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锦衣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走开小纸人
侍女退下后,赵梨忧穿着小棉拖,隔着书桌推开窗子朝许折那屋子看了一眼,屋内没点灯,于是她然后又关上了窗,将月光与秋风隔在了外头。
不多时,她爹便站在门外,柔声问道:“小忧,睡了没”
“还没。”
“我看你近些日子经常往武馆去,是看上哪家少年郎了”
赵梨忧摆出一个无奈的小表情,然后道:“只是去练剑。”
“女儿家练什么剑”赵广陵站在门外,一脸无奈,又说,“还有啊,今天那许折得了案首,竟然让衙门里的人来我家门口宣扬,简直……”
“好了,爹,你干嘛总说他不好。”
“你是在帮许折说话”赵广陵有些震惊,“不是啊,女儿,你以前不是一直跟我抱怨许折小时候一天到晚欺负你吗怎么现在……”
他站在外头,百思不得其解,只听得里面传来女儿浅浅的笑语,“人是会长大的。”
第四十四章 道可道
翌日,许折终是将一切忙定。
再一日清晨,轻装简行,一匹白马,一把休思剑,一方易水砚,一个希尔薇,一串风铃、两只白兔,很多钱。
天上大日未出,只于空濛中透出微红,像颜料渗出宣纸。地上草木带霜露,肃杀之意含而未露。
许折牵着马,在陈小青的视线中沉默着渐行渐远。
陈小青站了许久,直至大日喷薄而出,才转身回屋,恍然若失。
“姓名、生辰。”
年轻的道人永远穿着那一身老旧的道袍,带着那顶莲花高冠。
他面前一正在求他算命的老者,如实报出自己儿子的姓名、生辰,以及其他一些他记得起的事。
年轻道人听完后,取出一纸黄符,用墨笔在其上写了什么,然后嘱咐道:“以纸灰、雨水煎茶,你儿子可百日无病患。”
老者有些焦急,忙问:“你这道士,不能骗我啊,我可是付了钱的。你这天要我去哪找雨水”
道人只是说:“会下的。”
老者不依,道人被缠的无奈了,只得将收下的铜子悉数还回去,摇头道:“另请高明吧。”
老者一脸不忿,念念有词:“什么劳什子道士……”
正准备走,他又兀自从道人的签筒里拿了一支签,嘴里嘟囔道:“我不能白来,这上面写了啥,你给我免费算一命。”
年轻道人也不计较,接过签,胡说了些客套话,将这老农打发走了。
道人正襟危坐,开始书写符篆,同时等待着下一个客人。
一只双目狭长的狸花猫,从他背后不远处躬身而出,有些渴望,又有些畏惧。
它慢慢朝前走,
一步一步试探。
它终于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道人的身后。
年轻道人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写着符篆,也不回头,只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警告的意味:“好自为之。”
狸花猫原路退去。
道人写完一张符篆,随手扔掉。符篆在天空飘转了几圈,猛然之间起了火,化为灰烬落于野草之间,混着泥土,再寻不见。
“孽缘。”他叹了一声。
那只狸花猫是“药言”医馆原主人的猫,原主人丢下药馆与猫,不辞而别。
狸花猫月余前打翻了签筒,染了道人一丝气运,化而为妖,又于天意之下,救活了一只黑黄相间的猫,并顺理成章地坠入爱河。
正是那只被许成灰虐杀的野猫。
天道循环。
狸花帮助那只野猫化形成人,用妖术展开了血淋淋地报复。
“孽缘。”
道人再叹一声。
他叹的不是两只猫的遭遇,而是因为这两只猫都是公的。
下一个客人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那人牵着白马,脚边跟着两只小白兔。
“周先生,我要走了。”
“和我有关系吗”
许是前些日被许折打扰了,他语气有些冷淡。
“唔……”许折忽然想起一句话,世上没有卖萌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双倍卖萌。
于是许折忽然俯下身抱起递静静过去,“周先生,您看我这兔子可爱吗”
静静配合地嘤嘤嘤起来。
道人:“……”
行李里的希尔薇:“……”
道人深吸一口气,刚想伸手推开,许折又递了一只。
两只兔子睁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盯着年轻道人。
“有什么要求,说吧。”道人摸了一下兔子,“算命就罢了。”
许折:“为何”
道人望着他,表情有些严肃:“不可言。”
“那周先生,你能不能帮我解决我身体里这个鬼物”上一次这年轻道人说了一句话,这乐安小镇的阴气便逐渐消散。
用希尔薇的话来讲就是:你身体里的鬼害怕了,不敢再将你当做诱饵了。
“我出言已是逾矩。”
虽然被拒绝,许折还是恭敬行了一礼,“多些周先生当时出言相助。”
道人点头
第四十五章 唯别而已
“喂!走了“
赵梨忧站在阁楼阑珊处,右臂随意闲散地半挂着一件折叠长衣。
“是啊。“许折牵着马白马,慢悠悠地回过头。
“去哪里啊“
“黔州。“
“然后呢“她笑一下,礼貌而疏远。
许折用脚尖碰了一下小兔子,说道:“修仙。“
赵梨忧点点头,左右顾盼一番,又高声对他说:
“不修仙行不行“
“不修仙你养我啊“许折笑着摘下了书生帽。
她沉默着披上了手中那件浅灰色长衣,而后望着许折,望着他脚边的两只白兔,紧紧抿住初妆的嘴唇,神色犹豫。
她用手慢慢揉皱衣衫,眉眼渐低,心中百转千回,终于,她抬起头:
“那你还是去修仙吧。”
许折笑笑,然后微微抬手,算作别离之意。
许折转身正冠,在喷薄而出的大日照耀下,一步一步地离去。
赵梨忧缓缓回屋,换上男儿装,拿起了地上冰凉的重剑,下了阁楼,神色平静。
她父亲终于忍不住疑惑地问:“小忧,你……你从小不习武,这剑你是如何拿的动的”
“你猜。”
……
……
西风渐紧,风尘中有青衫跃马,两只白兔四只小腿呼哧呼哧地,追赶着前方负剑的书生。
身后熟悉地景象一息一息间远去,昼夜更迭若白驹过隙,光阴同尘土被踏碎,长途落叶伴身,白马换了轻舟,大袖揽秋风,纸伞遮天雨,旬日弹指一挥。
在这弹指日月轮替中。
淮梅多了一位重剑侠客,如昙花一现,惊艳而起,又很快销声匿迹,有人说那是赵县丞家的姑娘,但很快被掩埋在传说之中。
传说那张遮纱斗笠下是一张俊俏的脸,传说他以武胜了修行者,传说他酒壶里装着喝不完的梨花酒。
有位姓宁的姑娘剪了留了数年的长发,接受了一个穷酸画家的追求。
许成灰的父亲疯疯癫癫,形如乞儿,与另一个姓赵的断臂傻子,不停寻找消失的两只野猫。
许轻雪的父亲卧床不起,已是弥留之际,却叫人暗中给那位宁姓姑娘照拂。他的母亲隔三差五见人就炫耀,他儿子与黔州的白家小姐即将成婚。
陈小青拒绝了许折给他安排好的道路,最后将乐安镇边缘的小屋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留下一封信,锁好院门,怔怔站了许久,然后抱着小橘猫,带着行李与许折留给她的银钱,向南而去,再没有回头。
……
……
蜀山脚下有一寒陋私塾,名曰“明彰”。
此私塾里原来的老儒生年纪大了,身染重病,教不了学了,于是一位年轻的秀才带着官府公文,顺理成章地成了这个快要没落的私塾的教书先生。
那位新来的先生姓许,举止随和,衣食寻常面无富态,却一掷千金,在蜀山脚下买下了一个高价闲置的大宅院。
大宅院离教书的书塾很近,只有百步距离,这书塾为那老儒生私人所办,所收学童几乎都是贫寒人家的孩子。
他们交不起正规学堂的学费,包括所用书册几乎都是那位老儒生的私人采购来的。
许折初来,那位老儒生确认完他的身份,去县衙留了个手书附件,便松了最后一口气,溘然长逝,入殓后,其后忽然冒出了许多亲戚,分了老儒生为数不多的家财。
对于这一切,许折只是冷眼旁观着。
他出去买了些蒙学书籍,然后仔仔细细地整理,那些素未蒙面的学生信息,只有六位,只有姓名大致性格,没有住址。
自那位老儒生病重后,到如今已有近一个月,这些学生没上过学。
许折轻叹一声,将染着灰尘的私塾匾额摘下,擦净,再重新挂上去,望着那“明彰”二字,心中略思量,便知晓是取意自“心如大地者明,行如绳墨者彰”。
许折再看看,找了个宽木牌,以大笔书之:“书道长存。今承昔者遗志,复此学塾。”
然后将此木牌立于书塾门前,等待着那些学生的到来。
由于蜀山脚下早已成为繁华城镇,时常有行人过往,那块显眼的木牌自然而然引起了人们的
第四十六章 数学兔
日暮时分,老宅朱门紧闭。
此大院背倚蜀山,俯视有四合院的模子,其内槐荫深深,落叶枯枝还未扫。
许折踩在枯黄的叶上,听着腐朽的破碎声,仰首而望:
蜀山莽莽若苍龙凌霄,怪石嶙峋似龙鳞突起,不见山巅,只见透着夕阳光芒的红云绕山,神秘与气势并存,譬如利剑在鞘,竖眼未开。
再隔两日又到了蜀山公开招收弟子的时候了。
上一世,许折便是于此时成功通过考核,入了蜀山,成为一名外门弟子,一步步修行,与无数像他一样资质寻常的弟子争夺为数不多的机缘-----灵气分配、丹药、功法、法宝……
整个蜀山最大的工程便是一座及其宏伟的聚灵大阵,此阵揽尽周遭空间中绝大部分灵气,聚集封锁于蜀山之上,由宗门分配给每一个弟子修行。
这种阵法的本质可谓损人利己,此举使得周遭本就稀薄的灵气更加惨淡,但对于蜀山的弟子来说,以此种浓郁的灵气修行,事半功倍只是等闲。
这种聚灵大阵手笔之大,着实让人震惊,单是每日维持此阵的消耗,便能将一个中小型家族生生拖垮。
许折所拥有的财产,在修行一途中,不值一提。
他的钱财可以最大限度保证他的生活,但做不到为他的修行提供多大帮助,这也是他一定要来蜀山的原因。
他需要蜀山聚灵大阵收揽的庞大而精纯的灵气。
许折眯起眼望着绕着蜀山的红云,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在他眼里,蜀山就是一个藏有巨额财富的保险箱。
而他。
有密码。
他自蜀山起家,百年踏入元婴之修,又在阵法、炼丹两途有极高天赋,自然而然成为蜀山核心人员,在日后的岁月中,一步一步接触到了蜀山立宗之本的聚灵大阵,开始是维持,后来是主持,再后来,维护、改造、增强,全由许折经手。
可以说,给许折足够的资源和人力,他可以完美复刻出蜀山的聚灵大阵。
心情好了,还能给它打个补丁,弥补一下目前的不足。
这座聚灵阵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他对它太熟悉了。
熟悉到甚至可以为其构建一个灵力生产速率与时令的函数关系式。
这种程度的熟悉,也就意味着-----为所欲为。
想到此,许折心情愉悦地踢了兔子一脚,说道:“去扫地。”
重活一世,再按部就班进入蜀山与那些后生争夺灵气资源,实在是落了下乘。
他要做一件疯狂的事。
在聚灵阵上再雕刻一座阵法:引灵阵。
他要将那些蜀山弟子争得头破血流的灵气,全部引流到自己的宅院一角。
此举放在碰旁人身上自然是痴心妄想,甚至那位目前主管此阵的长老还会来一句:“只要你能找到此阵阵眼,都算我输。”
然而许折不仅知道此阵阵眼,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变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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