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他只知道,从河东到河南的这一段大河河道,有砥柱之险,水运兵粮的风险巨大,河内的张杨也不可能放任河东兵马通过,所以河东依然要依赖弘农境内的通道。
而自己却能够随时随地截断崤函道,隔断河东与河南之间的陆路联系,这河南地对自己而言,宛如囊中之物一般。
张济已经决定了,在和河东商讨完战后事宜后,自己就要领兵返回弘农。
随后的一个月里,河南尹这边,鏖战双方罢兵,朱俊应征入朝,张济则率军裹挟着大量俘虏、军资返回弘农,只留下了翟郝这一部河东人马驻守雒阳周边地区。
只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东面的战事刚刚平息,西边的战事却又骤然爆发,马腾率军入侵三辅了!
右扶风,武功。
笔直的官道上,声势浩大的歩骑行伍自西向东逶迤前进,服饰各异的汉人、羌胡士卒手持长矛、马叉、环刀,背着弓箭,牵着驮马,迈步行走在行伍之中,前面行走的士卒还排成行军阵型,披坚执锐,到了后面,行伍的阵型则开始变得拥挤散漫,各种胡言谩骂、马匹长嘶之声此起彼伏,队伍喧嚣不断,每每只有被骑马随行的军吏挥着皮鞭抽打在头皮上空的时候,成分掺杂的队伍里才会重新恢复安宁。
而在道路两侧,则是鱼贯而行的一队队骑兵,相比起鱼龙混杂的步卒行伍,他们则显得训练有序得多,每名骑兵都有自己的战马、长矛、弓箭和皮甲,其中一些精锐更是背着盾牌、钉锤、弓弩,披着两裆铁铠,气势非凡,人马如龙。
身材洪大,面鼻雄异的马腾策马行进在行列之中,身边簇拥着的都是他的亲卫骑兵,他看着左右披坚执锐的精锐骑兵,再远望右扶风平坦的土地和金灿灿的麦田,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他身边的亲卫骑兵听闻马腾的笑容,面色如常,护卫如初,只有一个眇了一目的、身材粗胖的亲随闻声,凑近马腾的身边,涎着脸讨好地问道:
“兄长,如此欢喜,莫非是又有了捷报”
马腾随意看了这个满脸横肉的族弟马义一眼,呵然一笑,大声说道:
“这是自然,孟起传来军报,他已经领军攻下了美阳,不日就要东进与我会师槐里了。”
“哈哈,孟起当真是勇冠三军,不到三日之期,就将美阳拿了下来。”
说着话,马义又恭维地对马腾拱手贺喜:
“兄长英武明睿,此次东进,樊稠之徒望风披靡,我等只需再攻下槐里,就能够进军长安了,到时候大伙饮马昆明池,游猎上林苑,也去那未央宫耍上一耍!”
马义不知天高地厚,为了逢迎马腾,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语,但马腾却也只是呵然一笑,不放在心上。
凉州苦寒贫瘠之地,若是没有妇女财货这些激励士卒,将士们又怎么会死心效命,东进与强敌争锋。
马腾高叱一声,挥动马鞭,远望着关中大好山川,脑海中想着与长安朝臣们的联络与约定:
马宇、种邵等派人暗中联络了驻军在郿县的马腾,请求马腾出兵进攻李傕、郭汜、樊稠,调动长安城中的西凉军,给密谋已久的朝臣制造机会,从而里应外合,一举扑灭拥兵把持朝堂的董逆余党。
原本马腾以为李傕等人势大,还只是对马宇、种劭等人的联络和谋划虚与委蛇,打算先敷衍应付,可在看到那班原先的董营将校攻下长安之后,封赏将士,流连于殿堂酒色,而朝臣这边还通过左中郎将刘范、治书御史刘诞,联结到了他们的父亲益州牧刘焉之后,马腾才终于决定出兵长安。
此刻刘焉派遣的蜀中兵马已出了巴蜀,取道陈仓,准备与马腾一道合军进取长安。
另外,据长安密使口信,河东太守阎艳也有了动静,而河南地的朱俊也要应征入朝,亲自谋划参与朝中的起事。
眼下长安城中已经是暗潮涌动,危机四伏,但马腾所部却是寻思有机可乘,像是一群嗅到鲜血的饿狼一般,急冲冲要赶往长安。
马腾之前虽扈从叛军,但已通过攀附董卓而成功洗白了身份,如今各路起事的人马之中,以他所部离长安最近,兵力也最为雄厚,等自己横扫右扶风之后,近在眼前的长安城就唾手可得了。
一时间,构思着入京的马腾踔厉风发,他不由挥动马鞭,加快了速度,口中下达军令,带着亲卫骑兵越过行伍向前快速跑去。
长安,车骑将军府。
右扶风的羽檄急报已经传到了长安城中,接踵而至的则是长安城中各种“马腾起十万大军逼近长安”的流言蜚语,樊稠派往右扶风驻守的军队连战连败,两日之内,连丢了武功、美阳两座城池重镇,就连右扶风治所的槐里也是岌岌可危。
在这些铺天盖地的一连串“城邑沦陷、驻军战败、敌骑逼近”的噩耗中,还身处长安的樊稠自攻破长安之后,少有地变得心急如焚,身上带着还未消散的酒气,他就奔往李傕府邸而来。
“稚然,这郿县的马腾无故出兵,连破我右扶风数座城池,兵锋已抵我槐里重镇,你执掌朝中,这是怎么回事”
情绪激动、脸色涨红的樊稠一路横冲直闯,大步流星地走入堂中,看到李傕还端着车骑将军的尊贵,施施然地安坐在大堂之上,他顿时大声咆哮起来,就差对着堂堂的车骑将军破口大骂了。
樊稠勇力过人,以往常跟随在董卓身边作战,乃是董营之中有名的骁将,除了对昔日主公董卓还有些敬畏之外,时下各拥兵马,连李傕也很难束缚到他了。
李傕看到樊稠还跟昔日在董营中一样,一派粗鲁武夫的模样,对自己仍然以同僚呼喝,毫无顾忌到坐在他面前的,乃是如今贵为车骑将军,持节督领诸将的自己,他心中也有了火气,当下也懒得解释劝慰,冷冷说道:
“马腾无故起兵作乱,右扶风的兵马糜烂不堪,一触即溃,连连丢失城池、土地,你倒还来问我缘故!”
“我扶风兵马糜烂不堪笑话,马腾不过是我昔日的手下败将,如今只是偷袭得手了我几处城邑而已,可是我却听说,是马腾有私求于你不获,这才恼怒出兵的,可有此事”
黑红着脸的樊稠听到李傕的冷言讥讽,更是顿时暴跳如雷,他戟指堂上的李傕,跺着战靴咄咄逼问道。
李傕面对樊稠的逼问,眉头一挑,毫不客气地反击说道:
“马腾之前遣使来长安,向我索要五十万石粮草,纯粹是寻隙挑衅,
20、凉地又有豪杰生
“郭阿多,你欺人太甚!”
樊稠心中大骂郭汜比李傕更加可恶,再也按捺不住,他忿然起身,刺啦一声就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众人见状纷纷色变,而郭汜也当即跳起,拔出佩刀,对向樊稠,堂上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
“砰!”
堂上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却原来是上首的李傕也踢开案几,大声吼道:
“你等若是想要斗剑一决生死,那就尽管去院中厮杀,可若是想要共商军机,不被马腾趁机而入的,就把刀剑都给我收起来!”
此刻堂上拔剑相向的两人,都是平日里桀骜不驯、隐隐对自己车骑将军之位构成危险的,若没有马腾起兵这一桩事情,李傕乐得看他们互相争斗消耗,自己再坐收渔人之利。
可是如今马腾的兵马都要攻占右扶风、直驱长安城了,这两人还是内讧不休,而且无顾自己的颜面,当堂发作拔剑,这让李傕心中五味杂陈,脸上也变得愈发难看。
李傕乐意坐看郭、樊二人构隙,又对二人的跋扈感到恼怒,与其同时,内心又升起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马腾寻衅骤然起兵、长安城中谣言四起、郭汜樊稠争斗不休这一桩桩事情,在短时间内接连发生,看似合情合理,却又波云诡谲,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暗中撺掇着这一切,矛头直指向自己。
也许朝野上下,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平静!
李傕生性多疑,他心中暗生不安,只好又按捺怒气,继续对郭汜、樊稠两人说道:
“兄弟阋墙,外御其侮。马腾已经冲到了家门口,我不管你俩之间的争斗,只要破敌之策,我已经决意,三家各出两万兵马,粮草均摊,合兵六万,前去救援槐里!”
“樊将军,你可与我侄儿李利、校尉高硕先统兵驰援槐里,待我集结往大军之后,再西进与你会合,共击马腾!”
对策之前李傕就和李儒商议定下了,按照眼下右扶风糜烂的局面,这槐里城必须要救,而且还是要迅速增援,不过三家的兵马分驻关中各地,即使李傕当即下令召集关中兵马、调拨京都还有各城的粮草,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因此,离槐里最近的樊稠所部,就应该先行一步,驰援槐里,防止右扶风完全落入马腾之手,长安城的西大门彻底敞开,再无屏障阻隔。
而为了安定樊稠的军心,李傕也让自己的侄子李利一同统军随行,以此承诺自己的大军会如期而至,而不是诓骗樊稠带兵去与马腾死磕,继续消耗他的军力。
“好,军情紧急,我明日就率城外兵马,拔营出发!”
虽然折损了一些兵马,但樊稠主力犹存,马腾军攻打的是他的驻地,援救右扶风他比谁都要上心,眼看李傕终于不再坐视,还许给自己承诺,这两万兵马和供应粮草他也都不觉得心疼,当即就承诺明日出兵。
可郭汜却脸色阴沉,李傕刚刚的话已经将他后面的借口堵死,托言兵马分驻各城、粮草供应不上,那好,李傕就给他时间筹备粮草、调集军队,除非他是真的要公然违抗诏令,与李傕、樊稠彻底翻脸,放弃自己麾下的高硕一部,否则这兵马,郭汜就必须得出,这粮草,左冯翊就必须得调。
“左冯翊有羌人叛乱,西河之地还有一个甘陵在,其人虎视眈眈,这两万兵马和粮草,只怕短时间内凑集不齐!”
郭汜没有像樊稠那样应诺,而是把脸一绷,抛出了自己新的借口。
看到堂堂的后将军像个市井商人一样锱铢必较,故意推辞,樊稠当即大怒,就要发作,而李傕却冷冷一笑,郭汜麾下有多少兵马,他难道会不知道,郭汜在意的不是羌人和甘陵,而是在援救槐里的戎事里,他能够得到什么。
若是什么都不能够得到,左冯翊又没有遭遇马腾入侵的威胁,他又何必去踏这一趟浑水呢。
“那就也同时调甘陵的兵马前来槐里!”
樊稠等不及李傕发话,抢先瞪着郭汜说道,郭汜却是讥笑一声。
“将甘陵的兵马调来又有何用,谁不知这甘陵背后靠着的,是河东的势力。”
“那你要如何,总不成让河东的兵马也来右扶风吧!”
樊稠气愤填膺,郭汜一意推脱,等把河东兵马调来,他的右扶风早就完全落入马腾的手中了,但李傕却听出了郭汜的言外之意,他冷笑说道:
“后将军之意我已知晓,待平定马腾叛军之后,我自会勒令河东阎艳,将河西之地那几座城邑归还给你,如何”
“如此甚好!”郭汜哈哈大笑,宛如以往在董营分割战利品一样,这才满意地颔首答应出兵。
在这各方的利益妥协后,救援槐里的大略终于敲定下来,亟待完善执行,而就在这时候,供职尚书台的贾诩才乘车赶到了李傕的府邸。
与横冲直闯的樊稠、郭汜不同,贾诩下车后,是在李傕府邸的奴仆导引下,来到了堂外的。
“贾尚书,你这慢悠悠地来迟,我等可是都商议完了!”
郭汜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情大畅,此刻看到姗姗来迟的贾诩,想到刚刚气急败坏的樊稠,更是讥笑一声,揶揄地说道。
樊稠冷哼一声,不再去看郭汜,他急着回去调集兵马,救援槐里,懒得理会得意的郭汜和其他人,朝上首的李傕拱手告辞后,就按剑转身,大步出了大堂,与刚刚入堂的贾诩擦肩而过。
脱去鞋履、足衣入堂的贾诩能够察觉到刚刚走过的樊稠身上的烦躁,但他没有去理会,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尚书此番为何来迟”
李傕重新落座,看着行礼的贾诩问道。
“宫中出了一些事情,诩因故来此。”
听了贾诩的话,李傕愣了一愣,转头看向李儒,尚书台虽说在宫禁之内,总领政务,可宫中的事情还是由担任侍中的李儒在监视,贾诩今日脸色凝重,定然是出了某种大事。
李儒迎着李傕的目光,他心中也咯噔一下,心道莫非贾诩在尚书台探查到的情况比自己还要清楚,而不等他多想,贾诩就已经开始说道:
“台阁已经获知侍中马宇与谏议大夫种劭等人密会左中郎将刘范、治书御史刘诞,有联络益、凉之兵之嫌,如今马腾骤然起兵,长安城中谣言四起,台阁居于宫禁之中,不可不详查勘知。”
李傕闻言,也瞬间聚敛精神,看向李儒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他冷冷问道:
“可有此事”
李儒也察觉到李傕的敌意,他慌忙离席来到堂上,俯身下拜,小心翼翼地说道:
“此事儒亦知晓,也已经派人监视马宇等人,因为兹事重大,担心还有余党潜藏行迹,故而未曾上报给将军,也未收捕马宇、种劭等人!”
李傕脸色稍稍减缓,因为郭汜还留在此处,他也不想表露太多对李儒的不满,而是转而看向贾诩:
“尚书在台阁任事,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马腾原是叛军首领,幸蒙恩泽,得授征西将军尊衔,可却依旧不思尽忠报国,图谋反叛,而侍中马宇、谏议大夫种劭等人为其内应,罪行昭彰,如今长安城中人心惶惶,应当即刻收捕马宇、种劭等人,肃清城中隐患!”
“万万不可”
李儒听到贾诩和李傕的对话,当即开声反对,这让
21、秋狝围猎演金鼓
正当马超踌躇满志的时候,他看到了马腾领着一干扈卫、亲从也上了城墙。
马腾脸色凝重,他抬眼看到马超之后,沉声说道:
“孟起,远布斥候,修筑营寨,大军就在槐里驻扎,等候益州人马的到来。”
马超也从父亲的话语中嗅到了异常的气息,他讶然问道:
“大人不打算一鼓作气,直驱长安么”
要知道,前两日,马腾还在为了自己兵马距离长安最近、攻下槐里后长安西面洞开,长安城也唾手可得一事而津津自喜,而他们所部的西凉骑兵就是擅长奔击突袭,若是能够在长安城守备不严之际,人马一路奔袭,长安城极有可能就可以一战而下了。
“谍子探报,长安城中出了变故,李傕、郭汜等人已经有了防备,樊稠所部也率军拔营,往槐里赶来,奔袭长安的计划已经不可行了。”
马腾说完之后,也大不甘心地往墙垛上狠狠拍击了一下,激起一层淡淡的尘土,但马腾却不管不顾,想到自己先入长安、控制朝堂的计划功亏一篑,他顿时骂骂咧咧地说道:
“长安城中马宇那一班腐儒,当真是败事有余,不足为谋,坏了大事不说,还将我麾下的兵马都陷在了右扶风,若不是还有益州的兵马,我真想一刀一个,将他们尽数砍了!”
猜你喜欢