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阎行连忙抢先一步,来到戏志才的榻侧,让他重新躺回榻上。看着戏志才脸色苍白、面容憔悴,阎行心中也不由一恸,他掖了掖戏志才的被角之后,开始温声问道:
“志才,身体可好些了么”
“明公,在下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戏志才在榻上努力露出一丝笑容,缓缓跟阎行说道。
看到戏志才虚弱的样子,阎行扼腕叹息道:
“你定河东以来,随军一路疾驰奔波,攻下安邑后,手中又有诸多繁杂事务要处理,那晚我就不该让你饮那么多酒,害的你醉酒邪侵,染了风寒,如今又卧病在床。”
戏志才闻言动了动嘴唇,劝慰阎行说道:
“明公无需自责,酒是性情之物,在下原本就是性情之人,那晚宴席上,看着群贤毕至,歌舞嫣然,想到明公戎马三载,如今终于取下了立足的基业,我心中兴起,索性也就放任多饮了些酒。”
“此原本就是情之所至,就算明公当时阻挠,在下还是会多饮的。”
阎行听了戏志才的劝慰,苦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戏志才的手,然后回头吩咐跟来的那两名郡府的医师上前,为戏志才诊治。
阎行退到了一边,两名郡府的医师这才敢小心翼翼地上前,施展“望闻问切”的手段功夫,详细地戏志才诊断了一番。
等到那两名医师诊断完,在一旁等了许久的阎行也忍不住开口:
“到底如何了”
“司马——”
年轻的医师被阎行这么一问,张口就要答话,那名年老的医师连忙伸手制止,使了使眼色,然后才温声向戏妻说道:
“司马的身体无恙,还请夫人将司马服药的药方拿来我等一观!”
戏妻闻言,看了看榻上的戏志才,尔后才颔首应声,转身出室去拿药方,年老的医师看到戏妻离开,在袖中又摆了摆手势,那年轻的医师点点头看,也就跟着他一同也走了出去。
阎行在一旁看到两人故弄玄虚,他皱了皱眉,动了动嘴皮,但碍于戏志才还在榻上,忍住了,没有再次出声询问,而是好言抚慰了戏志才两句之后,才慢慢地走到了室外。
在室外的角落处,戏妻已经拿来了药方,让一老一少两名郡府的医师都轮流看过了一遍。
“药方可有问题”
阎行压低声音,按捺心中的烦躁,轻声问道。
&nb
4、为政伊始业之基(4)
赶回郡府,阎行入到堂中,严授已经和府中的卫觊、裴潜、贾逵以及其他各曹的掾史一一见礼过了,对于这位相貌清癯、举止庄严的河东郡丞,郡府的掾史们都不敢怠慢,心知此人乃是阎行的左膀右臂。
待到诸多吏员散去,各回本曹办公后,阎行才和严授两人一前一后,进到了厢房之中。
阎行看到严师此时的脸色有些不豫,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简单地向严师说明了自己轻装离府的缘由。
听说了戏志才染病的事情后,严师的脸色多了一份凝重,他自身通晓歧黄之术,当即唤来了那两名待罪的医曹医师,细细询问过戏志才的病情后,才挥手让两个医师退了下去。
阎行耐心等到严师询问过后,才慢慢开声问道:
“志才的病”
“戏司马的顽疾,确实不是庸医能够医治的!”
听到严授这么说,阎行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道:
“那严师可知,河东一地,还有良医能够医治此等顽疾么”
在他看来,严授云游州郡,又在河东北境多时,本人又是精通药理之人,既然询问此事,后续定有良医、良方推荐。
阎行是真心希望,他能够给自己推荐几位良医,辟除进入郡府医曹,也能够给手下的文武医治疾病。
严授听到阎行的询问,他清癯的脸庞上不乏凝重,颌下的长须飘飘,看着阎行的脸色,想着一路走来的见闻,眼中光芒闪烁,他叹了一口气,抚须缓缓说道:
“此病,有一个人能治!”
“何人”
“枚乘。”
“枚乘”
念着从严师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阎行皱了皱眉头,他思索了许久,也没想起对这个人的印象,但料想既然是严师口中的良医,那想必也是有过人之处了,他不由问道:
“此人何在”
“枚乘乃是前汉孝景帝时的人,府君现下却是找不到他了!”
听到枚乘是汉景帝时期的人,阎行的脸色微变,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看着严师脸上的不苟言笑,他眉头稍展,沉声问道:
“严师此言何意”
“枚乘的《七发》有言,今夫贵人之子,饮食则温淳甘膬,脭醲肥厚;衣裳则杂遝曼暖,燂烁热暑。虽有金石之坚,犹将销铄而挺解也,况其在筋骨之间乎哉”
“纵耳目之欲,恣支体之安者,伤血脉之和。且夫出舆入辇,命曰蹶痿之机;洞房清官,命曰寒热之媒;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脓,命曰腐肠之药。”
“有此数毒,安能不病”
严师的话掷地有声,阎行闻言虽然呼吸急促了一阵,但终究没有恼怒,戏志才的顽疾,确实有大半是以往他在阳城时放浪形骸、穷困潦倒落下的病根。
但是严师的话,还不只只是指戏志才的病情,言外之意,还在讽刺阎行前番作长夜之饮,纵欲无度。
阎行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严师笑道:
“严师此言,深意我已知晓。只是将士们连番鏖战,攻取了河东之地,劳苦而功高。我与麾下文武同贺,也是取与民同乐之义啊!”
“人情得足,苦于放纵,快须臾之欲,忘居安之危。古时帝辛作长夜之饮,七日七夜不息,终至亡国。府君夜宴,以夜继昼,君醉酒误政,臣多饮伤身,犹自不知悔改,托言与民同乐,不亦谬哉!”
严师对于阎行的托词,还是不依不饶。阎行听了严师严厉的指责,四目相对之下,脸色变幻了一阵,他近来得胜气盛,终究没再忍住心中的怒气,冷笑问道:
“公既然用商纣亡国的故事来面刺我,那我也想要问问,我若是快须臾之欲,忘居安之危之人,那为何卫固、范先等人会身死名灭,为何王邑要告罪乞恕,我又为何不曾败亡,而能够昂然立于这河东的郡府之中”
严授面对阎行的逼视,依旧不改颜色,又继续说道:
“桀、纣之亡也,遇汤武。今天下尽桀也,而君纣也。桀纣并世,焉能相亡然亦殆矣,君安知桀、纣之下,再无汤武乎”
作长夜之饮,耽误政事,这是商纣王的行径,而夏桀、商纣灭亡,却是因为遇上了商汤、周武这等贤明英武的君主。如今天底下当政的,多的是如夏桀之人,所以遇上有商纣王行径的人,不能够互相灭亡。
但是他们这些人的处境也是岌岌可危,阎行又哪里能够知道,这世间没有像汤武那样英明神武的君主呢
阎行被严师比作商纣批评,但这一次他听完之后,却没有再生气,而是头脑冷静下来,开始反思自己定河东之后的行为。
过了许久,阎行才重新端正了态度,正色说道:
“我入主河东以来,虽然因为得了立足基业,有些懈怠了政事,可在要事上,却没有丝毫贻误过:我免除了河东百姓的口算钱,缓解民众黔首的疾苦,又辟除了河东才俊入府,收揽士人之心。对手下文武论功行赏,赏赐分明,没有遗漏一个有功之人。但这作长夜之饮的过错,我今后当反思改过。”
严师一脸严肃地看着阎行,等到他说完之后,又摇了摇头。
“府君又错了!”
&nbs
5、为政伊始业之基(5)
当年兵败流落到了牛尾聚时,阎行自命不凡,愤懑盈胸,严师言谈,帮他消解过身上的戾气。
如今在厢房两人独处,听严师指出自己的过错,则让阎行心中,减少了许多自定河东以来,日益滋生的骄傲情绪。
归根结底,自己是一个特殊的人,也是一个普通的人。
今后不管是执掌一郡之地,还是一州之地,自己需要学习的,都有很多,未来也不免还会犯错。
需要谨记不忘的,就是这一颗诚恳求知、百折不挠的初心。
阎行在听完了严师为自己指出的这些为政的纰漏之后,诚心诚意地向严师坦言:
“行今闻过矣,愿改之,以终善道!”
随后,阎行就亲自动笔,将自己这些为政的纰漏逐条抄录下来,准备贴在自己的处理政事的地方的屏风上,用来时刻警示自己。
严师在看到阎行坦诚承认过失,并愿意作出实质行动改错纠正的时候,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若是阎行不能听取规劝谏言,那依照严师的脾性,少不得也要当面面刺阎行一番后,再挂印弃官归去,重新遁入山林了。
幸好,事情还没有恶化到那一步。
而严师在离开了郡府之后,也没有先回自己家中,而是前去探望了戏志才的病情,并特意为戏志才留下了药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过去了半个月。
严师履任郡丞之后,忙着为阎行之前的政令弥补缺漏。如免除今岁的口算钱一令,郡府又发布檄文,已经收取了口钱、算赋的县,需要连同今岁的税赋一同输送到安邑的郡府,该县的百姓则可免除下一岁的口算钱。
在聚众作乱一案中,严师罢黜渎职的狱吏,奏请阎行辟除、拔擢新的吏员,并亲自提审,加以讯问,核对宗卷记载的罪行,依照汉律依次给犯人定罪,判处死刑、笞刑及城旦舂、鬼薪等徒刑不等。其余无辜人员,一律释放。
对内,则会同功曹卫觊、五官掾裴潜等郡府右曹大吏,考核郡府的各曹掾史,接见各县的上计官吏,校对账簿文牍,整顿郡府的仪仗、车驾
阎行则在这个时间段里,大量地阅读了郡府近几年来的案牍、文书、账簿、宗卷,详细了解河东郡府在册的田亩、户口情况后,再又召集了郡丞严授、功曹卫觊、五官掾裴潜、督邮贾逵等府中大吏,一同商议河东的政事。
贾逵受任南部督邮以来,巡查南境各县还未能够成行。如今他已经见过了府中的各曹掾史,也熟悉了督邮的属史,也是时候将他外派出去了。
这一次阎行就特意委命他微服行县,采风、巡查南境各县,确保郡府的命令真正下达到了各县,同时也是体察民情,督察官吏贪墨、豪强违法等作奸犯科之事。
然后,阎行又与严授、卫觊、裴潜等人商议过后,向各县颁发了郡府新的文书命令。
为首,是下令南境收骸骨的文书,传令各乡、亭上报死亡、流失人口给郡县。
阎行翻阅了郡府之中大量的田册、户簿,发现了其中有不少疏漏之处,历年的战乱流失人口也没有清算,他有心下令各县重新核算全郡的田亩、人口、家赀,但碍于为政伊始,不宜操之过急,所以只是先下令清算这几年来的死亡、流失人口和无主田地。
第二道政令,则是有关于招抚、安置流民一事,如今不仅河东有流民,三辅遭受了李傕、郭汜等人的战事波及之后,也有一大批民众流离失所,阎行令甘陵招抚了大量的三辅流民,而不是眼下河东平定,清算出了流失人口和无主田地,阎行就准备把这些流民分批安置在河东的南境和北境的无主田地上。
第三道政令,则是涉及到幕府、郡府两方面的事情,阎行的大军要分兵守护河东各县。河东虽然有山河之险,但却也是四面都有潜在的敌手,西面一衣带水的李傕、郭汜,有河西地的甘陵在,北境有曹鸢镇守,都暂且不论。
南面隔着大河的张济,在进入弘农之后,同样也是厉兵秣马,其兵锋所指何处,暂且不明,但强邻在侧,不得不防。因此阎行下令调翟郝的兵马布防南面的河北、大阳等城邑。
东面有河内的张杨,阎行令徐晃所部屯驻绛邑,兼顾濩泽、端氏、东垣诸城邑的兵事。
至于西北面,阎行则下令阎兴、杨丰、马玩三将,会同北境的魏铉所部,收复蒲子、北屈二城。
在巩固了河东全境后,第四道政令,则是回归到举贤良、兴教化的内政中来。
先前郡府辟除的,都是在郡中素有声望、才名的士人,来担任郡府之中的大吏,但是在郡府的各曹之中,还是有一些职位空缺的。
特别是在郡丞严授考核郡吏,还有督邮贾逵巡行南境城邑后,又会驱逐、罢黜、自辞一些官吏,全郡空缺出更多的职位出来。
阎行想要把这其中一部分的职务,留给那些寒门子弟,还有在考核中脱颖而出的吏员和自己的原先的文吏们,因此传令全郡举荐人才。
&nb
6、为政伊始业之基(终)
官盐铁的阻力之大,居于这几项政令之首,又或者说,最后推行的官盐铁政令,恰恰好,就承接了前面勒令河东流民还乡、发动民役修缮河渠水利所酝酿着的怨气。
一开始,连卫觊、裴潜都不赞同官盐铁的郡府政令。
两人都是有才识之人,自然也能够看到这官盐铁的重利,只是认为阎行为政伊始,正是行善政,安抚民心之时,如果操之过急,难免会激起河东一郡的反弹。
毕竟西凉军入河东,实际上靠的,还是手中的刀兵,杀伤的,也是河东的士民。
无奈,虽然听了两人的劝谏,但阎行已经下定决心,就算阻力再大,也要推行。
哪怕如今在郡府外面,已经有太守苛政、残民敛财的流言在传播。
官营盐铁,依旧会是阎行郡府政事中的重中之重。
冶铁,不仅牵涉到了一郡农具的打造,攸关百姓的农业生产,而且还关系到了军队的战具、兵甲、器械。
西凉兵号称天下劲旅,靠的除了边地汉人、羌胡义从的骁勇悍战外,还有轻剽奔击的战马。
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征收郡中私人的冶铁作坊,合并到郡府设置的铁官中来,从而扩大郡府冶铁的规模,打造出更精良的兵器来,也是阎行要求今后要做到的。
而解池的盐,乃是上佳的产地,质量和产量都是有保障的,朝廷原先就已经设置了盐监,实行官营,阎行只需要让郡府依葫芦画瓢,再革除弊政,就能够将盐业牢牢掌握在郡府手中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