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锦衣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走开小纸人
辘辘声里,陈小青显得很不自在,她拘谨地坐着,目不斜视,直到许折教她放松些,她缩着脖子,问:
“我坐这车……会不会惹太太不喜还有这个中秋……少爷你回家就好了,带着我好像,好像没必要……”
许折整理一下头发,温声讲道:“我快走了,我想借此机会将你的事安排一下。”
“这样啊。”她有些失落。
外面忽然变得很吵,马车也在这吵闹声中停下。
“许折!”
许折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于是撩开车帘,哦,是那许成灰的父亲。
“许折,一定是你家,一定是你家杀了我儿子,一定是的……”这个中年男人双目红肿,两个眼袋下垂的很厉害,像注了水。
此人扒住小窗口,通红的眼睛盯着许折,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许折,我儿子只与你有过节,哪来的生死之仇你要下这么毒的手……”
老富贵已经下来,将此人拖开,对许折为难地说:“二少爷,这人前两天刚到族里闹过,非说他死于非命的儿子被大少爷暗害了……今儿个又说是二少爷你……真是……”
这个中年人又纠缠上来,披头散发地诉说着他儿子凄惨的死状,似要叫许折内心承受煎熬一般。
许折很认真地告诉他:“我没有害你儿子,再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你别走,我儿子上天有灵一定会……”
“富贵,驾车。”
“好勒,二少爷。”
老富贵得了命令,顿时来了劲,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将那个中年男人提起来丢到了路边,而后腾地闪上车架,给了白马一鞭子:“走咯!”
老富贵扭扭脖子,松松手腕,自夸了句:“宝刀未老,哈。”
马车走的很快,后面腿脚不济的中年男人边哭喊,边追着马车,要许折给他儿子一个交代。
陈小青捏着布包,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掀开帷帘,朝后看去。
这个男人比前些日子憔悴了太多,似乎老了十几岁,头发披散着,脸上、身上都有着泥土,只怕再过十来日,与街道上乞儿的外貌没什么不同。
老富贵呷摸着嘴,回过头:“二少爷,我有一句……”
“好好驾车,富贵。”
马车走了很远了,陈小青才问道:“少爷,你觉得那许成灰怎么死的呀听人说眼睛被挖掉了,舌头也被割掉了,浑身上下先是被藤条抽打,然后滚上沥青……”
许折摇头。
然后不知为何,记起了某个平凡的傍晚,一只很漂亮的黑黄相间的猫,躺在那个老药馆假寐,然后对他眨了几下眼睛。
“许是报应吧。”许折猜测着说,反正他是绝对不信自己的兄长会做这种事。
“报应”陈小青呢喃,若有所思。
许折沉默了一会,道:“我忽然觉得我以后应该对家里那只小橘猫好一些……”
陈小青瞥了他一眼,幽幽说道:“原来少爷还记得家里养了一只猫。”
马车急速略过周遭风景,许折靠着柔软的背垫,舒适地闭上了眼。
马车外头,一个端着破碗的郎中旁若无人地阔步而行,他的碗里乘着半碗沥青,沥青中央隐隐看出一个人形,人形像陷入了沼泽地,艰难而缓慢地向上扒着。
此人形赫然是已经惨死的许成灰,他的尸体已经化成了灰,他的灵魂却被拘束在这碗沥青之中,碗底开着一个小口,一点一点地将他的灵魂拉成一根长条形状,而后周而复始……
许成灰的灵魂滚着沥青,用口型求饶。
郎中穿着黑黄相间的衣袍,整个人看上去严肃而刻板,他看着沥青中人形求死不得的模样,忽然笑了:
“我还没玩够呢。”
……
第三十九章 温存
阳光和煦,微风轻拂。
静静趴在窗口,百无聊赖地晃着短短的小尾巴,波动的绒毛像大团大团白色的蒲公英。
它耸拉着耳朵,挑起眼皮,望着远处,“主人怎么还不回家啊……”
安安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床上,低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看着两腿之间放着的《诗经》。
“蒹、葭、苍、苍”安安用小爪子一个字一个字指过去,一边咿呀地念着,“白、露、为、霜”
它抬起头,目露憧憬:“静静,我忽然很想见一见写下这蒹葭的男子。”
静静摸着饿扁的肚子,反手就是一句:“我现在只想见到主人。”
安安摇摇头,又将书捧起来,一字一字念了起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念完这一篇,它就兴奋地钻进许折被子里,滚来滚去,心中嘤咛:“晚上主人回来又要夸我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呀”
……
……
许折将他正在打叶子牌的母亲拉回了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罐子,打开,露出其中光景,是三只小老虎模样的小虫子。
此虫是许折从西方一个奇人手中抢到的,作用相当于超高级空气净化仪+超级声波疗养仪。
大概再养大一个月,这些小虫就开始工作了,白天吸收空中有害微颗粒,夜晚哼着人耳听不见的安眠曲。
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变化,长此以往,延年益寿只是等闲。
他神神道道地讲:“娘,你好好养着这三只小虫子,隔上十几日喂点木屑就行,不要与其他人讲这事,更不要将这虫子给其他人看。”
许折母亲疑惑地望着几只小虫,道:“这是……”
许折并不指望能将他母亲讲懂,只是借口说:“这是上次你请的那个郎中留给我的,说是能延年益寿,对你身子好的。”
“原来是郎中给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要不要讲给其他人听”
许折走到她后面,替她揉揉肩膀,“哎呀,娘,你听我的就成了,我跟你讲深了你又听不懂。”
“你这孩子,”他母亲将手伸进罐子,用指尖点了一下其中一只小虫,“你哥也不能告诉”
许折犹豫了一下,讲道:“你给我哥讲了,他说不定就讲给小闲音听了,这小家伙说不定能把我这几条小虫给拿回去喂猫……还有我哥年轻力壮的,不需要这东西。”
许母虽然心存疑惑,但也只是笑笑便作罢,然后又提起了那个古老的话题:
“许轻雪定亲了,和黔州那边的白家的一个小姐,那边的白家可不是咋们这个小家族能比的……许轻雪他家算是攀上高枝了……
他娘整天来这边跟我耳边吹风,嘚瑟的很。
许轻雪不久就要成婚了,你呢”
许折:“娘,我还有事。”
“许折,你这孩子给我回来,”许母拉着许折的手,不准他走,“呐,你听不听娘的话”
许折没说话,静待下文。
果然,他母亲又开口了:“前两天人家赵微寒小姑娘跑到我家,打算中秋晚上和你一起出去游玩,赏赏花、逛逛晚街、猜猜灯谜什么的。”
许折一惊,忙问:“然后呢”
“然后我帮你答应下来了呀,你不主动,还说要去黔州,我这心里到底着急。”许母拍拍他手臂,“好了,你不是还有事吗,去忙吧,晚上记得赴约。”
许折想了想,只是对她母亲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赵微寒便是前些日子给他塞情书,然后偷偷跑掉的女子。
许折对此女子从来无意,因而直接出去找到陈小青,给了她一个地址,讲道:
“你去替我找一下赵微寒,然后告诉她我晚上有事,用不着找我,她要再问,你就说我以后都有事。”
陈小青稍加思索,便熟练地猜出大致剧情,于是说:“少爷,这种事你亲自去一下比较好吧……”
“没必要。”
“那具体理由呢她要再问细些我该怎么答”
“随意,与她说清楚就行,你懂我的意思。”
中午,许折吃了些嫂子做的月饼,五仁的、豆沙的,莲蓉的……
直到许折从月饼里咬出一块白银,他嫂子笑着叫他将碗端起来,许折端起来一看,又是一个中秋红包。
不用打开许折都知道,里面银票面额不会低。
“许折,听你哥说你要去黔州那边,你要是缺钱了只管与我说。”
“谢谢。”许折熟练地收起红包。
过年走亲戚时,对着红包飙演技的场景,在这里是不可能出现的
第四十章 灯
明月高悬,群星不显,天空中的孔明灯忽明忽暗,里面藏着的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心愿,在底下那群看不清面孔的少男少女眼中,渐行渐远。
“愿父母妻儿,无疾无忧。”
“愿长兄姊妹,姻缘际遇。”
“愿寒门子弟,得遇东风。”
“愿天下陋室,往来鸿儒。”
“……”
“愿长剑无名,寂然于鞘。”
“愿此身长存,隽永流芳。”
“愿蟾宫折桂,走马长安。”
“……”
许闲音拽着许折的袖子,问:“叔叔,你的愿望是什么”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折笑着回答,最后又看了一眼远去的孔明灯,然后拉着她到热闹的小吃街去转悠。
陈小青替她传完了话,执意回了家,她说家里的猫和兔子还没吃饭。
他哥和他嫂子还在忙生意,他母亲听说他推了那赵姓女子的邀约,直接将他赶出家门,说眼不见心不烦,然后又让他带着许闲音出来,赏花赏月赏姑娘。
“嘿嘿,我懂。”
许折摸摸她的头,然后从不远处的小摊子买了个小面具给她戴上:“你又懂了,呵呵。”
夜晚难得这么热闹,年轻男女穿着精心打扮的衣裳,端庄自若,戴着面具的则左顾右盼。
如此,时间悄然流逝,直至一位姑娘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
许折回过头。
“好巧哦。”她说。
许折点点头,然后问:“你爹呢”
“他在暗中观察。”
“……”
“别左右看,我在你面前。”
“好吧。”许折说道。
她又站到许闲音身后,揉捏着她的小脸蛋,俯下身说道:“你赵叔叔躲在那边卖糖葫芦的小摊后面,你懂我的意思吧小闲音。”
许闲音嘟着嘴,看了一眼许折,许折装作没看见。
于是许闲音冷哼一声,径直离开,直奔那个糖葫芦摊子跑去,而后将躲在后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揪出来,甜甜一笑:“赵大叔好巧哦。”
“咦,这不是县丞大人吗”
“还真是哎!”
“县丞大人一定又是偷偷跟踪女儿了。”
“胡……胡说!”这个脸有些红的中年男人整理一下衣衫,望着众人怒道,“哪个再胡说试试”
等到众人嬉笑着散去,赵县丞已然寻不见他女儿与许折的身影了。
他在心里怒骂一声:“小时候欺负我女儿,长大了还想把她拐跑,我看你许折是要上我家房,揭我家瓦!”
随后望着抱住他臂膀的许闲音,叹一声气:“又是那许折指使你来的吧”
许闲音本来想摇头,但忽然之间她又想起了许折中午吃月饼时做的事,于是心安理得地道:
“对的,没错,就是这样,他对你女儿有非分之想。”
然后她就被这个中年男人扭送回了家,交给了她父亲。
……
许折被赵梨忧拐到了猜灯谜的大广场。
许折走在她后面,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上面绣着一些小白兔,很萌很可爱,不仔细看不太看得出来。
许折只是眼力好,而已。
她的步伐很平稳,很文雅,像儒士,但对于一个女儿家,这种步伐显然不太合适。
许折盯着她的后背,又看看她纤细的腰间,觉得她该换一身夜行衣,戴斗笠,再配一柄冰凉的剑,或者换一身火红的衣裳,手里提着一壶烈酒。
他又在不经意间向下看去,她的腿很长,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想象的出,因为她只比许折低了半个头。
此时,忽然一道邪恶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舔她腿……许折瞬间皱眉,这个念头绝对不是自己生出来的,因为他不是这种人。
那么只能是那个“瞳中鬼”的恶念了。
无耻。许折暗骂了一声,然后继续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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