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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百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柯桂陆

    “让我说”

    “不用隐瞒你就实话实说,大奶奶肩头上挨了一刀。他是当兵的什么都见过,这点小伤吓不着他。记住了吗”

    “记住了。”

    “王夫人呢,怎么没见她”

    丫环瞄了一眼座钟:“走了快两小时了,说是过西府看看大太太。”

    “对,岑怡芳也许知道些事情。要不我也去看看”樊田想想又觉得不妥。西府这位大太太一向怯懦无能陆方晓出了事一定想不开,王婉兮少不了要宽慰几句,这种场合还是两个女人私下独处最好,王婉兮打听到什么还不得赶快告诉我吗,还是耐心等等吧。

    “那我就回去了,他们两个谁要是醒了告诉我一声。”樊田说着站起来走了。

    “等一下,大奶奶要见夏老爷我怎么说”芳桃追了出来。

    “这倒是个问题……”樊田沉吟一下望着她笑了,“你嘴巧你会说。”

    “我嘴巧,我会说”芳桃呆呆地楞在那里。

    樊田在陆方明夫妇眼里如同父亲一样,特地在正房留了个套间给他,里面是卧室,外面用作书房。樊田是夏府的总管,那边离不开他,加之甘旺村离杨屋村不过十几里地,骑上马转瞬即到,所以来看夏翠多半当天就走,很少留宿,陆方明父子罹难以后他实在放心不下这才时不时过来住住。樊田才进门,前院厨房送过来桂圆莲子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他哪儿吃得下呢,好歹扒了几筷子就放下碗了。他心里不踏实,这才几天功夫就风云突变,陈龙、夏苍和夏翠先后遇险,这些事陆方晓肯定脱不了干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这个人心狠手辣竟到如此地步,一天不抓住他危险就在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真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啊,只怕杨屋村没有安生日子过了,可陆方晓究竟在哪儿他打算把家小接往何处夏翠又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呢一连串的疑问和担忧把樊田的心压得沉甸甸的。虽说抓到几个人,可那两个团丁不过是小喽罗一问三不知;至于刺杀陈龙的杀手倒是个关键人物。陆方晓当然清楚这种事万一败露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自然要挑选个心腹下手,这么说这个人必定知道一些机密的事情,可至今为止他是一言不发,怎么能撬开他的嘴呢,看来还得费一番周折,可那得要等多久俗话说夜长梦多,这期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樊田正在苦苦思索王婉兮和李树安推门进来了,两个人神色显得有些紧张。

    “怎么了”

    李副官一屁股坐下来:“有件要紧的事得告诉你……”

    还没容他细说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芳桃小跑着过来,听见这句话怯生生地站住了,不知是进来还是回避好。

    “有什么事吗”王婉兮语气温和地问她。

    “大奶奶醒了一会儿了,请你们过去呢。”

    三个人慌忙赶过去。夏翠已然坐起来了,用枕头和被子垫着腰舒舒服服地靠着。

    樊田抢上一步责备说:“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我没事了,再说老躺着我也腻了,还是坐一会儿舒服。”

    “看你脸色那么白可不好啊。”

    王婉兮盯着夏翠脸看了看心疼地说:“流了那么多血脸色能好吗。”随即牵过夏翠的手,轻轻扣住内关穴低下头小心地切着脉。

    夏翠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任由她摆布,慈爱的目光从王婉兮纤细的指端移到她脸上,又从脸上慢慢移向自己的腕间,仿佛有股神奇的魔力正由这里源源不断地注入体内,只觉得喉头发热,浑身上下越来越温暖。她尝到了一种久违的滋味,有如满饮了一杯甘醇的美酒心旷神怡,那种满足欢愉的感觉无法言表,“多好的儿媳啊。”她默默想着不由自主地抬起另一支胳臂将滚烫的掌心轻轻搭在王婉兮的手背上慢慢抚摩着:“我听芳桃说了,夏苍多亏有你才得救了。”

    “我不是医生嘛治一个外伤有什么难的。”王婉兮浅浅地笑了笑。

    “话可不能这么说,”李树安仍然心有余悸,“大奶奶还不知道吧,她为救夏苍可是豁出命的,弄不好人没救了自己也搭进去了。”

    “真的”

    “可不是嘛,想起来我都后怕,李阿亮也太狠了,他那把刀用蛇毒泡过,晚一点毒气归心人就没救了。她不管不顾楞是用嘴把血和毒一口一口吸出来。当时我们都吓坏了谁也不敢出声,万一她分了神一口咽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夏翠听了紧紧攥住王婉兮的手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那么严重,当时我也是急了没别的办法。”王婉兮有些不好意思,“再说都是亲人我能不管吗。”

    “是亲人,亲人……”夏翠已然是热泪盈眶了。

    “难为你了。”樊田听了也心头一热,“这么危险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有什么可说的,还是眼前事要紧李副官你说说吧。”

    “啊对了,我们刚从西府过来,大太太说李阿亮来是要把她接走。“

    “好!”樊田用手指轻轻地弹了弹桌子。

    “好”李树安、王婉兮和夏翠异口同声地吐出一个字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李阿亮接人肯定是陆方晓指使的,顺藤摸瓜就能找到他。他们要去哪知道吗”

    “说是要上都峤山。”

    “这么说陆方晓很可能也要逃上山。”

    “对!”李树安一拍桌子,“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谈何容易,都峤山这么大,你知道他们藏在哪儿”

    一句话把李树安问得楞住了,事情明摆着,这么大一座山漫无目标地去搜手下这几十号人根本不够用。

    “都峤山……”夏翠念叨一声闭眼思索一下,“我知道了,他们




第34章 祸起萧墙
    那天李阿亮从枉死岗脱身以后绕开县城向南一路飞奔,离新庆镇已经不远了,马却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他明白这匹牲口实在是累坏了。藤县粮栈养的这些马都是用来拉车运粮食的,虽然骠肥体壮却不善于奔跑,算一算马不停蹄已经一口气跑出了五十多里地,也实在难为它了。李阿亮没办法,人也饿马也乏只好歇一歇,他牵着马在乡间小路上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就听对面传来咩咩的叫声,抬头一看有个干瘦的老头正赶着一群山羊过来。李阿亮犹豫了一下迎上前打听那里有可以吃饭的地方,老羊倌揉了揉眼睛盯着他上下看了看,慢吞吞地说:“前面那个村子叫木地埌,粗茶淡饭还是有的,不过你最好还是别去,民团刚派下人来守着为的是捉拿几个人,听说其中有一个脸上有块刀疤和青痣,老弟这副长相怕会有麻烦呐。”说完轰着羊群就要走,谁知前面有只老山羊趁他不备已然溜进了路边一块庄稼地,只頋低着头啃青理也不理,俗话说羊群走路靠头羊,它不动余下那二十几只都不听吆喝,老羊倌火了狠狠抽了一鞭子骂起来:“贪吃的畜生找死啊,还不快走!”

    李阿亮一听心里打了个冷战,嘴角由不得自己哆嗦了了几下,想不到官兵动作会这么快,这顿饭吃不成了,还是命要紧。他连忙谢了一声,急急忙忙拉着马拐上路旁的山坡,找了棵倒卧的枯树坐下来定了定神,暗自思量,这一路大一些的村镇想必都有人把守,凡是往南去的自然会盘查得更严,看来要想混过去并不容易,该怎么办呢,杨屋村到底回还是不回李阿亮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这个地方离家至少还有一百五六十里已然这么紧,看这个架势官府是非抓住自己不可,容县那边说不定已经张开了大网正等着人上门呢。李阿亮没了主意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荒草树木,这些无言的生命仿佛正默默忍受着皮鞭的抽打,在强劲的山风中不停地颤抖。顶着烈日心急如焚赶了一路李阿亮早已经汗湿了衣衫,此刻风一吹只觉得后背发凉一直冷到心里,自己出手这一刀漏子捅大了,官府如此大动干戈显见得是急红了眼,万一夏苍一伙发了狠心只怕家里大太太和两位少爷有危险!李阿亮一惊磳地一下站了起来,老爷的担忧不无道理,我要是辜负了嘱托还算人吗他朝地下狠狠地啐了一口:刀山火海也得闯!李阿亮忽然觉得身上乏力饿得发慌,他强忍着把裤腰带紧了紧,牵着马大步向前,这一路他避开人烟翻山越岭,等到了容县城外已是第二天傍晚时分了。李阿亮是个精细人,他躲在一个僻静的高处观察了许久,看不出有半点异样的地方,这才小心翼翼地进了城。

    民团驻地只有十几个弟兄没有一个管事的,一问才知道,岑有田去黎村乡有两三天了。容县当年有十七八个乡镇,每个地方至少都派下去十几个人,岑有田是个秉性刚直铁面无私的人,自从当了副团总经常到四乡巡视,生怕下面弟兄有渔肉乡里欺压百姓的。这黎村乡在容县最南边离城里有九十多里山路,就是立刻动身赶回来也得要一天多时间,等是等不及了,李阿亮想一想只好派出快马通知岑有田,说老爷有亲笔书信要他带上队伍速到报国寺。饱餐一顿好歹歇了歇天就黑透了,李阿亮带上两个心腹团丁和一辆马车直奔杨屋村,没想到事没办成还差点儿丢了性命。仗着一身好功夫,他窜房越脊到了后院隐身在一棵木棉树上。这种树在我们家乡几乎随处可见,生得十分高大,我家的院墙虽有一丈多高,人在树上伸脚就可迈上去。李阿亮抱住一杈粗壮的树干喘了喘气定睛看了看墙外。没错,来的时候马车就停在这儿,应该离自己只有十几步远,心里一冲动就想跳下去,“别慌。”他侧耳听了听忙提醒自己,,稳了一下神仔细观察。毕竟做过多年山匪,即便月黑风高依旧有过人的眼力,终于被他发现前面树林隐隐约约埋伏有几个士兵。

    “好险,这是等我的,人和车马肯定落在他们手里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李阿亮弯下腰蹑手蹑脚挪开几丈远,纵身一跃轻得像猫一样跳下院墙,眨眼消失在黑夜之中。

    从杨屋村到香炉峰上百里山路,李阿亮凭着两条腿拼命往前赶,好不容易望见报国寺山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方丈见是他也不多问,款待完斋饭任由他休息去了。报国寺不大,山门里面三进小小的院落,首进为天王殿,二进是大雄宝殿,后院则盖了座藏经楼。按理说藏经楼就该是藏经、阅经和讲经的法堂,可这



第35章 祸起萧墙
    不知过了多久听有人喊了一声,李阿亮一下惊醒了,眼前聚了十几个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的干脆躺着,三三两两说着话,个个年轻力壮,每人身旁一支崭新的快枪显得格外扎眼。

    “你还真能睡。”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两道剑眉下面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中等身材结结实实,穿着一身黑衣黑裤。

    “是你呀。”李阿亮松了一口气,来的不是官兵,是岑有田和他手下。广西的民团据说缘起于太平天国时期,那时候兵荒马乱地方人士为了自保,纷纷组建民团,但这种组织并没有一个严密的系统,也没有严格的军事训练,听老人讲这种情况直到我七岁那年才有了改观。主政的新桂系颁布了《广西民团条例》,规定境内18至45岁的常住男子都有被征为团兵的义务,每年要接受两到三个月的军训。从此广西民团成为一支全省统一的凶猛的准军事力量,可以动员的人数竟多达一二百万人,这都是后来的事了,在民国初年所谓民团不过是乡下大户人家办起来的地方武装,不但人数少,武器也极为简陋,在规模和装备上能有我们容县这样水平的可谓凤毛麟角了。岑有田能够号令这样一支队伍当然得有后台。

    …………

    锁龙口命案过后不久容县民团就落到陆方晓手里。在我们广西这种地方武装历来都由士族乡绅把持,这些人名为团总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时间过问团务,日常琐事听由副团总处理。容县的副团总原是大哥陆方明使出来的人,你想陆方晓哪能放心容得下他把心腹之人在脑子里过了又过,没有一个满意的。这个副团总要用什么样的人他早有打算,对自己忠心不二当然不用说了,除此以外还得满足三个条件,第一,民团是要动刀动枪的,他必须有一身好武功勇猛过人;第二,必须得有威望,民团上下二百多人要心甘情愿地服他;第三,这个人不能鱼肉乡里惹事生非,给自己招来麻烦。,陆方晓熟读经史,深知从古至今“为富不仁”是老百姓最恨的,“千夫所指,无病而死”,他恪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信条,别看勾结土匪做了那么多坏事,可那都是在容县境外,在我的家乡几乎没人知道,就连李阿亮那样亲信的人也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在众人眼里他就是一位和善的贤达士绅,这个名声得来不易,绝不能毁在民团手里。副团总这个关键的位子到底让谁来坐才合适,陆方晓犯难了。蓝玉婷多聪明早看出来他心中有事,团总的交椅夫君垂涎已久了,如今如愿以偿怎么反倒闷闷不乐呢琢磨了好几天她明白了。这天晚饭后两个人回房落座,蓝玉婷显得与往日不同,叽叽喳喳的小嘴像挂了把锁一个字也蹦不出来,这些天陆方晓一直嫌她话多心烦,猛然间安静下来倒让他不适应了。

    “你不高兴”陆方晓打量她一眼。

    蓝玉婷叹了口气:“我嫁过来多久了”

    “两年多,怎么了”

    “我是老班主的摇钱树,从我跟了你他戏班就没人爱看,熬到去年垮了。”

    “你就为这个”

    “我想起班子里有个武生,武功好,人品好。”

    “唔”陆方晓狐疑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他比我大八岁,不瞒你说,当年我还真喜欢他,可他是个正人君子,心里根本没我。”蓝玉婷撇了一眼丈夫,“你别误会,从嫁了你我心里就没有第二个男人了。现在跟你提这个是为解你心烦。”

    “笑话,我有什么可烦的。”

    “你想什么还能瞒过我去我想这个武生许正是你要找的人。”

    真聪明!她居然能猜中自己的心事,陆方晓不由暗暗赞叹,他慢慢放下茶碗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个玲珑剔透的娇小女人:“说说看。”

    “其实这个人你认识。”

    “谁”

    蓝玉婷笑吟吟地卖着关子:“一个石寨乡人。”

    “哎呀!”陆方晓胖胖的手掌拍了下脑门,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蓝玉婷欣喜地说,“岑有田!”

    “就是他。”

    陆方晓满腹愁云顿时消散忍不住抬手在她肩头拍了一掌:“贤内助啊!”

    “哎哟!”蓝玉婷冷不丁挨了一下疼得直咧嘴,心里却美滋滋的,她知道自己的荐举深合丈夫心意,于是抚着肩膀做出一副娇嗔的样子:“你轻点儿。”

    “哎呀,手重了,手重了,来来,我帮你揉揉。”陆方晓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这个岑有田究竟是何等样人竟让陆方晓这么器重呢这得由他父亲说起。容县寺庙众多,那时但凡名寺多有田地庙产,岑有田的父亲名叫岑大,幼时家境贫寒,仅有一间茅屋靠租种云溪寺两亩庙田艰难度日。家里人口多岑大八岁就到寺内打杂帮工,为的是少一张嘴吃饭。有一年清明一位南洋富商回乡祭祖到云溪寺上香,见古刹年代久远已有些破败,就捐了一大笔善款,吩咐务必将寺庙修葺一新。方丈不敢怠慢紧锣密鼓筹备了两个月,这天终于开工了。院里一下涌进来十几位工匠,岑大被安排跟着彩绘师傅打下手,他听说这位师傅是业内高人,不知有多少名庵古寺楼堂馆所留下过他的妙手丹青,等他一上手果然技艺非凡,一支笔真是挥洒自如,画的人像栩栩如生。岑大简直看呆了,心想要是学会这门手艺这辈子就不会挨饿了,有一天岑大鼓足了勇气求师傅收他为徒,没想到师傅很爽快一口答应下来。云溪寺修了整整三年,岑大也初步学成了,他实在喜欢这门技艺也舍不得与恩师分手,就央求大人跟着师傅游走四方,父母虽然放心不下可家里那么穷,孩子能有口饭吃总好过同自己一起挨饿,也就答应了。没承想才五年光景大祸临头了,广西瘟疫流行师傅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岑大只好回乡,等到家才知道一家老小八口人几乎都染疾身亡,只剩下六十多岁的奶奶侥幸逃过一劫。这年他才十六岁就靠耕种那两亩薄田祖孙二人勉强糊口。容县是有名的侨乡下南洋的人很多,有发迹的衣锦还乡大兴土木建造豪宅,听说岑大是得高手真传的彩绘工匠,有人就上门请他,有钱赚当然是好事,只是这种活儿颇费时间,不是三五个月就能完工的,这一走剩下奶奶一个人那怎么行。岑大无奈只好推辞。后来奶奶想出个主意,说你也不小了,干脆找个合适的女子成亲吧,有媳妇在家照看你就可以出去做工了。岑大是孝子在乡里口碑极好,可家里实在太穷又拖了几年才有位女子肯嫁进门。这位媳妇果真贤惠把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岑大高兴极了,从此以后但凡有人相请就放心前去。有一年杨屋村陆府修葺房屋慕名把岑大请了去,那陆方晓本是个酷爱丹青的人,闲来无事就来观看他作画,这一看不要紧是越看越喜欢。转眼半年过去岑大交工了,结清了工钱陆方晓还真有些舍不得让他走,就试探着问:“岑大呀,你也看见了我家里房子那么多,活儿是有你做的,你能不能留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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