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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情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富庶

    说完这话,还特意向远处的杨兴和陈义遥相为礼,故示从容。无我等和金龙帮人,深知龙镇江水下功夫冠绝当世,自料包世仇纵然武功过人,未必精通水性,登时互相交头接耳喜形于色。

    耿鲁看看杨兴和陈义,二人一同摇摇头。无邪看看包世仇,包世仇却含笑点点头。无邪笑了。

    葫芦沟口细肚大,大肚子方圆约十亩,水深数丈,双方人众齐聚岸边,木寨里听说总舵主要下水比武,又出来三十多名壮汉站脚助威。无邪令人唤来雷南扬和连山易,布置教众四外警戒,以防金龙帮乘机弄鬼。

    龙镇江命人取来水衣,从容不迫穿着停当,腰挂一个油布镖囊,左手套好带钩指套,右手拿了一把一尺六寸长的三棱透水锥,侧脸向南边看看,包世仇已徐徐脱下外衣,露出一身银灰色贴身水衣,肩披短帔,腰围短裙,样式古怪,闪闪发光,龙镇江半生与海为伴,竟认不出朱泠送给包世仇的这套水衣是什么做的。无邪示意地摸摸腰中五圣剑,包世仇对她摇摇头,两人相对一笑。

    对敌的二人走到岸边,龙镇江向包世仇一抱拳,说声:

    “少侠请。”

    包世仇也回礼相敬:

    “总舵主请。”

    两人同时纵身,凌空入水,龙镇江纵起三丈高,一折身,头下脚上,双手护顶,笔直穿入水中,水花微溅,瞬间即灭;包世仇比龙镇江高出一丈多,半空中转半个圈,向水中察看一眼,也是头下脚上笔直入水,却水花不溅,轻若无物。相形之下,强弱立分。

    水下情形,龙镇江了如指掌,包世仇却一无所知,入水后立即四下游动,摸清深浅。岸上的人只见水面平静,微波不兴,正在纳闷,忽见包世仇直上直下蹿出水面,半空中喊一声:

    “无邪姐姐,剑。”

    无邪应声如响,迅即抽出五圣剑向包世仇掷去,包世仇半空接住,飘然入水,隐隐听见水下响起一阵细碎的金铁交鸣声。包世仇又飞身出水,喊了声:

    “无邪姐姐,接剑。”

    五圣剑从包世仇手中掷出来,疾如飞矢,到无邪身前丈许,突然缓慢下来,轻轻落在无邪手中。在场很多名家,一眼便看出这是暗器的上乘功夫,力量尺寸均妙到毫巅。无邪扭头看看站在身后曾用暗器攻过包世仇的巫氏三兄弟,三人赧然一笑,不住咂嘴称羡。

    岸上人们称赞,水中形势骤变,包世仇掷还五圣剑后,站在水中,向浮出水面的龙镇江说:

    “我削去了水里的涡轮刀,你我公平一战,请。”

    原来这葫芦沟水寨为防暗袭,在水底埋伏了五处涡轮刀,借水流旋动,犀利异常,龙镇江熟知内情,在刀丛中来往自如,宜守宜攻,包世仇却需加以防范,处处制肘,因此才借削铁如泥的五圣剑,将涡轮刀全部削掉。

    龙镇江见状,自知已失去了取巧之机,登时手持透水锥扑杀过去。水下厮杀不同陆上,全凭来回游动一沾即走,岸上的人只能看见一会儿水波翻腾,浪花飞溅;一会儿波平浪静,生息皆无。龙镇江仗着天赋异禀,能水下视物,长久潜伏水底,尽力引诱包世仇在水下搏斗,以图凭耐力制胜。后来见包世仇身似游鱼,回旋自如,有时迎面扑来,一眨眼竟绕身而过,脸上笑容可掬,仿佛不用闭气功夫,自然畅游水下。龙镇江心念一转,便浮身而上,打算用一手迎门三不过的蝴蝶镖取胜。包世仇跟踪浮出水面时,龙镇江已腾身跃起,包世仇明知他要用暗器,仍然一个鱼跃龙门,纵起四丈多高,好像要用苍鹰搏兔直击龙镇




三十、漯河戏妖
    从葫芦沟回碧水谭,一路上包世仇把“渭水之滨,清风明月”八个字想了不下百遍。龙镇江为报不杀之情,临别时才说出这两句话,必定与自己父母之仇有关,“渭水之滨”指的是渭河岸边;“清风明月”呢可以解为晴朗之夜,也可以称赞人的高风亮节,还可以形容超尘脱俗的胸怀。到底是什么呢突然想起四伯父曾在邯郸提到个“十狗”的亲信,用分筋挫骨法逼得那人刚说出一个“青”字,便被人暗中一镖打死,由这个“青”字联想过“青海三凶”、“青松寨”、“青城派”,都不对,莫非那个“青”字就是这个“清”字音同字不同,弄错了……自己历时半年,跋涉数千里,纵有所得,也只是这八个字而已。江湖鬼蜮,诡异莫测,牟一世、金韵秋二人十多年信誓旦旦必报之仇,竟然找错了仇人,自己的仇人可千万不能弄错,否则误伤无辜,岂非有违天道……

    在碧水潭住了一夜,包世仇问遍杨兴、陈义和雷南扬、耿鲁等老江湖,竟无一人知道“清风明月”是怎么回事。

    次日,杨兴父女和陈义父子因离家日久,急于返里,包世仇和居灵打算去秦川探听“清风明月”,与他们四人有一段同路,便结伴北上。

    临别时,无邪执手相送,对包世仇谆谆嘱咐,凡事多加小心,万不可重倒覆辙。并告诉居灵加以提防,如有急事,一定与各地分堂联络,不可自作主张。

    一直送出十里之外,才各道珍重,依依而别。

    包世仇要去看五伯父,催马急行,赶到江边时,天色尚早,柴林派来相送的人引马走后,六个人坐在树下乘凉,看见两个像家丁不是家丁,像小贩不是小贩的人,由西边匆匆走来,向停在江边的摆渡上搭话,打听什么时候开船摆渡上只坐着一个水手,告诉他俩要等半个时辰以后。两人回过身来想凑在包世仇等人一块儿歇阴凉,忽然看了包世仇一眼,转身走到十丈外一棵小树下,相对坐着吃干粮,好像赶了很远的路。其中一个脑袋小点的,凑在耳边对那个大扁脸说:

    “那小子好像传说中的玉手钟馗。”

    扁脸问:“哪个”

    “就是穿月白长衫那个。”

    扁脸扭头向包世仇看一眼,

    小脑袋说:“别看,小心惹麻烦。”

    包世仇因为与杨兴、陈义同行,恢复了本来面目,玉面朱唇,秀眉朗目,神采清逸,如玉树临风。小脑袋一张嘴便被包世仇听了去,低声告诉了居灵,居灵一笑说:

    “谁叫你长得好看,惹人上眼。”

    说着,忽然面容一整,小声郑重地加一句:“你可不能忘了我们教主。”

    包世仇一愣,很自然地说:“那当然。”

    居灵说:“我不是说那个。”

    “哪个”

    “什么哪个就是那个。”

    杨瑛凑过来问:“你俩说什么体贴话”

    包世仇刚要开口,居灵白了他一眼说:“不能告诉瑛子姐。”

    杨瑛说:“你个鬼丫头,可不许欺负我兄弟。”

    居灵把脸一绷说:“他也是我兄弟,用不着你操心。”

    杨瑛一看居灵那样儿,憋不住大笑起来。

    半个时辰一晃就过去了。从东边走过来四个水手,招呼在岸边等候的人上船,包世仇上船后还在向岸上张望,船离岸了,他扭头一看,掌舵的已换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喊号子的声音也很洪亮,但不是黑虎头那个味儿了。

    包世仇心中已隐约觉得有点不对,船到北岸,他吩咐居灵去打店,一个人匆匆向东走去。来到镇东街南那排矮房前,推开院门,迎着厨房里冒出的热气,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喊:

    “五伯父。”

    雾蒙蒙的热气里有人问:“谁呀”

    包世仇一听声音不对,登时在门口站住了。

    从热气里露出一张四十来岁陌生的脸,上下打量了包世仇几眼,问:“你找谁”

    包世仇定定心神说:“找黑虎头船老大,和这里的宋师傅。”

    “他们走了。”

    包世仇仅仅追问:“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一大早。”

    包世仇一听,好像高楼失足,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出来。

    新来的厨子看这个年轻人两眼含泪,一语不发,很温和地说:“你如果姓包,宋师傅有一张字条留给你。”

    包世仇骤然醒过来,忙回答:“在下姓包,宋师傅是我五伯父。”

    那厨子像了却一桩心事,乐呵呵地说:“宋师傅交给我字条时说,一定能有人来取,我还怕交不到呢……”一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巴掌大字条。

    包世仇接过一看,上写:“玉女峰下觅旧游。”正是五伯父手迹。

    当晚一夜,第二天一上午,包世仇一直闷闷不乐。有关五伯父隐迹在此和不辞而别的事,他只告知了三伯父杨兴,却隐下了那张字条未提。居灵和杨瑛猜不透他的心事,隔靴搔痒,引逗他说说笑笑,他只淡淡一笑,不置一词。六人离开江边走出四五十里路,在一条土岗的拐弯地方,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个破烂花子,往路中一站,包世仇纵上去便和小花子打了起来。

    事出突然,把杨兴等人都闹愣了。居灵一看二人出手如电,打得很凶,很着急,杨兴和陈义看了一会儿,脸色却渐渐放松下来,不住点头称赞。

    两人越打越快,居灵只能看出一灰一白两条人影来回乱转,一点招式也分不出来。她从未见过这样交手的,也没看见过包世仇和人这样动手,看样子包世仇在全力进攻,却丝毫占不到便宜。她担心包世仇吃亏,想求杨兴和陈义想想办法,转脸一看,这老哥俩竟像欣赏一出千载难逢的好戏,四个眼珠都看直了。

    交手二人身手绝快,四周劲风裂面,脚下却尘土不生。打着打着包世仇一声清啸身法骤变,两手如灵蛇吐信,伸缩不定,乍看去仿佛双臂都比平常长出了几寸,随着身形起伏旋转,是十根手指影影绰绰罩住对方的前身要穴。小花子咭的一笑,好像贴在包世仇的手指尖上,来回晃动,如影随形,包世仇出手奇快,忽上忽下,行左突右,小花子始终离包世仇指尖不到二寸,包世仇却怎么也点不上。突然,小花子脚动腿未动,一只破鞋飞起来,撞在包世仇左肋下,月白长衫上印出一个泥鞋印。包世仇急了,抓住那只破鞋便向小花子打去,小花子一伸脚丫子,身子一扭,竟把那只鞋套在脚上,喊了声:

    “小不点儿,你顺路去把漯河那个九老爷收拾了。”

    话没说完,人已经跑没影了。包世仇忙大声喊:

    “明哥哥,师父现在哪儿”

    远远传来一句话:“师父说你挺好,不打你屁股。”

    前面山势崎岖,草深林密,早已不知人归何处。包世仇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摇摇头笑了。

    杨兴问:“小华,他是谁”

    包世仇喜形于色地说:“他是我师兄。”

    陈义赞叹地说:“此人功力通神,天下一人。”

    包世仇笑着说:“美得他,他顶多是老五。”

    杨瑛问:“他怎么叫你小不点儿”

    包世仇说:“那是师父给我起的,我们一门中属我最小。”

    杨兴和陈义这才知道雷南扬向教主飞鸽传书中提到“小不点”三字的真相。

    走走路打了一仗,弄得居灵跟杨瑛提心吊胆,过来一边掸净包世仇衣服上的泥鞋印,一边嘟嘟囔囔:

    “没见过这样的师兄,一身破烂儿,还拿臭鞋打人。”

    包世仇满脸含笑,一直在思索什么,听居灵一说,便接过话去:“你不懂,他是在给我试招,看我泠姐教我的通灵指学得怎样,我使完一遍,他还让我再来,第二遍刚使到二十一手,他就踢出鞋来打我,我本来躲过去了,未防备他那臭鞋拐弯儿。我得好好琢磨琢磨那招有什么毛病别下回再挨他臭鞋打。”

    又到了漯河南岸居灵卖解的那个小镇,包世仇、居灵和陈清都是旧地重游,杨瑛看见有个酒馆,便领先走了进去。

    这家酒馆外面门脸不大,里面倒有五张桌面一个单间,单间靠北是用木板隔开的,名为雅座,门上挂着半截白布帘,听声音里面有人在饮酒,未到晌午,座上人不多,单间外的东窗下坐了两个人,年近知命,温文尔雅,不言不语,相对小饮。杨瑛见西窗下那张桌没人,便让陈义、杨兴在上首坐下,六人围成一圈,点了几样酒菜,浅斟慢酌,低声闲话。屋内很静,只偶尔从单间里传出阵阵粗野笑声,好似午夜狼嚎,令人生厌。

    陈清身边的杨瑛,忍不住小声骂了句:“号丧。”

     



三十一、茶棚戏奸
    池中物吓得差一点蹦起来,秃脑袋一晃,转身便向门外逃去,恰巧门外正有两个人往里进,三个人撞到了一起,外面的没进来,里面的也没出去。

    这当儿,那个年轻人正回头向单间里招呼:“梁姑娘,我们走。”

    单间里的人好像早就在向外探视,随着声音,白布帘一飘,走出一个冷面如霜的美人,淡妆素服,宛如出水芙蓉。她一露面,屠藤正回头看她,门口的三个人也刚撞在一起,池中物双掌一分,把两个要进屋的人推了出去,众人都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个人影在门边闪了一下,年轻人和屠藤回过头来时,池中物已经冲出门外了,西窗下六个人围坐如故,只有从单间里出来的年轻女人向包世仇看了一眼。

    池中物一出门,外面那被推开的两个人便闯进门来,一见微胖的年轻人,立即凑上去行礼打躬的要说话,年轻人怒斥一声:

    “回去说。”

    两个人一回头,一同看见了包世仇,大扁脸吓得一紧脖子,小脑袋赶紧凑在年轻人耳边说了一句话,那年轻人身上一激灵,忙紧走几步,几乎和屠藤一块挤出门去。

    那美丽的梁姑娘最后走到门边,还回头瞟了包世仇一眼,才抬脚要出门,居灵忽然站起来叫了声:

    “姐姐留步。”

    梁姑娘一愣,居灵一步纵到她身旁,笑盈盈地说:

    “姐姐的手帕掉了。”

    说着,递过一个团着的粉手帕。梁姑娘不知何意,静静地看着居灵不接。

    居灵眨眨眼睛说:“无色无味,护女逐男,一粒入腹,终生如阉。”

    梁姑娘似有所悟,伸手接过手帕,低声说了句:“谢谢。”飘然出门而去。

    屋里一安静下来,杨兴突然纵声大笑,问包世仇:

    “小华,你偷了那老妖什么东西”

    包世仇也笑了,说:“我是牟一世老前辈不成器的门外徒弟,连那位梁姑娘都看破了。”

    包世仇从衣襟下拿出一个比镖囊小点的黑色布袋,刚要打开,居灵一把抓过去说:

    “不要打开,小心有毒。”

    那旁的中州双义早已还剑入鞘,愣了一会儿,双双走过来像陈义鞠躬行礼,恭恭敬敬地问:

    “敢问前辈是否千里追风……”

    陈义赶忙站起来还礼说:“二十年前,老朽与令师虽有一面之缘,但你我应是同辈人,当不得如此称呼。”

    郭氏兄弟有重新拜倒,慌得陈义忙过来搀扶。郭绶连声叩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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