邪听出咳嗽声很大,竟像是被哑巴草呛的,正在猜疑不定,忽听一声清啸凌空划过,眼前微晃,落下一个人来。无邪定睛一看,狂喜失声,上前一把抓住,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人竟是谣传已死多日的包世仇。
包世仇觉出手被攥得很紧,一看无邪眼里满含泪水盈盈欲坠,心中大受感动,一边用左手轻轻拍着无邪的手背,一边像安抚孩子似的柔声说:
“无邪姐姐,别哭,我没……我遇见了雷堂主,才知道你也赶来了……”
包世仇的话,无邪一句也没听进去,只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一只活人的手,好半天才如梦方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了句:
“你可把我吓死了!”
包世仇说:“我确实是险些被龙镇江用计困死,多亏我明哥哥救了我,脱险后想隐身暗处追索龙镇江,所以多日不曾露面,没想到竟惊动了姐姐……你看,那个长颈无须的老者,大约就是龙镇江。”
从一见面,无邪就一直目不转睛,死盯盯地看着包世仇,对周围一切都不顾了。耿鲁暗将弟子们散开,把二人护在当中,直到这时,金韵秋才挨近些,向无邪指点着从木寨中后出来的九个人,其中不仅有总舵主龙镇江,还有总舵的两名舵主和四个分舵主。
包世仇见无邪心神已定,遂说起他黑夜过江后,在葫芦沟沟口遇见了酉堂弟兄,留下居灵和杨瑛协助把守,然后到沟西侧找到雷南阳和连山易,一同潜入木寨后那片树林中,多亏连山易精通此道,才查到了两处地道暗口,因为怕敌人乘夜逃匿,才迟至天亮后,趁无邪和叶不寒斗口之际,和雷南扬分头将哑巴草和霹雳弹投入地道内,掀了龙镇江的老巢。
无邪问及制服暗桩和树上写字的事,包世仇却一无所知。
看龙镇江已经和叶不寒等聚在一起,包世仇才和无邪向前迎上几步,仔细看了看这个统帅两千余人、霸占长江下游三千里水域的金龙帮首领,丰颡高额,鹰鼻鹞眼,目光如电,威棱逼人,倒是个出类拔萃的一代枭雄。
双方已明争暗斗多日,初次正面相对,竟好似故友相逢。龙镇江双手抱拳,诚心诚意地向包世仇说:
“少侠脱出臼潭,大出老朽意外,佩服佩服。”
包世仇面色一红,也诚心诚意地说:“总舵主多谋善断,不才也十分赞佩。”
龙镇江问:“少侠远道而来,似专为追寻龙某,不知有何见教”
包世仇说:“只为向总舵主请教一件事。”
“何事”
“天启五年,铁蛋金弓夫妇遭何人所害”
一言乍出,龙镇江和在场那些上年纪的人都心中一凛,敢情是要报十几年前的旧仇。
龙镇江问:“少侠尊姓大名“
包世仇说:“包世仇。”
“报世仇”
“正是此意。”
“铁蛋金弓是……”
“先父。”
龙镇江二目看定包世仇,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信义攸关,恕老朽难以从命。”
金韵秋忍不住大声斥责一句:“背叛师门,毒害师兄,还厚颜侈谈信义,真不知天下有羞耻事!”
龙镇江看了金韵秋一眼,冷冷地说:“龙某从未背叛师门。”
金韵秋说:“奇门严禁结交官府,你投靠东厂,做朝廷鹰犬,岂非背叛师门”
龙镇江说:“身为大明子民,学得惊人艺,货与帝王家,何罪之有”
金韵秋还要接话,包世仇向他一笑说:“金姑姑,天下事是非难明,为今之计,只好手下分辨了。”转脸看看无邪,无邪笑着点点头,他才对龙镇江等人说:
“江湖上的是非只凭刀头见血,家严家慈遇害时,龙总舵主不仅参与此事,而且为主谋之一,既然不肯说明内情,不才找总舵主清一清旧账也不为过。但我辈习武并非为了杀人,不然武功越高杀人越多,岂不成了凶手总舵主一方二十四人,不才孤身一人,以三场为限,有愿赐教者一人一场也可,一人三场也可,在下如技逊一筹,立即退出江湖,前仇一笔勾销;否则,解散金龙帮,不许在长江为恶。”
龙镇江身后的金龙帮人一听此言,立即大声斥喝,但并无一人敢出头迎战。龙镇江左右看看,见无我、岳中天等也无一人搭腔,不禁心中着恼,停了半晌才怒哼一声,转脸向包世仇说:
“久闻少侠武功盖世,龙某自知不敌,但为了金龙帮千百弟兄的身家生计,只得勉为其难,见识一下少侠的水下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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